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非常好！果然應了你說的『苦肉計』！現在真的苦了我青春的肉體了。」關偉棠在病床上看著加高到右大腿的石膏，鐵青著一張臉。

「喂！誰知道你這麼弱不禁風啊！」凌芊纖雖然心中略有歉意，但見他態度這麼不好，也索性不低頭認錯了。

「搞清楚，我是病人，右小腿斷了，哪禁得起你這頭牛的衝撞？簡直就像一台卡車撞過來，誰承受得住！」在她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劣女面前，關偉棠一點也不需要維持形象，直接吼就對了。

「好啦！別生氣了啦！反正脫臼的一眼是右腿，石膏打高一點不就好了？」凌芊纖不拘小節地擺擺手，「反正你本來右小腿骨折也是要撐拐杖，再加一個膝蓋，也不是太礙事嘛！」

「會痛，OK？」除了膝蓋的痛，關偉棠覺得頭重重的，應該是淋雨受了寒，冷不防就打了個大噴嚏，「哈啾！」

「哈啾！」同樣淋了雨的凌芊纖也有同樣癥狀，「啊！我感冒了，要快點回家休息了。」

「站住！你把我搞成這樣，就想要溜？」關偉棠眯起眼。

「我又不是醫生，我留在這裡對你一點點幫助都沒有咩！哈啾！」感冒天、睡覺天，一覺醒來感冒病毒死光光。

「哈啾！可是你是現在唯一一個能幫我追紫雲的人耶！」感冒事小，失戀事大呀！

「對厚！雖然你已經右腳殘廢，但你還是得快點追到王紫雲才行。」這個念頭讓凌芊纖的感冒病毒立即退散大半，「再一個月就是我們結婚的日期了耶！你再不快點追到她，就會連累我了啦！」

「是誰連累誰還不知道呢！」關偉棠恨恨地看著脫臼的膝蓋，「我一定要再次嚴厲地告訴你，我絕對不要娶一個男人婆回家！」

「哼！我也絕不要嫁給一個連走路都走不好的殘廢！」凌芊纖不甘示弱。

「廢話少說，現在只有紫雲才是唯一可以解救我們兩個人的關鍵，要怎樣讓她坦然面對自己的愛情，才是最重要的事。」關偉棠依舊深信王紫雲是愛他的。

「不不，還有另一個關鍵。」

「什麼關鍵？」

凌芊纖狐疑地望著他，「她真的愛你嗎？」

「當然，雖然沒有什麼轟轟烈烈，但我也不是花痴，隨便死纏著人不放。」關偉棠亮出掛在他脖子上的米雕刻字項鏈，「咯！這是她送我的項鏈，米上還刻有她對我的山盟海誓呢！」

「刻什麼？」凌芊纖好奇地湊過去看。

因為字實在太小，黑色皮繩項鏈又短，使得凌芊纖只好很貼近關偉棠的胸口，才能讀到米雕上的字。

正巧這個舉動構成了一個引人遐想的畫面，最糟的是，喀啦一聲，病房門突然開啟。

「喲！小倆口的感情進展得這麼快呀！」關夫人說。

關偉棠的母親偕同凌芊纖的母親，一道來探視關偉棠的病情。

關、凌兩家的夫人見到這幅景象，打定認為這是他準備要接吻的預備動作，忍不住交換一個曖昧的眼神，相視而笑。

「媽，你進人家房間都不用敲門的喔！」關偉棠被母親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傻孩子，這裡是病房，又不是你房間。」關夫人如是說。

「見到你們感情變得那麼好，我們真是欣慰。」凌夫人跟著說：「本來我們還在擔心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情誼會太像兄妹，現在看你們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關、凌兩家素來較好，將雙方的子女湊成對，也是雙方家長的心愿。

「誰跟他感情好啊！」凌芊纖完全排斥這種說法。

「別害臊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芊纖，等你嫁過來，我一定會把你當女兒一樣看待。」關夫人熱絡地牽起凌芊纖的手。

關、凌兩家夫人一臉笑盈盈地。

「媽，你來得正好，我現在車禍住院，到下個月應該都還沒完全復原，我怎麼可以連累芊纖呢？不如婚期取消吧！」為了自己的下半生幸福著想，關偉棠努力扮好人。

「噢！真是一個體貼的好孩子呀！」凌夫人握起他的手，「果然，我把芊纖交給你，這個決定是對的！」

兩位夫人再度交換一個感動的眼神。

「媽咪，不行啦！一個月後就要舉行婚禮了，我們還沒拍婚紗照呢！」凌芊纖想著自救的辦法，「延期啦！一個月真的太快了！」

「拍婚紗照？」凌夫人看著病床上的關偉棠，「還是可以拍啊！明天我去找婚紗公司來攝影。」

「喂！他現在撐拐杖耶！」凌芊纖大聲抗議。

「那正好，可以拍個『跛豪主題』的婚紗照，多麼有創意呀！」

「是啊！你正好可以扮演大毒梟的妻子，多麼符合你的氣質啊！」兩家夫人完全認同他們此時會拍出最有創意的婚紗照。

不妙！要再換個方向才行。

「不行啦！一個月真的太趕了，這樣芊纖來不及護膚、瘦身，哪個女孩子不希望做個最美的新娘呢？」關偉棠再次提出貼心拖延法。

兩家夫人又交換一個欣慰的眼神。

「偉棠以後一定是一個體貼的好丈夫呀！」凌夫人感動地拭去眼角的淚水，「芊纖呀！我就知道媽咪跟你爹地的決定是最正確的。」凌芊纖翻了翻白眼，無奈關偉棠的招數沒有一招奏效的。

「芊纖天生一麗質，你瞧她那白裡透紅、吹彈可破的肌膚，穠纖合度的身材，哪需要再特別保養？根本隨時都可以登台當最佳女主角了呢！」關夫人一手搭在凌芊纖細瘦的小蠻腰，讚歎著。

「是啊！偉棠雖然右腳受傷，但一點也不減他的英姿丰采，他們兩人真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呀！」凌夫人也禮尚往來地稱讚著。

凌芊纖與關偉棠交換一個「沒救了」的眼神心知很難說服這兩位老人家了。

「哎喲！醫生怎麼這麼粗心？偉棠呀！你不是小腿骨折嗎？怎麼石膏一直打到大腿呢？」關夫人突然發現異狀。

「唉！別提了。」關偉棠光想著要解釋就頭痛。

「很抱歉，關媽媽，他的右膝脫臼是我害的。」向來勇於認錯的凌芊纖立刻招認了。

「怎麼會這樣？」兩位夫人同時間。

凌芊纖約略把扶他去公司找王紫雲的事說了一遍。

「我就知道，又是那個王紫雲害的！」關夫人十足偏心地維護著凌芊纖，「你們不準再去找她了，知道嗎？」

「關媽媽，不是的，不是她害的啦！是我害的！」首要任務絕不能讓關夫人討厭王紫雲，不然大事難成呀！

凌芊纖與生俱來的娃娃音，讓關夫人聽在耳里不僅無法生氣，反而還深深不舍她的勇於承認。

「乖，芊纖，你別自責，如果不是偉棠硬要去找那個女人，他又怎麼會搞成這樣呢？我早就知道王紫雲是個不祥的女人，要偉棠離她遠一點，他就是不聽。」關夫人歉然地說：「你千萬不要為了這樣而吃醋喔！我相信你才會是偉棠最好的選擇，那個王紫雲不算什麼的！」

凌芊纖偷偷用眼神示意，要關偉棠立刻挺身來個對王紫雲的「愛的宣言」，直接封住兩家長輩的錯誤決定。

「咳！媽，我對紫雲是--」關偉棠吶吶地開口。

「是什麼？我看呀！是你的一時眼花、是你的一相情願吧！」關夫人不容他說完，立刻截斷他的話。

「不，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生。」關偉棠鼓起勇氣，捍衛愛情。

「再怎麼好，也比不上芊纖！」關夫人斬釘截鐵地說。

「我......」關偉棠欲言又止。

凌芊纖用眼神示意他要堅持下去。

「你什麼你？難道你想要忤逆媽咪嗎？」關夫人軟硬兼施。

「沒、沒事。」面對母親的強勢，關偉棠只能屈服。

「沒事就好。」關夫人看到兒子乖巧地順從，立刻眉開眼笑，「那媽咪就不打擾你們培養感情啰！」

「是啊！我們先去幫你們張羅拍婚紗的相關事宜羅！」凌夫人說。

語罷，兩位貴夫人翩然離去。

見病房的門闔上，凌芊纖立刻開炮。

「關、偉、棠，你這個孬種，居然沒勇氣爭取自己的真愛！」

「唉......」關偉棠黯然地把頭別向窗戶。

「裝什麼憂鬱？你就是個孬種！」天生娃娃音的凌芊纖，罵起人來不凌厲，但有另一種風味。

「你不會懂的。」關偉棠只是輕輕地說。

凌芊纖聞言立刻跳到他的眼前，用力地捧著他的臉，準備說教。

「你這樣算什麼男人啊？連最基本表達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枉費你長得人模人樣、人高馬大的，這麼沒膽量，難怪王紫雲不敢接受你！」凌芊纖越講越生氣，下手也越來越用力，把關偉棠一張俊俏的臉擠壓得完全變形。

「救命啊！我是病人耶！」關偉棠討饒著。

「你是腳斷了，又不是臉受傷。」凌芊纖繼續揉他的臉，「哼！你再不好好自立自強，你就等著娶我回家，天天讓我虐待吧！」

「幹嘛不讓我死了算了！」關偉棠大聲嚷嚷著。

「你敢害我走入婚姻，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凌芊纖放狠話。

「好啦、好啦！」關偉棠滑稽地扭動頭，甩掉凌芊纖的蹂躪，「行行好，放過我吧！大姐頭。」

凌芊纖凝重地敲敲頭，「哼！我想，我們應該要改變作戰方向。」

「我不要！」

「再說一次。」

「我不要！」

「再大聲一點。」

「我、不、要！」

山中傳來一聲聲「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是關偉棠的迴音。

「很好。」凌芊纖滿意地拍拍他的背，豪氣萬千。

象山六巨石上，凌芊纖努力調教著關偉棠，務求他成為一個頂天立地、飲崎（光明）磊落、剛正不阿、冥頑不靈、頑劣不堪的正港男子漢。

她要關偉棠對著山下繁榮的台北市信義區大聲說「不」，藉以壯大忤逆長輩、離經叛道的熊心豹子膽，日後方能勇敢地爭取自己的自由戀愛。

「可以回家了嗎？」關偉棠膽怯地望著凌芊纖精緻的臉。

「還不行，今天要再加強特訓。」時間緊迫，凌芊纖分秒必爭。

「厚！小姐，懇是厚啊未？」

「嘿呀！啊抹呼憊驚死哪！」

「緊返去啦！」

象山自然步道上健身的老人家們一一發出反彈聲。

他們已經隱忍凌芊纖跟關偉棠的鬼叫聲好幾天了，再給他們這樣喊下去，心臟都要衰竭兼爆血管了。

一般來說，情侶上山來大喊「我愛你」的，有之。

來宣洩工作上不滿的，有之。

看不慣政黨惡鬥來咆哮的，有之。

就是沒有連著幾天只是一逕喊著「我不要」這種很沒氣勢的鬼叫聲。

也從沒遇到連著幾天，每天都喊個一小時的瘋子。

面對老人家們的指責，關偉棠簡直想鑽到地洞里了。

「阿公，憊不知啦！伊很沒膽哪！連跟他爸媽說他愛別人都不敢，想看是不是需要訓練一下？」凌芊纖操著破破的台語跟老人家們溝通。

「是安呢喔！」老人家點點頭，「真的有需要呷伊訓練一下啦！」

「對啊！安呢不行啦！要自己選擇自己愛的人嘛！」

「嚷像我現在才在後悔嘛！」

老人家們各自發表意見。

「汝看，有影安呢不行厚！」得到贊同，凌芊纖得意地拍拍關偉棠的胸脯。

「你說國語就行，我聽得懂。」聽她講台語，他全身都不對勁。幸好她有天生的娃娃音護持，不然他大概也要爆血管了吧！

老人家圍成一圈，若有其事地討論著。最後派一個代表出來發表意見。

「安呢訓練不對啦！」

「啊憮咧？」凌芊纖願聞其詳。

「亂喊有哈路用？要有假想對象才行嘛！」老人家提議。

「假想對象？」凌芊纖猜想，該不會要她給他當說「不」的對象吧？

「汝看嚷，有看到那支長長的憮？」老人家手一指。

「嗯！」凌芊纖溫順地點點頭。

「對，呷伊就當作是肖年仔的爸爸、媽媽，有蝦米不滿、有蝦米現法、攏呷伊共。」老人家說著，他後頭的老人群們附議地點頭。

「嘎？」關偉棠順著老人家的手指方向望去，非常之好，是世界知名的101大樓。

這這這......這算什麼好主意？

「對哪！阿公果然巧喔！」這幾天以來，凌芊纖也一直隱約覺得不太夠力，原來是少了假想敵，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呀！

凌芊纖甜美的笑容立刻扭轉老人們原本對她兇惡形象的壞印象，加上軟膩的娃娃音，老人們看她就是個古錐的奶娃兒。

「嘿呀！肖年仔，呷那支當作懇阿母，呷伊共你到底愛誰啦！」老人家很認真地遙指著直聳入雲端的101大樓。

「不是吧？」關偉棠深感懷疑，老人家們怎麼會認同凌芊纖的鳥方法，而且還給她一個加強改進版。

「快點啦！」凌芊纖催促著。

一夥老人家也跟著附議點頭。

拄著拐杖，關偉棠迎著風，站在六巨石上俯瞰著整個繁華的首善之都，心下黯然，知道在被凌芊纖與老人家們的包圍之下，他沒有退路了。

「阿母，我愛王紫雲啦！」他怯怯地喊。

聲音在風中飄散，沒氣勢。

「安呢不行啦！」老人甲出來糾正。

「咖大聲耶啦！要像安呢啦！」老人乙出來指導，」阿母，我愛林志玲！」

宏亮、渾厚的聲音果然在山坳間回蕩不已。

「贊啦！」凌芊纖豎起大拇指。

關偉棠深吸一口氣，跟他拼了。

「阿母，我愛王紫雲......我不要娶惡婆娘......放我一條生路吧......」他連續吼了幾個心裡話，用力到整個腎上腺素都上升了。

「非常好！」凌芊纖激賞著，「走！我們現在就去找關媽媽吧！」

「對，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老人也附和著。

「求婚！求婚！求婚！」老人們紛紛起鬨。

「嘎？求婚？」凌芊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嘿呀！伊不是愛你嗎？緊呷你求婚，再企呷伊阿母共啦！」老人家們一古腦認為他們倆是不被長輩祝福的小情侶，女方為了爭取自己的幸福，強逼著男方更堅定地去面對長輩的反對。

「肖年仔，恁女朋友真水啦！」

「雖然是卡恰一點啊！嘛系古錐古錐啦！」

「娶這不錯啦！」

時代在改變，老人家們思想也在改變，雖然自古以來都要求女生要三從四德、溫柔賢淑，但是現代台灣女生強悍過人，他們也是可以接受的。

「阿公，不是我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向來大方的凌芊纖居然臉紅了，尤其是原本白嫩的耳朵，整個紅到發燙。

「我不呷意這款啦！」關偉棠也趕緊聲明。

老人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仔細梭巡兩人。

「你們很配啦！」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天上一對，地上一雙。」

老人家們望著眼前這對俊美的娃兒，一前一後的站立姿態，宛若一幅巧奪天工的完美畫作，互相映襯又不搶奪對方的光芒。

「不要啦！」凌芊纖捂著火紅的耳朵。

「我也不要啦！」關偉棠還是愛王紫雲。

老人家們再度圍成圓圈，集合討論，最後再推派一個代表出來。

「你們年輕人不是都愛算命嗎？嘸我呷懇算一下，看憑是不是緊速配。」老人代表一臉睿智的模樣，原來是個神算半仙呀！

關偉棠和凌芊纖互望一眼，如果算的結果不配，正好可以拿這點去跟雙方家長「訴請不結婚」，好像也是不賴。

算命老人先仔細端詳凌芊纖的臉，「小姐，眉毛淡、須清、鬢清，屬於面相學之中的『三清格』，代表小姐反應快、思慮多、懂進退，真是不可多得的一位賢妻人選，娶了小姐，保證事業飛黃騰達。」

「須清？女人本來就沒有鬍鬚吧？」關偉棠一臉狐疑。

「當然有，女子也是有須多、鬢長者。」算命老人解釋道。「再看看先生的面相，濃眉、濃須、濃鬢，此為佳相，在面相學里稱為『三濃格』，此相者，易得賢內助，只可惜你現在還年輕，走的是眉毛運，眉毛太濃、太聚攏，容易感情用事，識人不清呀！」

算命老人說完，其他老人頻頻點頭。

「我是三濃格？我哪有鬍鬚呀？」關偉棠摸摸光潔的下巴。

「少年仔，你是不是只要一天沒刮鬍子，就滿臉的鬍髭？」關偉棠回想一下，好像是耶！

「那就對了，你就是符合三濃格的人。」算命老人說完，回頭對著凌芊纖，「你呀！回去幫他修修眉毛，眉毛清明，他就不會再腦筋不清、執迷不悟了，你才是他最好的選擇，兩個貴格的人才是最適合的。」看來「命格不配」的理由是行不通的。

「不要、不要、不要啦！算命爺爺，我不要結婚啦！」凌芊纖不依。

「看吧！果然是三清格，天生熱愛自由，無拘無束。你是貴格，一定會好命一輩子，而且他是三濃格，一旦決定要愛了，就會愛你一輩子，至死不渝，放心的嫁了吧！」算命爺爺含笑解說。

「我才不要愛她啦！」關偉棠還是很難接受他的老婆有暴力傾向。

看關偉棠還是一副無法開悟的模樣，老人們再度圍成圓圈開會，然後又派出一個代表出來。

「算完命，不然我們來個心理學方面的。」一個斯文學者型的老人說。

「兩個很相配的人會互相排斥，通常代表兩個人對彼此認識不足。」

「我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玩伴耶！」凌芊纖反駁。

「青梅竹馬也不一定互相了解。」學者老人說：「現在，你們兩個背對背，眼睛閉上。」

兩人依言，背對背，閉上眼睛。

「現在，你先形容一下小姐的臉型、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學者老人問著關偉棠。

關偉棠努力思索，居然想不太起她真實的面貌，總之，印象中她是一個長相可愛、滿口粗言、脾氣暴躁的女生，讓他想敬而遠之的那種。

「就一張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關偉棠敷衍著。

「好，那換小姐形容一下他的臉型、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學者老人同樣問著凌芊纖。

凌芊纖想了一下，好像只有一些概略印象存在。

「我印象中的他，高高的，眉毛濃濃的，鼻子高高的，不太愛笑......」

「看吧！你們都沒有真正好好的記住對方，對不對？」學者老人說：「現在，兩個人面對面，好好仔細看著對方三分鐘，我等一下再問同樣的問題。」凌芊纖與關偉棠一開始互看還覺得有點彆扭，一分鐘過後，才慢慢能夠專心，從對方的眉、眼、鼻、口、耳......一處一處仔細地留心記憶。

她有一雙彎彎的柳葉眉、慧黠靈動的大眼睛，眉宇之間散發的是聰明伶俐，一點暴躁、乖戾的痕迹都沒有；她有一個靈巧的鼻，像小精靈一樣尖尖的可愛耳朵，還有粉嫩的玫瑰色唇瓣，細緻的皮膚找不到一絲瑕疵，完美的鵝蛋臉輪廓......她遠比記憶中的她美麗多了！

他有兩道濃濃的劍眉、深邃的雙眸，眼神溫柔而堅定，絕不會游移不決；高挺的鼻子、漂亮的菱角嘴，笑起來一定很迷人。他似乎不是想象中那個膽怯、怕事的男生，而是一個充滿魅力的男子。

「好，時間到！」學者老人大喝，「現在兩人閉上眼睛，靜靜回想剛才你們分別看到對方的什麼特質，十分鐘后回答我。」兩人依言閉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把剛才看到的美好影像，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山風吹拂著兩人的發，但吹不亂腦海中的影像，他們都會好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