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雪棠輕靈飄忽的身影迅疾如風,幾乎足不點地的飛身疾追,只見到遠遠的一條淡青色人影,心知那人便是她的目標;無奈兩人仍舊保持好一大段距離,既追不到他,卻也不至於讓他消失在自己視線範圍。
凌允飛回頭一笑,朗聲道:「還不放棄么?你這女人也太固執。」腳下仍舊不停,有心試探她的耐力。
兩人一跑一追已耗了大半夜,東邊朝陽初升,微曦的陽光趕走沉夜的闋黑。行下雁靈山,路經數個山拗田野,地勢已漸趨平坦。有幾個早起的市集小販見到一青一白兩條人影如鬼魅幽靈般掠過眼前,還以為是前一夜沒睡好,抑或是見到妖怪了;有的迷信的人還忙不迭的跪下磕頭,驚惶不已。
兩人純粹比起腳力來了,凌允飛也顧不得叫車,只能施展輕功朝目的地前進。男人體力天生勝過女人,有時見白雪棠落後,還故意好整以暇的放緩腳步,見她追上來后,再笑嘻嘻地邁開步伐。
白雪棠抿著唇,臉色沉鬱得難看。除掉他已不是奉行師命抑或鏟奸除惡這些一理由,而是個人因素了。
日已近午,飛奔的兩人漸漸來到沿岸地區。這一番飛馳疾奔,竟比千里良駒的腳力還快,半日光景已飛越千山萬水,達千里之遙。天下兩大絕頂高手展開輕功,任何腳程再快的車馬也比不上。大半日的疾馳下來,滴水未進,連絲毫喘息的餘地都沒有,白雪棠已漸感不支。
遠遠見到凌允飛停在岸邊,忽然轉身,對她朗聲笑道:「姑娘,多謝你一路相送,凌某人有要事在身,不陪你玩耍了!」
說完,頎長的身軀躍上停泊在岸上的一艘舟船,不半刻,船已緩緩盪開。白雪棠好不容易奔到岸邊,蒼白著臉,看到漸行漸遠的船,氣得連連跺腳。凌允飛走到甲板上,對著她遙遙一笑。「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姑娘這就請回吧。改日再與你比試一番,記得等我呀!」
白雪棠望著滔滔浪潮,只覺得頭暈眼花。一生住在雁靈峰絕頂,幾時見過這般波濤洶湧?別說沒見過海了,除了山澗溪流,只怕連條像樣的河也無緣見到。此時這片無垠的碧海波濤,只看得她呼吸急促、驚懼萬分。
眼見那艘船愈來愈這,白雪棠銀牙一咬,躍到暫棲在岸上的另一艘小船上。
「跟上前面那艘船!」她對著篷里整理漁網的船夫大聲吩咐。
船夫一驚,吶吶道:「這……這是艘漁船,不載客的呀,姑娘。」
白雪棠皺眉,從懷裡掏出東方恕之前交給她的一錠足足有十兩重的銀子。
「現在願意載我了嗎?」雖然沒有正式在江湖上走動,冰雪聰明的她,也知道銀兩對於人性的誘惑有多大。
船夫一見到那錠銀子,眼睛都瞪得凸出來了。他出海一趟捕的魚,至多也不過換來幾文錢,有時運氣不好,捕不到好貨,恐怕還白忙一場。空船而返還在其次,大海無情,多少人出海一趙連命都送了。如今見到這足有十兩重的銀子,可是他一兩個月的酬勞,怎能不叫他怦然心動。
「載!載!當然載!姑娘怎麼說怎麼是,載魚哪有載人好哩!」船夫眉開眼笑地接過銀子,妥善的往懷裡一納。「前面那艘船是么?這就走啦!」船夫把起槳,奮力的划著。
船一晃動,白雪棠不禁顛跛兩步,臉色白得發青。
船夫笑道:「姑娘沒坐過船是吧?到裡頭歇歇,別在這裡看海水會好得多。」
白雪棠瞪一眼前方几乎只剩黑影的船隻,深吸一口氣,竄進船艙里。
只見船里散著糾結成一團的漁網以及捕魚用具,大大小小的魚簍有的還黏著沒清乾淨的魚屍。長年累積腥臭的魚腥味濃得嗆鼻,醺人慾嘔。白雪棠臉色發白,胸口煩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堆穢物。
「姑娘不要緊吧?」在外頭把漿的船夫關切的大聲詢問。
白雪棠顫抖的擦拭唇邊的穢物殘渣,搖搖晃晃的走出船艙。
船夫一臉同情,卻也不好說些什麼。都怪家裡那黃臉婆懶散成習,吃飯的傢伙也不幫忙好好清理,弄得惡臭難當。現在害這天仙般的美人坐立不安,真是罪過罪過。
白雪棠倚著船畔,試圖呼吸一些新鮮空氣沖淡胸口的煩悶感。沒想到見到水波粼粼的碧綠海水,更加深了頭暈眼花,晃蕩的舟船連強抑的忍耐也晃掉了,於是趴在船畔,對著海水大嘔特嘔。
船夫一臉的尷尬,低著頭奮力划船。而白雪棠臉色蒼白虛弱,頭暈目眩的緊閉雙眸,搖搖欲墜,弱不禁風。
小小的船在大海里搖呀搖,良久之後,船夫突然開口:「姑娘,瞧那艘船的航向看來,再往前就是魔鬼海域啦,我這艘破漁船可不敢再向前了。」
白雪棠睜開雙眸,虛弱的問:「為什麼?」
「聽聞那個海域布滿暗礁漩渦,經過那裡的船隻沒有一艘安然回來的,全都沉沒了。」船夫憂心的說:「我可不敢冒著這險。」白雪棠皺著眉,靠著極佳的眼力凝視前方僅餘一個小黑點的船隻。「既然他敢行駛,我們自然也可以。」
船夫為難的說:「可是……」
「少啰嗦!」白雪棠冷喝一聲。
船夫連忙縮著脖子,不敢再言語。雖然這天仙般的美人此刻虛軟疲憊,但眼神里射出的寒光卻仍然教人起哆嗦。
再划行一會,船夫忍不住又道:「姑娘,真的不能再向前了,我這可要回頭了,你那十兩銀子恐怕我是沒那個福氣賺了。」
白雪棠凝眸望著前方的船影愈來愈小,內心煩躁不堪,轉頭對船夫冷冷道:
「你敢回頭也是死路一條!」說著,纖細的五指往船緣一捏,只見木製的扶手應聲而裂,碎成片片。
船夫一呆,連忙噤聲。沒想到這天仙美人竟身懷絕技,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苦著臉,欲哭無淚的更加努力划槳,心想這回可是遇到女煞星了。
往前是死,回頭也是死,既然如此,就拼拼看吧。傳聞或許有不實之處,前方那艘船不也若無其事的往那片魔鬼海域行駛嗎?看它沉船再回頭或許也不遲,到那時這姑娘也許就不會堅持送死了。海面上平靜無波,遠遠的已可望見一座島嶼。愈靠近沿岸礁石愈多,船夫瞧見遠方的那艘船已安然停泊在岸邊,內心彷彿吃了定心丸。
原來傳聞果然誇大了,看來這十兩銀子賺定了。
驀地,船身一個震動,船夫一慌,喊道:「碰上暗礁啦!」
白雪棠內心也驚慌不已,顫聲道:「你小心些!」
船夫冷汗直流,眼看船底裂了一條大縫,海水汨汨地滲進來,內心直喊苦。只能顫抖的把緊手中的槳,於事無補的支撐著。忽然一個撕扯的力道從海底傳來,船身開始打晃,兩人瞠目相視,不一會,整艘船如陀螺般旋轉,恐怖的情景彷彿看身地獄。
凌允飛一直皺著眉頭遙望白雪棠乘的小船緊跟在後,內心直咒她的固執。
自己這艘船乃特別製作的三桅帆船,船身堅固自不在話下,再加上自己對這片海域了如指掌,哪裡有暗礁,哪裡有漩渦,都能輕而易舉的避開。沒想到這女人愚蠢如斯,硬是不自量力的跟上來。原以為那名船夫深知魔鬼海域的可怕,最後仍會放棄而返,卻沒想到他低估了白雪棠的固執了。
眼見小船在海上打轉,他便心知不妙,果然船沉了!容不得他思考,縱身一躍,朝海底游去。
海里洶湧的漩渦直將白雪棠往深處拉去,不停的隨著漩渦打轉,轉得她頭暈眼花。幾次想要踢蹬雙足逃離這股撕扯的力道,無奈不識水性的她完全無力對抗這股暗潮。
她驚慌的想要喊叫,一張口,咸澀的海水湧入嘴裡,連連吞了好幾口。水底的壓力加上缺乏空氣,悶得她胸口膨脹欲裂。沉重的黑影猶如當頭罩下,急驟的旋轉力道幾乎將她甩了出去。
如果當真甩出這股漩渦或許還是件好事,然而海底的拉力愈來愈劇,只讓她不停的往下沉。破碎的船隻木塊打上她的臉和身體,劃出條條血痕,然而她完全體會不到肉體的疼痛,只感覺胸膛幾乎爆裂開來,驚慌的眼前一片黑影。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體會到恐懼,也是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胸膛的窒息感仿如烈火焚燒,不停地壓迫著她。她想要掙扎,卻怎麼也敵不過急速的旋轉。
慢慢的,她緊繃的手腳再也使不出一絲力道,體內僅存的氣息已被掏空了,頭暈眼花的感覺只剩純粹的黑影。終於,她無力再讓自己保持清醒,意識已漸漸模糊。
昏迷的前一刻,她似乎見到一條猶如游魚般滑溜矯捷的修長人影朝自己游近。這條人影似曾相識,但她已無力分辨。就在意識完全消失前,這條人影以唇碰上她的唇,冰冷柔潤的感覺貼上她,哺以一絲氣息,震動了她的胸膛。
分明已呈半昏迷狀態,卻還是覺得雙頰猶如火燒般灼燙,半羞帶惱的奮力瞪大雙眸,瞧見一雙帶著焦慮的漆黑燦瞳。
胸膛的緊窒讓這絲氣息緩了緩,在這條人影的懷抱里,沒來由的感到心安。然而還是不敵疲憊和恐懼,終於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醒來,白雪棠蹙著眉,茫然的望著一室的陰暗。幾簇火光閃耀晃動,隱約可以看見這是間狹小的石室。
驀地她坐了起來,驚煌的四下張望。
只見凌允飛居中而坐,周圍倒卧幾名男子,一數之下,共有七名。
依那七名男子虛軟的情形看來,只怕已遭了毒手。白雪棠怒然站起,不及思索,憤而朝正在閉目打坐的凌允飛當胸擊去。
正在收心練氣的凌允飛胸口承受這一擊,張口吐出一蓬鮮血,而白雪棠也讓他胸口產生的反震之力飛震而出,撞上石壁,摔倒在一旁。
只見凌允飛痛苦的勉強張開雙眸,幽幽地望了她一眼,隨即軟倒暈去。
白雪棠掙扎的站了起來,用衣袖拭去唇角的血跡,正想在他身上補一掌好了結他的性命,卻又不願對付無力還手之人,忍不住用腳尖在他胸膛推了推,意圖叫醒他。
然而重創暈倒的凌允飛早已人事不知了。
白雪棠皺眉,伸出纖白的手指在他鼻端試了試,感覺到他的鼻息淺淺促促、若有似無,猛然憶起他方才正在閉目打坐、運行內功,收心練氣時不能被外力打擾,毫無反擊能力之下承受她這一掌,別說在正常情形下受這一掌也得身受重傷了,何況正在運行內功的他?只怕已經走火入魔、神仙難救了。
白雪棠呆了一呆,一時間千頭萬緒,不知如何是好。
他明知修行練氣時不可有外人打擾,何必將隨時會醒來的自己置於身邊?
他也該知道她恨不得要殺了他,又何必甘冒奇險?這不是拿性命開玩笑嗎?
白雪棠怔忡半晌,猛一低頭,瞧見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襲寬大的淡青色衣袍,而原先穿的那套白衣卻放置在一旁,猶帶著濕意。
一股熱氣從腳底竄上腦門,白雪棠又驚又羞,心知這套衣衫是他為自己換上的,也知道這輕薄男子替她換衣衫時,恐怕早已什麼都看過了。
驚怒之下,她霍然舉起手掌,就要朝倒在地上的他擊去。
然而手掌就要碰上他時,卻又硬生生頓住了。
眼見他臉色蒼白如紙,唇角依舊汨出絲絲血跡,氣若遊絲,彷彿隨時會斷氣。又想起之前自己被海底的漩渦拉扯,命在旦歹時,正是這名男子奮不顧身的救了她,哺以一口氣息,如今才有命留到現在。這一掌擊出去,豈不是恩將仇報嗎?趁人之危已是不該,恩將仇報更是為人所不齒。
這武林中人人慾除之而後快的大惡人何以要救她?白雪棠愣愣的望著命懸一刻的凌允飛,心中百轉乾折,手上這一掌擊出也不是,不擊也不是。終於,她踩了跺腳,恨恨的扶起他,雙掌貼在他背後,將內力注入他體內。就算要殺他,也得光明正大的對決,以她坦蕩磊落的個性,絕不願趁人之危。讓他救了一次,這次就當是還他的,自此兩不相欠。
好半晌,凌允飛吐出一口瘀血,眼眸微微睜開。
白雪棠冷冷道:「你可有什麼治傷靈藥?」
凌允飛虛弱的一笑。
「島上什麼仙丹妙藥都有,只可惜不在我身上。」
「在哪?!」
凌允飛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以你目前的傷勢,只憑我的內力只能助你打通閉塞的內息,但震傷的五臟六腑卻是無能為力了。」白雪棠冷然道:「若不服食治傷靈藥,你也拖不了一時三刻。」
凌允飛嘴角牽扯出一抹瞭然的笑容,仍舊不答話。
白雪棠莫名的感到憤怒了,大聲道:「你那麼想死么?」
凌允飛淡淡一笑,欲說話,卻震動了胸腔,猛然劇烈的咳了起來。
白雪棠一驚,斜身到他身側,舉起衣袖拭去他唇角噴咳出的血絲,眼眸不經意流露出些許連她也不自覺的關切。
凌允飛勉強提氣,虛弱的說:「扶……扶我回房歇息……」
「你房裡有葯嗎?」白雪棠邊扶起他,邊問。
凌允飛笑了笑,疲累的閉上雙眸。
他怎會告訴她,島上所有的神丹妙藥都在他那心狠手辣的小師妹手上?當初就是不願將白雪棠隨意置於房裡獨自離去練功,生怕她遭到無意闖入的小師妹毒手,因而才將尚未醒來的她冒險置於自己身旁。如今受了她一擊因而傷重,只怕小師妹更有理由除去她以為他報仇。
所以說,人心一旦看所牽絆,無異是替無堅不摧的自己找上了弱點。
只為了留下一個能與自己匹敵的對手,連命也賠上了,真是大大不智呀。
白雪棠扶起虛弱的他,一步步走離石室。臨走前忍不住轉頭看了那七名昏迷不醒的人一眼,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終究還是忍住不說。
只怕一提醒他,這個無惡不作的惡人便要除去這七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的性命了。算了,就讓他們自生自滅,若還有機會醒來,或者能生離這個恐怖的島嶼也說不定。
當下離開這間石室,走到戶外,發覺天色已微微曦亮,薄霧籠罩著翠綠青竹,竹葉尖上猶帶著前一夜的露水,別有一番朦朧的美感。
整座島猶如還在沉睡中,除了早起的晨鳥啾啁,四下不見半個人影。
凌允飛半倚在她肩上,腳步踉蹌錯亂,只覺得腰上有一隻柔膩冰冷的手微帶著抗拒和不甘的攬著自己,而手臂輕碰著她柔軟的胸脯,明顯的感覺出她的僵硬。鼻端嗅著她帶著清淡芬芳的髮絲香氣,揚起的秀髮輕輕播著他的鼻息;如此理所當然的畝玉溫香滿懷,忍不住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
白雪棠循著他所指的路徑走著,不一會,來到一處雅緻的莊園。幸而凌允飛一向不愛奴僕伺候,才一路無阻的來到廂房裡。
將他安置在床上,白雪棠皺眉道:「可有傷葯?」
凌允飛微微一笑,答非所問的說:「需不需要將這不合身的衣裳換下?我的衣服對你而言太大了,恐怕穿來不甚舒適吧?」
白雪棠驀地眼紅了臉,又羞又惱的瞪著他,倏地轉身飛奔而出。
凌允飛低低的笑了,毫不擔心她會上哪兒去。胸口的劇痛雖然撕扯著他,卻影響不了他愉快的心情。
果然沒過多久,白雪棠又奔了回來。這時她身上已換上原先看於石室的那套白衣。雖然衣衫半干,但貼在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上,卻意外的引人遐思。
此時凌允飛已無暇欣賞,灰敗的臉上泌出點點冷汗,徑自咬著牙苦撐。
白雪棠站在床前躊躇半晌,終於還是走上前,拉起他虛弱的修長身軀,躍上床榻,雙掌平貼在他背後,緩緩發送內力。
凌允飛勉強睜開眼睛,氣若遊絲的笑了笑。「你……快離開吧,東邊岸上的礁石里,藏有一艘小船,你……你乘船回去……」
白雪棠默然不語,雙掌緩緩發送力道,平穩的傳送到他的后心。
凌允飛只覺得背心的熱力源源不絕的流竄到四肢百骸,原本漸趨冰冷的手足也慢慢暖了起來;丹田跳脫浮動的氣息漸漸歸竅,舒適而溫和;下腹彷彿有一把暖火在烘烤,內息也因而平穩流暢,當真有說不出的舒服。
直到此刻,凌允飛才明白白雪棠的內功有多深厚,竟然毫不遜於他。自從修練冥霄九訣,因為吸取太多人的內力,體內的氣息一直難以壓制,常常擾得他夜難成眠。雖然服飲醉血釀強抑住體內紛亂的氣息,然而畢竟飲的是至毒的酒釀,以毒攻毒,雖然頗有效益,卻也大大傷了筋脈腑臟。若非有極強的內功,只怕一般人早已消受不起。
而這幾日正是修練的緊要關頭,先前吸取了那七人的功力,不知怎地一直在體內浮動流竄,難以歸元;而後閉目練氣,想要把這七人的內功融合聚集在丹田,以為己用,然而不知何處出了岔子,這七人的功力如同脫了韁的野馬,不停的流竄奔騰。當時閉目打坐的他表面看來平靜無波,其實體內早已痛苦不堪,因而明知白雪棠已醒來,卻無法避開那一掌,導致身受重創。
不過也由於如此,那一掌打消了原本積鬱之氣,雖然身受重創,卻也消弭了奔騰浮動的內力。雖然在中掌的那一剎那,體內的氣息被打散,因而空蕩蕩的使不出力來,然而經過白雪棠內力的灌輸,流散的氣息又再度歸元,竟比原先更澎湃強大。
凌允飛蒼白的臉色慢慢浮起一層紅暈,紊亂的氣息也漸趨平緩。白雪棠內息片刻不停的傳送到他后心,原先如注入江河大海,消逝無蹤,然而慢慢地,他的體內卻產生一股反激之力,與她的內息相互抗衡,也讓她在入內力愈來愈困難,額上泌出點點汗水。
不知過了多久,筋疲力盡的兩人再也承受不住,相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