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沒有哭，只是下雨了，她的眼睛下雨了……

當古諼柔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時分，但雨依舊下著。

她全身濕透的搭電梯上樓，表情獃滯。

就在電梯到達十五樓開啟時，正好遇到在等電梯的巫安語。

巫安語一看到全身濕透的古諼柔，趕緊將她從電梯里拉了出來。

「我的天啊！小柔，你怎麼淋成這樣？你會感冒的……」巫安語有點被古諼柔的模樣嚇到了。

「你的手好冰……」巫安語撫上古諼柔的額。「你的額頭也好燙……」

見古諼柔對自己渾身濕透、發高燒一點知覺都沒有的模樣，巫安語有點慌了。

她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

但現在不是追查她為何不對勁的時候，她得先讓她泡個熱水澡，好好休息。

「來，小柔，我們先回家……」

巫安語想牽古諼柔的手回家，古諼柔卻倏地投入她的懷抱中，緊緊攬著她，然後放聲大哭。

她很用力很用力的哭著，似乎藉由哭可以把所有傷心徹底的發泄遺忘。

她很用力很用力的哭著，似乎哭完了就可以忘記曾經愛過一個叫做雷爾康的男人……

她傷心的哭聲惹來同一層樓兩位姊妹淘范璃跟夏菉言開門察看。

「怎麼了？為什麼小柔哭得這麼傷心？」范璃眉頭皺了起來。小柔的哭聲聽起來……柔腸寸斷，讓人好不忍心。

「乖，小柔，別哭了，發生了什麼事？」夏菉言用眼神詢問巫安語，巫安語只能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情。

三個女人在此時都無法安撫傷心的古諼柔，她們只能從她的哭聲中感受到她的痛苦及心碎……

她們也跟著紅了眼眶。

范璃和夏菉言敞開手臂，將原本就抱在一起的古諼柔及巫安語圈入。

別哭了，女孩。雨後總會天晴的，堅強一點……

一場大雨讓古諼柔生病了，但她也復原得很快，才休息兩天，第二天就上班去了。

到了醫院，迎接她的第一個消息是：雷爾康辭掉工作，跟未婚妻回美國了。

這個消息對古諼柔而言是一個打擊，但她勇敢地面對廠。

或許在哭過之後，女人真的會變得堅強。

沒有雷爾康的「雷氏」依舊正常營運，年輕的女護士們也轉移了目標，繼續找尋她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沒有雷爾康在身邊的古諼柔依舊認真工作，依舊偶爾被派去別的單位支持，依舊被男人熱烈的追求著，但她向來堅持的「愛情觀」已經不再。

現在的她對愛情不再存有夢幻的想法，男人們也不再覺得她的思想古怪，她的追求者甚至比以前更多了。

她一天收到幾束愛慕者所送的花是正常的，除此之外，愛慕者的邀約更是不斷，醫院外幾乎每天都有殷勤的站崗者。

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忘掉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是不可能的，但古諼柔試著將過去壓在心裡的最深處。

她相信時間可以治癒一切。或許一年、或許兩年，或是更久……但終究會遺忘不是嗎？到時候她就不會再痛了……

雷爾康已經離開一個月了，至少在這一段時間裡，她調適得很好。

她不再哭了，偶爾午夜夢回因為錐心的痛而蘇醒，她也只任由心揪絞的痛著，然後在床上坐到天明。

不管心多痛多痛，她都不會再哭了……

更何況每天都有不一樣的愛慕者來討她歡心，這讓她也多多少少轉移了注意力。

像今天，她的班在六點結束，自己開設藥局的李先生應該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果然，她一踏出醫院大門，一束包裝華麗的紅玫瑰即刻出現在她眼前。

「送給你。」

「謝謝。」古諼柔不吝嗇的給李先生一朵美麗的笑靨。

憨厚老實的李先生即刻紅了臉，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古小姐……你……今天好漂亮。」

「謝謝你的讚美。」

兩人並肩走向停車場，古諼柔一直溫柔的笑著。現在，她所選擇的男人大都是像李先生一樣憨厚老實。

停車場里，在李先生的休旅車後頭停了一台銀灰色的BMW，古諼柔稍稍注意到，那車子好眼熟，像極了某人的車子……

但那是不可能的，某人正在美國跟未婚妻恩恩愛愛的過日子，不可能回到台灣。

古諼柔苦笑，笑自己的多疑，笑自己心頭的一絲渴望。

「古小姐，請上車。」李先生體貼的幫古諼柔拉開休旅車的車門——

「等一下！」從BMW車內倏地走出一個戴著墨鏡的頎長男子，他的臉色鐵青，渾身的肌肉緊繃著。

古諼柔看見他，小臉馬上變了顏色。

怎麼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請問有什麼事嗎？」李先生客氣的問著臉色很難看的陌生男子。瞧對方一派爾雅，只不過臉色難看了點，應該是無害的吧。

「沒有你的事，是我跟她之間的事。」在墨鏡下的視線轉移到古諼柔身上，她只是靜默著，沒有任何反應。

「跟我來！」雷爾康霸道的拉著古諼柔的小手就要走。

「喂，你……」李先生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心儀的佳人被別的男人搶走。

「你放手！」古諼柔在他手中拚命掙扎著。

雷爾康倏地停下步伐，看看古諼柔手中的那一束紅玫瑰，當下決定那是非常礙眼的東西。

他一把搶過，然後丟回李先生的懷中。「還你。」說完，他將古諼柔像扛布袋一樣扛在肩上，走向自己的BMW。

「不要！你放開我……」古諼柔猛捶他的背。

雷爾康才不在乎她的花拳繡腿，他快氣瘋了——他不過到美國一個月，他的女人就寂寞難耐找別的男人？！剛剛他到醫院辦報到手續，才一個小時而已，就不知聽到幾個版本的八卦消息。

他將古諼柔丟進前座，並且警告她，「你敢再跑，我會把你追回來！我不在乎跟你在停車場上演一場眾所皆知的追逐戲！」說完，他甩上車門，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至於原本要跟古諼柔約會的李先生，只能愣在原地，吃了一肚子的黃連和黑煙……

雷爾康臉色極端難看的開著車，古諼柔則是顯得不安。她很疑惑，為何雷爾康會再回到台灣？她的腦袋都亂了……

兩人來到雷爾康的公寓，用力的甩門聲表示雷爾康怒氣未消。

他憑什麼生氣？被甩的人是她耶，應該是她生氣，應該是她賞他兩個耳光、拂袖而去才對啊！

雷爾康將墨鏡取下丟至沙發上，雙手環胸地看著古諼柔說道：「我不是一個不講理的男人，我給你解釋的機會。」解釋為何他才離開一個月，她就投入其它男人的懷抱，還不只一個！

解釋？古諼柔瞪大眼睛。她幹嘛要解釋？！

就算要解釋，也應該是他給她解釋吧？現在他居然反過來要求她的解釋……簡直荒謬！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他能跟他的未婚妻甜甜蜜蜜，她就不能跟其它男人約會嗎？

「該死！」雷爾康口出惡言，依舊不願相信。雖然他的小柔很有男人緣，但其實她是很保守的，不可能做「劈腿族」。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許你跟其它男人亂來！」雷爾康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