第二十三章

早晨，阿陽駕駛著一輛剛買到手的舊轎車來到宏泰食品廠的辦公樓下停住。他關掉動機沒有立即下去，而是拿起一張報紙看了看，因為他還想最後看一眼上面刊登的一則招聘啟示：宏泰食品廠因業務需要特別招聘數名有實踐經驗的業務人才，有意者請到宏泰食品廠人事處報名。看完后他這才開門出去。

宏泰食品廠經理辦公室內，蔣干正在審閱一份報表，當他看到最近一段時間所簽定的銷貨合同的數額，不由得嘆了口氣，因為這些零打碎敲的訂貨合同只能告訴他宏泰的經營狀況是越來越不景氣了。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起來，他放下手裡的材料抓起聽筒，問：「喂，什麼事?」

話筒里傳來秘書小姐的聲音：「經理，有位自稱是陳九陽的先生要求見您。」

「他有什麼事?」

「他說有件重要的事要當面和您談。」

「好吧，請他進來。」蔣干放下電話聽筒。

時間不大，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阿陽微笑著出現在門口。「蔣經理，您好，我是陳九陽。」「哦，您好，請坐。」蔣干用一種猜疑的目光打量著這位從未見過面的年輕人。「陳九陽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蔣經理，是這樣，」阿陽說著拿出那張報紙放在桌上：「我是為這則廣告來的。」

蔣干看了一眼報紙上的內容，立刻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說：「陳先生，您應該注意到，廣告上明明寫著應聘人員請到人事處報名，可這裡並不是人事處。」他的話語**明顯責怪的意思，他覺得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用一些不合乎章程的行為來取得別人的重視。

阿陽穩穩噹噹坐在椅子上說：「經理，您說得不錯，這種小事人事處完全可以處理，但有一些事卻只有您才能決定。」

「廠里的大小事當然需要我來決定，您也應該清楚，辦什麼事都應該有個規矩。」蔣干已經認為跟這個年輕人說話是在浪費時間了。

「但有一個情況卻不在這則廣告的規定範圍內。」

「哦?您說，什麼情況這麼特殊?」

「因為我來應聘的是業務經理，而不是業務人員，但您的廣告中並沒有提到這個，我認為您的人事處也不能決定這件事，為了不耽誤您手下人寶貴的時間，所以也只好冒昧來打擾您了，因為我早就聽說您在企業界目光非凡、辦事果斷的名聲。」

蔣干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年輕人，他感覺這個人比較傲慢，可又想聽聽對方有什麼高論，所以隨意說道：「我現在已經有業務經理了。」

阿陽沒想到對方竟說出這樣的話來，所以覺得應該刺激一下這個老頭。「蔣經理，其實您心裡很明白，只要稍微惦量一下您手下的業務經理這些年給宏泰到底幹了多少事，就不難現他們只佩給您打掃樓道。」

「那麼我倒想聽聽您的看法。」蔣干這回來了興趣。

阿陽反而不緊不慢地說：「可以抽支香煙嗎?」

「請便。」

阿陽點燃香煙，說：「其實龍城比較有實力的廠家並不算太多，就目前的情況看，宏泰是很具影響力的，因為宏泰的產品項目有許多獨到之處。可有一些問題卻促使宏泰的利潤一直沒有提高，為什麼呢?只要我們來分析一遍就能知道：宏泰一直以兒童食品獨佔市場，可現在宏泰的兒童食品卻被日漸冷落，顧客的口味和社會展一樣，他們需要不斷接受新鮮的東西，而宏泰在這方面卻一直遲疑不前，得不到創新的展，至使生產停滯，產品滯銷，當然還有管理不得當，員工素質低下，設備得不到更新，逐漸形成這種惡性循環。而宏泰歷年來最重視的只是產品銷售，蔣經理，您應該清楚，如果一個企業拿不出理想的產品，那麼銷售也不可能產生理想的效果，這樣下去只能使企業更加軟弱。據我了解，宏泰的處境並不樂觀，目前龍城所有的食品行業中與宏泰競爭最強的就是昌寧兄弟食品廠，宏泰所擁有的優點在昌寧都能更好的體現出來，以前宏泰在市場的銷售量是冒寧的2倍，而現在正好相反，為什麼昌寧能展，而宏泰卻落後了呢?從表面上看，昌寧的商品價格比宏泰便宜，項目全，質量好，原因主要是生產效率高。價格便宜，競爭力就強。昌寧在銷售方面所做的並不比宏泰高明多少。可它的銷售量卻與日俱增，其主要原因就是注重企業內部的建設。」阿陽一番話雖然都是些大道理，可提出的問題卻非常明確。

蔣干聽完這些不禁摸著下巴靠在椅背上，雖然沒有表示什麼，但眼睛里已經明顯流露出讚許的目光。這時桌上電話鈴又響起來，蔣干抓起聽筒；「喂，什麼事?嗯，請告訴他們，我現在不見客。」他放下聽筒又把目光移向阿陽。

「陳九陽先生，很感謝你能提出這麼多好的意見，依你的意思，宏泰食品廠今後的業務應該怎樣去做?」

「蔣經理，我非常高興您能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待一個年輕人，其實我剛才所說並不比您想得更周全，能夠管理好這麼大一家企業也只有您這樣的企業家才能勝任，我更希望能得到您的指教。」如果說阿陽剛才的話能使蔣干興奮，這句話就會使他感到一種驕傲，順耳的話很少有人不愛聽，哪怕言過其實。

「你太謙虛了，好，說下去。」

「既然我們已經清楚地看到企業所存在的弊病，著手來改變它並不困難，我們的心愿只有一個，無非是讓宏泰重新站起來，我有一個計劃，當然能不能使其成功，完全取決於您的支持與理解。」阿陽把煙頭熄滅在煙灰缸里，又抽出一支香煙點燃，他現在並不急於說清楚，因為他需要把對方的興緻多醞釀一會。

「哦，什麼計劃，能談談嗎?」蔣干有些迫不急待。

「這項計劃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我們先顧本，將內部重新改進和調整，比如：更新設備，精簡人員，集資開新項目等等，把以前的老客戶再拉回來，雖然這一點不容易做到，而且也不是短時間能夠做好的，但我們多少能恢復一些競爭力，能做到這些，本身就給計劃的第二部分打好了基礎。」

「那麼第二部分是什麼?」蔣干不自覺地俯在桌上，他已經感覺到這個年輕人能給他帶來希望。

「能使我們的企業強盛，除了自身的努力外，其他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第二部分就是……」阿陽停頓一下，他很善於調節對方的味口。「……擊垮昌寧!」

「啊!擊垮昌寧?!」蔣乾的心好像被衝撞了一下，是啊，擊垮昌寧!他何嘗不這麼想，可想象的結果總是令他灰心喪氣。每當想到望塵莫及的昌寧他就頭疼，這幾年昌寧兄弟食品廠不但開出許多新的市場，而且把宏泰的銷售範圍逼迫得越來越小，無論他怎樣掙扎都無濟於事，昌寧已經成了他的心腹大患。「可是你要明白，昌寧在各方面的實力都比宏泰強……」他終於說出這個真正令他灰心喪氣的原因，他認為現在的宏泰要擊垮冒寧是絕對不可能的。

「有許多事情看上去不容易，實際做起來卻並沒有什麼，如果只從表面看問題，宏泰決不是昌寧的對手，但是有一個重要的細節卻對我們非常有利，昌寧與宏泰相比有競爭的能力，卻沒有競爭的耐性……」

「哦，為什麼？」蔣干豎起耳朵。

「宏泰不如昌寧是事實，可為什麼說昌寧沒有競爭的耐性呢?原因就在於昌寧兄弟食品廠這「兄弟』兩個字上。這幾年昌寧一直展平穩，所以昌寧的李亭、李義這哥倆也就比較團結，但這兩人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因為李亭這個人非常自負，李義又生性多疑，沒有風浪，他們可以和平共處，一但出現危機，哪怕是一點，他們就會互相拆台，只能做出使自己倒霉的事來，最終昌寧就會因他們之間的揪扯而一敗塗地，所以說與昌寧競爭，必勝的是宏泰，而且據我估計，時間不長昌寧就會徹底崩潰，到那時我們雖然也有損失，可沒有對手的威脅恢復也快。」

話音剛落，蔣干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能看出昌寧這樣一個致命的弱點。「唔，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噢，蔣經理，您應該知道，我如果不能使宏泰展起來，何必來見您呢?不過這些事，我看您比我更了解，我確實真心希望得到您的指教。」阿陽露出一種敬意說。

「哦，你客氣了，我也現昌寧這兩個兄弟很有意思，你說的正好證實了我的看法―――陳九陽先生，請把你的有關證件附本留下吧，我決定聘用你為宏泰食品廠的業務經理。」蔣干已毫無顧慮地坐了下來。

「您可以再考慮一下，明天我過來，您如果認為可行，我一定會榮幸地接受您的任命，如果不行，也請您原諒我的冒昧。」阿陽微笑著站起身。

「這……，好吧。」蔣干不禁遲疑了一下，又補充說：「我好好考慮考慮，你明天可以直接來我的辦公室。」

當阿陽離開時，蔣干一直送他到了電梯口這才握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