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昨兒個趙冰兒整夜都在想著如何打動姚令門,讓他願意救巧蓮一命,可是也不知道他昨兒在楊則那兒沾的氣消了沒,真怕今天會出師不利。

帶著雜亂不安的心,她依照千璇給的指示來到姚家。

「趙姑娘,你怎麼一大早就來了?我家主人還沒起床呢!」

千璇熱情地招呼她,讓她在大廳候著,連忙通報姚令門去了。

等了半個時辰,還不見姚令門人影,趙冰兒實在等不下去了,趁管家不注意時,溜進偏院,想直接找他談談。

結果,整個院子里一個鬼影也沒有,她倒意外地在一棵矮樹旁發現蹴鞠用的球。

「好久沒活動筋骨了。」她興緻一起,徑自玩了起來。

以前尚不知「愁」為何物的她,不僅善蹴鞠,馬球也打得好,如今一大堆煩惱圍繞她,哪還有心思玩這些男人玩的消遣?不過此刻她一個人玩,也玩得很盡興。

突然,球被踢了出去,飛得老高,落在一名男子手裡。

趙冰兒忙著找尋球的下落,當她驚見身後出現一個人影后,差點嚇得叫出口,幸好及時用手給捂住,才避免失態。不過……眼前這名男子好像似曾相識……

「是你?」姚令門壓抑欣喜若狂的情緒,試圖喚醒她的記憶。「怎麼,不記得我了?」

趙冰兒這才恍然大悟!這麼巧?他竟是昨天她在街上撞到的那個陌生人。

「你就是姚令門?」這真是太巧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千璇已經把你來的目的告訴我了,沒想到你同楊大人是一道的。」

「楊大哥是急壞了,才會說錯話,我代他向你賠罪。」

姚令門邀她到亭子里坐下,吩咐千璇沏兩杯茶來。

「你要我救人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他答應得很爽快,雙眼盯她盯得緊。

趙冰兒刻意避開他的目光,試探地問:「什麼條件,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他的口吻斬釘截鐵,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聞言,趙冰兒訝異得幾乎不知該作何反應,她不明白他為何會說出如此驚人之語。

「這太可笑了!」她認為他有意輕薄,奮力起身,急欲離去。

姚令門卻不慌不忙地說了一句:「那位姑娘的生死掌握在你手上,我可是一點損失也沒有。」

很好,他正中她的要害了。

趙冰兒雖慍怒,卻不得不乖乖坐下。「希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不瞞你說,自從在街上對你驚鴻一瞥后,我長久以來波瀾不興的心掀起了狂風大浪,今日再見,表示你我果真有緣。」姚令門情深意切,說的話句句出自肺腑。他想,她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只要是男人,對於她的美必將刻骨銘心吧!

哼!男人全都一個德性!趙冰兒不會再上當受騙了,當初楚孤湛不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是如今又如何?反正她已經讓楚孤湛毀了,當個貞潔烈女根本不會有人憐惜,現在為了救巧蓮,她的清白又有何重要?既然姚令門要她,她乾脆就放棄掙扎,就讓他得到他想要的吧,只要能救得了巧蓮。

她覺得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值得依靠,那麼跟了誰不都一樣?何況救巧蓮的事迫在眉睫,她不答應也不行。

「你說什麼我都依你,先別說這麼多,救人要緊。」

姚令門心想,這個叫巧蓮的姑娘對她一定很重要,否則她不會連這種要求都答應。就算是趁人之危吧,他也非要她不可。

關於摧心斷魂丸這種毒藥,其解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必須每個月服用一次,但毒素卻會永遠留在體內,隨時會有危險,這也就是楚孤湛為何遲遲不肯化解巧蓮身上劇毒的原因,因為這種毒根本沒有一勞永逸的藥方可解。

不過半年前,姚令門提煉出一種名叫「五行還陽散」的解藥可解此毒,但需要高山樹木葉上的露珠當藥引,才能完全發揮藥效。

對於趙冰兒能說動姚令門出門,楊則已經感到驚訝萬分,現在聽姚令門提到拿清凈露珠當藥引的事,簡直詫異到了極點。

「在城西效外有座『絳梅山』,山上有棵野漆樹和樺木,兩樹的樹枝交纏在一起,據說其葉上的露珠潔凈無比,姑娘們拿來抹在皮膚上,膚質會變得水嫩滑細;一般人塗在傷口上,不出兩天,傷口便會自動癒合,這是藥引中的聖品。」姚令門從容不迫地說著。

躺在床上的巧蓮幾乎聽得出了神,整個房間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而這兩棵樹其實擁有一段凄美絕倫的愛情傳說——

據說在很久以前,洛陽城東住了一名窮書生,在上天的安排下,結識了城西一名富賈的千金,兩個年輕人情投意合,無奈女孩的爹娘卻看不起書生出身低賤,堅決反對他們在一起,並且想盡各種歹毒的方法迫害這名書生……

終於,女孩在書生的鼓勵下,決定以私奔的方式讓兩人雙宿雙飛,永不分離。就在富賈派人一路追捕之下,他們逃到絳梅山上,卻再也無路可逃,書生知道這會難逃死,對女孩說了最後一句膩語溫言后,便咬舌自盡;女孩是個貞烈之人,不願獨活,索性也跟著去,在黃泉路上與他相會。

從此以後,絳梅山山頂便長出了野漆樹和樺木,兩棵樹緊緊交纏依偎在一起;人們說,那是書生和女孩的化身,而樹葉上的露珠是這對戀人永生永世流不盡的傷心淚……

當千璇將這個愛情故事告訴趙冰兒時,趙冰兒一度感傷得不能自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她卻找不到一個願意與她生死相許的男人。

楚孤湛啊楚孤湛,你可知什麼叫心如刀割、痛徹心肺嗎?她在心中反覆吶喊著。她恨他沒有心,如果他有心,為什麼不千山萬水尋她而來,竟放她獨自一人在這兒傷心斷腸?

莫非是恩義如風尋無蹤,深情隔山一萬重……

「那好,姚公子,勞煩你帶路,我派人隨你去絳梅山尋找那兩棵樹。」楊則一想到巧蓮有救了,說話時連眼睛都會笑。

「不!除非是趙姑娘,否則我不上山。」姚令門沉著說聲,頭抬也沒抬一下,好像說的是稀鬆平常的事。

千璇若看不出他的心思,就白伺候他這些年了,她也覺得趙冰兒和姚令門很相配;也幸好是趙冰兒,否則姚令門可能一輩子都不近女色了。

巧蓮和楊則不明就裡,皆一臉困惑。

不過令他們更困惑的是,趙冰兒居然馬上順應他的要求。

「行,我去。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動身?」

「小姐……」巧蓮想阻止她一時衝動,胡亂答應人。

「你別說話。」趙冰兒用嚴厲的眼神看她一眼:「只要能救你,什麼我都不在乎。」

就這樣,姚令門和趙冰兒今晚打過三更后就動身。

說也奇怪,姚令門不讓下人跟在身邊伺候,決定單獨和趙冰兒上山去;趙冰兒似乎知道他的用意,什麼也沒說,全依照他的安排。

由於現在已經入秋,山上的天候比平地更加寒冷,一路上姚令門會不時關心她,怕她著了涼。

趙冰兒哪有這麼弱不禁風?她身子骨弱是先天不足,但光憑她想救巧蓮的決心,三兩下就爬到山頂了;想當初她因為調皮,老不規矩走路,常用「飛檐走壁」的功夫穿梭在大街小巷,父親還不知為此訓了她幾次呢!

走到半山腰時,竟突然下起雨來,姚令門帶著她找到一個洞穴躲雨,行程只好暫時耽擱下來。

姚令門在周遭找到一些樹枝,立刻升起火來好取暖。

「冰兒,將衣服脫下來烘乾吧!」他隨口著。

趙冰兒的雙眼卻瞪得老大,遲遲不願行動。

姚令門見她沒有反應,轉頭看向她。「沒聽見嗎?濕衣裳穿著會著涼的。」

「我……寧願著涼。」趙冰兒抓緊衣襟,語氣和神情都充滿防備。

姚令門知道她在顧忌什麼,卻由不得她任性,於是挨過去替她寬衣解帶。

趙冰兒不允許他如此放肆,掙扎卻敵不過他,情急之下失手甩了他一巴掌!

果然,這一巴掌讓一切都靜了下來。

「你已經有男人了?」姚令門咬著牙,突然如是說。

跌坐在地上的趙冰兒將身子往後挪,好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你……為什麼這麼說?」

「我是個大夫,這種事瞞不過我。」

他方才觸摸了她的肌膚后,立刻有了這個發現。但為什麼光靠這個,他就能如此斷定呢?趙冰兒不解,但可以確定一點,他的神醫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我是已經有男人,而他正是當今皇上的貼身侍衛——楚孤湛,我就是為了逃避他才遠從長安來到洛陽的。」

「哦?為什麼?」他很好奇,因為楚孤湛的名號很響亮。

「因為他想納妾,這種事我是抵死不從的。好了,現在你知道我是有夫之婦,可以對我死心了吧?」

死心?這隻會使姚令門愈來愈迷戀她,他就是喜歡她這種有個性的女人,她是如此與眾不同、不染纖塵,他只對她有興趣,其他庸脂俗粉,他才看不上眼,而她居然要他死心?她真是不了解他。

「你想這麼容易就擺脫我?我不像你相公那樣不知珍惜,既然你已經決定離開他,今後就放心跟了我吧,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他的臉緩緩靠近她的,幾乎要吻上她,她卻往一旁逃開。「想逃?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在你救活巧蓮以前,我答應過什麼都不算數。」趙冰兒態度凜然,想澆熄他的熱情。

姚令門知書達禮,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佔有她,何況這麼做只怕會讓她更瞧不起他罷了。

「答應我,忘了那個男人,我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

趙冰兒沒辦法給他任何答覆,只是低著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不該再想起的男人。

來到絳梅山頂后,果真發現兩棵奇形怪狀的樹,樹枝交纏,難捨難分,趙冰兒驚呼一聲后,不停打量著這兩棵有著美麗傳說的奇樹。

此時天色已大亮,樹葉上明顯閃動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就像是傳說中那對戀人的眼淚……

雖說傳說有真、有假,但她寧可相信這世上真有永垂不朽的愛情,不像她……

始欲識郎時,兩心望如一。

理絲八殘機,何悟不成匹。

是啊!屬於她的愛情故事猶如殘破的織布機無法將絲絨織成完整的布匹,如今她的心寄託何處?

「不是要收集露珠嗎?快動手吧!」姚令門刻意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趙冰兒這才收起紛亂的心緒,開始行動。

此時,她看見山崖邊生長几朵不知名的水藍色小花,於是放下手邊的工作,奔過去,想摘一朵起來嗅嗅、把玩,誰知腳一滑,眼看整個人就要跌落山崖下,幸好姚令門眼明手快,一把攬住她的腰,兩人往反方向傾倒,雙雙跌落在地上。

姚令門一轉身,將她重重壓制在身下,兩手撐起上半身,拉開點距離,好仔細看著她。

「你……想做什麼?」趙冰兒的語氣不穩,怕他越雷池一步。

「你相公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好美,比任何一朵嬌艷的花還美……」他含情脈脈地說完,開始俯身折磨她鮮紅欲滴的唇。

她卻僵硬得像塊木頭,沒有任何回應,甚至將雙眼閉上,彷彿在等待時間流逝……

許久,他放開她,對她的冰冷、麻木有些不太高興。沒錯,她現在還不算屬於他的,可是……他就是情不自禁,她的美一再引誘他犯罪。

「我們回去吧!」趙冰兒腦子一片空白,趕忙起身,先行下山。

姚令門嘆口氣,腦子也一片空白,喪氣地尾隨在後。

服下五行還陽散后,巧蓮覺得全身舒暢無比,精神奕奕,彷彿獲得重生似的。

這葯果然一吃見效,才剛服下幾刻鐘的時間,她便可下床又蹦又跳,現在就算要她上下山十趟都沒問題。

她的康復讓趙冰兒和楊則連日來沉甸甸的心立刻輕了大半。

不過巧蓮發現趙冰兒表面高興,心裡彷彿有事刻意隱瞞著她。

這會兒趁楊則不在,巧蓮來到她房裡,想好好同她聊聊。

「小姐,你該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吧?我同你如此交心,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嗎?」

趙冰兒的確是不能說,她和姚令門之間的協議,巧蓮和楊則若知道,一定會反對到底,認為她自暴自棄,可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怎能出爾反爾?

「哪有什麼事?你別胡思亂想。」

巧蓮不信,突然想起那天姚令門突然要趙冰兒陪著上山的事,此事實在詭異,她不得不查。

「你同那姚公子沒什麼吧?」她無論如何也要問出個結果來。

明兒個姚令門就要派人接趙冰兒過去,這事遲早會曝光,趙冰兒自知瞞不了,只好編個理由:「我同姚公子對彼此皆有情意,我決定跟他了。」

巧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趙冰兒這麼死心眼的人,怎麼可能來洛陽不到一個月就移情別戀?這其中一定有鬼!

巧蓮覺得趙冰兒嫁入楚府改變好多,從以前的黃毛丫頭變成現在擁有滿坑滿谷愁煩的少婦,誰說閨中少婦不知愁?以前……唉!不說以前了,只說現在吧,她真怕趙冰兒會做傻事。

「小姐,你怎麼能這麼做?姑爺他……」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趙冰兒突然疾言厲色,擺出主子的架子壓她。

巧蓮趕緊將想規勸她的話吞了回去,一臉受傷的表情,趙冰兒從沒這麼兇惡地吼過她。

趙冰兒也知道自己言行失控,但繼而一想,這樣也好,如此一來巧蓮便不敢再多過問什麼,太多的關懷只會讓她更加痛苦而已。

「今天以後你別再跟著我了,就留在楊則身邊吧。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動了情,將來必定不會辜負你的。」趙冰兒想在離開之前把什麼都安排好。

「不!小姐,你不要趕我走,我要一輩子服侍你。」巧蓮死都不依,頭搖得像搏浪鼓。

趙冰兒對她的反抗沒有任何回應,徑自說著自己的打算:「這事以後你再替我向楊大哥解釋,所謂烈女不侍二夫,但我不是烈女,只想找個好男人共度一生,你無權阻止我這麼做。」

「好男人?你不是不相信男人了嗎?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楚家的人。」

「那又如何?我一向視三從四德如無物,七出也不知犯了幾條,楚孤湛遲早會把我給休了的,你替我擔心什麼?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為何不能一嫁再嫁?」

趙冰兒的三寸不爛之舌讓巧蓮毫無招架之力,從來趙冰兒決定了的事,沒有人能改變,既然不能力挽狂瀾,巧蓮只好閉嘴,默許了一切。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巧蓮在心中不停自問著,早知如此,她寧願陪趙冰兒留在長安,就算受委屈好了,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她們主僕必須分離的下場。

在姚家的屋後有一大片竹林,走過這片竹林,遠遠的就可以看見絳梅山。

趙冰兒初來乍到,在屋子裡待不住,便跑到林子里去散散步,順便試試自己的功夫有無退步。

當她發現自己的掌力竟劈不斷一根竹子時,簡直懊惱得不得了!這時,她突然發現有人從背後搭上她的背,立即轉身,一掌劈了過去,卻被一隻大手鉗制住,隨後她便跌入一個寬敞的懷抱。

「呼!好悍的姑娘,幸好我功夫也不差,否則怎麼製得了你?」姚令門苦笑道。

趙冰兒立刻掙脫他的雙臂,至今仍無法很自然地面對他。

「是嗎?有沒有膽量同我比劃比劃?」她對他方才說的話不服氣,於是向他下戰書。

「我不會欺負女流之輩,你的三腳貓功夫是贏不過我的。」

趙冰兒不甘示弱,撿起地上斷了的竹子當武器,像拿大刀似的向他砍去。

奇怪的,他的雙腳縮地成寸,一下子便不見人影,在她遍尋不著之時,他又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摟著她騰空轉了一圈,還在她的頰上重重吻了一下。

「你占我便宜!」趙冰兒氣得直跳腳,又奈何不了他。

姚令門忍俊不住,第一次看見她這副耍賴的俏模樣,全身骨頭都酥軟了。

「沒想到你與千璇的個性還真有點像,你到底有幾種不同的面貌?我要將它們一一摸透。」他撫弄著她的雲鬢,情意綿綿。

趙冰兒推開他的手,反駁道:「我看來看去就這一種面貌,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

「那天我在院子里看見你一個人在玩蹴鞠,當時就覺得你這姑娘不簡單,除了這個,你還喜歡什麼?」

「時下一些姑娘都同我一樣,你們男人能做的,我們一樣能做,別說是蹴鞠,就是擊球、騎射和田獵也同你們男人一樣拿手。」

這擊球的風氣是當今聖上帶動的,皇上精於擊球的消息傳到于闐,于闐國還遣使獻打球馬匹兩匹呢!

「改天咱們來比試一下騎術如何?」姚令門逐漸能抓到她的喜愛,這對將來兩人的相處很有幫助。

趙冰兒好像遇到知音一樣,開心又自傲地說:「比就比,怕你不成?」

這個女孩真有趣!姚令門的臉上浮現疼愛似的笑意。

自從姚令門有了趙冰兒陪伴后,日子不再過得乏善可陳,心情更是特好,千璇有了很多自己的時間。

如今一有時間,她自然往楊府去,每次只要見到楊則,她的心情就會像姚令門見到趙冰兒時一樣好。

「楊大哥,聽說街上來了一對父子,會耍宮中跳鈴、擲劍的功夫,咱們去瞧瞧好不好?」千璇歡喜地邊叫著邊奔進楊府大廳。

方才又有一些達官顯貴有意攀親,派人來打關係,楊則花了好些工夫才將他們打發走,這會兒看見她來,精神為之一振。

「你呀——整個小腦袋瓜就只想到玩。對了,冰兒在那兒過得還好吧?姚公子……有沒有……任何強人所難的舉動?」

在剛知道趙冰兒決定住進姚家時,楊則大怒,但氣也沒用,他無權干涉趙冰兒的選擇,但他認為其中定有隱情,因為趙冰兒不是一個會輕易變節的女孩。

現在他由不諒解轉為遷就,只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他仍會像從前那樣關心她。

「我家主人是正人君子,不會霸王硬上弓的,你放心吧!不過趙姑娘作此決定,不就是希望成為姚家的人嗎?」

這其中錯綜複雜的感情糾葛,楊則不想多加解釋,反正她毋須知道這麼多。

「好丫頭,巧蓮的事我還沒正式謝你呢!你要什麼回報,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答應。」他想起她功不可沒,的確該賞。

千璇正想開口時,巧蓮從珠簾內走出來,手上端著親自熬煮的桂圓紅棗茶。

「楊大哥,試試味道,這是特別為你準備的。」她輕聲說著,將茶遞給他。

千璇聞香而至,靠過去用力吸了吸鼻子:「哇!好香,巧蓮姐的手藝真不錯,我也可以嘗嘗嗎?」

楊則很自然便依了她,見她吃得津津有味,臉上不由得泛著笑容。

巧蓮心裡實在很不是滋味,酸得像喝了十大桶醋,卻努力隱忍下來,免得楊則以為她沒度量。

「對了!楊大哥,你方才說,不管我想要什麼,只要你能力所及,一定答應是嗎?」千璇得好好運用這個對他予取予求的機會。

巧蓮心情陡地一沉,咬著下唇望向楊則。

「是啊,鬼靈精,你一定早算計好了吧」」楊則沒察覺巧蓮的神情不太對勁,將心思全放在千璇身上。

「我想學騎馬。」

「騎馬?」楊則的騎術精湛,卻沒把握將她教好;而她也不見得會是好學生,因為太調皮了,萬一到時候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危及性命。

「很多姑娘都會騎,我也想學,以前我家老爺讓我學琴棋書畫那些文謅謅的東西,就是不肯教我騎馬。」

這下楊則才知道,原來她受過當然老爺此等栽培,單聽她說話,就知道她肚子里果真有墨水。

「可是……我擔心你受傷。」

巧蓮聽了,忍著心中強烈不悅,笑道:「騎馬有什麼難?以前小姐教過我一陣子,連我都會了,你何必為她擔心?」

說完這番話后,巧蓮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善妒的人。以前楊則說過她生性純厚,是個善良又溫柔的好姑娘,如今看來,她也是有劣根性的。

千璇像沒聽出巧蓮話中之意,還以為巧蓮是在幫她說話。

「巧蓮姐姐說得不錯,楊大哥,君子一言九鼎,你可不能黃牛。」她索性向楊則撒起嬌來。

楊則用食指點一下她的俏鼻,百般寵愛地說:「服了你了,誰教我答應要回報你?」

眼見他們好來好去,狀似親密,巧蓮又氣又惱地絞著手指,心裡的怒氣想發又不能發,差點憋死自己。

以前她對楊則一直只能暗自愛戀,完全不敢高攀,但在鬼門關繞一圈回來后,她才領悟到,人生苦短,許多事該學會把握,何況上回她送他香囊時,他不已經知道她的心意了?既然如此,她還顧慮什麼?

她想,他不是個有門戶之見的人,絕對不會在乎她的身世;況且說到身世,她同趙冰兒情如姐妹,自小也陪趙冰兒讀書習字,雖不敢說出口成章,學識怎麼也不會遜色他人。她家老爺就曾說,哪天她要找到了如意郎君,他會像嫁女兒般,讓她風光出閣,只是被她婉拒罷了,當時她一心只想永遠服侍小姐,一輩子不嫁,現在則不同了,她的心態有了巨大轉變,相信小姐她一定會支持她的。

「楊大哥,你們騎馬,我能不能跟?」

楊則看了千璇一眼,見她不表示意見,隨即笑著答覆巧蓮:「行,只是……你的身子才好,這樣會不會……」

「沒問題的,服下姚公子的葯后,我早就生龍活虎,精力多得只怕沒處發泄。

就算有問題也得咬著牙說沒問題。其實巧蓮哪會騎馬?以前趙冰兒教她騎馬,她一見上了馬背後,離地面這麼遠,立刻眼冒金星,差點還從馬背上摔下來,從此她對騎馬一事便敬而遠之了。

不過為了不讓千璇佔上風,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湊一腳;大概是長久受到趙冰兒的耳濡目染,她發現自己對想要爭取的人或事,愈來愈勇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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