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姐，你等一等！」陸濤老遠就看到這個夢幻高中生了，清新的模樣讓他的職業病忍不住又犯了，他非得要把她招攬到公司不可。

「小姐！你沒聽到有人在叫你嗎？」她是真沒聽到還是假沒聽到？他都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啦！陸濤氣喘吁吁地擋住她的去路。

若晴早就知道後頭拚命叫她的人是誰了，沒想到她左閃右躲地還是甩不掉他。

「這是我的名片，有沒有興趣做明星啊？以你的條件，我保證一定可以大紅大紫。」

這下有趣了，沒想到連陸濤都認不出她來。

「你仔細看看我是誰。」若晴挑起一眉。

「咦，你看起來似乎有點眼熟……」他上下左右地打量她一遍。「你是不是……有拍過什麼A片啊？」

「阿濤，是我啦！你瞎了啊？」若晴哈哈大笑。

「是你？」陸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幹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連你都認不出來，可見我這打扮很具說服力。」她一臉得意。

「你到底跑哪去了？關機了好幾天，你是存心嚇死我嗎？」陸濤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我現在沒空啦！」她趕著送她親手做的愛心便當去公司給裴照熙呢！

「你到底在忙什麼？今天你非得給我說清楚不可！」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穎導放她兩個禮拜的假，可不是讓她悠閑地穿著高中制服亂晃的。陸濤終於動怒了。

「好嘛、好嘛！別生氣。」她討饒道。「晚上我再跟你好好地解釋清楚，你先放我一馬，我真的有急事。」再不快點，便當就涼了。

「晚上記得打給我。」他囑咐道。

「知道了。」說完，若晴頭也不回地溜走。

陸濤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和她相處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了，為什麼會認不出她來呢？她似乎有什麼不同，他搔搔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心裡卻開始隱約地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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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董，我有點事想告訴你。」林心蓓深吸口氣，鼓勵自己要勇敢。最近的裴照熙似乎心情不錯，偶爾她會注意到，他在沉思時臉部的線條不再像從前一樣緊蹦。

「什麼事？」他抬頭問，眼裡有抹淡淡的笑意。

天啊！他今天真是該死的有魅力。

林心蓓猛喘口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信心一瞬間就被他擊碎了。

「沒事、沒事。」彷彿被電擊到似的，她的頭莫名地暈了，早想好的話全吞了回去。

「你怎麼了？」見她搖搖欲墜一副快不支倒地的模樣，裴照熙很好心地扶住她。

「可能……可能是眼鏡的度數不夠。」他是不是正拉著她的手？感覺到他迷人的男性氣息輕拂在臉龐，林心蓓簡直緊張到不行，她扶了扶眼鏡，手顫抖個不停。

「喔……原來你是在提醒我你的生日快到了是不是？」裴照熙微微一笑。「我就送你隱形眼鏡好了，會不會太吝嗇了？」

「你記得？」她受寵若驚地抬起頭。「我以為……以為……」她以為他從來沒注意過她。

「以為我很小器？」他拍拍她的肩，如蜻蜓點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禮拜日吧！」

他是在鼓勵她嗎？她還能再猶豫不決嗎？機會只有一次，她不說出口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那天……我準備在家開個PARTY，你能來嗎？」她對他撒了謊。

「可以。」就去一下下吧，禮物放著就走人。

「喔……對不起，我不曉得裡面有人耶。」若晴從門縫探進頭來，笑容可掬。其實她早就在外頭偷聽了一會兒，明白他們倆根本沒什麼關係，她才放心地走進來。

「沒關係，反正我剛好也要去吃午餐了。」如春風般令人舒服的笑臉，林心蓓記得她。

「你今天又不用上課了？」裴照熙眼裡笑意正濃，壓根兒沒有任何責備意味。

「今天老師請假，不用上課。」她早想好怎麼應付了。

「你們聊吧。」林心蓓點頭微笑。「我先走了。」

「林秘書，要不就一起吃中飯吧？」裴照熙攔住她。

若晴一聽，毫不考慮地回道：「不要！」

「你不要什麼？我又沒問你。」她是怎麼回事？反應這麼激烈。

「我不要去吃午飯。」若晴堅決地道，她才做了兩個便當耶，絕不容許任何人分享她的心血。

「你別任性。」裴照熙板起臉。「不去就算了，乖乖待在公司等我回來。」

「我不要！」發現林秘書笑眼看著她，似乎是在嘲弄她的幼稚，若晴又惱又羞。「我不要你去。」

討厭！她辛辛苦苦做的便當耶，而且是她一早心血來潮想的好主意，想想看，親手做的，多麼感人啊！可是卻事與願違，現在她已經把氣氛整個弄僵了，偏偏她又拉不下臉來。

「你先去忙你的吧。」裴照熙淡淡地轉向林心蓓道，眉目之間滿是認命的姿態。

林心蓓對這對錶兄妹的相處模式感到不解。可能是少女情竇初開，會想霸佔自己出色的表哥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就不知裴董為何會任她為所欲為，又像對小女朋友一樣充滿溺愛？

她想得太多了，裴照熙若是因為這可愛的小女生而轉性成從前的他也是好事。

「你又怎麼了？」這年紀的女孩都這麼難纏嗎？待林心蓓走後，裴照熙冷著聲劈頭就問。

「我哪有？」她先是眨著美麗的大眼，一臉無辜，立刻好奇地問道：「她是誰呀？」

「很重要嗎？」裴照熙好笑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重要。」只要是圍繞在他身旁的女性，她都一定要搞清楚他們的關係才行。

「我不記得我給你的許可權有這麼廣，連我的交友情形也要向你交代。」他好看的劍眉微微挑起。「那我的私生活是不是也要向你報告？」

「如果能這樣當然是最好了。」她厚著臉皮辯解道。「萬一有一天你再娶，我怕映真會被後母欺負。」言下之意是，如果他娶了她，她絕對是個好媽咪。若晴傻兮兮地編織起自己的美夢來。

「她只是我的秘書，你想太多了。」過去的傷被她無心的挑起，裴照熙驀地沉下臉。「我不會再有結婚的打算。」

「這怎麼可以？」看他的態度認真，若晴急了。「你還年輕嘛，沒有必要把自己困住，老是活在過去的人是看不到未來的。」

沒想到看起來單純稚氣的她竟會說出這麼令人省思的話，沒錯，他的確是看不到未來，自從他的老婆韓葦芸死了之後，他就沒有未來了。

「你不會懂的。」他說得太多了，他實在沒有必要跟她說那麼多，她只是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女孩，他的內心不該再讓任何人觸及，就算是她也一樣。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她眸子里閃著堅定的目光，她是認真的。

她凝視的眼讓裴照熙心頭微微一震，他們才相處幾天，她何以用真心待他？他的過去是那麼沉重的包袱，早已不渴求任何人了解他的內心了，這女孩為什麼要用這種無畏無懼的眸子動搖他？

那一瞬間，他彷彿又看見他初見她時，她身後所環繞的光圈，還有那隱隱約約的純白翅膀，她就像個聖潔不染塵埃的……天使。

「你別得寸進尺了。」沒有經過思考，他只是單純地想保護自己，傷人的話脫口吼出。

「對不起。」他又回到從前的裴照熙了，看來她的努力還不夠，若晴低了頭，貝齒難過地咬了咬下唇。

難過的不是被他拒絕，她不想看見他略帶哀痛的眼光，那模樣看起來離她好遠，甚至沒有她存在的餘地。

「我很抱歉。」他不想看到她這個樣子，她合該是在陽光下閃耀的開朗女孩，是他的陰晴不定傷害到她的。

她仍然低著頭，裴照熙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見點點晶瑩微光灑落，一滴滴像黑夜裡驟然抖落的星子，令他措手不及。

「你別哭啊……」他俯下身，嗓音異常柔和。「是我不好，我不該凶你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愛哭，原本只是因為他一怒而嚇到，而他的失控舉措卻讓她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實——他的確有無法拋開的過去，和一個無法忘記的人。

不知不覺的，她的鼻頭就酸了。

他溫柔好聽的聲音總算讓她抬起頭來。她動了動唇瓣，卻沒說話，水亮的眸里還閃著淚光，委屈地睇著他。

她臉頰上的淚痕就像無言的控訴，指責著他的不是，裴照熙伸手將那礙眼的淚痕抹去，手指的觸感是柔細的，心卻莫名地像被灼傷似的，感到痛楚。

「對不起。」在若晴尚未從他的眼裡察覺到他不同於往日的溫柔時，下一秒她人已落入他的懷中。

他一手環住她的纖腰，另一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那姿態就像哄著一個小女孩似的。

當裴照熙低沉的聲音在耳際響起時，她就已經原諒他了。沒想到他竟然會抱著她，聞著他身上慣有的男性清香，她頓覺無力極了，腦袋也昏昏沉沉沒了思考能力。

「沒關係。」紅著臉，她訥訥地開口。好沉穩的胸膛，好有安全感喔！和過去演戲時的感覺截然不同。若晴將臉靠在他身上，抿著嘴，偷偷感覺。

「你想賴在我身上多久？」他開玩笑地問道。她全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說真的，還挺累人的。

我想賴一輩子！唔……太肉麻了，她說不出口。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

「你今天到底是來幹麼的？」他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卻在她凝盼下突然發現了她那屬於小女兒般的神態，似乎有些……含情脈脈？他是不是想太多了？裴照熙怔於她的反應，他純粹只是想安慰她，並沒有任何遐想，但一見她嬌羞的模樣，他竟開始對自己產生質疑。

「我……我……」若晴突然有點害羞，手拎著自己做的便當，怎麼也拿不出來。「你餓不餓？」

「我們去吃飯，走。」她含羞帶怯的模樣無疑讓空氣中浮動著一絲曖昧，裴照熙不自然地拿起了西裝外套，企圖掩飾自己莫名的情緒。

「好。」算了，自己粗製濫造的便當，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若晴柔順地點點頭。

「你東西先放在辦公室，待會兒再拿吧！」發現她小手緊緊拎著的東西，裴照熙很體貼地伸手想幫她放好。

「不用了。」她慌張地閃躲，更令他起疑。

「我看看。」裴照熙命令道，他很好奇她究竟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說真的，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要。」若晴紅著臉蛋嚷道，微帶嬌嗔的語氣，任何人不小心聽到肯定誤會。這下子她是真的不想讓他知道了，尤其是剛才被他摟進懷中后，她更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她還做得不夠好。

「聽話，我看一下就好了，馬上還你。」雖然是哄小女生的口吻，態度卻是十分堅定，可見他非看不可。

若晴被他逼得無路可退，最後窩在沙發的角落，將包包捧在胸前，一直搖頭。

裴照熙坐在她身側，帶著一臉無害的微笑。「給我。」

她無助地望著他，隨著他的逼近，臉蛋泛起了誘人的紅潮，光滑的額頭沁了細汗，裴照熙看得著迷，伸手將她的細汗拂去，手掌卻捨不得離開，就停在她嬌艷欲滴的粉色唇瓣上，目光凝聚在手指輕點處，猶豫著該不該隨心而走，眼前的情況已非他所能控制，她就是有一股魔力，足以將他的理智擊潰。

他的眸子漾著異樣的神采，迷離且疑惑，定定地瞧著她，不發一語。若晴動也不敢動，只怕這一動，她心裡的期盼就會像易醒的美夢，喚回了他的理智，下回要碰上這種難得的機會還要等多久？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算了，我不勉強你了。」裴照熙硬生生地收回了手，打破空氣中美好且令人窒息的沉默。

聽見了一股幽幽的嘆息聲，他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將難掩的感情泄漏出去，一望進她美麗如潭水般的眼眸，他才恍然驚覺，那是從她嘴邊逸出的嘆息。

若是非要有人往前跨一步，若晴想，那個人應該是自己。

她再也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再地逃避，明明她已從他眼裡看到他對她似乎有那麼一點在意，他為什麼不能坦然地面對自己？

小手攀上他的頸項，無視他錯愕的俊容，若晴毅然決然地獻上自己的唇瓣。

當他的唇瓣感受到她的柔軟與誘人的香氣，他才知道他對她的渴望已到達崩潰的邊緣。

於是他再也無法按捺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已對她萌生的情意，察覺雖遲，一經點燃，心中的大火就像有風助長似地，迅速蔓延。

她回應著他，他的熱烈反應讓她驚喜，軟弱無骨的身子也無力地依附在他身上，只專註地享受他帶給她的甜蜜暈眩。

他有多久沒碰過女人的唇瓣了？那甜美的觸感，勾起了他男性最原始的慾望，暫時讓他拋掉心裡的隱痛與滄桑。

罪惡感突然從他的心裡攀升，裴照熙痛苦地推開她。「不可以，這樣是不行的。」

「為什麼不可以？我不在意你結過婚，我喜歡你有什麼不行？」臉上的紅潮未退，卻已離開他寬厚的懷抱，被拒絕的她頓時又羞又惱，心裡只覺苦澀。

很久很久都不曾有這種感覺，奇異的情愫脹滿他的心胸，心中的空缺就這麼被她填平了。裴照熙怔怔地看著她，她生氣的神采美得不可方物，怒視著他的美目熠熠發光，除了羞赧還有對他的在乎。

他心裡頭的結許久以來沒人可解，甚至沒人有膽觸碰，她卻輕易的解開了，他該如何對她呢？自從葦芸死後，他便不打算再對任何人動心。可是她卻讓他破了例。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裴照熙顧左右而言他，心早已有了覺悟。「你如果不說，我會用我的方法讓你回答。」他邪邪一笑，已不像從前的他，現在的裴照熙就像個頑皮的大男孩。

他的笑容有蠱惑人的魔力，俊俏的眉目旁有著深深的笑紋，他真適合笑。若晴看痴了，忘了自己胸前的包包早被裴照熙悄悄地拿走。

他將包包里的便當打開來一看——

「這是什麼？狗飼料嗎？我們家附近有流浪狗？」她真是有愛心，雖然裡面的食物雜七雜八的，幾乎分辨不出形狀，但味道聞起來還不錯。

「對……有一隻黑狗。」她急道，窘得眼眶含淚。

「這有什麼不好讓人知道的？」他笑睇著她，覺得她的表情變化萬千，真是可愛極了。

我是要煮給你吃的呀！若晴苦笑著說：「我做事比較低調。」

「還有別只狗嗎？怎麼有兩個便當？」裴照熙拆開另一個盒子，裡面一樣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怕它吃不飽。」嗚……她幾乎要拭淚了。「好了，沒什麼好看的，快還我啦！」

裴照熙沒把便當還她，他拿起筷子，夾了個形狀不明分不出是菜或肉的東西，細嚼慢咽了起來。

若晴瞠目結舌，看著他吞下他所謂的「狗食」。

「謝謝。」他笑意盎然的眼裡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感動。「很好吃，你也吃吧。」順手遞給她筷子。

「厚！你耍我？」若晴氣得掄起粉拳直往他身上招呼過去。「你好壞哦！」

趁她沒注意時，裴照熙精準攫住她的唇瓣，成功地停止了她的吵鬧。

「這是回禮。」他眨了眨笑眼，像個沒事人般繼續吃著飯。

若晴這次是真的傻了，她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油條，這麼厚臉皮，簡直把她給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