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站在電話前，築君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撥了上官璽偉的手機，只是迎接她的卻是冰冷的語音信箱。

「很抱歉，目前這個電話關機中，請在嗶一聲之後——」

嘆口氣，她再撥了他公司的專線。等了幾秒鐘后，電話終於通了，不過接的人是何蒼梧。

「蒼梧哥，璽偉他在忙嗎？」

「噯，他現在在開會。」

「噢……」她失望的心情完全流露於聲音里。

「築君，你有什麼事先告訴我，等他會議結束，我再告訴他。」何蒼梧急忙地問。

「不用了，沒什麼重要的事。蒼梧哥，再見。」不等何蒼梧回答，她落寞地掛上電話。

她知道上官璽偉並沒有在開會，從蒼梧哥的聲音就可以聽出來，否則他不會這麼吞吞吐吐的，更何況蒼梧哥是機要秘書，哪有老闆在開會，秘書在外面閑晃的道理？！

「算了吧，衛築君，我看他是不想接你的電話。」她這樣告訴自己，心情變得好沮喪。

幽幽地嘆口氣，她拎起行李，召來林伯載她回娘家。

原本她是想告訴上官璽偉這件事的，但……現在就算了。

坐在車子里，她突然想到這是第一次上官璽偉沒有陪自己回娘家，但她卻沒有把握這樣的情況，以後會不會常常出現。

☆☆☆

掛上電話，何蒼梧惡狠狠地瞪著眼前害他說謊的罪魁禍首。

「你為什麼不接築君的電話？」

他要問的不只這個，還有他為什麼不回家，每天都窩在辦公室里！難道他不擔心築君嗎？

「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這個外人管不著。」後悔自己說出這句傷人的話，上官璽偉暴躁地用手耙過頭髮，煩悶地轉過頭去，逃避他逼問的眼神。

「外人？！」何蒼梧先是詫異，后是一聲冷笑。

要不是知道他心情不好，光沖著他這句話，他何蒼梧馬上辭職不幹！

「沒錯，也許對你上官璽偉而言，我何蒼梧不算什麼，但沖著築君喊我一聲蒼梧哥的份上，我就不能不管。」

不管了，他今天豁出去了！

抓起上官璽偉的領口，強迫他看著自己，「說，到底怎麼回事？」

「不要逼我！」上官璽偉奮力揮開他的手，反作用力讓他跟跑一下，跌坐到沙發上。

何蒼梧並不因此就放過他，追過來抓起他，「不行！你非說不可！」

一個不說，另一個逼著他說，就這樣，兩人開始他們這三十多年的第一次打架。

「你喜歡築君，對不對？」坐在大理石地板上，上官璽偉突然冒出這一句。

打完這一架后，他的腦袋竟莫名其妙地想到這件事。

是啊，他怎麼都沒發現，蒼梧對誰都是冷冰冰的，連他都沒好臉色看，只除——談到築君的時候，他表情才會和緩一點。

而且他從未反抗過自己，甚至用生命保護過自己，如今卻因為築君而和他打架。

這——已經說明他也是喜歡築君的，而且那感情應該比喜歡還多。

他甚至可以確定，如果自己不是他的主子，這場愛情戰爭他一定打得很辛苦。

何蒼梧聳聳肩，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淡淡地說：「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現在我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而且你是我最重要的兄弟。」

不過他馬上轉過頭來瞪著上官璽偉，沉聲警告：「但是我先強調，如果你讓她傷心的話，我是絕對不會饒你的！」

「呵呵——」聽到他的話，上官璽偉不禁苦笑。

傷心？

是誰傷了誰的心？

又到底是誰比較傷心？

誰說男人的心就不會被傷？

他的笑容又苦又澀，令何蒼梧不禁舊話重提。

「說吧，你們去度假時，發生了什麼問題？」想來想去，他認為度假那段日子是關鍵點。

「我……」上官璽偉猶豫了半天，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留不住老婆的心，說來是對男人最大的屈辱，就算他是自己的兄弟，還是很難啟口。

何蒼梧不急著逼他，眼神望向前方的窗外，為的就是不讓上官璽偉難堪。他知道有些事要說出口，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說來和笑，築君背叛我。」

在沉默半晌后，上官璽偉終於說出這不堪的事實。他實在忍不住了，他需要有人傾聽他內心的痛苦，甚至給他意見。

「築君背叛你？哈，這真是我聽過最大的笑話了。」像是聽到天方夜譚，何蒼梧的表情只能用好笑來形容。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希望是個笑話。」上官璽偉的聲音更落寞了。他也不肯相信這是真的，但親耳聽見的事實讓他不得不承認，築君真的背叛了他。

看到他的反應，何蒼梧的表情先是由好笑轉為詫異，最後不得不接受自己所聽到的。

「你怎能這麼確定？築君親口承認的？」

「她是沒有親自證實，但我從她的神情可以著出，她居然因為這件事而對我說謊，你要我怎麼去想？！」

現在的上官璽偉就像只受傷的獅子，有氣無力的，一點勁也提不起來。

「不可能，會不會是你太多疑了？」

這下子何蒼梧的聲音更高了，這叫他怎麼相信，築君井不是個容易見異思遷的人哪！可是看上官璽偉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乾脆拉著上官璽偉與自己面對面坐著，準備來個長談。「不行，詳細地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我。」

也許有了開頭，以後的事就不再那麼難說出口。在何蒼梧關心的眼神下，上官璽偉緩緩地將自己和築君在夏威夷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沉思了好一會兒，何蒼梧竟不知從何開口，嘆口氣，他決定換另一個方式問他。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肯相信築君會背叛你。」

從好久好久以前，他就非常清楚築君是多麼愛上官璽偉，也許是築君對他並沒有特殊的感情，更或許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她，所以他可以看見她喜歡上官璽偉的那分熱烈眼神。

就是這個原因，才讓他始終沒有對她表白。因為在築君的感情世界里，他始終是個局外人……

「我提醒你一點，築君嫁給你的時候是幾歲？」

「二十歲。」上官璽偉想起少女時的築君，眼神不禁變得溫柔許多。

就是在那花樣般的年紀，築君帶著甜蜜的笑容嫁給了自己，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郎……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只消看他一眼，何蒼梧就知道他的掙扎，接著，他想到一個敲醒上官璽偉的方法——「那你還記不記得林翰宇、羅仁傑、林冠丞……」

「你提這些人做什麼？！」一聽到這些蒼蠅的名字，上官璽偉的臉就變得很臭。

廢話，他當然記得這些討人厭的名字，就是他們這些人整天圍著築君團團轉，一下子送花、一下子送禮物，害他氣得牙痒痒的又焦躁不已，完全不像自己。

睨了他拉長的臉一眼，何蒼梧繼續下猛葯。

「我記得這些大的條件、身也背景各方面都算不錯，當時築君對他們的追求都不心動了，你想她有可能在結婚這麼多年之後才爬牆嗎？」

「蒼梧，你不懂。」

一想到殷天棋俊偉的長相與氣度，上官璽偉頓時失了笑容。

並不是他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他知道自己對築君忽略太久，如果築君難耐寂寞，他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理解歸理解，要他接受還是很難的，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我不懂？！」何蒼梧再也受不了了。「沒錯，我是不懂你的腦袋是什麼做的，怎麼這麼固執？要是築君不愛你的話，她怎麼會哭？！

何蒼梧故意說這小小的善意謊言，目的就是在刺激他，要他內疚。

「她在哭？」一聽到築君在哭的消息，他整個人焦急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看到他這麼心急的模樣，何蒼梧總算覺得安慰，這才有心情虧他。

「怎樣？後悔沒接她的電話了？」

「我……」上官璽偉遲疑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拿起椅背上的西裝，並且交代著：「幫我取消所有的會議，我要出去。」

「你要去哪裡？」何蒼梧知道自己問這太多餘，因為他已經知道他會去哪裡了。

上官璽偉想通，既然他對築君還有無法割捨的感情，那他決定主動出擊，重新將築君挽回。

拋開過去的沉重包袱，他顯得輕鬆許多，臉上再度充滿笑容。他對著何蒼梧大喊：「我要去告訴築君，我錯了，以後我會盡量陪她，做到她心目中的理想丈夫。」

「傻瓜，最重要的是『我愛你』這三個字，懂嗎？」何蒼梧微笑地提醒他。

只是辦公室外的走廊上，一片寂靜無聲，哪裡還有上官璽偉的影子呢！

☆☆☆

替築君提下行李后，林伯恭敬地問：「少夫人，什麼時候來接你？」

「我可能會在娘家住幾天，回去之前我會再打電話給你。」雖然這麼說，但築君也沒有把握自己還會不會回到那個家，因為那裡已經沒有上官璽偉……

「是，那我走了。」

林伯再見。

看著林伯駛離，她才轉身推開院子的矮門。

原本待在屋裡的衛氏夫妻，聽到車聲就衝出來迎接他們最疼愛的小女兒。

「唉呀，我的小寶貝回來了，讓爸爸仔細瞧瞧。」衛清華高興地抱著築君，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築君不但是衛家惟一的女孩，更因為她從小就乖巧貼心，家人都把她當成掌上明珠，呵護備至。

擁抱著爸爸微微發福的身體，築君感到溫暖極了，她笑著和父母打招呼：「爸、媽，我回來了。」

衛母點點頭，高興地還來不及說話，衛父就急著開口了——「咦，你怎麼瘦了一大圈？」

「有嗎？」築君強顏歡笑，替自己明顯的消瘦找了個借口：「大概是去夏威夷晒黑了，所以才會有變瘦的錯覺。」

提到夏威夷，她的心再度揪疼起來……

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衛母笑著說：「就是說啊，我看她倒沒瘦很多嘛，更何況有璽偉在，他怎麼可能讓她餓到！」

「哈哈——」提到上官璽偉這個女婿，衛清華得意地眼睛都笑眯了。不過這時他們才發現只有築君一個人回來。

「璽偉呢？他沒和你一起回來？」

借著低頭提行李的動作，她閃避父母詢問的眼神。「沒有，他最近公司有個案子要忙，臨時抽不開身，不過他有告訴我要向你們請安。」

此時他們三人已經進到客廳，築君從行李中拿出一盒人蔘以及一個首飾盒，分別遞給父親和母親，笑著告訴他們：「還有這是他要我送給你們的。」

收下禮物，兩老笑得闔不攏嘴。

「璽偉這孩子就是這樣，不過以後人回來就好，不要再買這些東西，知道嗎？」沒有懷疑，只因為他們認定上官璽偉是很愛很愛衛築君的。

「嗯，我會告訴他。」築君乖順地答應。

其實這些禮物是她自己去挑選的，目的是為了製造她和上官璽偉還很恩愛的假象；而目這些對話她早已在家反覆練習了好幾次，還好，她的努力終於有了收穫，父母並沒有起疑。

「老婆，別凈拉著女兒說話，也該坐下來吃飯了。」坐在餐廳里，衛清華大聲地催促著老婆，他心疼女兒會餓著。

「瞧我高興得都忘了，來，我們吃飯去。今天我煮了你最愛吃的……」衛母興奮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往餐廳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