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東方恕領著大批武林人土,浩浩蕩蕩登上冥霄島的土地。
上個月被擒的七人意外的逃出生天,直奔神武門尋求保護。從他們口中得知白雪棠已到了冥零島,也知道冥霄島的地形圖。經過半個月來的精心策劃,終於選在今日意欲一舉殲滅這個危害武林多時的邪門歪道。
雖然攻打如此小小一個冥霄島,動用了數百人顯得有些勞師動眾,但誰也不敢小歲那惡人修練的冥霄九訣。今日踏上冥霄島土地的人,有一半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只要能為武林除害,一己之命又算什麼?
東方恕坐陣指揮,數百名武林高手分成五路朝內進攻。當中一隊人馬由東方傑領頭,個個鬥志高昂,吆喝吶喊一路殺將進去。
過不多時,各路人馬紛紛告捷歸來。島上居民原就不多,因此據來的人也只有寥寥數名奴婢僕佣。東方恕蹙緊眉頭,對如此戰果感到不滿。
「那姓凌的惡人呢?」
「啟稟盟主,少主正領著一隊人馬攻向那惡人藏匿之處。據說白姑娘已讓那惡人挾持,目前生死不明。」
東方恕臉上微微變色,皺眉道:「阿傑獨自去尋那惡人?你們怎地不跟去?」
左右眾人互相對望一眼,低聲回答:「少主堅持獨自前往,屬下……」東方恕揮揮手,打斷對方的答話。
他何嘗不知道他這任性妄為的獨子打的是什麼主意!無非是想憑藉一己之力擒下那惡人好揚眉吐氣,再者便是為了博得佳人歡心。只是,他也太不自量力了。
略一遲疑,東方恕沉聲道:「那惡人詭計多端,阿傑只怕不是他的敵手,對付這種姦邪之輩,無須顧忌江湖道義,我等一同前往,盼能聯手擒下那惡人,以還武林一個公道。」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數百人一齊往島內攻進。
白雪棠居高臨下站在岩洞之前,颳起的海風震得她衣袂飄飄,冷冷的遙望著與她相距數丈遠的東方傑等人。
「師姑,我和爹爹一起來救你了!那惡人不敢拿你怎樣,你快下來,我們好捉住那惡人替你出一口氣!」東方傑扯開嗓門大喊,心疼美人兒讓海風吹得搖搖欲墜。若不是她站在惟一的通道,他打算不顧一切衝上去了。
白雪棠微微挑眉,冷冷道:「他現在有傷在身,不是你們的敵手。」
「那惡人受了傷?」東方傑心中暗喜,大聲道:「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師姑你快下來,我們趁現在擒下那惡人,將他繩之以法……」
白雪棠皺眉,淡淡道:「等他傷好了,我自然會殺了他。」
東方傑一怔,「師姑的意思是……」
「你們走吧。」
東方傑不解的望著她,急急道:「師姑,你是否受了那惡人的控制?你放心,有我……我爹爹在,那惡人不敢拿你怎樣……」
白雪棠一臉冷淡和不耐。稍早聽聞島上的丫環稟報有人大舉入侵、來意不善,傷重的凌允飛雖然一臉不在意,但基於是自己將他害得如此,不顧他反對,硬是將他帶往安全之處。後來得知入侵之人便是武林盟主東方恕等人,她更堅信自己的決定。武林中哪個名門正派不以殺了他為己任?如今強敵環伺,而他卻因劇毒攻心、舉步維艱,如何能逃出生天?
之前體內的毒素讓他以內力逼了出來,由於中毒不深,很快就不礙事了。
然而由於他消耗內力過劇,卻讓他自己體內積存的餘毒無法抑制,排山倒海的紛涌而上。若非她助他一點一滴的清除餘毒,只怕他已命喪黃泉。
如今在岩洞中的凌允飛獨自忍受劇毒攻心的苦楚,而整座島又讓敵人包圍,她怎能在這時棄他而去?即便他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惡人,也不能如此趁人之危呀。
「你去告訴東方恕,既然已將這個任務交予我,就別來多事。」白雪棠淡淡道:「我自會還武林一個公道,你們都走吧。」
東方傑望著她凜然的神色,不明所以,吶吶道:「但……」
此刻,東方恕正領著一群人繞過巍峨的巨岩,出現在眾人眼前。
東方傑一看見他,連忙奔上前。「爹爹,師姑她……」
東方恕一見愛子沒事,一顆高懸的心暗自放了下來,低叱一聲:「荒唐!」隨即仰頭對白雪棠道:「師妹沒事嗎?可見到那惡人了?」
白雪棠抿了抿唇,眼眸低垂,冷淡的說:「就在我身後的岩洞里。」
「那太好了!」東方恕高聲道:「師妹快讓開,我們這就擒下那惡人,還武林一個公道!」
東方傑湊上他耳邊,小聲的說:「那惡人受了重傷。」
東方恕怔了征,眼底浮上一層喜悅。
果然白雪棠隨後便說:「等他傷好了,我自會把他的命送上。」
東方傑連忙道:「師姑,機不可失呀!趁那惡人傷重,我們正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殺了他……」
白雪棠臉色一沉,正欲開口,東方恕已搶先說話了。
「住嘴!趁人之危是我輩中人所做的事嗎?」他瞪著這心直口快的愛子,冷冷道:「爹平日是怎麼教你的?你每日和這麼多位前輩高人相處,難道沒有受到半點薰陶?」
白雪棠臉色稍霽,低低哼了一聲。
東方傑漲紅臉,不甘的垂下頭。
「孩兒知錯。」
東方恕微微一笑,望著白雪棠。
「既然對方身受重傷,我們也不好以武力相挾。但眼前這許多武林中人不遠千里來此,也盼那惡人能給諸位一個交代。不如師妹就請他出來,且看各位如何發落。」
白雪棠臉色一變,望著海灘上聚集的數百人,個個摩拳擦掌、咬牙切齒,他一出現,不等於一樣把命送了嗎?
一直低頭懊惱不平的東方傑這時嘴角才露出一絲笑容。
白雪棠握緊拳頭,怒道:「你什麼意思?!他出來還能活命嗎?」
東方恕搖搖頭,輕輕一嘆。
「師妹此言差矣。以目前的情勢,即使不出來,難道就可保他平安無事?以師妹一人之力,是否能與數百名武林高手對抗!既然是他種下的因,自當承受這惡果。難不成受了傷,就得躲在女人裙下當個縮頭烏龜?」
「就是呀、就是呀……」
「縮頭烏龜、縮頭烏龜……」
數百人齊聲吶喊。
東方恕平舉雙手,吆喝的聲音紛紛靜了下來。
「何況那惡人武功高強,心性殘忍,多少名武功高手著了他的道兒,且莫說我等趁人之危,他理當給諸位一個交代。」
白雪棠咬著唇,恨恨的瞪著他。「你……」
東方恕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瞭然,輕「哦」了聲,語帶試探的說:「難道……難道師妹這些時日和那惡人相處,已……已……」
白雪棠怔了怔,不解的望著他。
東方恕沉重的低聲嘆息,一臉悲痛和惋惜。「孽緣……聽說那惡人儀錶堂堂、風度翩翩,莫非師妹……」
白雪棠蹙著眉,一時咀嚼不出他話中的含意。
東方傑忽然高聲喊道:「師姑,你當真和那惡人不清不白了?你……你怎麼可以如此罔顧廉恥,和那人人唾棄的武林公敵勾三搭四……」
在場的數百人紛紛竊竊私語,臉上露出懷疑和不屑,低聲的談論起來。如果不是和那惡人有曖昧,怎會遲遲不揪出那惡人,好還武林一個公道?原來……原來這天仙般的美人兒,骨子裡竟是如此荒淫下賤?
白雪棠臉色慘變。她總算聽出端倪了,氣得嬌軀微微發抖,恨恨的膠視人群,卻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雪棠……」
白雪棠霍然轉身,凌允飛顫巍巍的扶著岩壁,步履維艱的走了出來。她略微移動步伐,直覺想上前扶住他,一個遲疑,仍舊待在原地不動,怔怔的看著他艱難的走出岩洞。
凌允飛瞭然的一笑,毫不介意她束手旁觀。人言可畏哪。
「你……你出來做什麼?!」白雪棠跺腳怒道。
凌允飛微微一笑。
「委屈你了。」
東方恕凝目望去,見到他臉上浮著一層黑氣,手足無力,明白他中毒之深,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凌允飛的出現,造成數百人齊聲鼓噪,吆喝怒罵的聲音不絕於耳。
東方恕揚揚眉,微笑道:「如此才是一名敢作敢當的好男兒。眼下數百名武林人士,大多是為親友討回公道的,不知凌公子打算如何給大家一個交代?」
凌允飛也回他一個微笑。「凌某的命就在這兒,想討回公道的就來拿吧。」
東方恕挑眉笑道:「有骨氣。」
數百名高手蠢蠢欲動,只待他一聲令下,就要上前捉住這天下第一大惡人。東方傑摩拳擦掌,恨恨的瞅著居高臨下、看來搖搖欲墜,卻又玉樹臨風、充滿自信與驕傲的男子。
「爹,我們還等什麼?」東方傑驀地拔開身形,朝目標竄去。東方恕眉頭一皺,對愛子的莽撞無可奈何,卻也沒有出手阻止。
白雪棠咬著唇,擋在他面前。「你敢?」
「師姑,你……」東方傑大聲道:「你定要護著他嗎?難道你們當真做出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白雪棠又羞又氣,怒道:「你胡扯什麼!」
「你當著天下人面前阻止我替武林討回公道,不擺明了你們之間有著什麼?還是你想臨陣倒戈,幫起這惡人來了?」東方傑瞪一眼在她身後的凌允飛,礙於先前的經驗,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絲毫不敢越雷池一步。
白雪棠握著拳頭,臉色鐵青。
「你明知他此刻不是你們敵手!等他傷好了,不需你動手,我自會了結他!」
東方傑斜睨著眼,對眼前這看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師姑起了輕佻蔑視之意。表面上看來冰清玉潔,其實骨子裡不知有多賤呢。
「你會了結他?我看算了吧,你捨得對你的姘頭下手?如果你再不讓開,正好證明你們是一夥的!」
白雪棠怒火攻心,被他誣衊得言詞氣的臉色慘白。拙於言辭的她,既不知如何解釋,也不屑解釋。忍不住舉起手,朝他臉頰揮去。
東方傑指著火辣辣的臉頰,瞪大眼睛看著她。
「你……你打我?」
白雪棠冷冷道:「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頭一次覺得這個「師姑」的輩分挺好用的。東方傑張口結舌,指著她,又指指她身後的凌允飛。
「你……你、你……你出來!別讓小爺動手,自己乖乖納命來!」當著天下人的面吃了一巴掌,作晚輩的他只好硬生生吞下這個屈辱,火氣轉往另一個始作俑者。
凌允飛忍著笑,走到白雪棠身前,忽然低聲說了一句話:「打得好。」他撫著胸口,微笑的望著東方傑。
「要替武林討回公道是嗎?這就請便吧。」凌允飛淡然笑道。
東方傑咬著牙,望著他淡然自若的表情,忍不住怯懦的回頭望望東方恕。
東方恕皺著眉頭,心頭七上八下,一時也拿不定主意。雖然眼前這惡人看似傷重,但誰也摸不清他的底;何況以他的武功,怎可能輕易受傷?誰知道他身上的傷是真是假?而當著天下人的面,難道真要趁人之危?
雖然在場所有人都恨不得殺了他,可是身為武林盟主,又怎能隨眾人起鬨?
今日殺了這惡人,雖說是大快人心,可是誰也難保有一天風平浪靜之後,武林中人不會憶起當初擒下這惡人的手段多麼不光明。到時候受非議的可是他這個領頭的武林盟主呀。
而且,他這個小師妹白雪棠,看來似乎也不可能袖手旁觀。這小師妹可是得罪不起哪。
嘖……真是棘手。
「盟主還等什麼?只要您一聲令下,我等就上前收拾了這惡人!」
「是呀是呀!就等盟主您開口主持大局了!」
東方恕微笑以對,心裡卻是不停的咒罵。
好呀,你們這些平日把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的人,現在口口聲聲要聽命於我;說好聽些,是尊重我這個武林盟主,其實還不就是要我扛下這個「趁人之危」的罪名。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當中有多少人等著日後好拿這檔子事來扳倒我……嘖!要怎麼把事情處理得漂亮些?總不能就這麼僵著吧?今日沒個結局,看來也難善罷甘休……
凌允飛微笑道:「怎麼,沒人動手嗎?該不會要我乖乖的束手就縛吧?嘿嘿,我雖然受了傷,但這腦袋可也沒壞。」
東方傑漲紅臉,大聲道:「你……你、你這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本來……本來就該乖乖的束手就縛,或許念在你不反抗的情面上,可以……可以從輕發落……」
鬼才信你。凌允飛冷笑的看著他。
第一個要將我生吞活剝的人就是你吧?誰看不出這小子已讓雪棠迷去了心魂,此時正不甘心著呢。
「束手就縛?那不等於要我凌某乖乖的將腦袋伸出去讓你們砍?為了怕某些人手腳慢,砍不著我的腦袋,區區便一命嗚呼了,那可真要讓你們這些伸張正義、鏟奸除惡的名門正派扼腕了。我看還是公平些,誰先上來,凌某的命就算他的。」
眾人面面相覷,實在不願錯過這個好機會,卻又礙於「名門正派」的規範,誰先動手,就等於落了個趁人之危的罪名;何況武功高強的白雪棠正一夫當關的佇立在他的身後呢。先發難的那人,肯定討不了好去。
「唉唉,這麼好的機會,真沒人要把握嗎?」凌允飛笑道:「這天下哪個人不知道,我凌某沒病沒痛、生龍活虎的時候,你們就是連衣角也未必碰得著我。今日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錯過了可就不會再有第二次呀。趁人之危就趁人之危吧,不使這卑鄙招數,日後你們能拿凌某怎地?」
「可惡!」東方傑握緊雙拳,「當真以為沒人治得了你?!」
「有,」凌允飛垂眸一笑。「眼前不就一個?若她開口要我的命,無需她動手,凌某自會雙手奉上。」
白雪棠沒來由的心口一跳,愣愣的瞧著他。
忽然有人奔到東方恕身旁,低聲在他耳旁說幾句話。東方恕微微蹙眉,沉聲道:「有這等事?我去看看。」
身軀一轉,不帶任何隨從的消失在巨岩之後。
這廂,凌允飛還痞著臉,渾然不知生死就懸在一刻似的用言語戲謔撩撥著這一干恨不得撕裂他的武林人士。
情勢就這麼僵凝著。有人大聲咒罵激將,凌允飛也只是嘻笑著回應;有人蠢蠢欲動,兵器握在手中蓄勢待發,然而瞥見白雪棠冷然戒備的眼神,念頭在心裡轉了好幾轉,就是不敢出手。
此刻,東方傑終於熬不住了,五指齊張,毫無預警的擊向凌允飛胸口。
凌允飛微一側身,堪堪避過一擊,身後的白雪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縴手握住東方傑的手腕,「喀卡」一聲,手腕脫節。
東方傑殺豬般的叫聲響徹雲霄,也點燃了底下一千人瀕臨爆發的情緒。
既然有人搶先出手,日後追究起來,「趁人之危」的罪名便不會落在自己頭上。雖然還擔著另一個以多欺少的罪名,但好歹是為了武林盟主的兒子呀。數百人蜂擁擠上狹窄的通道,生怕落後一步,功勞就被搶走了。
面對如此陣仗,凌允飛一副全然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倒是白雪棠如臨大敵,全身繃緊,想也不想的攔在他面前。
在人群移動的同時,她眼尖的撇見人潮之後有幾副熟面孔。略一思索,才驚覺原來這幾人正是當日被擒到島上練功的七人。而這七人,是她放走的呀!原來……她一直奇怪,以冥霄島如此險惡難尋,怎會有武林中人大舉入侵?原來一切緣由皆是因為她。是她又再一次將他推入險境!
來不及自責,如波浪般的人潮已經擁了上來。如果眼前這關過得了,她再來懺悔也不遲。
「你快進洞里去!」白雪棠啞聲低喊。明知一洞之隔對情勢沒有幫助,她還是希望他不要直接面對來勢洶洶的人群。
凌允飛微微一笑,不但沒離開,反而握住她冰冷的手掌。
眼見人群就要奔進,忽然一個身穿錦袍的人影快速的穿梭在人群中,倏忽來到狠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離去的東方恕。
東方恕雙臂一伸,擋在人群之前,將兩人隔在自己身後。
眾人在他面前急急停住步伐,不解的望著他。
東方恕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不發一語的先替東方傑接上手腕,才輕咳了咳,轉而面對眾人。
「各位稍安勿躁,且聽老朽一言。」他從容的望著面帶不懣的眾人,微笑道:「各位皆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前輩高人,行事如此莽僮,怕傳了出去有損名聲。總不能當真趁人之危,夾攻一名身受重傷、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吧?」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他的意思。
今日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要擒下這惡人嗎?現在正好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怎麼可以錯過這麼好的機會?畢竟是他們傷了東方傑在先呀。
別說眾人不解,就連凌允飛也奇怪的看著他。
什麼時候這個老奸巨猾站在他這邊了?
東方恕微笑道:「老朽以為,只要凌公子願承諾,自此以後不再干這些傷天害理之事,改過自新,且願為之前所作所為彌補,從此行俠仗義,為武林謀福祉,這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眾人張口結舌,茫然的望著他。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東方恕笑道:之邊有一句俗語:得饒人處且饒人;過去的事,追究也無甚意義,如此冤冤相報,江湖何時才有寧日?冤家宜解不宜結呀!不如此事就到此為止,各位以為如何?」
「這事怎可就這樣算了?!我師兄苦練二十年的武功就是讓這惡人給廢了呀!」
「就是呀、就是呀!盟主開玩笑的吧?」
「要饒也得看這人值不值得饒!這惡人喪心病狂,誰敢保證他日後不會再犯?」
議論聲四起,個個臉上帶著憤怒不甘的神色。東方恕不理會眾人的不滿,遙自向凌允飛微笑道:「凌公子,老朽信得過你口相信凌公子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以凌公子的人品氣度,理應是個正直無協的翩翩君子。只要你一句話,老朽在此為你擔保,今日你必定毫髮無損。」
凌允飛挑眉笑道:「盟主就這麼對凌某有信心?」「只要凌公子一句話。」東方恕微笑。「至此以後,不再妄傷人命、不再竊取他人功力。」
凌允飛望著眼前數百人,微微一笑道:「看來今日不答應也不成了,不是嗎?凌某也非不識相之人,盟主擺了個階梯,我總也不能蠢到不懂得順梯而下吧?」
東方恕哈哈一笑。
「既然已得凌公子應允,我等就可以安心離去了。今日一行受益匪淺,不但結識凌公子這位江湖異人,也為武林求得一個安心的保證,這都要感謝凌公子的識大體呀。」
「不敢當。」凌允飛應付似的笑了笑。
眾人愕然的看著東方恕與凌允飛旁若無人的談條件,不滿之聲漸起,一片嘩然。
東方恕微蹙眉頭,略感不耐的說:「得饒人處且饒人,若有哪位英雄不滿老朽的決定,不妨等凌公子傷勢好了,改日再來討教,老朽絕不多言。今日既然以老朽為馬首是瞻,就這麼決定吧。」
凌允飛揚揚眉,望著眾人不甘的神色,臉上自始至終帶著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
東方忽望著白雪棠,微笑道:「師妹,既然凌公子已不再與武林為敵,你也算達成任務了。不如就隨我等回中原?」
白雪棠怔了怔,猶疑的覷了凌允飛一眼,慢慢點頭。
凌允飛朗眸低垂,嘴角那抹笑意有些乾澀,卻沒抬頭與她詢問的眼眸相視。他知道她無言的問他,身上的毒是否需要她相助才能排除?如果她隨眾人離去,身子是否無礙?
他不要她為了這個原因留下,雖然他知,除去這個原因,她也沒有任何理由留下。
東方恕見大局底定,開始有些不耐煩,權威的聲音裡帶著几絲催促:「眾人原班人馬乘原船離去,不可破壞島上一草一木。至於擒下的那幾名僕役家眷就放了吧。」
一如來時的大張旗鼓,數百人又鬧哄哄的離去。只是來時意氣風發,走時充滿了憤恨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