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三天來,昭瑞都待在同一個地方--她與江牧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那是一片汪洋大海。

在他們交往的那兩年間,他們足跡遍及世界各地,卻獨愛這片海域,只因為那片海有張多情善變的臉。

它海水清澈,時而湛藍、時而幽綠,夜裡它寂靜空幽,恍如人間天堂。

而今再次走來,卻是人事已非的局面,教人不勝唏噓、感嘆人心多變與世事無常。

昭瑞脫了鞋,赤足踩在沙灘上,一步步地向前行,腦中飛掠而過的是她與江牧的點點滴滴……

他們的每一次牽手在這,第一次接吻也在這--

她還記得當時江牧想吻她時,他的表情怪怪得很可笑;她知道他要幹麼,卻故意問他:「你是不是要放屁?」

很沒氣質,很沒情調,是吧?當時她原以為她可以輕易地化解她與江牧之間的不自然,沒想到卻給了他十足的勇氣。

他說:「我想吻你。」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江牧的頭就低俯下來,攫住她的唇,輕輕一啄。

那根本稱不上是吻,充其量只是嘴對嘴,碰了一下,但,她的心卻悸動得久久不停,為了一個小小的親嘴!

這樣的反應,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不可思議,但它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從那個吻之後,她與江牧的感情進展神速,漸漸地從男女朋友變居關係人;漸漸地,他們不用再來海邊營造浪漫;漸漸地,他們少來看這片海;漸漸地,他們忘了它,也忘了對方在自己的心目中曾是那麼重要。昭瑞抿著唇哭了,因為在她沉溺於過去的同時,她竟然精神恍惚到--以為自己聽見了江牧在叫她。

「昭瑞!」

他的聲音再一次清地傳進她耳里。

昭瑞根本就不敢回頭去看,怕自己一回頭,有的只是幻覺、是風,那麼她會愛不了這樣的打擊,直到她低垂的頭望見一雙擦得黑亮的皮鞋、兩管被風吹縐的褲管與……她的目光慢慢往上移--與一雙多情深邃的眼眸相交,她才相信真的是他!

「阿牧!」她投身撲進他的懷裡。她以為他們之間真的沒希望了,以為他們--他們!

昭瑞轉為清醒,伸手推開兩人的距離,她急急地抬起手腕看時間。

十二點十五分!

是次日清晨的十二點十五分!他們之間足足遲了一刻鐘!

昭瑞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滾落。

她能說什麼!她能說什麼!這一切是她決定的,是她想要的,屆時不管天意如何,她也只能認命了,不是嗎?

那為什麼她要掉眼淚?為什麼她會覺得不甘心?

昭瑞的身子一步步地退,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已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昭瑞。」他深情地叫喚她。

她搖頭,直說:「來不及了。」十二點一過,就是第二開的開始,他們之間就只能當朋友。這是老天爺的決定。老天爺不許她霸著江牧,不許這麼任性的自己愛他。

江牧佇立在原地,看著昭瑞在難過。

就這樣!他們之間就為了一個可笑的承諾,所以他以後只能眼巴地看著昭瑞在難過,卻不能伸手去抱她、安慰她!

思及此,他倏然張手攫住昭瑞的手腕。

「阿牧!」昭瑞昂頭,卻見他頰邊有水光在閃動,心上一悸。

江牧顫抖的手伸出,屏氣凝神地扭動她腕錶上的轉心。

「我愛你。」所以他要讓時間倒轉,他要跟昭瑞在一起。

昭瑞的眼眶又讓水霧佔據。江牧讓他們的時間都退回到了十一點五十九分。此時此刻,江牧的眼小映對著昭瑞的淚眼,那彼此表露出來的情意,是夠了,哪怕這世界還只剩一分鐘之後,便毀滅……

江牧緊緊地抱住昭瑞,將頭窩在她的頸間,低啞、難過的嗓音扯出。「我真的很愛你,所以不要去理會什麼天意,我這一生只想跟你一起過。」

************

「複合了!」

「哇!不容易哦,我們阿牧可是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一年。」

「走啊,這一年來,我們阿牧為了忘記你,是夜夜笙歌、狂歡縱慾--」

紀霖話沒說完,就被董嘉芬敲了一記響頭,低斥他:「你別亂說話啦,阿牧哪有夜夜笙歌、狂歡縱慾!」

「開玩笑的不行喲?」紀霖抗議。「曾幾何時你變得這麼古板,開不了玩笑?」紀霖以同樣的玩笑回嘉芬一句,卻慘嘉芬一記白眼。

「你閉上嘴,沒人當你是啞巴。」她曾因為一通玩笑電話,差點毀了江牧的幸福,所以對於周昭瑞,她是很謹言慎行的。

「沒關係的,我不要緊。」昭瑞第一次見到江牧的死黨,連誰是誰她都還沒分清楚,這些人就把她當成自家人看,開她玩笑地鬧她,偏偏她是那種很彆扭的女生,不是自己熟悉的朋友,她便悶著不說話。

她也喜歡江牧的朋友,知道他們是想把氣氛弄得活絡一些,所以才開她玩笑,但她就是打不進去他們的圈子,無法像他們那們不管熟不熟就玩在一塊,因此她總是笑笑地聆聽,以點頭當回應。

昭瑞的不自在,心細的嘉芬全看進了眼裡。她突然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嘉芬才一動,紀霖就哇哇叫。

「董小姐,楊太太,你也行行好,站起來的時候不會先知會一下喲,要知道你老公出差前,頻頻叮嚀我們這一群人看她你,你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幾個拿什麼東西賠你家相公?」紀霖邊喳呼,邊起身去扶嘉芬那個大肚婆。

真可怕,女人一懷孕看起來都像易醉的娃娃,隨時隨地都得看著、保護著,就怕一個不小心,那個像氣球一樣大的肚子就會出個什麼狀況來嚇壞大家。

嘉芬記紀霖扶起,禁不住的要罵罵他。「你這個烏鴉嘴,我會出什麼差錯?」

「唉唷,那哪有一定!」紀霖瞥一瞥嘉芬的腹部。「你肚子那麼大,身體又變得那麼胖--」

「喂!紀霖,你不要命啦,你是說什麼來著?再說一次來聽聽。」敢罵她胖,他不要命了他。

紀霖不改嬉皮笑臉,仍舊不怕死地開口。「你變胖是事實,還怕別人說!哼!」他鼻一哼,頭一揚。「要不是看在你身體變臃腫了,行動變得比較遲鈍,你以為我紀霖、紀大帥哥會紆尊降貴的像個小李子似的攙扶你這個已有了丈夫的大肚婆喲!」嘖,這會壞他行情的,她知不知道?

「走啦,走啦,你又要去哪裡了?我扶你去。」

「去化妝間,你去不去?」

「去,在去,為了朋友,我絕對可以兩肋插刀。」他一臉豁出去的模樣。

「去化妝間順便看有沒有漂亮的妹妹這才是真的吧。」她還不懂他紀霖嗎?嘉芬瞥了紀霖一眼,打碎他的美夢,因為她拉起了昭瑞的手,告訴紀霖:「我讓昭瑞陪我去。」

而紀霖又有意見了。「拜託,人家昭瑞那麼瘦,你這個大肚婆要是跌了一跤,人家昭扶得起來嗎?」他是暗地裡在罵嘉芬懷了孕就胖得不像話。

「紀霖!」

「幹麼?」他回答得好曖昧。

嘉芬氣翻了,拉著昭瑞就走。

昭瑞被她快步的模樣給弄得提心弔膽。

剛剛嘉芬與紀霖的拌嘴她全看進眼裡了,那個叫紀霖的雖開口凈是損嘉芬,但言行舉止卻是小心翼翼地護著嘉芬。

那些大男人對待嘉芬的行為雖不盡相同,但她看到當嘉芬撐起身子要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一桌子四個大男人,連同阿牧,每個人都伸出了手想去扶嘉芬。

那就是他們的友誼嗎?

以不同的行為、態度去關心他們周遭的朋友。

不知道為什麼,昭瑞覺得眼眶有點濕,心裡有點感動,連帶的,現在的她也覺得保護好嘉芬是她的責任。

「嘉芬,你走慢些。」昭瑞護著嘉芬走,不讓人碰到嘉芬這個孕婦。

偏偏嘉芬就是個不安分的性子,拉著昭瑞走得快快的,一點當孕婦的認知都沒有。她將昭瑞拉到餐館外頭,呼吸新鮮空氣,回眸給昭瑞一個微笑。「你是在疑惑我不是想去洗手間,卻又為什麼帶你出來?」

昭瑞以笑當回答。她想嘉芬帶她出來,會有她的理由的。

嘉芬指指玻璃窗,要她看在餐館內的一群大男人。「剛剛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們那一群人長相、脾性雖不一樣,但各個對待朋友都是好的沒話說,有時候他們寵我這個大肚婆寵得實在不像話,害得我時候也會偷偷地想,他們一個對我那麼好,那他們是不是在暗戀我。」嘉芬好玩地眨一眨眼眸。「但,我知道他們不是,知道他們對我好,那是因為他們把我當朋友,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昭瑞繼續看著嘉芬,不太明白嘉芬之所以跟她說這些的原因。

嘉芬斂去了開玩笑的嬉皮笑臉,正經八百地跟昭瑞說:「阿牧很愛很愛你,跟你分手的這一年間,我們幾個陪他走過他失去你時最痛苦的時候,看見過他明明不想跟你分手,卻為了不讓你為難,甘心答應你的要求,與你分手,當你的朋友。昭瑞--」她握住她的手。「阿牧或許對朋友很好,但他愛的、想攜手過一生的,只有你一個。」

昭瑞直直望著嘉芬看了好半晌,最後她點頭,微笑。「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那天打電話來要阿牧做早餐的女人!」

「你知道那是我!阿牧跟你解釋過那件電話烏龍了?」

「沒有,阿牧還沒提;我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為我認出來你的聲音。」嘉芬的聲音很好認,帶著朝氣、帶著笑。

「那你現在知道那個女的就是我了,你還生阿牧的氣嗎?」

「若還生他的氣,便不會跟他複合了;而且--與阿牧交往,錯的大都是我,我常常為了一點小事就生他的氣,是我不對。」

「難免的。」嘉芬知道女人的獨佔與嫉妒。「想當初我剛跟我老公交往的時候,我也受不了他對朋友那麼好,就連以前的女朋友三更半夜打電話來說車子在路上拋錨了,他都可以不顧睡眠,特地從暖暖的被窩爬起,為她赴湯蹈火。」

「這樣你受得了!」

「剛開始的時候當然會生氣。」

「現在呢?」

「已經習慣了,而且我明白我老公對於其他漂亮的女人,或許會多看幾眼,但他愛的絕對是我。」嘉芬嘴角一揚。「瑞在的男人是不輕易許下承諾的,所以當他給了你戒指,開始說要娶你時,那咱們當女人的就該知道男人的真心是放在自己的身上,不該懷疑他愛不愛你。」

************

昭瑞懂了,真的懂了。

懂嘉芬為什麼會突然拉著她出去密談,跟她說了好多江牧有多愛她之類的話了,因為那個好愛她愛她的男人此時此刻手裡正拿著絨布盒,盒晨躺著一隻鑲著碎鑽的白金戒指在跟她求婚。

「昭瑞,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江牧摟著昭瑞,親親她,賴著要她嫁給他。

昭瑞悶著不開口。

「昭瑞,你到底還猶豫什麼?」他不明白,難道是昭瑞覺得他不夠愛她嗎?

昭瑞抬眼對上江牧認真的眼眸,反問他:「為什麼要結婚?我們就像現在這樣,難道不好嗎?」

像現在這樣沒有承諾,沒有負擔,彼此都不會讓對方給牽絆住,她也不會因為江牧多看了誰一眼而覺得他對不起她;這樣難道沒有比較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我愛你,我就想要你屬於我。」

「我屬於你。」她給他口頭上的承諾。「就只屬於你。」她摟著他,偎進江牧的懷裡賴著。「我才剛適應當你的女朋友,在盡量看淡你對別人的溫柔,所以阿牧,你別在這個時候勉強我;我真的還沒有心理準備去當任何人的妻子。」

總而言之,她就是不嫁他。

江牧嘆了口氣,又問他:「但,我想時時刻刻看著你,這怎麼辦?」

她昂起頭,抿著嘴笑,告訴他:「那我就時時刻刻讓你看。」她將臉湊近,讓他看個清楚。「這樣可以嗎?」

「那你要搬過來這裡住嗎?」

「你的意思是--同居!」

「是你自己說不結婚又時時刻刻讓我看的。」所以別怪他提出同居的提議。

昭瑞為難了。「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如果在這個時候提出來,我爸媽一定會罵我的。」畢竟她才剛跟振宇分手耶,老爸老媽的心情還沒調適好,倘若她現在又說要跟江牧同居,她爸媽一定會瘋掉。

「過些時候好不好,等我和振宇的事漸漸淡了,我們再去跟我爸媽說。」

江牧沉著臉不說話。

他的表情明顯的表示著他不喜歡這樣。

昭瑞又去親他、抱他、求求他。「別這樣嘛,就等……三個月。」

「一個月!」江牧抗議了。「不行,不能這麼久。」

「那兩個月。」她豎起兩根白凈的手指頭在他面前晃。

江牧又拿眼瞪她。昭瑞收起一根手指。「那一個月行不行?」

他的臉終於有了笑意。「可以,不過這段時間我想抱你,那怎麼辦?」他的臉蹭著她柔軟的頸間問。

昭瑞讓他弄得好癢,笑著使力推開他,故意說:「我放牛吃草,允許你外出解決。」

************

昭瑞與江牧複合后一個月,他們挑了個禮拜天,決定將他們複合的事公布給家人知道,且借著回家這個機會,昭瑞也打算打包行李,搬去江牧那邊住。

聽到昭瑞即將跟江大哥同居的消息,予諾、品心全往昭瑞房裡跑。

昭瑞真的在打點行囊了。

「爸、媽答應了嗎?」予諾盤起雙腿,坐在昭瑞的床上。昭瑞不在,她們的樂趣就會少很多。

昭瑞一邊收拾,一邊搖頭。「不知道,我將最難的問題丟給阿牧去解決;誰教他硬要我搬過他那邊住,那麼面對爸媽的難題就得他去解決。」這才是合理的。

「江大哥沒跟你求婚,反倒是要你跟他同居!」予諾皺緊了小臉,一臉的不相信。畢竟人家江大哥可是早在兩年前就捧著鮮花、戒指來求婚,此時怎麼可能做這樣的提議?

「你又為難江大哥了對不對?」予諾劈頭就問。

「我只是還沒準備好要當他妻子。」

「卻準備好要跟他同居了!這是什麼謬論嘛!」予諾真的不太了解昭瑞心裡所想的,而更可惡的是江大哥啦,這麼縱容昭瑞。

「要我是你男朋友,我才不管你哩,哪有人這麼任性的,愛著人家,卻又不跟人家結婚,把男方耍得團團轉,讓男方愛你愛到無法自拔之後,想結婚又結不成,最後只有屈就於『同居』一途;更為難的是,在男方在樓下為這段感情爭取生機的時候,女方竟然在樓上像個沒事人一樣。」

「我在整理行囊,哪是沒事人!」

「可你確確實實讓江大哥單獨去面對爸媽的質問。而你明知道江大哥那個人是什麼性子,寧可讓爸媽罵得臉紅脖子粗,是死也不會跟他們兩位老人家表明任性的是你,不想結婚的人是你。」

哦,好恨。為什麼想嫁的嫁不出去,不想嫁的卻有這麼多好男人巴著要!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昭瑞擱下手邊忙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予諾,我不是不想結婚。」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江大哥的求婚?」予諾兇巴巴地質詢昭瑞。

「你也知道我是什麼性子,佔有慾強,一碰到阿牧的事,我就會變得善妨且多疑;我知道,在我們分手的這一年來,我們雙方都改了很多,但,說真的,予諾,我不知道我和阿牧的改變已經足夠了嗎?我們真的能在一起,結婚、生子,真的能--白頭偕老嗎?」

昭瑞搖頭。「說真的,我沒那個自信。」

「但你卻願意跟江大哥同居。」

「那是因為愛他;男人呀,打開了慾望之門之後,你要他禁慾是很艱難的一件事。」有時候仔細回想,她真的懷疑江牧與她分手的那一年間,真的沒有別的女人嗎?

嗯,真的很可疑,所以回去后要記得好好地質問他。昭瑞邊想邊笑,臉上是溢滿了幸福的笑。

予諾看傻了。因為現在的昭瑞看起來真的很幸福美滿。

「昭瑞。」

「嗯?」昭瑞回眸,挑眉望著予諾。

予諾笑咧了嘴,猛然抱住昭瑞。

「你在幹麼?」予諾的動作令昭瑞吃驚。

予諾緊緊地抱了昭瑞好一會兒之後,才鬆開了手,笑容滿面地說:「這是在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你是姐姐呀,談起戀愛又跟正常人不一樣,婚前性行為、男朋友一個換過一個,最後還選擇了跟人同居;有你這樣的前車之鑒,我跟品心以後要談戀愛,再怎麼驚世駭俗,爸媽的心臟鐵定受得了,因為他們兩個已經被訓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了嘛。嘻嘻。」予諾乾笑兩聲,心裡頭一次這麼心甘情願地當她周昭瑞的妹妹。

「三八!」昭瑞還是忍不住要啐罵予諾一句,順手,她合上了行李箱。

「要走了?」品心進屋後頭一次說話,而且還在短短的問話後面加了個長長的呵欠。

品心的模樣看起來很累。

「怎麼了?你昨晚又熬夜寫稿子,所以沒睡好是嗎?」昭瑞關心品心的身子。

品心從小身體就弱,偏偏又比她跟予諾來得好強,是標準的工作狂,所以每回一開稿,便是沒天沒地地拚命。

「如果累了就休息一陣子,反正出版社又不催你的稿。」

「錯了。」予諾替品心回答。「她這幾天根本就沒有在寫稿子。」

「那你怎麼會這麼累?」昭瑞又問品心。

予諾又自動自發的替品心回答。「因為她每天晚上都作春夢,所以才會睡眠不足。」

「春夢!」昭瑞狐疑地轉頭,望向品心。「這是怎麼一回事?」

「還不是她自作自受,每天看那些黃色小說。」

「言情小說。」品心揉揉發疼的額際,體力有點不支地更正。

「好,言情小說。」予諾順從品心,跟著更正,隨即是拉著昭瑞的手,興緻勃勃地開講。「自從她看了那些好激情的小說之後,她每天晚上都作夢,夢到自己被個男人『那個』。」

予諾邊說還邊竊笑,笑容帶著曖昧,分明是在暗示品心心術不正,不然的話,她也天天偷品心買的小說來看,怎麼她就從來沒夢過什麼春夢咧?

想想,還真是有點可惜。

周昭瑞興奮的臉一下子變頹喪。

「什麼樣的夢?說來聽聽,搞不好我能給你一些意見。」昭瑞對品心的夢是好奇極了,因為她長這麼大,卻沒作過任何綺色的夢。

「哎呀,沒什麼好聽的啦。」因為她都問過了。「每一次回她,品心都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她彷彿置身於古代,被個身穿戰甲的男人『那個』。」

身穿戰甲、置身古代!「好像你們言情小說作者會寫的情節。」昭瑞閑來無事也會翻翻品心買的小說。

「嘿咩、嘿咩,所以我說品心是看言情小說看到走火入魔,才會作這麼亂七八糟的夢。」

「那你見過那個男人的臉嗎?」昭瑞不理予諾,又問品心。

「見過。」

「長得怎麼樣?帥不帥?好不好看?」這才是重點。

品心搖頭。「在夢裡,他是有輪廓的,但我一醒來,他的面貌就變得模糊,只是依稀記得他有一雙很冷的眼眸。」

「你的夢每次都一樣嗎?」

「大部分都是,只除了--」除了昨晚那一幕。

品心皺了眉峰,及子飛掠過和晚的夢境,她看見自己穿著古時候的襯衣,手裡拿著一柄長劍。

劍插在自己的身上,也插在那男人的身上--

血,都是血!

當夢中的她冷著眸光將劍抽出時,他們身上的血像泉水那樣噴出--那麼真實的景象,真的只是夢嗎?!

品心想到這,覺得噁心,猛捂住口,沖往套房內的浴室,掏空了胃趴在洗臉台前乾嘔。

「不會吧!」予諾滿臉的驚愕。「沒聽說過夢見男歡女愛,也會懷孕的!」

昭瑞狠狠地瞪了予諾一眼,隨即跟進浴室里,關心地問:「你還好吧?」

品心搖搖頭。她真的很難過,自己快被那樣的夢給壓得透不過氣來。

品心轉開水龍頭,沖走她的乾嘔,洗把臉,面容難看地走出來。

昭瑞遞了杯溫開水給品心。「還難過嗎?」

品心點頭。

「會不會是你寫稿的壓力太大?如果是,你就出國去散散心,暫時別想稿子的事。」

「我沒關係的,你別老是擔心我。」品心勉強擠了個笑給昭瑞。「你快下去吧,江大哥在等你呢。」品心將昭瑞推向門口,將行李遞給她,要昭瑞別擔心。

「那我走嘍。」

「嗯。」

「予諾。」昭瑞轉頭面對仍舊盤一腿坐在床上看言情小說的周予諾。「Byebye。」她在跟予諾說再見。

等……「等一下!」予諾聽到昭瑞在說Byebye,才想到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問昭瑞。

她光著腳丫子,奔到昭瑞面前,小小聲問:「這樣真的可以嗎?」

「什麼真的可以嗎?」

「就是你跟江大哥只同居、不結婚,那--生下來的孩子怎麼辦?」

「放心,我們不會有小孩的。」

「呵!你不會生!」因為昭瑞的經期跟正常的女人不太一樣,是三個月來一次,這樣的女人相較於每個月都來的女生較不容易受孕。

「不是。」昭瑞吼向胡亂造謠的周予諾。

「那麼就是--江大哥不育!」

「不是!」昭瑞沒好氣地大聲反駁。「我跟阿牧兩個人好好的,全沒問題。」

「那你剛剛又說你們不會有小孩!」

「那是因為我們每一次都會戴保險套,所以我們不會有小孩。」他們防護措施做的好,所以絕對不會有意外。

「是嗎?」周予諾突然想到一個邪惡的念頭。「搞不好江大哥偷偷把保險套戳破,那麼你們之間不是會有意外了嗎?」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那你說,阿牧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因為--」予諾側著頭想,還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有一個可能!

當下,予諾竊竊地笑了開來。「因為江大哥想用孩子來拐你結婚啊!」

這會兒是換昭瑞沉著一張憂心忡忡的面容。

會嗎?他會這麼做嗎?

說真的,她已經開始有點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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