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幾處天災同時來
大明朝自神宗萬曆皇帝二十幾年不上朝以來,朝臣很難見到皇帝一面,而苦熬了多年的朱常洛只不過當了一個月的皇帝,便匆匆崩逝,期間雖然也經常接見群臣,但畢竟時日苦短。如今天啟皇帝登基一個多月來,每逢三、六、九早朝,從不間斷,還經常在平台召見一些官員問政,如今又賜宴內閣三公及洪承疇、袁應泰等人,讓眾臣均是心中大慰。
但天啟皇帝推行新政,卻是重開礦稅,整頓京營,言語之間還有要徵收商稅的意思,又讓眾臣苦惱不已,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這個少年天子。
乾清宮內,卻是一片祥和,按照天啟皇帝的旨意,內膳監準備了晚宴,雖然不算奢華,但也比較豐盛。
朱由校見這幾個人用起晚餐來竟然也是小心翼翼,喝酒時更是淺嘗則止,不由得樂道「諸位愛卿,朕這是隨意賜宴,不必如此,此地又無御史言官考察儀態是否得當,該大口喝酒便大口喝酒,該大塊吃肉便大塊吃肉!來,諸位愛卿,朕先敬大家一杯。」
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宮中的御酒味道著實不錯,朱由校自從來到這兒之後,還沒怎麼盡興地飲酒,今日宴請幾個大臣,也開了酒戒。
幾個人這才稍稍放鬆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拘謹,朱由校呵呵笑道:「這便是了,朝廷典儀自需章法,然事當因時因地而變通,倘若墨守成規,不知變化,只能為天下笑,一如古來兵事,所賴者駿馬勁弩也,而如今之兵事,朕以為,所賴者當為火器,若抱殘守舊,食古不化,豈能順應天意?」
「皇上,」孫元化起身應道,「皇上大哉聖言,去年遼東一戰,我四路軍敗,人皆言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戰,微臣卻以為此語大謬!我軍敗而建虜勝者,概我以己之短擊敵之所長,兼分兵而戰,故有此敗。」
朱由校放下酒杯,饒有興緻地道:「朕願聞其詳。」
孫元化稟道:「回皇上,建虜長於騎射,弓矢遠於刀槍,故敵嘗勝;我銃炮不能遠於敵之弓矢,故不能勝敵;而西洋銃炮遠勝於敵之弓矢,若更為西洋之銃,則勝敵必矣!中國之銃,惟恐不近,西洋之銃,惟恐不遠,皇上若欲掃除建虜,平頂遼東,微臣奏請,必用西洋銃法!」
什麼?朱由校心中一驚,大明的銃炮的射程竟然比不上建虜的弓矢,這也難怪配備了火器的四路大軍竟然不敵對手了,儘管有分兵而戰的兵家大忌,但四路軍中,杜松、劉鋌等總兵,也都是能征慣戰的勇將,即便是各路都以少敵眾,但也不至於讓建虜一戰再戰,每戰全勝,換而言之,即各路大軍,被圍之時奮勇而戰,但都未能傷及建虜元氣,究其根源,不是官軍畏敵如虎,而是戰法與銃炮均不敵對手的謀略與騎射。
也就是說,如今的火器對冷兵器還沒有那種壓倒性的優勢,單純地用大明的銃炮,並不能徹底地擊潰建虜的騎兵,要想憑藉著火器戰勝對手,還得提高銃炮的威力,而這還需要徐光啟這樣的科技人才以及與西洋人進行交流。
「西洋銃炮神機營自會逐步引進,但朕也希望孫愛卿一干人等,對西洋銃炮多加琢磨,力爭早日能夠仿製出來,或者再改良西洋銃炮,使之威力更巨。」朱由校說道。
「臣誓當不辱使命!」孫元化行禮道。
朱由校心中稍稍安定,這神機營是他籌備的主力軍,儘管兵員人數最少,但倘若配備了強大的火器,一萬五千神機營士兵,幹掉幾萬步軍,應當不是問題――唯一有些遺憾的是,神機營消耗的銀子,也是相當之大。
但這年頭,冷兵器還屬於主流的時代,騎兵也算是極為重要的一環,朱由校便轉向洪承疇問道:「洪愛卿,朕聽聞京營神策營軍馬還缺不少,愛卿可先練三衛神策營,其餘兩衛待軍馬購至之後再練不遲,切不可使兵營荒廢。」
「臣領旨。」洪承疇起身行禮畢,回道。
朱由校看著這個日後的大漢奸,心中不由得慨嘆,這個洪承疇還是有點本事的,皇太極為了得到他,不惜付出戴綠帽的代價――儘管這可能是野史傳說,但足見皇太極此人對洪承疇的看重,也足見洪承疇確有過人之處。
但在崇禎手中,洪承疇也只能做一個叛國2臣,否則就只有以死殉國。大明與建虜之間的角力,說到底還是比拼的這些人才――單論國力,區區建州一隅怎能與大明相比?
與洪承疇類似的人還不少,在如今新的天啟朝,定要讓人才各盡其職,各展所長。
「皇上,臣有一事要奏。」孫承宗突然站了起來,行禮說道。
朱由校笑道:「孫先生有事儘管直說,這裡不比如此多禮。」
孫承宗奏道:「前番皇上讓臣檢核宜興舉人盧象升,此人幼時潛心經史,喜習騎射,雖然是江南的文人,但天賦異稟,能使一百三十餘斤鐵刀,據臣所查,此人非但天生神力,且知曉兵事,臣以為,當可使此人助洪侍郎練兵。」
朱由校呵呵笑道:「朕亦知此人文武雙全,為不可多得之人才,可先協助洪愛卿練兵,這樣吧,授他個兵部主事一職,若果有實績,再行擢拔,洪愛卿,你可多多打磨此人,將此人鑄就成我大明名將。」
「微臣領旨。」洪承疇拱手應道。
「葉先生,」朱由校轉向葉向高道,「先生暫署戶部,除派人清查礦產之外,還當在各地多籌儲糧食,朕聽聞甘、陝一帶多年天災,若再遇大災而無糧可賑,恐為我大明心腹之患,不可不防。」
「老臣正欲稟報皇上,內閣接到遼東、陝西、廣西奏報,三地大旱,赤地如焚,河井並涸,三地奏請撥糧賑災。」葉向高站起來奏道。
什麼?朱由校一愣,剛才的好心情也一掃而空,東北、西北、西南一下子都鬧了旱災,究竟是原本歷史就是如此,還是由於自己的到來而加快了歷史的步伐――連大災也提前到來?若果真如此的話,那麼陝西一帶民變只怕是難以避免,自己的改革還沒有使大明帝國這艘巨艦起航,便要觸礁擱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