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年後。
夜幕低垂,黑幕上只點綴幾顆閃亮的星兒,今晚烏雲籠罩,月兒被掩在後頭,銀亮的月光只能黯淡失色,一點亮光也穿不過層層的烏雲。
沁涼的黑夜配上無月的黑幕,看起來是有點陰冷而讓人有點毛骨悚然,尤其是這小城裡東方的破廟外,在好幾個月前傳出夜半女鬼的謠言。
只要半夜經過的人們,五個裡面總有三個會遇到,而且那女鬼總是形單影隻,身著一件白衣,留著一頭如絹的長發,因為前頭有長發蓋住,所以看不清她的長相,只消一眼,便叫人雞皮疙瘩都長了起來,沒嚇破膽的也要躺在床上個把月,因此這間破廟裡連乞丐都不敢留,更別說這方圓十里有人敢靠近。
可是今日卻突然出現一群外來客,仔細一看近有十位騎著駿馬的男子,他們個個身形偉岸,而且意氣風發的坐在馬背。
其中那白色駿馬上的主人更是顯得氣質不凡,那冷冽的氣質一看就非知是普通人家,尤其是身上著了那華衣錦服,更凸顯天生的王者氣勢。
「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好了。」白色駿馬上的男人開了口,下了馬背,一雙冷眸沒有感情的看望著四周。
其他數名的男人也是聽令的下了馬背,將馬兒栓在不遠處的老松上,接著便各自散開。
「爺,請到廟裡休歇。」其中一名侍衛卑恭的開口。
男子搖搖頭,揮揮手道:「你們去忙你們的,我先到處走一走,等會兒我自個兒會進到廟裡。」
「爺,讓屬下跟著您吧!」侍衛不嫌煩的跟在他的後頭。「聽說這個地方有不幹凈的東西,怕那鬼東西會對爺不利……」
「免了,平常不做虧心事,不怕鬼魅找上我來。」他冷眸掃過侍衛一眼。「去吧,讓我靜一靜。」
侍衛只得遵從的點頭,不再跟在男子的後頭。
一張冷酷而俊美的俊顏上,那二道劍眉中總有掃不去的鬱悶,臉上總有抹令人心疼的憔悴。
他緩步來到破廟的後頭,發現前面有口廢井,他上前一瞧,發現裡頭空無一物,是口枯井。
不過他的心思沒有放在這上頭,轉過身背對著廢井,接著便坐在井邊,望著無月的黑夜。
一年的奔波走動,他還是找不到魂牽夢縈的心愛女子啊……「意濃,意濃,你究竟在哪兒呢?」他喃喃著,只要一想起那張嬌顏,他的胸口就會莫名的疼痛。
這男子便是貝倫.君玴。
自意濃和朝王爺一同落下絕崖后,他便出動大批的人手幫忙搜救,十幾天來都沒有收穫,不過就在某一天,終於找到朝王爺浮腫僵硬的屍體,他氣絕身亡十幾天,身子不但腐爛難聞,身上還被魚兒啄得都是傷口,體無完膚,而這也是他最後下場的結局。
雖然死是朝王爺唯一的結局,可是他的濃兒呢?尋不著她的身影,於是君玴認定她還活著,只是在哪兒他不知道,他堅信在天涯海角的某一處,她一定安好的活著。
只是在她活著的一天,她一定不會主動回來找他……因此,他打定了主意,他決定要沿著那河谷一直尋著,直到找到她的身影為止,為她解釋一切以及承認他的錯誤……只是一年了,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像是在大海里撈針般的,一點頭緒、蛛絲馬跡都沒有,任憑他像無頭蒼蠅到處亂竄。
蒼天憐他吧!就算是一丁點的消息、線索都可以,別像這樣音訊全無,讓他在茫茫人海中不斷的錯過她。
就在此時,背脊起了一陣陰涼,他覺得有異,好像背後已經有一名站了很久的人……是人?為何他沒有察覺到來人的腳步聲?他皺眉,心想是夜半盜賊,裝神弄鬼想要搶奪財物。
只待那人一走進,他便會一掌制服他許久,卻發現沒有動靜。
當君玴要化為主動時,此時耳邊卻響起飄渺的聲調。
「我並不想傷害你,留下你身上最值錢的東西,我便放過你……」聲音像是在遠處傳來,卻又像是在咫尺,隨著涼風陣陣送來,令人感到陰森而恐布。
只是那平平的音調,他好似在哪裡聽過。
「別轉過頭來,我怕我會嚇到你……」
君玴吸了一口氣,鼓起胸膛一回頭,想要看看到底是人是鬼——白衣,長發全數往前撥而掩住了容顏,瘦弱的身子在無月的夜晚下,彷彿那纖細的身子是飄在半空中。
普通人早就嚇得昏過去,可君玴早已有被嚇過的經驗,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看著那女鬼的足下,發現她一雙蓮足是踩地的,完完全全平放在地上。
看來,她是一名扮得最不像的女鬼。
「三更半夜,為何扮鬼出來嚇人?」君玴冷聲開口,眯眼望著「她」。
白衣女子身微微一顫,接著便伸出白皙的二手,像無骨的柔水攤在他的眼前。「速將財物留下,否則我便要你的命……」
「你有這能力就試試看。」他嘴角勾了抹諷刺的笑容。「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女子暗自咬了咬唇,沒想到今晚踢到了鐵板,只得自討沒趣想轉身就走,無奈君玴卻拉住了她的手臂。
「看來你就是這城裡所謠傳的女鬼了。」君玴攫住她的手腕,讓她不能離去。「我倒要看看你這女鬼生得是何等模樣!」
說完,他將她的身子扳了回來,大手將她的長發往後一撩,這一眼……讓他呆住了一張蒼白至極的小臉映入他的眼裡,曾經是那麼熟悉的五官,再度喚起他內心裡的澎湃情感來,而眼眶也一紅,身子微微顫抖著。
女子也怔在原地,她萬萬沒想到今日竟然會遇上這男子……明明是不該見面的二人,為何今日還會見面在此呢?難道是老天爺給她的折磨還不夠嗎她咬著無血色的唇瓣,別過臉想掙開他的鉗制,轉身又想消失在他的眼前。
「濃……濃兒……」好久的一陣沉默,他才敢輕輕喚出聲來。
她沒有正眼瞧他,閉上眼眸,逼自己別聽進他的叫喚。
「看著我!」君玴將她擁入懷裡,接著一手端住她的臉龐。「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你認錯人了。」她冷冷的說著。「放開我,要送官、要殺都隨你,不過請你放開我!」
「我不會放開你的!」他緊緊、緊緊的摟住她,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似的。「就算這次我會粉身碎骨,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眼眶蒙上水霧,可是她不能哭,因為只要一流泄哭聲,就代表心裡還對他放不下。
無奈那陣酸酸的感覺就直衝眼鼻,她沒有想過再和他相見的情況,竟然是這麼留戀他的懷抱……「我好想你、好想你……」他貪戀她的氣息,多少的午夜夢回,他多想這個香味、氣息。「跟我回去。」回氣不容遲疑。「我有好多事情要告訴你……」
她搖搖頭。「我沒有資格同你回去,我只是一名令人作嘔的女人,不值得你留戀。」那偽裝的外表,脆弱的只消一個手指的輕碰便可擊破。
「不,該死的我說出那些渾帳話,那些全是……」他急於解釋。「我太深愛你,我不能接受你離我而去……」
她搖搖頭,不想再聽下去。
用力的掙脫出他的懷抱,不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轉身便要消失在他的眼前。
君玴當然不會任憑心愛的女人就這麼的離去,後腳也隨即跟了上去。
那抹飄白的身影似是飄忽不定,君泄的心裡再次起了恐懼,他不想要再失去她一次。
跑得太急,君玴的腳步踢到地面上的石頭,來不及平穩身子,直直往地上撲去,和地面做了最親密的接觸。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隨即爬起身子來時,眼裡已不見那抹飄白的身影,那種再一次失去的感覺籠上心頭,叫他又跌入悲慘的深淵。
「意濃——」
整個夜裡,傳著句句悔恨的叫喊聲。
像團旋風似的將木門合上,意濃連忙來到床炕,抱起才幾個月大的女兒,緊緊將小思玴抱在懷裡。
為什麼……為什麼他又會出現在她的眼前呢自從絕崖上掉落下來,她就徹底死心不想再見到他,從此不再去想他、不再去眷戀一切,就此結束他們的一切回憶。
可是上天憐她,老天爺讓她活了下來,而且還順利的讓她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她就在這期間在廢棄的茅屋住了下來,為了生活,她只得裝作女鬼嚇嚇過路的村民,嚇唬他們留下一些價值的東西,好換取她們母女倆的生活。
要是沒有路人經過,那麼她便是在野外采些野菜來求得溫飽,所以才一年,她更加的瘦弱、更加的憔悴了。
可今晚為什麼上天又要安排他們見面呢?想起那張俊顏,她的心就莫名的擰在一起,明知道自己不能惦記著他,但心裡那陣陣的酸澀一併湧上心頭,排山倒海的將她掩沒。
淚水滴落女兒的臉龐,她連忙將淚水給抹去。
她要堅強才行,不管他的意圖為何,她就是不能將小思玴的出世讓他知道,否則小思玴的命運會跟她一樣,同走一樣的路、同樣墮落在那痛苦的深淵裡。
不能!絕對不能讓人知道她生下女兒!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骨肉,決定明天一早離開這兒,這裡已經不安全,已經泄露了她的行蹤。
要是她被君玴帶回去,她不知下場會如何,不過她卻可預見小思玴的未來——偌大的坊園,沒有任何人、安靜寂寥的小天地,便是小思玴成長的地方……她不要!她不要自己的女兒也走上這條路,所以她要保護女兒,讓小思玴快快樂樂的長大,也讓她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就算是亂倫之下的生命,也有爭取成長的權利「思玴,娘明天就帶你走……」意濃望著女兒香甜的睡容,嘴角有著寵愛的笑容。
她很安慰,因為出生的女兒是正常的,而且可愛的令她疼愛得很,粉嫩嫩的臉頰笑起來有著淡淡的酒窩,而且每當她一醒著,那雙大眼便是溜溜轉,可愛的讓人疼愛至極。
不過小思玴的脾氣和耐性不夠,這也是意濃頭痛的地方,而她則是要將她哄睡之後,才能在夜半出外裝鬼嚇人……小思玴的脾氣很像她的阿瑪……不不不!意濃連忙的搖搖頭,她不可以再想君玴了,她是亂倫之女,根本不配再想起他,也不可能和他再做夫妻了,等明天一早,她就離開這兒這一世永永遠遠都別再相見了……霧氣濃濃的一早。
意濃從外頭不遠的河邊打了一桶水進來,準備要梳洗和幫女兒擦拭身體,待做完這件小事後,她便要離開這幢簡陋的小茅屋了。
用儘力氣終於將水提到茅草屋時,她赫然發現草屋的門竟然是開著的,她的心一驚嚇,連忙拋下手上的東西,急忙的衝進草屋裡。
裡頭有她的小思玴呀……一進去,便聽到小思玴那咯咯的笑聲,而炕上正坐一名噙著笑容的俊美男子。
這幕看似溫馨的畫面映入她的眼裡,頓時傻愣在原地。
「娃兒,你額娘回來了。」君玴逗弄懷裡的思玴,笑著說。「你額娘可真是頑皮,昨兒個晚上就這麼離開阿瑪的面前,害得阿瑪一個晚上都沒有休息,就在四周找呀找的,不過終於讓阿瑪找到你們了。」
「不……」意濃走上前,想要搶回自己的女兒。「她不是我的女兒,她不是……」她急忙的否認,卻惹來君玴的挑眉。
「她不是你的女兒?」君玴站了起來,讓她搶不回娃兒。「如果真的不是,我便親手掐死她?」臉色真的沉下陰霾,黑眸略所思的看著思玴,另一隻大手則是輕壓住小娃兒的頸子。
「不要!」意濃咬著牙,拚命的搖著頭。「不要傷她,她還小……」
「我知道她還小。」君玴離她幾步。「你承認這是我們的女兒嗎?」
意濃還是搖搖頭,執意不肯承認,只要她一點頭承認,那麼小思玴的一生便會在她的手裡給毀了。
「你還是不肯承認?」他挑了挑眉。「好吧,我瞧這娃兒和我滿有緣的,我決定要將她帶回府去,而你……也要一起回去!」有許多事,他還沒跟她解釋清楚。
「不要、不要。」她終於哭喊出聲。「我求求你不要,我只想在這兒過一生,什麼都不求了,為什麼你還苦苦相逼呢?」
「我沒有苦苦相逼。」別開眼,他不想看她那張傷心的小臉。「你是我的妻子,理當隨我回府,再說你的身世之謎,已全部都明朗化了,你根本不是亂倫之下的格格,穆德王爺和你的福晉是兄妹沒錯,可卻沒有血親關係,穆德王爺是養子,一切全是朝王爺的手段。」
她一聽,全愣住了。
「同我回去,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我可以解釋可以你聽。」他笑了,慢慢的接近她的身子。「我尋了你一年,因為我不能失去你,而一年當中,我也要旁人尋找穆德王爺下落,你親阿瑪現在正在「海山寺」帶髮修行,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讓你和穆德王爺相認……」
她哭了,哭得淚水串串落了下來。
只不過她還是搖著頭,拒絕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不要,我不要回去。」她搖著頭。「不管我是誰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已經休離了我,而且你是打從心裡看不起我,我不能回去……」她沒忘記,她令他作嘔。
「不——」君玴急了。「我承認我說過那種混帳話,可是我希望你替我換個角度想想,我只是氣你……氣你為什麼能如此輕易要離開我……」他解釋著,可是一望進她那絕望的美眸時,他知道此時他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將孩子還給我,沒有你,我和小思玴還是可以活下去的……」她殘忍的話將君玴刺得滿身是傷。
君玴臉色陰沉的望著她。「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懂我的愛嗎?」
「是的。」她別過眼,不想直視他那冷冽的黑眸。「我不懂愛,什麼都不懂,我只懂要活下去……」
「很好。」君玴笑的凄涼。「那麼下輩子你說還要和我做夫妻,是真還是假?」
她沉默一會兒,搖了搖頭。「我……」謊話說不出口,只得輕嘆一口氣。「是真的,下輩子我想和你再當一次夫妻……」
「我也願意。」君玴毫不考慮接話。「今生與來世,我都想和你當夫妻。」誠懇的情話,全反映著他的真心。
心思好亂,完全不能思考,面對他的話,她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會不會這是一場騙局?她驚慌的掉落淚水。
她好怕只要她這麼一點頭,走錯一步,便要葬送女兒的一生,那麼她身上的罪孽又多了一項了。
「跟我回去,濃兒……」他誘哄著她。
找了她一年了,蒼天該是憐他,讓他尋回心上人吧她還是搖頭如波鼓,只能哽咽的訴著。「不管真相如何,我只想要平靜的過日子,你將女兒還給我,我保證我會將她扶養長大的。」
「該死!」君玴動氣了,他攏著眉低吼著。「她也是我的女兒,是貝倫氏的小格格,我不能任由你將我的骨肉流落在民間,她理當是姓貝倫氏的!」
「不——」她只掙扎的喊叫著。
「我愛你,可是我不知道你懂不懂……」眼裡閃過一絲的悲哀。「女兒我是一定要帶回去,而你……也是要回去。」
「我……我不回去!」她嘶啞的喊著,如果回去了,她是不是又失去自由了?哪天他嫌棄她,是不是又要叫她滾?而他的愛會不會只是短暫的迷戀……賭!為了她,他押上了真心再賭一次。「我退一步。」故意不將她逼急,不過這手段還是他占上了風。「我不逼你一定要回去,可是女兒我一定要抱走。」說著,他的腳步走往門口。「我會派人留下,只要你說一聲,他們便會將你送回貝倫府,你回府就能再看女兒一眼,否則你一天不回府,你就休想再見到女兒一眼!」狠下心,不再回過頭看她一眼,便離開了茅屋。
意濃哭出了聲音,無力的趴在桌面哭泣,她該怎麼做淚水,代表了她的無助及害怕,卻不能幫她挽回些什麼。
他以為她會慢個幾天才回到貝倫府,可沒想到才差一天的時間,意濃便主動的回到了府里,這讓府里所有人驚喜而訝異,對意濃可是好到極點。
不過君玴卻不怎麼高興,他知道她不是自願回來,而是為了女兒思玴。
她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他的存在?君玴懊惱的在心裡咆哮著。
是她變了,還是她還在意著一年前自己狠心說出口的混帳話呢?望著眼前緊抱女兒不放的意濃,他微微見到她的身子在發抖。
意濃已經明白一切的真相,朝王爺也得到應有的報應,也知道在這一年內他為了她做了許多的事情,例如朝王府的一切,他都打點得很好,而她額娘也受到該有的照顧,只不過穆德王爺聽到朝福晉得了失心症,已將朝福晉接回海山寺修養,一邊照顧她、一邊修行贖罪。
而君玴又告訴她,如果她想見額娘和阿瑪時,他隨時都可以帶她去。
不過她的態度只是冰冷冷的,回到貝倫王府,她不說話,只是緊緊的擁著自己的女兒。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要為她做這麼多,是因為同情愛她、還是為了補償她,或是因為思玴的出生,讓他不得不照顧她的一切不知道、也不明了呵!她失神的望著女兒水嫩的臉龐,眉間與君玴相似的程度,一看便得知是他的女兒,尤其是思玴一雙圓滾滾的眼眸,眼角微微上勾,漂亮的如出君玴一雙的桃花眼。
「你在想什麼?」終於,他受不了這種無言的沉默,開了口問。
她搖搖頭,以一貫的無語回應他。
那種無力的感覺浮上心頭,一沒耐心,他用力的拍著桌面,氣得站起來到她的面前。
「為什麼?」他吼著。「你不是說過你將我放在心底而喜歡我嗎?為什麼才過一年就變得跟以往一樣?封閉、不多話,甚至一點也不懂得我對你的心?」
她搖頭……「別再以搖頭和無言來回答我了!」他帶著一絲希望尋回她,目的就是要和她私守到老,可是他卻忘了跟老天爺乞求,他想尋回的是帶著心的意濃……「我配不上你……」她喃喃著。「我已經是被休離的下堂妻,根本沒有資格再回到這兒來;而且,我為了生活,又佯裝鬼魅嚇人騙財,早已不是你心中那名的朝意濃,我……我不要你同情我。」她的心,每見到他一回便猶如被刀割了一回,痛得讓她不敢再碰觸傷口。
「我沒有同情你……」傻意濃。臉上繃緊的線條終於放鬆一點。「我愛你,自我不知道你的身世時,我就愛上你了!是的,我可以為我說過的混帳話道歉,甚至承認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在補償你,可是那不叫同情,那叫做愛——叫做愛呀!」他攫住她的雙肩,激動的說著。
因為他的聲音太大,使得她懷裡的思玴大哭起來,鬧著脾氣。
「思玴乖……」意濃連忙哄著思玴,皺眉的看了看外頭天色,接著才紅著臉對君玴說:「思玴肚子餓了……」
「我喚奶娘來。」君玴沒輒,只得放下話題,等等再回來溝通。
不過,意濃哄著思玴的同時,腳步來來回回的走著,身子來到房口,卻聽見外頭有人交談著。
「還好老天保佑,讓三爺找回了意濃格格了。」
「是啊,也還好意濃格格福大命大!」交談聲全落進意濃的耳里。「好在一年前朝府的奴僕有攔住三爺,不然今日三爺也可能隨著意濃格格殉葬了。」
「真沒想到三爺竟然這麼的痴情……」
接下來,意濃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什麼話再也聽下進去,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
一年前那幕墜崖景象,君玴竟然也想後腳跟著她跳下……反覆的想著那幕,淚水早已不聽使喚的落下了來。
要不是愛她太深,他何必將自己的生命看的如此輕賤呢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補償,也是因為愛她太深呀現在才想通,算不算太慢呢不,君玴都願意以渺茫的機會尋回她,那麼就算她再用盡所有的時間愛他,也不算慢……只要有愛,一輩子的時間都不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