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年後--
今天早上管家打了通電話到公司,說是有個看護要來面試,但閻濮陽卻被一宗生意給拖延了腳步,遲遲等到三點半才能偷空趕回家。
一進門,他就急急的問管家:「我父親有沒有發脾氣?」自從他父親中風這半年來,他父親的脾氣就變得非常暴躁,他希望他父親能看在這年頭請人不容易的分上,尚未將那位前來應徵的看護給趕走。
而這一次,管家意外的給了他一個不同以往的答案。「老爺很喜歡新來的蘇小姐,打從蘇小姐早上來到現在,老爺便直拉著她說東說西的,中午的時候,我給老爺送飯去,老爺還特地在我跟前讚美了蘇小姐,硬要蘇小姐留下來陪他吃飯呢!」
管家的老臉透出一抹笑。「所以少爺這一次你放心,這位看護一定可以做很久,不會讓老爺給趕走的。」
「是嗎?!」閻濮陽顯得驚訝,畢竟這半年來,他父親就連對他都很少有好臉色,而今天那個看護卻讓他父親破了例。「那我這會兒倒是要看看那位新來的看護是否有三頭六臂,竟這麼好能耐,才短短几個小時的功夫,便收服了我父親的暴戾與壞脾氣。」
「蘇小姐才沒有什麼三頭六臂,人家可是個白白凈凈,端端正正的女孩子哩!」說起這個新看護,管家眼角忍不住地有了笑。
這半年來,閻家也請了不少看護,不論年輕的、年長的,她也看了不少,但若要論順眼的話,就要屬這位蘇小姐了。
蘇小姐不但人長得漂亮、端正,脾氣又好。剛開始的時候,老爺也不是很喜歡她的,才剛見面就臭罵了人家一頓;還好,是蘇小姐脾氣好,軟硬兼施的磨去老爺排斥陌生人的脾氣;光就這一點,她就給蘇小姐滿分。
「看來這位蘇小姐收服的不只是我爸一個人。」就連他們家的管家似乎也很喜歡那位剛到不久的新看護。
管家笑了。「我喜不喜歡是無所謂啦,重要的是你們父子倆滿不滿意;但是,我想能讓老爺心服口服的人,少爺應該也會喜歡。」畢竟這半年來,能讓老爺滿意的可只有蘇小姐一位。
閻濮陽不認同管家的話,畢竟他和他父親看女人的眼光可是截然不同的,不過看護既然是請來照顧他父親的,那麼讓他父親滿意最重要,至於他喜不喜歡倒是其次了。
隨即,閻濮陽腳跟一旋,移往二樓。不論他喜不喜歡那名看護,最少他也得去會一會她。
他敲了敲他父親的房門。「爸,我是濮陽。」
他立定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沒聽見他父親叫他進門的聲音,正打算旋開門把進去時,門霍然打開,而猛然對上他的卻是一張素凈白皙的臉,還有一雙嘲弄的眼這是一張他怎麼也忘不掉的面容,因為她是他曾經犯下的一個錯誤。
閻濮陽的眉皺了起來,納悶著:她來幹什麼?
他的擰眉,讓她以為他忘了她。
蘇心黎笑了,而那輕淺的笑容里明確地顯露出她的不懷好意。「閻少爺忘了我?」她可是忘不了一年前,她好意收留酒醉的他,而他卻凌辱了她的事實;更忘不了他臨去時,他留的那張空白支票所帶給她的屈辱。
為了向閻濮陽討回她應得的公道,蘇心黎曾對天起過誓,要用她自個兒的力量來聲討這份原該屬於她的公道,所以今天她站在這裡,讓閻濮陽明白,他惹到了不該惹的女人。
乍見蘇心黎笑的模樣讓閻濮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他不否認當年是他自己酒醉誤事,他也承認誤取了她的身子是他自己不對,但他事後也想補償她,只不過,是她不該想將事情鬧大,而讓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是她逼得他不得不用惡劣的手法對她。
當然,他也不以為蘇心黎那麼剛烈的性子會輕易地放過他,但她到底也從他的生活里消聲匿跡有一年之久;誰也料不到一年後,她竟然甘願從醫生貶為一個小看護!她,意欲何為?
閻濮陽很直接的聯想到了他父親;他的手倏然一張,使力的虎口掐住蘇心黎的笑臉。「你把我爸怎麼了?」
蘇心黎輕晃螓首,而那因他氣力而變得扭曲約臉依然帶笑,她回問他一句:「你說呢?」
她的不答反問讓閻濮陽陡然心生寒意。他的手勁猛然從她的下頷移開,力氣之大讓人防不勝防,蘇心黎一個不留意,身子便直直往扶梯撞去。
閻濮陽根本沒時間理會蘇心黎會不會受傷,他焦急的腳步飛快地移進房內,看到他父親還好好的躺在床上,睡得安詳,但是他仍不放心,將手探向父親的鼻息,確定了父親氣息還在,沒遭那個心存報復女人的毒手,這下子閻濮陽上下忐忑的心才稍稍安坦。
蘇心黎尾隨他進門,身子就倚在門邊;她喜歡看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這樣當年她所受的屈辱才能有稍為平復的快感。
閻濮陽聽到了她的輕笑。他猛然轉身,朝向她而來。「你到底想幹什麼?」如果她心存報復大可向著他來,別這樣亂人耳目,行逕卑劣到了極點。
蘇心黎的額頭有新生的傷口,是閻濮陽稍早的傑作,那傷口淌著汩汩的血流,該是很痛的,但蘇心黎卻沒將它當做一回事,任那鮮紅的血淌在她蒼白的面容上。
她的模樣看起來像專為復仇而來的素麵修羅,既陰且冷。
蘇心黎冷凝著嗓音告訴他:「你知道的,當一年前你凌辱了我之時,你便該明白我今天之所以來是為了什麼。」
她是大剌剌的在告訴他,她專為復仇而來;是坦而無諱的在向他宣戰!
閻濮陽的身子帶著危險的氣息欺近蘇心黎。「你告訴我父親當年的事了!」他的口吻里有明顯的要脅。
要脅!要脅什麼呢?她蘇心黎是一個失去雙親、失去清白的女人,其餘的什麼也沒有,她會在乎他的要脅嗎?
她嗤聲冷笑:「不,我沒告訴你父親當年你所犯下的卑劣惡行;但是,你若再像現在這樣大聲嚷嚷,那我可難保你父親會不知道。」她的眼飄向閻老先生。
閻濮陽下意識的隨著她的眼波看去。
他父親睡得很熟,一點也沒被他們兩個的吵鬧聲給干擾到,但這可不保證他們兩個再這麼劍拔弩張、針鋒相對下去,他父親依舊能睡得好。
閻濮陽大手一伸,攫住了蘇心黎的手腕,便拉著她拖往書房。
進了書房,他大力地甩上門,將她固定在牆上。「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發誓,只要這個女人敢傷害他的家人一根寒毛,那他絕對會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而他的狠、他的冷,蘇心黎都看不在眼裡。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女人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的眼裡有著明顯而不在乎的笑意,她不在乎說出她的意圖,不在乎讓閻濮陽知道她來是為了報仇。「掠奪你的一切。」
閻濮陽嗤之以鼻。「掠奪我的一切!你憑什麼?這個家操控在我手裡,我只需要一個命令便可以將你遣離我家。」
蘇心黎秀眉一挑,反問他:「你要不要試一試?」試試看他是否真能一個命令便將她遣離他家。
蘇心黎的自信滿滿徹底擊垮了閻濮陽的自以為是。
她憑什麼認為在這個家中,他做不了主?
閻濮陽旋身出去,找到在廚房忙得一身熱的管家。「明天我會再登報請個看護來,你負責跟老爺說蘇小姐不做了。」
管家被少爺的話給嚇著,也顧不得此時火候正恰好,連忙關了爐火,急急地問:「是蘇小姐的意思嗎?是蘇小姐說她不做了嗎?」
閻濮陽不悅地看著管家,瞧她的焦急模樣像是蘇心黎才是那個有能力決定她去留的人!那女人到底是給這個家下了什麼符咒,為什麼才短短不到半天的功夫,這個家就全向著她了?
閻濮陽不悅地弓起眉。「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留那種女人在家裡。」留蘇心黎在他家,像是留個不定時炸彈似的,隨時都有引爆的可能性。
而管家可沒時間去理會少爺口中的「那種女人」是哪種女人。她在乎的只有蘇小姐不能走。「少爺,現在縱使是蘇小姐自己說她想走,你也得極力留住她,因為你不曉得老爺好喜歡蘇小姐的。少爺,我進閻家來幫事也有段時日了,我可是從來沒見過老爺笑過,可今天,蘇小姐才來一個早上,老爺不僅笑呵呵的,他還出房門到外頭曬了近一個鐘頭的陽光。少爺,你想想看,自從老爺出事後,他出過房門幾次?」
管家的問題讓間濮陽重新衡量蘇心黎的重要性。
自從半年前,他父親中風、行動不便以來,父親的脾氣是愈來愈孤僻,請來的看護老是惹父親生氣、摔東西,這也是他之所以三番兩次更換看護的原因。
他從來不怨父親脾氣變得暴躁,因為他能明白父親心中的懊惱;想想,有哪個人能忍受從原本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的景況,霎時淪為只能靠輪椅來行動的難堪。
父親總是逃避自己中風的事實,終日將自己關在房裡,以為只要不面對人群、不面對陽光,那麼他中風的事就彷佛可以不存在。
而今天,父親卻願意讓人推著輪椅,將他曝照於陽光之下!
蘇心黎,這就是她之所以有恃無恐的原因嗎?!
閻濮陽憤怒的腳步再次卷向二樓;他打開書房的門,用力地甩上。
蘇心黎氣定神閑地望著他。「怎麼樣,試得如何?」
她的微笑帶著明顯張狂的得意,擺明了是在嘲笑他。
間濮陽昂首闊步地走向她。「我不管你要用什麼方法來掠奪我的一切,我只想警告你,如果你膽敢傷我父親一根寒毛,我會讓你痛不欲生!」
蘇心黎帶笑的容顏倏地一黯;他不知道就在他帶給她屈辱的那一天,她的日子早就痛不欲生了嗎?他不知道現在他所有的要脅全是成不了氣候的嗎?
蘇心黎抬起眼來瞪向閻濮陽,她坦而無諱地告訴他:「話別說得這麼滿,是誰讓誰痛不欲生現在別妄下定論,誰勝誰敗總得交過手之後才能知道,不是嗎?」她的眼毫不避諱的呈現挑釁的眸光,大剌剌地向閻濮陽宣戰,讓間濮陽知道這一次她帶著絕對的把握而來,就沒有敗的可能!
閻濮陽連連等了好幾天要接蘇心黎的招,但半個月過去了,蘇心黎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甚至於還很少出現在他面前,這讓閻濮陽開始懷疑她的打算了。
蘇心黎似乎不是沖著他而來,反倒像是另有所圖,但,她所謀略的是什麼呢?
在閻濮陽摸不清蘇心黎意欲為何之際,他父親卻提出個讓眾人都錯愕的建議。
在飯桌上,他父親突然開口對他說:「我想娶心黎。」
閻濮陽很直接的認為這是蘇心黎的陰謀,他的眼惡狠狠地瞪上她。
而蘇心黎也是一臉錯愕,她怎麼也沒料到閻老先生竟然將她對他的好曲解成這樣。但在她正猶豫著自己該如何回拒掉間老先生的美意時,她的眼突然瞥見閻濮陽兇惡的神情。
他的臉明顯地寫著鄙夷。他以為這一切是她布的局,以為是她唆使他父親、讓他父親起意娶她?
突然間,蘇心黎打從心底想笑。
這閻濮陽也太高估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她犯得著為了那樣一個人,而犧牲了她的一生嗎!
她回想著閻濮陽的表情而搖頭失笑;忽地心念一轉,閻濮陽的怒容撞掉了她的笑。自從她進閻家以來,不是一直苦無機會傷間濮陽嗎?那麼--閻老先生剛剛的提議是不是真的可行?!
她抬頭看閻濮陽。
他眸中的怒火不曾滅熄過。他是真的很氣他父親有這樣的念頭。
看見了閻濮陽的怒火,蘇心黎心中有了得意。
她嘴角帶笑地點了頭。「我答應。我願意。」她發現為了傷閻濮陽,縱使是讓她身陷地獄之門,她都甘願!
閻康沒想到蘇心黎會答應得這麼乾脆,他原以為她會有所考慮的,畢竟開口求婚的是他這個年近六旬、手腳不便的老人哪!
「心黎」」閻康的手按上她的柔荑。「你別為了同情我這個沒有用的老人家而勉強了自個兒的意願,畢竟我有表明的權利;而相對的,你也有拒絕的權利。」
蘇心黎搖了搖頭。「我的意願就是我答應,我沒有勉強自己。」
「那我是否可以逾矩的問蘇小姐一個無禮的問題。」閻濮陽沒給蘇心黎點頭或搖頭的機會,他直言無諱地提出他的疑問。「蘇小姐是基於什麼心態答應我父親的提議?是為了錢?還是另有所圖?」他記得她曾明白告訴他,她要掠奪他的一切;而他現在想知道她口中所稱的一切究竟包括了什麼。
蘇心黎沒正面回答閻濮陽的問題,反倒是側著頭問他父親:「閻老爺,如果我說我是為了錢才答應嫁給你,那麼你還會想要娶我嗎?」
閻康堅定地點頭。「不管你是基於什麼因素而答應,我都要娶你。」
蘇心黎微笑著點點頭,她回眸定定地看著閻濮陽,緩慢而清楚地回答他:「是的,我是為了你父親的錢才答應嫁給他的。」
她就這麼坦白的說出了她的企圖!完全不怕他會反撲?
閻濮陽轉而勸他父親打消念頭。「爸,你都聽見了,她是為了錢而嫁給你的,那你還答應!」
閻康對著蘇心黎一笑,眸中儘是寵溺,他說:「她給了我快樂,給了我生存下去的希望,而我能給她的只有這一樣了。」換言之,他娶蘇心黎的決定絕不改變。
他又回神,凝視著蘇心黎,問她:「你是真的為了錢而答應的?」
蘇心黎晃了兩下頭。「不是;剛剛是因為閻少爺一直要我說出答應的理由來,而我又想不出自己之所以應允你的提議是基於什麼,只好順水推舟成就了閻少爺的猜測。」
「你就不怕別人誤會你?」閻康又問。
蘇心黎嫣然巧笑,回道:「反正你都說了不管我是基於什麼理由,你都願意娶我,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蘇心黎刻意佯裝的乖巧徹底攻進了閻康的心,他現在是更加篤定他的眼光。
「濮陽,明兒個找個時間帶心黎去看首飾,只要心黎喜歡的便全買回來。」他命令兒子。
閻濮陽還來不及表示他的抗議,蘇心黎柔柔的嗓音便急急揚起。「不用了,我不需要什麼首飾的。」
閻康很堅定地陳述:「要。我說要就要,我不能讓你嫁得太委屈。」他像是在哄女兒似的哄蘇心黎。「乖,聽話。」
蘇心黎昂著臉,順從地點點頭。
而這一幕瞧進閻濮陽的眼裡,真是令他的胃感到極端不舒服。蘇心黎佯裝的乖巧與順從,徹底的讓他想吐。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竟能為了報復他而不惜以自己的一生幸福當墊背!
閻濮陽的目光定定的鎖在蘇心黎的巧笑上,厘不清自個兒心裡那股又亂又麻的情緒代表了什麼。
蘇心黎在珠寶店裡看著每一顆鑽戒,對這些,她根本就毫無興趣,她之所以來是為了避開閻老爺而耍耍閻濮陽,看他如何看待她這個「未來的小媽」。
她隨手拿了個鑽戒在閻濮陽跟前晃蕩,問他:「是不是我選中的,你爸都會買給我?」
閻濮陽很想不理會這個令他作嘔的女人,但他又看不慣蘇心黎將他父親耍得團團轉,成天只想討他歡心。
他不耐煩地勉強瞥了她一眼,見到她手中那顆又大又亮的鑽戒。
他對她的觀感又壞上了幾分,禁不住的,閻濮陽出口調侃她:「怎麼,先前你不是說你不要的嗎?」至少她在他父親面前是這麼說的。
他口氣中的不屑很明顯。蘇心黎笑笑地轉過身來,手裡拿著那顆亮晃晃的心型鑽石挨近閻濮陽的身側,輕聲對他說:「閻少爺,我的處假只用在值得讓我費力的人身上,至於你……」她笑得嫣然。「真實的蘇心黎才能與你的卑劣相抗衡。」對他,她不需要假扮成單純熱情的模樣。
拋了個挑釁的目光給他,蘇心黎旋即又回過身,大剌剌的要店員拿出各式各樣鑽石名戒給她瞧。她知道閻濮陽會生氣,然而,她就是要他生氣。
蘇心黎目中無、存心挑釁的模樣真的惹火了閻濮陽。他一個闊步,欺近她身邊,接住她的手,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向他。他低斥著嗓音問:「作戲作久了,你不怕有一天戲碼會被人揭穿?」
她眨眨無邪圓睜的雙眼。「誰?誰有那個能耐揭穿我的戲碼?」蘇心黎一雙媚眼直盯著閻濮陽看。「是你嗎?那我倒要請問閻少爺,你究竟是想怎麼跟你父親說我之所以這麼恨你,之所以不擇手段的想毀掉的一切是為了什麼?你告訴你父親實話嗎?說你一年前毀去了我的清白,繼而又凌辱了我的自尊嗎?」她咄咄逼人地問他。
聞言,閻濮陽更使勁地握住蘇心黎的手,凌厲的眼一凜,殺氣騰騰地問她:「你這是在要脅我?」
「要脅?」蘇心黎笑出一身的媚態,流動的眼波看向他。「噢,不,我不是在要脅你。我只是在睹,賭一賭當閻老爺發現了他兒子竟然曾經無恥地玷污過他所要娶的女人時,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罷了。」
說完,她撥撥閻濮陽禁錮著她的手,一雙秀眉擰得高高的。「閻少爺,你捏痛我了,回去以後,我很難向你父親交代我的手腕為什麼會有這處瘀青。」她雖口裡說疼,但眼裡嘴角卻全是笑。「你知道的,你父親好疼我,一點傷都不願我受,這下子,你真的讓我好為難啊!」她煞有介事的顰起眉峰,像是真的為了這件事情在困擾。
突然,她百變的面容又笑得百花盡慚。「不然這樣好了,你買個腕鏈給我,讓我遮住傷處,這樣你父親就不會發現我的瘀青。」
她話才說完,轉眼間,一條白金腕鏈便在閻濮陽的面前晃蕩,同他示意:她要它。
那是一條素雅的白金腕鏈,蘇心黎打從一進門就看上了它;說它貴倒也不實,以她的能力,她可以自己買的,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經出了岔,竟然威脅閻濮陽,要他買她中意的東西給她!她是怎麼了她?!
蘇心黎對自己莫名的行為感到煩躁,突然收下鏈子。「算了,不買就算了。」
她隨手將它擱在玻璃鏡面上。
而閻濮陽將那條白金鏈子接了過來,對店員交代:「包起來。」
蘇心黎昂起頭看他,臉上有猜不透的疑惑。
閻濮陽避開了她詢問的目光;其實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一時衝動的買下那條白金腕鏈給她,或許他是真的想彌補她些什麼吧。
但,不重要的,不是嗎?他幹麼為了這點小事傷腦筋?
閻濮陽惱起自己為了蘇心黎而變得心思紊亂,他口氣有些不耐煩地問:「你要買的東西到底選好了沒有?」
他的眼惡狠狠地瞪向她,卻很意外的發現,到頭來蘇心黎竟然只挑了個式樣簡單的婚戒。
「為什麼?」她是個貪婪的女人不是嗎?那為什麼到最後她只挑了個不起眼的婚戒?
其實在蘇心黎心中,這個簡單且素雅的婚戒才是她心中聖潔的代表,但她才不會將自己真正的心思透露給閻濮陽知道。她只是回給他一個笑,告訴他:「因為這個戒指才是你父親心目中那個純潔的蘇心黎會選的式樣。你知道的呀,既然我要魅惑你父親,那麼我就得儘可能的將角色給扮演好,你說是吧?」
她無視閻濮陽難看的面容,興奮地將那隻式樣簡單的婚戒套進她修長的無名指上,想像著自己結婚時該有的喜悅。
但,婚戒一戴上她修長的手指,她卻無法感受到一絲喜悅,有的只是無盡的難過。一個打算將心賣給撒旦的女人,這輩子該是永遠都不會有待嫁女兒心的興奮與期待,而這麼聖潔的東西戴在她指上會讓她有種褻瀆的感覺。
蘇心黎默默地將婚戒從她指中抽離,將它靜靜躺在紅布絨里。
「後悔了?」
閻濮陽以為她眼中的那股落寞是為了選錯了婚戒。
「你還可以換的,畢竟我爸很寵你不是嗎?」他語氣中的冷嘲熱諷顯而易見。
他的口吻打散了蘇心黎突如其來的低潮,反激起了她的戰鬥意志,剛剛那份無來由的感傷一下子就被譏誚給取代。
冷冽帶根的笑意再次浮現在蘇心黎的眼裡。「別急,未來的日子還很長,這間店不會跑,等我掠奪了你閻少爺的一切之後,我會再回來好好犒賞一下自己,閻少爺別這麼快為我擔心。」
她將自己絕美的臉湊上前,就在閻濮陽的面前向他宣戰:「你現在該擔心的是,我蘇心黎要是真當了你的小媽,那你該怎麼辦?」
戰帖一下,蘇心黎頭也不回的離開那家珠寶店,因為她知道若自己再不離開,自己的脆弱就會赤裸裸地攤在閻濮陽的面前,任他取笑。
她是個回不了頭的人,在她決心復仇之際,她就該明白事情已無轉圜餘地;她的心只該有很,不該有脆弱。
蘇心黎倉皇離去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是既狠狽又頹喪。
閻濮陽疑惑了。為什麼在蘇心黎轉身離去的背影里,他見到的不是高張的氣焰,而是--深絕的落默?他看著被自己揣在掌心的婚戒,他發現他真的不了解蘇心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