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來到京城的杜彥之花了無數銀子打通門路,這次終於有了眉目。

「守宮門的侍衛最近會換人,聽說新上任的侍衛是貪財之人,到時候再安排你進宮去。」說話的人尖聲尖氣的,裝扮明明是男兒身,言行舉止卻帶著女人氣息。

「謝謝你。」杜彥之向管理御膳房的李公公道謝。

「甭謝我了,該謝的是銀子,進宮不是件簡單的事,你花的銀子可真不少。」李公公睨了杜彥之一眼,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他才懶得管。

「只要能見到香妹,花再多的銀子也值得。」

李公公冷笑一聲,似乎在嘲笑杜彥之的多情。「杜爺,別怪我沒提醒你,香妃是皇上最疼寵的妃子,若出了事可別拖我下水。」

杜彥之豈會不明白李公公的言下之意,可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李公公,請你儘管放心,若真有事,我絕對不會供你出來。」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就祝你好運。」

杜彥之沒接腔,他只盼望能早日見香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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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的感覺令他心痛如絞!

方從鬼門關走上一遭的殷雲,暗暗發誓他再也不要相信女人了!

要不是親身經歷,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個兒一向疼愛的皇妹,竟然會為了兒女私情而不顧月國千千萬萬的百姓,選擇投靠冷王,背叛了他,讓他被冷王所擒。

雖然最後冷王還是放了他,派人護送他回月國,可是卻無法讓他死去的心復活。

他告訴自己,從今而後他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他是王,尊貴無比的君王,一國之君不能有任何情感,無情無義將是他殷王往後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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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閑引鴛鴦香徑里,手接紅杏蕊。

鬥鴨欄杆獨倚,碧王搔頭斜墜。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

五代馮延巳謁金門

沈凝香倚在欄杆旁,神情幽怨。近日老是聽到喜鵲的叫聲,想必將有喜事,可是,唉……終日思君、念君,為何君遲遲不歸?

微低下頭,她望著微凸的腹部,她多麼想告訴皇上這個好消息,奈何……

突地,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一聽到翠兒所言,沈凝香急急忙忙的奔向翠兒。「翠兒,你剛才說什麼?」

「娘娘,您……您不可以用跑的。」翠兒緊張地道。

「我沒事。」沈凝香緊握翠兒的手,著急地問:「你剛才說皇上回來了,是真的嗎?」

翠兒重重地點頭。「高公公要奴婢過來傳話,說皇上現下正在御書房,要娘娘不用再演戲了。」這些日子以來,娘娘整日待在「清平小樓」,生怕讓他人看出端兒。

沈凝香喜笑顏開地說:「我要去見皇上。」

說完,她舉步往御書房走去,來到御書房,高公公說皇上正忙著,不願見人。

沈凝香雖覺失落,但畢竟國事為重,她只好懷著落寞的心情回到清平小樓。

翠兒瞧她悶悶不樂,安慰道:「皇上應該待會兒就來了。」

沈凝香微微一笑以掩飾失落感,「堆積數月的國事一時半刻是忙不完的,對了!翠兒,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喝點清粥緩緩不適,你去幫我熬一碗好嗎?」

「好。」

翠兒應了聲,連忙趕到御膳房。

近日身子極易疲累,沈凝香正想坐下歇息,忽聞一道熟悉的喚聲。

「香妹!」

心倏地一顫,她回過頭,身後的人正是表哥杜彥之。

「表哥!你怎麼進宮來了?」瞧表哥一身太監打扮,似乎是混進來的。

「我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有貪財的侍衛肯讓我混進宮。」杜彥之解釋。

「表哥,你不需要這樣。」明白表哥對她一往情深,但她一見鍾情的人是皇上。

杜彥之突然問道:「香妹,你過得不好,是吧?」他的語氣中不掩憂心。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何況是深宮內苑。

「我過得很好。」沈凝香望著他,不解他怎會這麼問,且因為身子不舒服的緣故,她微皺起眉,更顯憔悴。

「真的嗎?那為何你的氣色如此蒼白、神情如此疲憊?」心疼的情緒乍現,杜彥之伸手搭上她纖細的臂膀,脫口而出:「我帶你走好不好?」他不要她受苦。

他猝不及防的舉止令沈凝香一愕。

向來恪守禮教的表哥怎會突然失控?難道她的氣色真有這麼差?

沈凝香正欲開口解釋她是因為有孕在身,然而一道冷冷的聲音突地響起,震懾了他們。

「大白天就在此私會,你們真是好樣的!」殷雲冷冷的語氣難掩滔天怒火。

他剛才歇息時,小高子稟報說她來過御書房,是以他才會擱下國事過來,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他們偷情多久了?

沈凝香渾身一震,猛然轉過身去,只見心心念念的郎君正站在門口,可是臉色卻陰沉到極點,不復往日溫柔。

「皇上!」

杜彥之見到沈凝香所喚的男人,整個人也怔愣住。

眼前身著黃袍的男人不就是他在寒山寺見到的男人嗎?

殷雲眸光一沉,心中好似有熊熊大火在燃燒著。若不是身為君王,他真想釋放胸中的怒火,燃燒自己,連帶地也將他們焚燒殆盡,以死解脫。

在日國時,他親眼見到皇妹背叛了他;在月國,最寵愛的妃子也背叛了他……好!真是好呀!

女人果真是不可相信的!

沈凝香怔怔地望著殷雲。她實在不懂,他的目光、他的表情為什麼如此冰冷、陰驚?讓她覺得好陌生……

殷雲的目光越過她,冷冷地看了杜彥之一眼,之後喚來侍衛將杜彥之拖出去。

杜彥之被殷雲的王者氣息震懾住,連求饒也忘了,任由侍衛將他架走。

頃刻,清平小樓內只剩殷雲、沈凝香二人,空氣因為沉重的氣氛而凝窒,教人幾乎喘不過氣。

沈凝香眼眶含淚,希望殷雲能相信她;殷雲的臉色則益發森冷。

他內心僅剩的溫暖,在見著她和杜彥之私會之後蕩然無存。

「皇上!」沈凝香不知所措的喚了一聲,她快要無法承受他冷冰冰的目光。

殷雲側過身不再瞧她,好似她是骯髒之物。

胸口為什麼如此痛?沈凝香揪著衣襟,淚眼汪汪。

「皇上,請您聽凝香解釋。」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一字一句冷冷地迸出口,聽得出殷雲是刻意壓抑怒氣。

「事情不是您所看到的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終於壓抑不住,殷雲怒吼一聲,他臉色鐵青地瞪著她。

頭一回見到他如此暴戾的模樣,沈凝香完全傻愣住,待她回過神時,殷雲已邁開大步踏出清平小樓。

「為什麼您不肯相信我?皇上!」

沈凝香追了出去,但殷雲的身影已消失無蹤。

她倚在門邊,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地,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直落,她現在只覺得心痛不斷地加劇、加深。

端著粥踏入清平小樓的翠兒,瞧主子哭得有如淚人兒,嚇得慌了。

她連忙將粥擱在一旁,扶起沈凝香,「娘娘,您怎麼了?」

沈凝香只是搖著頭,淚流不止。

她的心好痛、好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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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過後,已發泄出心底的委屈,沈凝香一恢復理智,挂念的是杜彥之的安危,於是她請翠兒去外頭問問看。

誰知,得到的消息卻是--

「娘娘,怎麼辦?表少爺被皇上打入天牢,聽說進了天牢,就是死路一條。」

翠兒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其實,她並不討厭表少爺,表少爺對她一向不錯,雖然是因為娘娘的緣故。

聞言,沈凝香臉上血色盡失。

表哥是杜家單傳的香火,若出了什麼事,她怎麼對得起杜家?

「我去求皇上,看能不能收回成命。」沈凝香其實沒什麼把握,一想到他陰沉的表情,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娘娘!」翠兒憂心的喚了一聲,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娘娘將事情的經過全都告訴她了,表少爺也真是的!別說宮裡不許閑雜人等進入,表少爺進入娘娘的香閨,當然會令皇上誤會。

沈凝香強自壓下心頭的不安與懼意,快步出了清平小樓,來到御書房。

小高子回說皇上沒在裡頭,她追問皇上去哪裡,小高子卻支支吾吾的,像在顧忌些什麼。

「高公公,我有急事要見皇上,你一定知道皇上上哪兒去了!」

小高子為難的皺起眉,最後敵不過她請求的眼神,只好據實以告。

「皇上……在德妃那裡。」小高子低下頭,不敢看她的表情。

沈凝香倏地刷白了臉,她之前也曾要皇上到其他妃子那裡,如今聽到他在德妃那裡,心口像是被劃了一刀似的。

「娘娘……」小高子喚了一聲。見香妃毫無血色的模樣,他於心不忍,其實皇上很疼香妃,他可沒見過皇上獨寵哪名妃子這麼久。

沈凝香置若罔聞,不自覺地走向德妃的寢宮,心也愈來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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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失神般的走著,沈凝香突然停了下來,再走幾步路就到德妃的寢宮了,她該不該進入?

她真的可以面對他和其他女子卿卿我我的景象嗎?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希望能讓男人珍惜、疼愛的女人。

可偏偏她的男人是皇帝,是擁有無數女人的王者,而她的身份是他的妃子,是他眾多的女人之一。

當初他獨寵她一年,已是她最大的殊榮,她怎能要求他對她鍾情一輩子?

在這個時候她才能體會其他妃子怨恨她的心情,她們的丈夫、她們終生的依靠心不在她們身上,這教她們情何以堪?而她……也正邁往被皇上遺棄的路上。

硬是將傷心壓下,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提起勇氣往前邁進,因為表哥的命在她手上。

深吸口氣,沈凝香舉起有如千斤重的蓮足,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才踏進德妃寢宮的園子,她倏地止步,瞪大了眼,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皇上和德妃衣衫不整地在園子中……

她從未見過如此狂野放蕩的皇上!

可是,她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她怎麼覺得皇上不像是在疼愛德妃,倒像是野獸在蹂躪捕捉來的獵物?他把德妃當作發泄的對象,為什麼?

躺在殷雲身下的德妃心魂俱醉。

皇上是位寬厚仁慈的君王,令在旁的人都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可是此刻的他狂野奔放,他霸道的熱情竟有種致命的邪肆魅力,讓她甘願為他死去。

感覺他們好似被打擾,殷雲停下對德妃的侵略,回頭一瞧……他巴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的女人正站在那裡。

一接觸到殷雲怨恨、嗜血般的目光,沈凝香不寒而慄,連出聲音的勇氣也沒有。

德妃感受到殷雲倏地停止動作,她詫異的睜開眼,只見他起身走向香妃,氣得她火冒三丈,又不便發作。

殷雲冷笑一聲,「你也會心痛?」他將她痛苦的表情看在眼底,她覺得痛嗎?他比她更痛!

「皇……皇上!」沈凝香顫抖的喚了一聲,她幾乎不敢相信,如此破碎的聲音是她的。

殷雲瞪著她,沒有說話。

他冷酷的表情令她無法呼吸,但她仍鼓起勇氣道:「皇上,能否請您……」

「住口!」殷雲大喝一聲,他知道她想說什麼,定是為了她的情夫杜彥之來求他!

沈凝香心口一緊,星眸含淚的望著他。

殷雲表情猙獰地眯起眼,他緩緩的低下頭,貼在她耳畔冰冷的道:「你真的很不識好歹,朕都沒處罰你了,你居然還有臉來求朕?」

淚水因他無情的態度而再次滴落,他怎麼能這樣待她?就連解釋也不讓她說。

她的淚水澆不熄他心中熊熊的怒火,只有讓他更加暴怒。

他真的很想殺了她,一刀殺了她,但是她畢竟是他所愛的女人。

可是若她識相,就該乖乖待在清平小樓,不該再讓他看見,更不該來為杜彥之求情。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來求朕?要不是念在你有缺陷,朕老早把你趕出宮了!」盛怒之下,殷雲一番傷透人心的話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他已經氣得失去理智,也失去一名帝王該有的自制力。

沈凝香幾乎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然而他帶著深沉恨意的星眸,證明了那些傷人的話確實是從他口中說出,而她卻無法反駁,也無顏再面對他,她轉身奔出德妃的寢宮,不想再看到他。

站在一旁的德妃雖然不知殷雲到底在氣些什麼,但是有一點她能肯定--香妃失寵了!

她從石桌上起身,妖嬈的來到殷雲身側,「皇上,您彆氣了,讓臣妾好好伺候您。」

殷雲連看也不看德妃,他面無表情地推開她,大步往御書房走去,徒留一臉憤恨的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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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香無視於眾多宮女、太監詫異的目光,她淚流滿面的奔回清平小樓,想撫平在德妃那裡所受的傷。

翠兒一見到她,連忙迎上前去,「娘娘……」

翠兒被她傷心欲絕、淚如雨下的表情給嚇著。

沈凝香倒在床榻上,哭得泣不成聲,昔日他所講過的話全浮上腦海。他說,她很美;

他說,他不在乎她額上的紅斑;他說,紅斑增添了她的柔媚;他說,當她年老色衰,不再貌美,他的心依然不變;他說……

如今想來,這一切的一切只是可笑的甜言蜜語,他的承諾竟是如此不堪一擊,令她痛徹心扉。

其實他是在乎她額上紅斑的,既是在乎,當初為何要說那麼多話哄她、讓她開心?

翠兒瞧沈凝香哭得如此傷心,正啟齒欲言,可清平小樓突然來了兩名不速之客,是德妃、貞妃。

「我來是警告你一聲,別在我和皇上燕好時打擾我們。」德妃來到床邊,劈頭就道。

她把剛才殷雲離去的怒火全發泄在沈凝香身上。

貞妃瞧了沈凝香一眼,知道她正在傷心難過,卻還是刻薄地道:「要不是看在你有缺陷的份上,我還真想賞你一巴掌,以泄皇上冷落我們的怨氣,不過沒關係,皇上不要你了,你就等著在這裡孤單的數日子吧。」話落,她這才滿意的和德妃一同離去。

沈凝香從頭至尾淚流不止,受傷的心又再度被劃上一刀。

皇上會當真不要她了嗎?

翠兒被德妃、貞妃二人譏笑的話語給嚇住,沒想到尊貴的妃子竟會這麼惡毒!

回過神,翠兒望著娘娘,卻不知如何安慰說起。

就算再怎麼笨的人,聽到德妃、貞妃的一番話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娘娘剛才一定是受委屈了,否則怎會哭得如此傷心?

翠兒難過的立在她身旁,靜靜的陪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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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裡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氛,每個人做起事來是戰戰兢兢的,生怕說錯一個字、做錯一件事。

殷雲下令找出安排杜彥之入宮的人,如果知情不報,便屬同謀,一律處以五馬分屍之刑,光是這一點就足以撼動整個皇宮。

一向寬厚待人的皇帝居然會下達處以極刑的命令,讓人不敢置信。

近日,殷雲性情大變,變得暴躁易怒,已經有不少在他身旁伺候的宮女、太監,因為說錯一個字就被責罰,讓前去伺候他的人無不膽戰心驚。

伺候殷雲已久的小高子見情形似乎不太對勁,卻也不敢開口探問殷雲到底在想什麼;

但今日他下令將翠兒趕出皇宮,且沒再派人去伺候香妃,著實嚇壞了小高子。

香妃不是皇上最疼寵的妃子嗎?皇上怎突然對香妃這麼無情呢?

而且,皇上已接連三日沒上清平小樓,都夜宿御書房。

心中滿是懷疑,小高子大著膽子,趁著殷雲休憩時進言。

「皇上,有件事奴才不知該不該說。」

「什麼事?」

「香妃娘娘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瞧他倏地臉色鐵青,小高子不敢再說下去。

聽到他的稟報,殷雲濃眉一揚,腦海閃過的念頭竟是--這孩子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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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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