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你那個小白臉何時要滾?」佩娜蹺起腿,狠狠地噴了口煙在杜京雨的臉上,一臉不屑。

杜京雨差點嗆到,結巴地道:「明……明天。」順便瞪了她好友兼同事的佩娜一眼。「佩娜,戒煙了吧,女孩子抽煙真的很難看……」

佩娜媚眼一瞥,故意地深吸了一口氣,再看著那裊裊的煙圈,目光些微迷離:「沒動力,也沒那個必要……」

杜京雨拍拍制服,擔心她一向討厭的煙味會熏在她的頭髮與衣服上。公司里人多嘴雜,就算躲在樓梯間,肯定別人一定會誤會她有不良習性的,唉!

「唉,時間過得還真快,當初你來公司那股傻勁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的,一晃眼過去,竟也三年了。不過你出社會也三年了,卻一點長進也沒,存款里半毛錢沒剩也就算了,還得去供養一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白臉,你不覺得很不值嗎?」佩娜嘴一開,就停不了數落,手在半空揮著指著,煙灰掉了滿地。

「他說他回國時……」杜京雨盯著佩娜夾煙的那隻手,深怕她激動之餘害她遭池魚之殃。

「要娶你對不對?」佩娜狠狠地把煙捻熄。「男人啊,是不能信的。說過要娶我的,我數也數不清,可你看,至今我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哼!女人哪,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多賺點錢,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對了,你最近是被倒會了是不是?瘦成那什麼德行?我懷疑你再瘦下去可能會死。」佩娜掐掐她的手臂,嫌惡的眼中卻溢滿關心。

「沒有啦,不就為了省錢,吃兩個月的泡麵看你瘦不瘦,你不是說要減肥嗎?要不要試試?」杜京雨開玩笑地說。不過,最近她是省錢省得太過火了,體力不如從前,隨時都有些暈眩的感覺。

「去!誰不知你是要省錢養男人。在你腦袋還算正常的時候.身材還真的不賴,那時我想說你只要拿掉那副死人眼鏡,髮型再弄一下,可真會迷倒公司那群笨男人,害我有些擔心我的地位會被搶走,沒想到你瘦得不成人形就算了,眼鏡到現在還牢牢掛在臉上,拜託你有錢沒錢至少去配個隱形眼鏡好不好?」佩娜仍劈哩啪啦地數落。

杜京雨充耳不聞,看了下表。嗯,快五點了,阿毓還在等她,她得快點回家才行。

佩娜看一眼她痴傻的模樣,深深地覺悟到她已無可救藥,說再多也沒有用。世上應該沒有人可以證明真心為何物,雖然她也曾有過為愛義無反顧的時候,她卻希望她這個死心眼的好友最終的結局仍是美好的,別像她一樣,失戀后一步錯步步錯,唉……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晚上還有一個晚餐約會呢,趕快回家打扮美美的好釣凱子吧!

「小姐,你確定這台機車還要修嗎?」機車店的老闆一臉狐疑,看了看破爛的機車,再看一眼渾身被雨淋得濕答答狼狽模樣的杜京雨,人類與生俱來的同情心不由得升起。

「要呀,很麻煩嗎?」杜京雨拿起面紙擦了擦鏡片上的水珠。發上的雨水滑落她的頸項讓她打了個冷顫。

『麻煩是另外一回事,老實說報廢的機車都比你這台好,你可以考慮買部新車,不然我們這邊的二手機車性能都還不錯,我可以賣你最低價。」他很誠懇地道。

「呃……」她也想買呀,這台車在路上拋錨的次數多得教她數不清,可是……阿毓需要錢啊。「你儘可能幫我修一下好不好?等到完全不能騎的時候,我一定會跟你買。」

「我盡量啦。」機車店老闆在她還沒飄走前急忙將她攔下:「小姐,這把傘借你,女孩子家淋雨怪可憐的。」

杜京雨感激地笑笑:「謝謝你,雨還不會很大,沒關係的。」

她看了下表。天啊!六點多了,從這走回去還要半個鐘頭……

只好在心中祈禱雨別再變大,她還得提大包小包的菜回去煮大餐幫阿毓餞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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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放肆地下了起來,豆大的雨滴不斷地落在杜京雨身上,濕透了的頭髮全粘在臉上,實在讓她不耐中又滿是無奈;手上提的東西愈來愈沉重,她懷疑是雨水滲入,更懷疑路上怎麼沒有半個人跟她一樣在淋雨?莫非每個人都早就知道今天會下大雨嗎?她還真的很後知後覺呀!

「小姐,買兩張彩券吧?」一個也跟她一樣渾身濕透的中年人連忙喚住她。

「謝謝……不用了。」好可憐,竟然有人跟她一樣被這場雨給淋得像落湯雞似的,教她如何強硬拒絕呢?賺錢真是好辛苦。

「不用買多,有買就好。看在老天下了這場大雨的分上,你就捧一下場嘛,做完了你這筆生意,我就收攤了,拜託拜託……」小販戴著鴨舌帽看不清楚五官,但仍可以感到他做生意的處心積慮。

「嗯……好吧,就兩張吧。」唉,笨蛋笨蛋,又不拒絕人家了。想到平時對自己苛得要死,吃泡麵都不加蛋、忘記自己上次買衣服是什麼時候就算了,一有錢便趕緊存到戶頭裡去,看到可憐的人同情心就不自覺泛濫,搞不好自己更可憐哩!

「兩張就好了?少說也要五張,中獎機率才高嘛!」

「不用了,就兩張吧。」待在這場大雨下,任誰都會妥協的,但她就偏不會,她是小氣鬼杜京雨——好在今天是領薪日,花一點錢也不為過吧!

「好吧,有買就好,祝你幸運中獎。哪,兩張兩百元。」攤販笑嘻嘻地伸出手掌。

「等一下,這要怎麼看才知道中獎啊?」杜京雨看著手上的兩張紙,傷腦筋地歪著頭。

正好雨變小了,好心的攤販從口袋摸出銅幣,再從杜京雨手上接了一張彩券順手颳了起來。

「你看,對中三連線就表示你中獎了……」

杜京雨瞪大了眼,開心得差點結巴:「我……我中了五千元耶……」

攤販睨了她一眼,好笑地說:「小姐,要連線啦!」

「喔,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不就連兩百元也沒有?」她肩膀無力垂下。唉,早就知道自己壓根沒有偏財運,算了,就當成是在做善事積陰德吧。

「你還有另外一張,別灰心嘛,小姐,你兩百元還沒給我哦。」

「兩百元是嗎?等一下。」時間緊迫,渾身又濕淋淋的,做任何事都顯得毫無頭緒,連找錢包這種小事都慌慌張張的。

「小姐,不用急啦,慢慢找沒關係。」嘴上是這麼說,但攤販眼角早瞥到灰濛濛的天色,耐心逐漸消失。

一陣閃電驟下,亮了半邊天,攤販吃驚之餘抬眼一望,一張慘白愁苦的面孔就出現在他面前,嚇得他心臟差點沒從嘴巴跳出來,驚魂未定之時才發現是剛才的小姐,面容比原先慘白鐵青了好幾倍!

「你……你怎麼了?」攤販舉起一隻手在她眼前揮呀揮.以為她被閃電給嚇到開始發愣,其實他才真的差點被嚇死。

「我的錢包不見了——」杜京雨白著臉道。

「不用這樣吧,兩百元又不是什麼大錢,瞧你手上大包小包的,鬼才相信你錢包丟掉,這理由大牽強了吧?」哼,竟敢裝鬼嚇唬人,要不是他心臟特強,說不定她路過,他還會自動讓路給她走。

從小到大不曾丟過錢的她慌亂地左翻右找,塑膠袋裡的高麗榮被她倒了出來,在馬路上翻來滾去,身旁斜躺了兩根紅蘿蔔,她就蹲在一團亂中抱頭喃喃自語著:

「天啊,天啊,三個月的薪水……還有我的存款,全都弄丟了……天啊!我要上哪湊錢?阿毓的生活費該怎麼辦……」

「小姐,我這邊沒有關係啦,你快去找你的錢包吧!不然也先去警察局報遺失,兩百元就等你有錢再還我好了。」攤販看著愈下愈大的雨勢,決定不為了兩百元與她空折騰。幹嘛賺錢那麼拚命?像這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姐倒霉地丟了辛苦錢,誰不心生同情?

啊,真是衰斃了,只要一下雨,她的運氣就會敗到極點。先是摩托車拋錨,讓她在雨中疾走一個時辰,渾身濕透,冷得直發抖不說,更重要的是她的錢全弄丟了——啊!她的血汗錢哪……誰教她要叫杜京雨,只要每一下雨,就會被倒霉鬼纏身!

「不行,我不欠人錢,更不欠人情!這兩粒高麗菜加紅蘿蔔給你,也差不多兩百元,哪!」杜京雨捧著剛才撿起的蔬菜裝進塑膠袋裡遞給攤販。

他瞄一眼被路人不小心踢到的高麗菜搖搖頭,直說不用了。

杜京雨卻半推硬塞,表情十足的堅定,此時雨勢磅薄地下了起來,只見路上有兩個人推託來推託去;騎樓下也站了一些行人好奇地觀看,像是難得見到世間有如此執拗之人。

看,那攤販也真可憐,到底誰才是被纏住的人啊?

咦?那不是住在他隔壁的女鬼嗎?為了兩百元跟人拉拉扯扯的?難看死了!南徹忻撐著雨傘走近,不用聽旁人的吱吱喳喳,他也知道這女人肯定又是為了她那無聊的原則而執拗了。

原本一點都不干他的事,他內心也沒有絲毫的同情,他只是好奇——好奇那女人腦袋瓜子里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怎麼這麼笨呀?人家就同情她,不要她的錢了,她還不走?

「哪,兩百是不是?我幫她還。」南徹忻從口袋掏出錢來遞給攤販。

「是!謝謝,謝謝!」攤販抬眼一看,露出萬分感激的眼光,彷彿自己才是被救的人,滿口的道謝拔腿就跑。

手上的一包菜還提在半空,杜京雨怒視向來人,她知道這個人是那個愛用錢砸人的黑社會。又來了,他幹嘛幫她還錢?真是假好心!下雨天還戴著墨鏡,他不是瞎子,就是有病!嘖!神經病!

「你錢多是不是?幫我還幹什麼?我最討厭欠人家人情了,尤其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有錢人,你沒看到他要拿我的菜抵兩百元嗎?真是雞婆!」因丟了錢包和內心所有的不平衡,杜京雨終於爆發了,難得大聲說話的她開始激動起來。

誰要她那破爛的菜啊?南徹忻無奈地搖搖頭,完全打消給她雨傘的念頭。頭也不回地走了,杜京雨趕緊伸手攔住他的去路。

「這位先生,我現在身上沒有半毛錢,這彩票就當做是你掏腰包買的,刮過沒中獎的這張不算,這一張還沒刮的就給你了,我還欠你一百元,等我有錢會馬上還你!」她把彩票塞在他手裡,打算轉身就走,未料瞥見他將那紙揉成團往旁邊一丟,頓時火冒三丈。

她噠噠噠地三步並兩步立刻將彩券撿起,站在南徹忻面前。

「好歹這也是你花錢買的,幹嘛這麼浪費?」杜京雨睨著他,他戴著墨鏡令她猜不透他眼睛的焦距,卻知道他沒正眼瞧她。

「這是什麼東西?」南徹忻終於對她過人的毅力與莫名的堅持給佩服得五體投地。

「愛心彩券哪,你連這個也不知道嗎?」她現學現賣,順便數落那種不知人間疾苦的有錢人,忘了自己不知愛心彩券的原因是因為本身太窮。「我教你,這樣刮一刮,金額三連線就代表你中獎了……啊!你……」

杜京雨瞪大眼不相信自己看見的,以為是雨水模糊視線導致錯看,用力揉揉眼睛再看一次——十萬、十萬、十萬……天哪!真的是十萬塊耶!她沒看錯吧?再揉一次,還是十萬……她嚇得張大了嘴,窮酸的本能盡現,連自己嘴角上揚都不自覺。

「怎麼了?」南徹忻看見她臉上的表情變幻豐富,才發現她是個人沒錯,為自己的賤念頭忍不住微扯嘴角。

「你中了十萬元耶!十萬元耶!」她樂不可支,然而想到這張彩券根本不是她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你想要就給你啊!」哼!說什麼崇高的自尊,什麼一身的傲骨倒最後還不是會拿走這張彩票,就像當初把地上的散鈔給撿得乾淨溜溜一樣。南徹忻睞了一眼她眼中盡現的貪婪,心裡只有不屑。

她差點笑眯了眼,又直覺不對——她怎麼可以拾人小惠?就算這是她一輩子也甭想撿到的狗屎運;就算她剛剛才丟了十萬元;就算這是上天同情她特地來幫助她……她也不能拿這張彩票!拿了就等於把自己的臉給丟在地上讓眼前戴墨鏡的黑社會踐踏一樣!

「這是你的,我怎麼可以要?」沒錯!人窮也要窮得有志氣、有節操!她從鼻子哼了一口氣,強壓心中那股懊悔之感。

南徹忻忍不住嘴角上揚,他又想試驗這女人的嘴究竟有多硬。搶過她手上的彩券,果真瞥見她眼中濃濃的失望,他終於輕笑出聲。

「說實話,我根本不需要、也不稀罕這點錢,既然你不要,就暫時寄放在我這邊。等到你要用到時,歡迎你隨時來找我拿。」

他的輕笑,看在杜京雨的眼裡變冷笑;他的慷慨,看在她的眼裡變嘲諷,於是,她沒有任何回應掉頭就走。

她挺直背脊地走,卻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脆弱感襲上心頭

人有沒有錢是一回事,她只希望自己能夠獨立自主。但當沒錢時,特別就容易脆弱,這種脆弱她一向很能挺過,而今,狼狽凄慘的自己卻有點被這種脆弱擊敗的感覺。

她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任何艱難的逆境她總是靠自己走過了,從未想過依靠阿毓的臂膀……

阿毓的臂膀可靠嗎?走在雨中的杜京雨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她沒靠過,說真的,她不知道。

疲憊不堪的杜京雨把自己狠狠投人沙發,發現阿毓不在屋裡,心裡很著急,她四處張望后,看見電視機前面粘了一張小紙條。

親愛的京雨小姐:

我等了你一個半鐘頭,因為肚子實在太餓,所以跟朋友去吃飯了。

雨下那麼大,你跑去哪?別打電話給我,我正在氣頭上不想跟你說話,等我回來,再好好教訓你。

愛你的阿毓留

杜京雨紅了眼眶。還好,這世上還有人關心她……

她甩甩頭,甩去了頭上的水珠及莫名的無助感,覺得身體有些熱燙,右手撫上額頭測量體溫,暗暗禱告自己千萬別生病。沒錢去看醫生了。

拿起電話撥了個熟悉的號碼,她軟弱地倒在沙發上。

「喂,阿毓嗎?你在跟誰吃飯?」撒嬌地問道,用唯有對喜歡的人她才會有的口吻。

對方明顯地壓低聲量:「我現在很忙啦!回去再說,拜!」

杜京雨不解地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嘟嘟聲,倒是沒有想太多,因為瞌睡蟲爬上她的眼皮,她無力地合上眼,累倒在沙發上。

高級的法式餐廳總少不了現場鋼琴演奏。

美好的氣氛,配合羅曼蒂克的音樂;服務生穿著筆挺的燕尾服,穿梭其間;暈黃的燈光,加上美味精緻的法式餐點……一切都是這麼協調,胡佩娜卻總覺得有個地方很不搭調,讓她想了老半天百思不解,心裡說不出是哪裡不舒坦。

對了,一定是眼前這個男人不對!

佩娜不落痕迹地偷偷打量他手上的勞力士,每看一次就愈懷疑他那支表是膺品。

再看他跟著音樂在桌面上敲出的節拍,沒有一下是跟對節奏的,她微微地蹙起眉頭。

他那件PRADA款式,她逛百貨公司時看都沒看過,他去哪裡買的啊?

還有香水擦得這麼重幹嘛?連飛蟲都會被他熏死。

拜託,不是每種髮型抹上髮油就會有品好不好?遜斃了!

因為過於專心品評眼前男人的一身行頭,她一不小心地掉落餐巾,紅唇一笑,低身優雅地拾起——

天哪!他竟然穿白色襪子……

沒品味!立刻扣分。起身坐定對他柔媚一笑,他竟敢自以為帥地對她挑眉放電!不是帥哥還不謙虛一點就該死!再扣分。唉!都怪自己太久沒被搭訕,要不然昨天在超市遇到他時姿態就應該再擺高點,就不會今天坐在這裡懷疑自己的眼光了。

男子刻意裝出的磁性溫柔聲音馬上將她從沉思狀態中拉回現實。

「吃完飯後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知道有個地方的夜景很美,要不要一起去走走?」趙庭毓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改天吧,今天有點累。」誰不知是要去看賓館窗外的夜景!佩娜修長乾淨的手指交握在桌面上,剋制自己不耐煩的感受。他牙縫上的黑胡椒粒讓她必須強忍住撇開頭的念頭。

「那就明天吧!明天有空嗎?」嗯!美麗又有腦袋的女人,就是懂得吊男人的胃口,他喜歡。

「明天?明天再說吧。」佩娜輕輕打個呵欠,假意地看了下表:「哎呀,不知不覺十點多了,今天謝謝你嘍!」

「不用客氣,還愉快吧?」他優雅地拿起帳單,心裡暗忖,還真貴,下次不來這裡了,音樂又不怎麼好聽。東西也不怎麼好吃……

「當然愉快呀!跟帥哥吃飯是女人夢寐以求的事呢。」心理測驗說,人在撒謊時,左眼會往上飄,但是她胡佩娜經過幾年的自我訓練,撒起謊來面不改色,流暢得很。

「你住哪?我送你吧?」趙庭毓展現自以為最紳士的姿態,扶著佩娜的纖瘦肩膀。

佩娜不動聲色,又瞥了一眼搭在她肩上那隻手上戴者的勞力士,更深深地懷疑了一次。

「你車子停哪?」她微笑地看著他在帳單上簽名。

他故作悠閑狀:「我的車子正好送修,我們叫輛計程車一起走吧。」

其實他壓根沒車,平時充充場面非用車不可時,他只好租車,像這個時候,他就會搬出車子送修為由。當然他這種謊言早已不下百次,自然說得理直氣壯得很——租車也很貴的耶!他暗忖。

「是嗎?那不麻煩你了,我們不順路。」哼!沒車就沒車,幹嘛打腫臉充胖子?

「沒關係,我可以送你到門口,我再回去就行了。」他已伸手攔住一部計程車,體貼地幫她打開後座的車門。

佩娜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坐上了車。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體貼?像你這種男人在女人堆中一定很吃得開吧?」她仍是一貫的優雅,笑中帶媚。其實她心裡只覺省一筆計程車錢也未嘗不可。她最討厭不識相的男人,待會他肯定會要求進屋喝杯咖啡,哼!連杯開水也不願給。

「還好啦。」趙庭毓不否認地笑了笑。他對美麗的女人根本沒轍,事實上也只有像杜京雨那種笨女人才會為他神魂顛倒。「就不知道眼前這位小姐願不願意給自己一個動心的機會嘍?」

惡!動你的頭啦!佩娜暗自咬牙,嘴角仍是彎出優美的弧度:「你說呢?」

完美地把問題丟給對方,聰明!趙庭毓暗自在心裡喝采。女人哪!就是必須可以讓男人挑起一股挑戰欲,除了本身的條件不差還得有手腕,他明白這女人不是簡單的角色,在心裡暗自給她難度四顆星。他得好好地盤算用多少錢和用何種方法才能讓她臣服在他的腳下。

好險他有一個小型的自動櫃員機,讓他追起女人來總無後顧之憂。消失個兩個月,等錢花光,再「休假回國」去找她領就好了。

「不請我進去喝杯咖啡嗎?」趙庭毓送佩娜下車,口氣有掩飾不住的急切。

「呃,我屋子有點亂耶……」她故作為難狀:「下次吧。」哼!她就說嘛!男人哪,都是一個樣啦!尤其是故作斯文、滿口仁義道德是最差勁的。

「真的嗎?不後悔?」趙庭毓俏皮地眨眨眼,吃了閉門羹反而更燃起他的鬥志。好吃的東西本來就是因為吃不到才好吃嘛!沒關係,等待才有價值,他有的是耐心。

「遺憾也是一種美麗,慢慢來,來日方長嘛!」後悔認識才是吧!這傢伙還真死皮賴臉。佩娜忍住不讓臉垮下,嘴角硬是勾出一抹笑。

趙庭毓看著那片殷紅的唇瓣,那若有似無、欲拒還迎的微笑,差點讓他想一親芳澤的心給跳出了胸口,不知不覺嘴已湊了過去。

佩娜毫不猶豫伸手抵住那張貪婪的章魚嘴,語氣雖略帶余度,但嬌媚的感覺已不復見。

「下次要吻的時候請先詢問對方的意見,在對方沒有心理準備下,被拒絕了,失禮的永遠是主動的一方。」

趙庭毓火了!這時正經八百的態度是怎樣?那之前她對他的媚笑不擺明了他被耍了嗎?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惱羞成怒的結果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突然地,一陣香氣襲來,他的唇好像被莫名的柔軟物體給輕碰了下,在他還沒有意識前,她就像只美麗的蝴蝶,沾了花蜜又飛走了。

「改天有時間再聚聚吧,不早了,你快回家吧。今天謝謝你嘍!」還是一貫的媚態。

「好好好,你不賺棄就好。改天是不是?我每天都會打給你……」趙庭毓忘情地對著佩娜的背影喊,心裡湧起的那一份不確定的勝利感卻直教他陶陶然。

佩娜假裝擺擺手,其實她壓根沒聽到他在鬼叫著什麼,她用另一隻衣袖輕擦過嘴唇,嫌惡感油然而生。

男人就是魚,釣起來要殺要剮隨便你。既然要釣,不用點魚餌怎麼釣上手呢?至於吻,就當做是給即將成為她忠僕的人的一個獎勵吧!

當然釣上這種男人沒什麼好開心的,佩娜撇撇嘴。唉,至少還算得上一張短期飯票,至於香奈兒的新款包和GUCCL涼鞋就甭想了。女人靠男人是應該,靠自己比較實在。

趙庭毓二十四年來沒有一天比現在開心,連大學聯招讓他不小心吊上了車尾;或是經常被醜女倒追的他終於在二十歲那年被一個長得還不賴的女生倒追;或是有像一O一忠狗對他無怨無悔的杜京雨,他都沒有現在開心,簡直快要飛上天去了。

她親了他耶,那個身高一六五公分的長發美女,三圍經他自測至少34、24、35,不僅秾纖合度、玲瓏有致,更重要的是她那慵懶優雅的氣質,簡直是每個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嘛!

她是不是對我有意思?趙庭毓傻笑著摸摸自己的臉皮,心裡洋洋得意了起來。

嗯,那才是女人嘛!足以勾起男人的挑戰欲、足以滿足男人的虛榮心,強過那些死心塌地,以為用真心可以感動對方的笨女人。

「起床嘍!」趙庭毓輕拍著社京雨的臉頰,慘白的膚色、枯瘦的身型,加上乾躁的嘴唇——他閉起眼,幻想這是那片豐潤的雙唇,俯身吻了杜京雨的唇。

睡夢中的杜京雨輕喘了一聲,他沒有停止,順勢地將舌頭探人,心裡竟不可思議地發現這感覺還不賴。

以前他總是應付性質,畢竟戀愛三年,連接吻也沒有就太說不過去了。以前趙庭毓要吻她,都是隔著她臉上那副厚死人的黑框眼鏡。教例失胃口的他吻起來只能蜻蜓點水般的敷衍。

如今拿掉眼鏡的她看起來就比較不那麼教人倒胃口了,而趙庭毓被佩娜點燃起的漫天大火突然從下腹燃燒,他加重了力道、吻得更深更激烈……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想要一個女人來平息他體內的慾火,至於對象是誰已不重要。反正不用花錢,她又是百分百的安全,沒辦法了,只好濫芋充數一番了,誰教那個女人讓他有股無處發泄的衝動,他甚至連她的本名都不知道,只知她叫vivivan……

「薇薇安,我要你……」

杜京雨完全清醒了!頭昏腦脹的她還以為剛才是在做夢,做一個被心愛的人溫柔呵護的美夢。

她對男女之間的事完全一無所知,甚至連深吻就是兩人的舌頭交纏她也是今天才知道,但是不知為什麼她對等會可能會發生的事並沒有一點期待,反而恐懼襲上了心頭……

因為她發現趙庭毓現在一點也不像平時的阿毓,那充滿血絲的雙眼直盯著她——那不是在看她,那焦距明顯的不是對著她!

右胸吃痛了一下,杜京雨下意識地把趙庭毓推開。她渾身熱燙,卻清楚自己有些害怕。

趙庭毓傾身在她耳畔吐氣:「怎麼了?是不是我太不溫柔了?對不起……」說完又把唇激烈地覆在她唇上。

這種親呢,她很陌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取悅趙庭毓,怯生生的她一動也不敢動,任憑他的舌頭恣意地在她口裡翻攪,她一點感受也沒有,只覺身體彷彿愈來愈熱了,很不舒服……

她好不舒服,嘴巴就像被人逼著塞進食物,胸部有時傳來的刺痛差點就讓她跳起來,她不要了!雖然心中很盼望將第一次給最心愛的人,但是今天她身體不舒服,也絲毫沒有心情想奉獻給阿毓,她開始愈來愈害怕……

「怎麼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放輕鬆,讓我來。」趙庭毓像發現新大陸般的吃驚。沒想到她沒肉雖然沒肉,胸部還不小哩!更沒想到衣物下的肌膚竟然如此歐彈可破,跟她相處三年,他到今天才發現她有這些優點。是自己沒眼光,還是自己從沒有正眼瞧過她呢?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他決定要吃了她,反正她也想很久了不是嗎?

阿毓好粗暴……杜京雨看著她完全陌生的心愛男人.她發抖了。她不想要了,她只覺得胸部被他弄得好痛,而且感受不到一點受疼愛的呵護,也感受不到他對她的愛,她好不舒服,身體愈來愈沉重了,她要阻止他……

當他迫不及待地要扯掉她身上僅剩的那件牛仔褲時,杜京雨突然坐直身,撥開趙庭毓的手,很小聲地道;「對不起,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時候了你還講這些話?」趙庭毓有點火光,想想不對,隨即又改口溫柔地道:「別怕,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情投意合本來就會發生這種事嘛!上次你跟我提起,我只是覺得時機還未成熟,現在你會後悔把自己交給我嗎?我會比以前更好好地對待你的,嗯?」他雖然很不願意,但在非常時期,為了征服一個女人只好又吻了下去。

「不要……阿毓……我的頭好暈……」杜京雨呢喃道,她終於軟弱無力地倒在沙發上。

此時她的臉又恢復平時的浮屍模樣,臉色蒼白如紙……趙庭毓腦際一股不祥預感掠過,下腹的一把慾火頓時全被冰水澆熄了。

冷靜了下,他開始埋怨自己剛才的確飢不擇食地過了頭,看她這副病懨懨的模樣,彷彿像生了什麼重病,不死也快去了半條命似,又看向地板上濕答答的痕迹,再加上剛才碰她時她身上傳來的莫名高溫——難道不是因為慾火上身嗎?他摸了下她的額頭,喝!好燙,她發燒了!而他竟然對一個病人意圖不軌!

「京雨,你好像發燒了耶,怎麼辦?」此時的趙庭毓不知所措,就像剛殺了人的兇手,趕緊想把手上的兇器胡亂甩掉。

「沒關係,柜子的第一個抽屜有普拿疼,我吃一吃就好了。」杜京雨掙紮起身。

趙庭毓將她按下,自己去拿了葯,順便倒杯水。

「謝謝,阿毓,你對我好好……」人在生病時愈容易感到脆弱,就連平時不常掉淚的杜京雨,此時眼眶也稍微泛紅了。

「這沒什麼啦,倒是你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早講?剛才我不夠體貼,對不起喔。」他搔搔頭,覺得有些愧疚。

「阿毓,我……我也想把自己給你,可是身體真的好不舒服,對不起……對不起……」聽到他未曾出現過的溫言軟語,杜京雨個性里的堅強頑石瓦解了一角。

「沒關係……沒關係。」他托著她的頭,心裡想著的卻是另一個女人柔亮美麗的烏絲。雖然對她很沒良心,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京雨,明天我要出國了,可是你又生病了,這教我怎麼放心得下你?」

他聲調放得雖軟,但是言下之意就是要她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啦!他要走了,愛莫能助了。

「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杜京雨臉色一黯:「阿毓,我……唉……」

「有什麼事就說啊,趁我人還在國內,能幫你的會盡量幫你,說吧!」趙庭毓挺直腰桿,用力地拍了拍胸脯。他心想,反正明天一到他人就消失,管她有天大地大的事也不干他的事了。

「我……」她深吸一口氣:「我的錢包弄丟了,掉了十萬元……是要給你生活費的,對不起!對不起……」

天啊!趙庭毓死瞪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薇薇安該怎麼辦?她還等著他請她吃飯,他還想租一部BMW載她去看夜景,再順便向汽車旅館開進去;他身上的行頭也該換一套了……怪都怪他命不好,只能認識像杜京雨這種存不到半毛錢的窮鬼!

「怎麼辦?阿毓,你的生活費我搞丟了,你要怎麼辦?」看著他一臉陰晴不定,杜京雨好害怕;她怕的是他會因為自己的一時迷糊害他毀了前途。

「怎麼辦?你說我能怎麼辦?現在錢全被你搞丟了,我什麼事都做不成了!」他抱頭大叫。不過沒多久倒又冷靜了下來,可憐兮兮地把手搭在杜京雨的肩上。「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我媽人又還在住院,除了你能幫我我想不出還有誰會幫我,我又沒什麼朋友,只好再拜託你幫我籌到十萬元了,你不是有個很要好的同事,叫什麼……什麼佩娜的嗎?拜託拜託嘛,你去跟她借看看好不好?」

趙庭毓軟硬兼施,說得自己好不可憐。其實他媽身體健康得很,沒什麼朋友倒是真的。

「好,我明天找佩娜借看看。你的班機可以延遲多久?」

「後天,最遲後天。」頂多明天不見面,吊吊那馬子的胃口,後天再不跟她見面,恐怕會顯得自己很沒誠意……喔……肚子餓了,先填飽肚子要緊吧!

「後天啊……」杜京雨認真地想著跟誰借錢,想著想著,頭都快裂了。

他搖了搖陷入沉思狀中的杜京雨,沒啥溫度的語氣:「你吃藥後好點了沒?我看我還是先回家想想有沒有什麼方法籌到錢,你就別太勉強自己。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嘛!」語畢,他嘆了口氣,再加上一抹苦澀的笑。

「阿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一定會趕快想辦法的。」杜京雨頭昏昏沉沉的,又看見趙庭毓一臉愁苦,掙扎著要起身的結果搞得自己像極了從地獄底層爬起的女鬼。

「你快躺下休息吧!我先走了。」嚇死他了,相處了三年,雖然自己也沒正眼瞧過她,如今猛一見著還真會嚇死自己哩。剛才是他色慾熏心才對她心存不軌,現在要他再碰她是打死也不可能的了。

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輒」的一聲,緊急地停在破大廈的電梯人口。

這麼名貴的跑車無論停在哪都是萬分醒目,但在這將近日與日的交接,半夜十二點的路上倒也沒什麼人注意。

趙庭毓一路搖頭晃腦地走下來,好死不死剛好撞見這一幕,他直覺性地馬上躲到安全門的陰暗角落去,以免惹禍上身。

「忻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害你為我擋了一槍。」影虎臉上充滿愧疚,著急得直掉汗珠,五官全皺在一起了。

「別說這麼多了,我沒事,反正子彈也已經取出來了,應該沒什麼大得了。我回去躺一下,你不要留在這,快走吧!」南徹忻同樣也冒著一顆一顆的汗,似乎他是在忍受子彈擦穿手臂的灼熱痛苦」「好,我去支援影蘭。忻哥,你自己千萬要小心。」為了怕暴露忻哥的行蹤,影虎馬上跳上車開走。

南徹忻跌跌撞撞地走上樓去,這傷雖死不了人,但是痛起來還是會奪去一個普通人的意志與呼吸,是以他不知道這沒什麼人居住的破大廈,竟然會有一個人躲在陰暗處偷偷地觀察他。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吧!我就說嘛,歹路不能走,要是我賺的錢跟他一樣多,卻要我挨子彈,我才不幹咧!」趙庭毓喃喃自語,烏漆抹黑的路,害他差點跌個狗吃屎,忍不住又叨念了起來。

「碰」的一聲,他結實地撞上一堵牆!他正要破口大罵的同時,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頂住他的太陽穴,再怎麼沒有看過電視,也應該要有常識,這一定是——

天啊!恐懼漲滿他的心頭,他嚇得一動也不動,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動了下或開了口,馬上就成了明天報紙的頭條主角。

「這……這位大哥,有什麼事嗎?小弟若幫得上忙,請儘管開口……」冷汗涔涔,趙庭毓連想鞠躬哈腰的幅度也不敢擺動大大。心裡想著,口袋裡只剩兩百塊,本來想去小吃攤隨便吃吃來填飽肚子,弄個不好可能就要空著肚子去跟閻王報到……想到這,忍不住又抖了抖。

「你剛才說什麼挨子彈?把你看到還是知道的,全部給我誠實招來!」說話的人語氣平平淡淡,頂上的些微燈光照得他身旁一圈亮光,看起來似乎很高大。

趙庭毓嚇死了,結巴地道:「有一個人剛才中了槍,就住在這棟大廈里的五樓,五之三號……好了,我老實講了,可以走了嗎?沒……沒事了吧?」

硬物滑下他的腰際,他暗暗哀號了聲,領著一干人走向大廈。

南徹忻右手綁著繃帶,企圖用左手和嘴巴打個結,卻老是不小心觸碰到傷口,弄得血跡斑斑。

「碰!碰……」敲門聲響起,他嚇了一跳,四處張望后發現自己無處可躲——衣櫃太小,床底又不安全;他跑到陽台一看——嗯,太高了,必死無疑。

靈機一動,他拿了張椅子往下丟,椅子摔落地面乒乓作響,再快速在陽台上的鐵欄杆上製造一個人已攀爬而下的假象,最後再滴幾滴血加強布景。

這裡的陽台離隔壁僅僅一尺之遙,南徹忻單手懸盪而過沒有問題,問題是要怎麼溜進隔壁屋子裡倒有點傷腦筋。

隔壁的玻璃門是鎖著的,幸好這裡還有窗戶,高度雖高對他來講還構不成問題——聽著他的屋裡正傳來門板被猛撞的巨響,心一橫,他縱身而入。

杜京雨緩緩脫下內褲,心中萬般的煩惱糾結著她,她只好先放滿洗澡水,洗個舒服的泡泡浴,順便想想該如何幫趙庭毓籌到錢的問題。

龐然大物利落跳到她眼前,她來不及大喊,立刻被捂住了嘴動彈不得。

「別吵,我不會傷害你。」南徹忻不急不徐地覆在她的耳邊輕道。

她根本來不及害羞就開始害怕,加上身無寸縷,心裡閃過一個個女生被劫財劫色,最後橫屍在浴室的畫面,嚇她連掙扎的力氣也沒了。

右肩經過一陣拉扯,浴室的地板上滴了無數的血滴,杜京雨驚恐地看著地面,又開始幻想自己已捲入一樁命案當中,她在心裡不斷哀嘆自己今天實在夠倒霉的了。

看她絲毫不掙扎的認命模樣,南徹忻忍不住覺得好笑。這個女人真的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啊?怎麼一點都不反抗?

「我要你幫我。」南徹忻扳過她的臉,誠懇地道。現在也只能求她了。她若不幫他,還有誰能幫他?

認出他的臉后,杜京雨才恍然大悟他就是那個老愛戴著墨鏡的怪傢伙。不過,她驚訝的不是他沒戴著墨鏡,而是懾於墨鏡下竟然是一雙美麗的瞳眸。

她比了比捂住她嘴巴的手,南徹忻會意,便鬆了手。

「轉過去!」被放開嘴的杜京雨馬上說。

南徹忻低頭一看她赤裸的身體,也不害臊,「喔」的一聲,便自然地轉過身。

喔什麼!是她虧大,還是他虧大?那什麼表情嘛!好像是她脫光逼他看懲罰他的眼睛似的!杜京雨忿忿地圍起一條浴巾。

預料中響起敲門聲,碰碰一陣又把社京雨嚇了一大跳。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男人用懇求的眼神瞟她,突然杜京雨腦中萌發了一個卑劣的念頭——他身上有十萬元的彩金耶!先救了他再說。

她擺擺手,示意那男人先躲起來——為了那十萬元就算是要她把命豁出去也行!

深吸了一口氣,她鎮靜地打開鐵門。

「有事嗎?」看到來人蓄著短髮、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只得趕緊把自己的鏡框給扶正。

「有沒有一個受傷的人跑到你屋裡?」想必來人看見杜京雨滿頭凌亂的髮絲和蒼白得過分的膚色也嚇得倒抽了口氣。

後面一個看起來像跟班的小弟在後頭推呀推的,並且很小聲地道:「大哥,南徹忻肯定跳樓逃了,不會在這裡啦!」說完尾著還微微顫抖,證明黑社會很少不怕鬼的。

「可以讓我們進去看看嗎?」山本頭男子很有禮貌地道。他一向很以自己的良好家教為榮。

杜京雨瞥了眼室內。咦?不見了,肯定躲好了吧……

「可是我不方便,你們突然敲門,我又剛好在洗澡……」她顯得十分為難。

「你穿件衣服,我們可以等你。」他仍然很有禮貌,想匡正世人對黑社會的不好印象。

現在時間應該拖延夠了吧?聰明的人早就懂得逮住機會逃跑了……杜京雨一面套件外套,一面暗自盤算。

「請進。」她打開門,進來了三個人,都是人高馬大,只差臉上沒寫「我是黑社會的人」。

山本頭男子四處張望,仔細地打開衣櫃、冰箱,也檢查了床底,再往浴室——

看見浴室地板上的血跡,他暴戾之氣馬上充斥眼眶,一手掐上杜京雨的脖子喝道:「這血是怎麼回事?人呢?給我交出來!」

那笨蛋,竟然丟下這個難題給她,要走也不會擦乾淨,存心害死她嘛!快用用腦子呀杜京雨,十萬元就靠它了呀!她在心裡不斷催促著自己,要自己冷靜。

「那是我的大姨媽,你沒有看過嗎?難不成你要檢查?」冷靜的口吻,從容不迫的態度,連杜京雨本人也忍不住對自己豎起大拇指。

山本頭男子愣了一下,被她唬了過去,領著小弟走了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杜京雨關好了門,又上了一層鎖,回頭一看,南徹忻一臉蒼白地坐在她的床上,看起來搖搖欲墜像快昏了似的。

「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逃走了嗎?」她打量著南徹忻的精神狀態,確定此時的他己失血過多應該很安全,她才放下心裡的一顆大石頭。

他比了比陽台,沒說半句話,似乎用盡了體力,半合的眼瞥了杜京雨一眼,彷彿告訴她「我勸你還是好好照顧我,否則醒了就要你好看」之類的恐嚇字眼——當然這是經杜京雨自己解讀的。

「碰」的一聲,南徹忻像斷了腰的木偶呈大字型地倒在床上。

杜京雨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又用力捏了他兩下,見他毫無動靜,欣喜她的計劃完成了一半。

上天保佑啊!她忍不住雀躍。該從哪裡下手好呢?她歪著頭想了半天,記不得今天他把彩券放到哪個口袋了。

一般都會先放在胸前的口袋吧?她手摸進黑襯衫上的口袋,結實的胸肌讓她大吃一驚,不知不覺又偷偷摸了好幾下。

「哇塞,他的肌肉可不是蓋的哩!跟電影演的動作片男主角沒兩樣,不知道沒穿的時候是不是也一樣?」

杜京雨心猿意馬胡思亂想,等到她想起來自己的真正目的時,早紅透了臉,恨不得就摑自己幾個巴掌來清醒一下。

她在幹嘛呀她?竟然在吃一個陌生男子的豆腐,該死!被人知道了,她還能活下去嗎?杜京雨在心裡狠狠地斥責自己,要自己專心。

上衣沒有,那大概在褲子的口袋吧?下半身就滿不好意思了耶……

她抬頭看南徹忻的熟睡程度,確定此時他的呼吸平穩,膽子才大了起來。她緩慢地將手伸到口袋裡……

「哇塞!腿部肌肉也一樣結實耶!他到底做過怎樣的體能訓練?竟然可以把自己練得一點贅肉也沒有……」她左摸右摸,一面摸彩券,一面又欣賞南徹忻的肌肉線條,根本沒發現有個人早已面色酡紅清醒了好久。

這女人到底在幹嘛?竟然趁他失去意識時偷摸了他好幾把……糟糕!再不阻止她,他有反應后不是更糗了?南徹忻心裡哀苦連天。生平躺平被女人上下其手還是頭一遭,而且還是被個女鬼,難怪此時自己一點體力也沒,搞不好剛剛昏迷時全被她吸走了。

咦?他沒有放在身上嗎?那可能放在屋裡吧,用手上這把鑰匙去開看看。杜京雨心念一動,決定避免夜長夢多,馬上到隔壁找看看。

未料,一起身,卻被南徹忻抓住手腕,突髮狀況嚇得她跳了起來,像做了什麼虧心事被當場逮到一樣。

「干……幹嘛啦你?想嚇死人啊!你不會先出聲嗎?」杜京雨驚魂未定,撫著胸口,口氣甚不佳。

南徹忻瞪著她,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只得伸起左手比手划腳,示意他的右肩麻藥已退,很疼痛,要她想法子。

天啊!她到底倒了什麼霉,要幫他這、幫他那的,痛就給它痛啊!誰不知道她杜京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見到血嗎?她一咬牙,為了十萬元,只好暫時低聲下氣了。

找到了一包阿毓沒拍完的煙,她把煙草全倒在南徹忻的右肩上,再從冰箱里拿出冰枕幫他退溫。

忙了一陣,她發現南徹忻早呼呼大睡,自己不知是為了誰做了爛好人……

為了阿毓嗎?不是;為自己嗎?好像也不是,那……就為了他吧?杜京雨看向南徹忻熟睡的臉龐,自己終於也耐不住全身的疲憊,眼一閉,昏睡在他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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