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宜州位於江漢平原與鄂西的邊境,也是長江三峽的東口。唐李白曾云:「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此地扼長江水路咽喉,自古便是商旅買賣集散及東西交通往來的必經之地。其山明水秀的風光及怡人的氣候,亦吸引不少遊人墨客前來一覽美景。
燕飛為了找尋莫雲兒,以巡視各分堂為名,大江南北的走了三個月,就是希望探得一絲她的消息。宜州分堂這麼重要的據點,他當然不會放過。
剛走完分堂會見了堂主,燕飛心不在焉的在鬧街上走著。四周小販吆喝聲不斷,花樣琳琅滿目。東邊賣小吃、蔬果魚肉,西邊就蕈飾品、古董字畫。然而面對種種繁華的街景,他根本無心遊玩逸樂。
燕飛永遠忘不了那日萬茗秀清醒后,證實刺客是名男子,且誤把她當成燕霞的事。這下錯把恩人當仇人,燕徹的臉色灰敗到了極點,聲色俱厲的召來所有下屬檢討堡內的守衛;燕霞更是捶胸頓足後悔不已,要不是因為莫雲兒,萬茗秀早就香消玉損了。
想著想著,他突然停下步來。眼前是一家風雅的小酒館,看起來干靜整齊,門口掛著塊大大的招牌寫著「棲風酒館」。燕飛彎進酒館里,吩咐店小二找個清凈靠窗的座位。
「客倌吃些什麼?我們今兒個進了上好的白乾,要不要來些?」店小二殷招呼著。
「不,就來壺清茶和幾碟小菜即可。」
即使窗外嵐影湖光,他也沒有閒情逸緻欣賞。佔據內心的倩影不斷侵襲他的意志,卻又捉摸不到,幾乎讓他萬念俱灰、疲於奔命。所以他不敢碰酒,他怕借酒澆愁的結果是玩物喪志,更添憂愁苦悶。他要清醒的站在心愛的人面對,傾訴心中的懊悔及歉意,無論要花多久的時間讓她回心轉意,他也在所不惜。
鄰桌坐了兩名男子,一名臉上蓄著八字鬍,年約六十餘歲;另一名則衣著富泰,腦滿腸肥的模樣。兩人桌上還放著兵器,看來應該都是江湖客。
他們絮絮聒聒的不知在談什麼,突然那八字鬍男子拍了拍鬍子,尖聲尖氣的說著江湖近來的一個大消息。
「胡二哥,你知不知道魔教底下的水月門門主的位置,最近讓一個娘兒們結奪去了?」
燕飛聽到他們的對話,連忙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真的?」胡二哥滿臉疑惑。「你沒搞錯吧,老朋?魔教水月門主不是從毒老退出江湖后已經缺了十幾年了嗎?」
「所以說那娘兒們邪門哪!」八字鬍的老朋喝了口酒。「聽說她還長得美若天仙,武功高強呢。」
「水月門的門主應該是使毒的高手吧?否則怎麼接下毒老的位置?」
「這你就不懂了。」老朋賣了個關子。「據聞她是大搖大擺的闖進魔教,一路把阻擋她的人全部迷昏,就這麼不費吹灰之力走到魔教教王君無敵面前,說她要接下水月門門主。」
「君無敵就這麼答應她了?」胡老二不敢相信。
「當然不可能。那娘們還打敗了水月門的第一高手,接著拿出毒老的信物,君無敵才接納她的。」
「果然邪門。不過她怎麼會有毒老的信物?」
「嘿!這可是江湖秘密,讓我偷偷告訴你。」老朋已有五分醉意,嘴上說要「偷偷」地講,音量卻大到整間屋子的人都聽得見。「聽說那娘兒們是毒老的女兒。」
胡老二一聽,差點沒把口中的酒噴出來。「老朋,別瞎扯了。毒老那丑胚子生得出一個『美若天仙』的標緻女兒?」
「呃……」老朋一時想不出話來反駁。那「江湖秘辛」本來也是他胡吹的,現在得想個辦法自圓其說。「可能是我記錯了,應該是徒兒,那娘兒們是毒老的徒兒。」
「原來如此。」胡老二恍然大悟。「那她這個水月門主的位子倒是坐的名副其實了。不過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嘿!說來慚愧,」老朋意猶未盡的幫自己又倒了杯酒,話鋒一轉又說:「我有個侄子在魔教里做個小差事,提起來也不光采……」
燕飛聽到這裡,已無心再坐下去了。那名喚「老朋」的人說的娘兒們,難道會是雲兒?他腦子裡產生重重疑雲。
會在江湖中流傳著這樣的傳聞,就算內容多半不盡真實,必定也其來有自。若那兩人說的女人是雲兒,那麼她離開朝陽堡后可能和魔教扯上關係了。
他一定要查清楚。目前既然已經有了魔教這條線索,追溯起來就簡單多了。放下手中的茶杯,丟下兩塊碎銀,燕飛迅速回到宜州分堂。
※※※
莫雲兒的確加入了魔教,也真的當上了水月門門主。
如果她也聽到了在「棲鳳酒館」中,那個八字鬍老朋說的大消息,她可能會有些訝異這個老頭居然知道的那麼清楚。
為了取回師娘的畫像,她不得不在一開始就用激烈的手法接近君無敵,讓他知道她的能耐,以便在魔教取得一個核心的地位。否則,若以一個小丫環或其他低下的身份混進去,可能找個三五年也沒有結果。
師娘當初在魔教無故失蹤,生死成謎,毒老因此抑鬱寡歡,頹然離教,卻不及帶走他惟一親繪的畫像。這件事成了魔教的禁忌,沒人敢提起,所以那幅畫像也下落不明。然而毒老在生前曾多次提及那是幅美人洗顏圖,圖上那名額頭上有著硃砂痣的就是師娘。
幸虧上次攻打朝陽堡的火龍門餘眾,見過她的人全部都還被囚禁著。不然朝陽堡可是魔教的死對頭,讓君無敵知道她曾待過那兒,必會提高戒心,找尋畫像的任務就會更困難。
莫雲兒面對著窗外的山嵐,心中暗忖接下來的行動該如何進行。她來到魔教后更冷漠了,不過這種帶著神秘感的外衣倒是帶給她現在的身份不少好處,所有徒眾都不太敢靠近水月門。因為新門主好靜、好潔,傳言若讓她聽到任何嘈雜之聲或骯髒之事,那個肇事者下一刻可能已經莫名其妙被毒死在教里某一個角落。
在這裡根本少有人跟她打交道,此時她還真有些懷念燕霞那個大嘴巴。
那燕飛呢?她也想念他嗎?這個問題是無庸置疑的,莫雲兒無時無刻不想起他飛揚俊逸的笑容和溫暖多情的懷抱。她始終還是無法忘情於他啊!
雖說要與他緣盡情滅,但是說出這句話的痛楚與決裂卻不停折磨著莫雲兒,讓她在夢裡也會因為思念燕飛而猛然驚醒。
不!不能再想了!門外一陣細小的低語聲讓莫雲兒趕緊整理思緒,內心盡量古井無波。
「門主,黑鷹有事稟報。」黑鷹是君無敵的左護法,平時總是行蹤不定。
「說。」莫雲兒微微皺眉,這聲音聽起來極為耳熟,她一定在哪裡聽過。
「教主請門主到大殿一趟。」門並沒有開,黑鷹連莫雲兒的臉都沒見到。任何男子都不能踏進門主卧房,這是水月門新的禁令。
「什麼事?」她不斷思索是否曾見過這聲音的主人。
「屬下不知。」
「行了,下去吧。」
莫雲兒遣走黑鷹,深吸了口氣武裝起自己。君無敵不相信任何人,行事獨斷無情,任何細微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她先將黑鷹的事拋在一旁,準備全力應付君無敵。
※※※
走到了大廳,她和君無敵遙遙相望著。
君無敵的長相看起來俊美無倫,有種邪佞陰森的氣質。不過莫雲兒知道那是張人皮面具,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沒人知道他真實年齡。教中人私下揣測各種他可能的相貌,卻從來無法證實。
「水月門主,不知你有無聽過朝陽堡?」
莫雲兒有些緊張,但是臉上仍維持同一表情。為什麼君無敵會問這個?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朝陽堡在北方勢力雄厚,屬下當然聽過。」她謹慎的回答。
「很好。」君無敵眼中射出一縷精芒。「本教數月前曾與他們大戰一場,結果一敗塗地,毫無收穫,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屬下不知。」
君無敵停頓了一下,那張俊美的人皮面具遮住他所有的表情,讓人難以看透他的想法。「因為本教慣用的迷藥失了效。」
「是『君無用』嗎?」身為毒老的徒弟,焉能不知此葯?
「沒錯。」君無敵的語氣有些譏誚。「當初毒老將此葯取名君無用,是為了諷刺連我君無敵中了此葯后,也會變得無用。只是他可能沒想到,這葯居然在重要關頭派不上用場。」
話中聽得出他對毒老十分不滿。
「這是上一任水月門門主的疏失,按教令應當處以極刑。不過毒老已經不在了,你身為現任水月門門主,便要扛起這個責任,製作出比君無用更有效的葯。」
「是。」莫雲兒此時心想,要讓君無敵知道那葯會失效是因為她事先製作了解藥,不知道會氣成什麼德性。
「你心裡已有底了嗎?」見莫雲兒答的如此乾脆!必是已有了想法。
「屬下打算以『靈犀角』製作新葯。」
「那是什麼?」
「靈犀是滇黔特有的品種,全身雪白晶瑩,與一般犀牛完全不同。普通犀角入葯,是具強心、去毒、解熱、止血之效;而靈犀因長年吸收瘴氣,其角毒性甚強,作成迷藥而言,施得輕可以使人長久脫功,施得重甚至會致人於死。」
「很好,不過我要的是迷藥,不是致命的毒藥。」君無敵冷哼一聲。「我要天下各派聽命於我,受我指揮,不是要殺盡天下各派,剩下一堆屍體佔地方。」
莫雲兒聽完此言豁然開朗。魔教中有許多控制人心神及麻痹性的藥物,毒藥只使在處決叛徒或人犯時,原來是因為活人較有利用價值。這君無敵果然有腦子!
「你要如何取得靈犀角?」
「靈犀十分珍稀,即使到滇黔亦未必能尋得。不過靈犀角因為晶瑩剔透,常被用來當成裝飾品。據屬下所知,湖廣江水樓樓主萬盛年便有一隻。」
「就去江水樓吧!」君無敵為保萬無一失,要莫雲兒親自前往。「無論用何種方法皆要取得。」
話說著說著,他突然一揚手,黑鷹不知從哪躥了出來。
「黑鷹,就由你護衛水月門主前往湖廣,此行只准成功!」美其名是護衛,其實應該是監督。
「屬下遵命。」
※※※
漆黑的天空,明媚的月光,總是會讓莫雲兒想起燕飛,難以成眠。
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她輾轉反側,想要拋去那個惱人的身影,只是每次都徒勞無功。像他今夜又遠遠地朝著她笑,伸手欲擁她入懷、說些溫存體己的話,這些令她心酸不已。
明日便要出發到湖廣,依萬盛年和朝陽堡的關係,她也許有一點點的可能會與他相見。她該,表現出怨懟、傷心?還是應該心如止水,真的該緣盡情滅?
她坐起身來狠狠地一甩頭,暗嘆了口氣。這思念的磨難要到何日才會停止呢?
忽然間,一抹人影被月光反映在封門上,小小聲的敲門聲傳來。
「誰?」她機警的問。
門外的人沒有答話,只是丟了一個小紙團進來。
莫雲兒將其拾起后打開,上頭潦草畫著二堆樹及一團應該是月亮的東西。
是樹林嗎?那團月亮畫在正上方,應該是指半夜三更。會是什麼人呢?她困惑的寸度。考慮片刻后,她將手中紙條用內力化成粉碎,決定前往樹林察看。
樹林里早巳站著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背對著她急躁的原地踱步。莫雲兒冷冷地問:「你是誰?」
「西門提。」他報上了姓名。
怎麼會是他?這個人自從戰敗后,就被君無敵摘下火龍門門主的頭銜。加上他又廢了一隻手,武功大減,現在的地位只比一般徒眾高一點。
「鬼鬼祟祟的約本門主來此,有什麼事?」原來是這個不識字的傢伙,紙條才會用畫的。
「莫門主,屬下有一件秘密必須當面稟報。事關門主師門大仇,屬下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的。」西門提已經有些慌張了。
他到底有什麼用意?莫雲兒思忖。他應該不是君無敵派來試探她的,因為將不使無用之兵。可是他要說的事是關於毒老,難道師父退教前曾發生什麼大事?
「說。」猶豫了一會兒,她決定先聽他怎麼說。
「在十幾年前我還是火龍門門主時,」?西門提苦著臉。「毒老曾在一記毒箭下救了我的命。雖然身為水月門門主,為其他門主解毒是應該做的工作,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他。」他清清嗓子續道:「從那日起我便將毒老視為自個兒兄弟,只是因為教中規定教眾彼此間不能有太多交談,所以他也很少搭理我。」說完尷尬地搔了搔頭。
「你到底想說什麼?」莫雲兒聽他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堆,卻仍未說到重點。
「我的意思是,我和毒老是很好很好的交情,這件事連教主都不知道。所以我接下來要說的事,絕對是千真萬確的。」他是個莽夫,說話一向直來直往。為了博取莫雲兒的信任,他這麼指著彎說話也挺累的。
見莫雲兒似乎願意繼續聽下去,他接著敘述起十幾年前的一段往事:
「有一次水月門下的弟子為了討好毒老,送了一個美人給他做老婆。平常那老頭……呃,我是說,我們老笑毒老是吃素的,根本不理這種事。可是那次卻對了他的胃口,而那個美人好像也對他滿有意思的,不在乎他又老又丑,所以這兩個人就這麼成了。」
那個美人是師娘嗎?莫雲兒猜測。
「他們相好了很久,卻沒有成親,因為沒有教主的允許,教中不許辦喜事。送美人給毒老本來也是個秘密,所以他們後來就私訂……反正是自個兒成親了。」
跟著,西門提的臉突然沉了下來,口氣也變得不善:「可是有一天,我從山裡射了只鹿回來,晚上本想拿去找毒老喝酒,水月門的弟子卻說他被教主派出去了。
我正奇怪往回走時,突然聽到一聲尖叫。雖然只有一聲,但我非常肯定是那美人叫的。我怕她有什麼危險,和那個弟子一起衝到毒老房門口,卻在門縫看到……看到……」
莫雲兒見他似乎在忍耐著什麼,全身不住顫抖,表情也變得咬牙切齒、義憤填膺。
「我們看到教主他……正強行脫著那個美人的衣服,打算硬要了她。」宛如仍在現場般,西門提顯得驚怒交加。「我當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教中沒人敢違抗教主的,何況我還撞見這種醜事。」
西門提是一條爽直的好漢,不懂耍弄心機,所說的話可信度很高。但是事關重大,莫雲兒即便感到強大的驚詫,仍持了幾分保留態度。
他一邊說著一邊痛心疾首,十分後悔的模樣。「我真的對不起毒老,我眼睜睜看著那美人咬舌自盡,卻始終不敢靠過去救她。甚至還……還怕事情泄露,把那個水月門的弟子宰了。後來,毒老回到教中發現美人不見了,逼問所有門下的弟子,我雖然全看到了,我卻不敢說……」語畢慚愧的低下頭來。
「所以,我師父也不知道這件事?」莫雲兒有些動氣的質問他。
「對,所有人都以為美人無故失蹤了。毒老找了好久,最後才死了心走的。」
莫雲兒聞言冷笑一聲:「虧你口口聲聲稱別人兄弟,見兄弟之妻被人欺負卻不伸援手?」
「那時我才剛當上火龍門門主,還直想著為教里立個大功,怎麼敢去揭發教主的醜事。」他自知當年的懦弱,窘態畢露。
「那你現在又有膽子說出來了?」
「我……」西門提像泄了氣的皮球,虛弱道:「我只剩一條殘命了,還怕死嗎?我為了這件事忍了十幾年的鳥氣,也痛苦了十幾年。現在你出現了,也該是為毒老報仇的時候了。」
「我明白了,這件事我自有打算。」莫雲兒乍聽到這麼震撼的消息,也許她找尋師娘畫像的行動要有一些變化了。
「你先走吧。」她相信他不會騙她,說出這件事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西門提高壯的背影似乎並未卸下任何沉重的負擔,反而顯得更滄桑、蕭瑟。
※※※
前往湖廣的人馬,除了護衛黑鷹外,還有數十名男女僕役隨行。除了要向萬盛年示威,君無敵很誇張的弄了輛白玉馬車,外加六匹毛色純白的馬並轡而行,讓行事一向低調的莫雲兒很是困擾。
才剛出魔教的範圍,那輛美輪美奐的馬車及龐大的陣仗立刻引起四方諸多討論。許多人臆測為車的主人是川中富商,有人說是金陵的高官,更有人無意見到馬車內的絕代佳人,便一口咬定是皇城內的公主。
總之,各種傳言甚囂塵上,而這也是君無敵要的效果。他一方面要萬盛年畏懼,乖乖地交出靈犀角,另一方面又要他自己覺悟小小的江水樓是無法與是當中的五行教相抗衡的。
莫雲兒無奈的坐在馬車車廂里,這馬車不僅外表華麗無匹,裡頭裝飾更是鑲金嵌玉。廂底是鋪以珍奇的白虎皮,周圍裝置衣物用具的小櫃全都是仿古的漆器,價值非凡。她覺得她都快被這些富貴之氣淹沒,喘不過氣來了。
馬車行到一處官道,此時艷陽當空、萬里無雲,莫雲兒悶在馬車裡十分難受,便要黑鷹將車趕到路旁的樹蔭下稍作歇息。
當她才剛掀開車簾,想下車走走時,黑鷹鬼魅似的出現眼前,阻擋她的行為。
「門主,此處行人雖然不多,但隨意露面,有損門主金玉之體,請門主待在馬車上。」言語間很是客氣,事實上是變相的命令。君無敵要黑鷹看好她,因為她的容貌實在太引人注目,連黑鷹這種沉著的人有時也會看傻了眼。
「這裡誰是門主?」莫雲兒冷靜的問。
「這是……」
「那就不必多言。我想下車便下車,誰管得了我?」她打斷黑鷹的話,徑自下了車。
她一出現,霎時一堆僕役全部目瞪口呆的望著莫雲兒。水月門主一直是一個神秘的代號,大家只知道她長得美若天仙。今日有幸親眼目睹,每個人都驚愕於其過人的美貌,在內心讚嘆不已。
莫雲兒已經習慣這種視線,對她而言這不是一種恭維,而是一種負擔。經她冷目一掃,再沒有人敢直視她,全部低下頭調離了眼光。
「黑鷹。」她淡淡叫著。
「屬下在。」
「我要到林子里走一走,你隨著來吧。」
黑鷹默默走在莫雲兒身後三尺處,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教主說要他多防著這女人,不過據他觀察到現在,她還沒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突然走在前頭的莫雲兒一個轉身,當頭劈過來就是一掌。黑鷹本能的揮掌阻擋,兩人莫名的打了起來。
「門主……你……」黑鷹不解她為何襲擊他,礙於身份又不能下重手,只好不停游斗。
莫雲兒雖然先發,卻無法制人,反而若黑鷹傾出全力,時間一久她可能會左右見絀。猛地她袖子一揮,提起輕功向樹上飛去。
黑鷹謹記君無敵的吩咐要好好看著她,二話不說尾隨著她飛上去。
兩人在樹林上飛奔,都只憑著一股氣,雙足稍占樹梢即逝。追了一會兒,莫雲兒將他拋開老遠,一個美麗的旋身落在地上,等著他追上來。
「門主?」黑鷹即刻便趕到,真被她搞得一頭露水。
「我只是想確定你的能耐是否夠格當本次行動的護衛。不過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你身為教主的左護法自然有你傲人的藝業。」她不帶表情的解釋著。「好了,回去吧。」也不管他是否跟上,她自顧自的轉身走了。
黑鷹內心非常不滿,而且也充滿疑問。他總覺得莫雲兒在試探什麼。
事實上,莫雲兒在初次聽見黑鷹說話的聲音時,認為十分耳熟。爾後她不斷回想,忽地想起那日對萬茗秀下毒的蒙面黑衣人聲音與他極為相似。
那晚月黑風高,他們彼此都沒看清楚對方的長相,莫雲兒故意與他試招探探他的底。方才沒頭沒尾的打鬥,總算叫莫雲兒給打出點名堂。
她確定那夜來的人必定是黑鷹。
確認了這個事實,日後對黑鷹要更加提防。這個男人可以無聲無息的進入守備森嚴的朝陽堡,她兩次與他纏鬥皆是他佔了上風,其實力不容小覷。
況且,萬茗秀是朝陽堡中少數對她極為友善的人,也許有機會她可替萬茗秀報毒殺之仇。畢竟要論下毒,當今誰比得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