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第七集
7-1時間:7月15日周五晚。地點:火車上。
林海潮坐在靠近窗口。
為忍住煙癮,林海潮不時吃著袋裝里的花生米。
一個子高大的男子從車廂道上走過。
林海潮拉開窗帘,窗外的夜景一一掠過。
高個男子(回來時):「咦―是小林吧?」
林海潮(轉頭):「小陳!怎麼是您?這是上哪去了?」
小陳:「去了趟上海談筆業務;這兩年單位不景氣,我自已搞了一個公司,主要搞電氣業務,生意還馬馬虎虎。」
林海潮對旁坐說:「來,朋友,換下坐位好嗎?」
換過坐位后,林海潮站立著與小陳說話。
小陳:「你還知道小吳最近的情況呀?」
林海潮:「不清楚,很長時間未聯繫了,我現在已調到古州工作。」
小陳:「還在證券公司嗎?這幾年股市跌得蠻厲害的,我要不是生意上說得過去,專炒股的話那肯定完了。」
林海潮:「是呵,我們證券公司和證券市場一樣,這幾年確實不景氣。您剛才說到小吳…」。
小陳:「啊呀,不得了,我有一次爬山鍛煉,你知道我看到什麼了?」
林海潮:「什麼?」
小陳:「說給你聽,可能你都不相信,我看到小吳了。」
林海潮(笑):「這有什麼?只准您爬山鍛煉,就不許別人上山運動運動?」
小陳(小聲):「不是的,我看見他在山上揀礦泉水瓶子!」
林海潮:「什麼?您沒看錯人?哦―說不定小吳在做環保善事呢?!」
小陳:「怎麼可能呢!我開始也以為看花眼了,小吳前幾年辭職后,一直在股市炒股,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呢。後來,我悄悄走近一看,真的是他,背著一個牛仔包在揀瓶子。起初我也以為他是在參加什麼環保活動,隨後現他為了一個可樂罐子,和一個老太爭了起來,所以,我推測他十有**是在揀瓶子賣。我知道他自尊心很強的,所以沒敢當面去認;聽說他在股市已全部輸光,和他家裡人也鬧翻了。」
林海潮(吃驚表情):「真的啊?!」
7--2時間:當晚。地點:計程車上。
林海潮在的士前座上抽煙沉思。
的士玻璃上不斷閃爍著市區各種霓虹燈的反射,及婆娑樹影倒映而過。
的士進入一個小區。
的士司機:「先生,你到了。」
林海潮(思考了一下):「不,師傅,請再往左開,我先去看一個朋友。」
手機鈴聲響。
林海潮(看了看來電號碼):「媽―您好!」
林母(電話里):「到了嗎?」
林海潮:「唔,今晚火車晚點,我快了,再過一個多小時吧,晚上我就不上您那兒去了,直接回去了。對對對,您們先吃吧,別再等我了,這都幾點了?」
林母(電話里):「那我一會先回醫院了……」
林海潮:「什麼?媽您住院了?」
林母:「也沒什麼大礙,就沒告訴你。天熱,心臟有點不舒服而已。那你明天一定過來,我今天特地從醫院回來,燒了不少菜。」
林海潮:「那行,您吃過飯先回醫院休息吧,我明天一定過來看您和爸爸,您多保重,再見!」
7--3時間:隨後。地點:小吳家,外/內。
林海潮在一幢老式居民樓旁下車、取齣子母式行李包,在黑暗中上樓梯。
林海潮在一個舊式防盜門前敲門。
「吱嘎―」一聲,裡面木門打開,屋裡的燈光映著一個背光的赤膊身影。
來人打開防盜門后側身,臉龐逐漸被照亮,小吳顯得非常清瘦,顴骨異常突出。
小吳似乎有點驚訝和不習慣,他把頭探了探。
小吳:「誰呀?哦,海潮呀!進來。」說完打開走廊燈。
林海潮:「是我,海潮。」
小吳:「我說這麼晚有誰找我呢?我這兒除了查水電錶的,從沒人光顧。」
字幕打出:小吳無業者股齡13年
林海潮:「你母親身體好嗎?」
小吳父親前幾年病逝,見屋內只有小吳一人,林海潮問道。
小吳:「吵翻了,搬到我妹那兒住了。別提她,我嫌煩!」
林海潮部分驗證了小陳在火車上說得話。
房間內燈光較暗,用的是一種節能照明燈;地面仍是老式的水泥地,地面黑一塊白一塊;室內傢俱簡單,但收拾著得頗為整潔。
靠近陽台的門口有一個瓷盆,裡面擺放著些許色彩各異的雨花石,沉在水中。
屋中央的一張簡易桌上,鋪著一卷很長拖到地面的手工繪製的k線走勢圖。
林海潮把子母式行李包放在地上。
林海潮:「喲,在做功課呀!現在電腦早就普及了,您老兄還堅持手工繪製k線圖呵?!」
小吳:「你這帶著行李到那兒去?幾年不見了。」
林海潮:「我去古州黃海證券工作快兩年了,剛下火車就來看看您。」
小吳:「難怪這兩年看不到你了。」
林海潮:「怎麼樣,這幾年?還在股市摸爬滾打?看您這樣,很用功呀!」
小吳:「沒什麼,對你兄弟,我也不說見外話,我這幾年不要吃喝嗎?有沒工作,股市裡的錢,連輸帶吃喝,早就用光了。」
林海潮:「那你還在這裡畫這些k線圖幹什麼?」
小吳(自信地):「這你就不懂了!別看你在證券公司工作,整天搞什麼市場分析,談技術分析的,不是吹的,你可能比我差遠了!」
林海潮:「是吧?老弟,您這房間真熱。」
林海潮環視了一下,房間內既無空調也無電風扇。
小吳:「剛剛灑過水,好點了。原來有一個電風扇,給我5塊錢賣掉了。」
林海潮:「哦,您現在怎麼過?我聽說…」
小吳:「你聽說什麼?天無絕人之路!我現在股市技術上火候已到,只要有機會,我立馬就能翻身!」
林海潮頗為吃驚地看看小吳,彷彿有點不認識了。
林海潮:「兄弟,聽我一句,股市作為一個投資渠道,或者說套利場所,只能適可而止,適當參與,萬不可走火入魔和沉溺其中。前幾年高位時,您聽不進去風險忠告,不知您現在是否有所改變?」
小吳:「別跟我說這些,你這是膽小鬼、沒出息的表現!跟你講,從那跌倒,就要從那爬起來!如果說過去我對股市還很幼稚的話,現在我只要有錢,在股市裡賺錢是分分鐘的事情!」
林海潮:「但入股市前提是您先得有錢呵?我想您應該先去找一份工作,慢慢來,光這樣乾耗怎麼行呢?對了,我聽說您現在經常爬山?」
小吳(吃驚、敏感地):「什麼?你怎麼知道我經常爬山?」
林海潮:「您現在真的經常爬山呵?我是聽人家爬山晨練人講得。」
小吳臉色有點白,鎮定的背後有一絲緊張。
小吳:「人家都說什麼了?」
林海潮:「也沒說什麼。不過您也別瞞我了,我都知道了,兄弟。」
小吳:「也沒什麼,既是兄弟,我就實話全告訴你吧。」
小吳把林海潮帶到了陽台上,並打開陽檯燈。
不大的陽台上堆積著不少各式礦泉水瓶子和被踩扁的易拉罐。
小吳:「真的有熟人看見啦?看來幹不成了,周圍鄰居知道了就更難看了。」
林海潮見況后一臉難過狀。
小吳:「你知道,那山座落在著名旅遊風景區,本來我以為只有外來遊客和大學生才會去爬的,所以我才選擇那裡的。沒想到周圍也有人會去,其實,我也經常看到市區里的人去爬山鍛煉,有時也存一份僥倖心理,這事還望你替我保密,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自謀出路、自食其力。進來,渴口水吧。」
兩人從陽台步入室內。
林海潮:「好,謝謝。」
林海潮低著頭接過水杯,喝了口水,生怕傷了兒時夥伴的自尊心。
兩人在一張不規則方桌前坐下。
小吳:「這瓶子市區內收購站一毛錢一個,我騎車跑遠些,在市郊結合部的收購站,能賣到一毛三、四分,甚至一毛五一個。象現在天熱,最多一天能揀八、九十個;周末運氣好,能揀到一百個,一天也能有十塊多錢。就是天冷時少,有時一天只有二、三十個;一年平均一天四、五十個吧,就是每天太辛苦,要騎很多路,還要爬山,有時那些老頭老太還要和我爭搶。我每天買份報紙,看看行情,晚上堅持畫k線圖,既有大盤指數的,也有選中個股的。你別看報紙這五毛錢一張,我既能瀏覽新聞和市場信息,裁剪下有用的資料,每月拿到收購站去賣,平均一份也能賣到三毛多錢呢,現在報紙廣告多,頁數也多,這樣我每天其實就花一毛多錢買一份報紙,也就是一個瓶子錢。」
林海潮(掏錢):「兄弟,別說了。我也幫不上您什麼忙,我們營業部效益也不好,每月都要扣3o%工資;這樣吧,我先給您5oo元,以後每月給您1oo元,以解無米之炊吧。您瞧您現在瘦多了,不過,我還是建議您應該找一份工作,當然,我知道現在找工作也不容易。」
小吳:「那,那好,就算我借你的吧,等我以後有錢了再還你。」
林海潮:「您就別說這種話了,什麼『還不還』的?兄弟,股市莫太沉溺,多保重,時間不早了,我這就回去了。」
7―4時間:當晚隨後。地點:路上。
林海潮在路上攔了幾輛計程車未果,便拖著行李行走在路上。
軲轆輪聲在子夜時分的路上,顯得有點扎耳。
在路上,小吳的聲音在林海潮耳畔響起:
「別跟我說這些,你這是膽小鬼、沒出息的表現!跟你講,我從那跌倒,就要從那爬起來!如果說過去我對股市還很幼稚的話,現在我只要有錢,在股市裡賺錢是分分鐘的事情!」
走著走著,林海潮腳下好象踩著了什麼東西,一看,是被人喝完后丟棄的易拉罐,聯想到剛才見小吳的情景,他怒起一腳,將其踢飛。
「叮叮噹噹」的清脆聲,在深夜的馬路上迴響。
7―5時間:當晚1o點多。地點:林海潮家。
(基於某些考慮和懸念需要,此處暫隱去721字。)
7―6時間:次日上午。地點:某醫院老幹部病房。
林海潮手執鮮花、水果來到病房看望住院的母親。
床柜上有若干測試冠心病用的儀器。
母親斜躺在床上輸液。白蒼蒼。
女護士(小聲):「醫生說她昨晚外出回來後有點激動,病情又有所復。」
7―7時間:當日傍晚。地點:省城某市民廣場。
省城城中的一個市民休閑廣場。
位於中央的一個造型別緻的噴泉,有節奏、規律性的變換著各種花樣。
由地面繩索牽引的紅色空氣氣球,從天空懸挂下巨大的廣告條幅,廣場上男女、老少、情侶、學生皆有,一片和諧安謐、陽光燦爛的景象。
在一個座椅上,林海潮與旅美老同學、老同學年輕的美國太太、及他們三歲的小女兒,在閑聊著。
那三歲的「中西合璧」洋娃娃步履跚跚,不時引來行人的關注和撫摸。洋娃娃的各種天真表情,又引來林海潮和老同學的一陣歡笑。
老同學:「對了,你在國內證券市場淫浸多年,也頗有經驗,我想和你諮詢諮詢美國股市的情況,不知你是否了解?」
林海潮:「怎麼?您這老美紡織設計專家,在美國也炒股啦?您本來不是一直買基金的嗎?」
老同學:「唉,我幾次回來都沒好意思對你說。本來,一般美國人,有閑置資金投資的話,大都買共同基金,來幫助理財,我前些年也是這樣,收益率平均每年13%到17%左右吧。」
林海潮:「那還不錯呀!」
老同學:「ok!可2ooo年左右吧,我住的那個,也算是中產小區吧,搬來一個北大外文系的教授,整天和我們鼓噪什麼網路股、風險投資什麼的。說納思達克市場某某股票一天就漲5o%,某某股票甚至股價一天翻一倍,比共同基金收益高多了!經不住他的遊說,我就把共同基金撤了,買了一隻老牌的科技股。為了保險起見,我還特地觀察了一段時間,我看著該股從七、八十美元跌下來,跌到三十多元時,我想跌去一半多了,也差不多了吧,於是買了一些;誰知後來又跌到十美元左右,我這時想,這應該見底了吧,便又買進了一些,你知道後來怎麼著?」
林海潮:「怎麼著?」
老同學:「它又從我買的十美元,一路狂跌到一美元!」
林海潮(吃驚):「啊?!看來美國股市也翻江倒海呵!」
老同學:「這損失多大?我後來不服氣,用我房產抵押,又在一美元吃進不少;那知又跌到五毛五美分!」
林海潮(忍不住笑了):「現在呢?」
老同學:「前段時間又漲到五塊五美元…」
林海潮:「從底部翻了1o倍?那您一塊錢買的可賺了不少。」
老同學(抓頭):「我沒拋,這次回國時又跌到三塊五。你說我是賣還是持有?我現在總得已不賠錢了。」
林海潮:「哦,您這問題,回答起來可有難度。一方面我對這隻股票的基本面、技術面不了解,不好隨便回答,我估計這家公司的基本面可能出現了問題。另一方面,我對美國股市也知之不多,所以沒有什麼言權。最近,我正在看兩本有關美國股市的書,一本是我們國內證監會主席尚福林作序『偉大的博奕』的《華爾街金融帝國的崛起》,一本是艾略特三、四十年代寫的《波浪理論》,頗開拓視野。對了,美國股市不是有做空機制嗎?下跌也能避險有賺錢呀。」
老同學:「這我們一般人那裡懂呢,也搞不清楚。我只知道賣的要比買的價高,才賺錢。」
林海潮:「哦。所以我只能說你現在已有比較好的資本利得,從套利的角度講,獲利了結也無可非議。但您今後若還投資股市,切忌再輕信別人的言語,一定要從上市公司的基本面入手,再作一個合理的價格估值,然後再結合技術面尋求介入點。」
老同學:「我們一般人整天上班,很難在炒股上有如此專業喲。」
林海潮:「不談股市吧。還是您好呵,去美國這麼多年,事業上頗有成就,雖然結婚晚了點,但娶了個這麼年輕貌美的美國太太,還有這麼可愛的一個洋娃娃女兒。這次探親,準備住多久呵?」
老同學:「公司假期有2o多天,這次回來主要是我弟弟車禍受傷了,比較嚴重,半個多月了,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今後可能會成植物人。說實話回國后,我有時都不敢乘計程車,國內路況不好,而市區內很多人又不遵守交通規則,人又特別多,而那出租司機比美國警匪大片中上演的還恐怖,就在人群里穿梭,每次坐計程車,手都捏一把汗,所以有時都選擇乘公交車。我弟弟這次就是被一個出租司機疲勞駕駛撞傷的。」
林海潮:「是吧。國內現在汽車業已被列為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產業之一,生產和進口的都不少,但很多老城市的市區路況又很難改善,這也是展中的新矛盾呵。」
老同學:「回來還有一件事,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房子,今後退休后,也可回來住住,讓女兒多感受感受她老爸祖國的氛圍。可我事先在網上也查了一下,這兩天也轉了幾處樓盤,我現現在國內的房地產價格,居然比美國還貴!甚至比紐約都貴!在紐約附近一套四室二衛的一百三、四十平米的房價,也就十二、三萬美元,相當於普通美國人兩、三年的工資。而我們省城市中心的房價,很多已是一萬多人民幣一平方,也就是說,一套相等面積的房子,需15o左右人民幣,摺合美元約16萬左右,且不說國內普通百姓的平均工資是多少了。再者,國外通常是永久產權,而我們國內目前僅是7o年居住權。於是我退而求其次,去看別墅,那知別墅更貴更離譜,樣板房裡面的設施比美國更奢華!我在美國住的別墅式房子,距紐約一個多小時路程,按國內折算3oo多平米,外帶一個一千平米的花園,全裝修的,也就2o幾萬美元,摺合人民幣16o多萬吧。可我這兩天看的別墅,面積和我差不多,但花園也就2oo多平米吧,開價就是四、五百萬,有的更高!」
夕陽漸落,老同學的美國洋太太仍帶著那洋娃娃在噴泉池旁戲耍。
林海潮對老同學道:「在海外總吃西餐吧,走,我請您一家品嘗地道的中餐美食。」
7―8時間:7月17日星期天下午。地點:省城火車站站台。
林海潮拖著子母行李包。
抱病的老母親執意要進火車站站台送林海潮。
林海潮在車廂窗口含淚望著已佝僂母親的背影。
昔日母親精神抖擻的身影,與現景多次在林海潮眼中重疊、形成強烈反差對比。
列車開動,母親向火車上揮手。
林海潮耳畔響起方保安的話:「你可要忠孝兼顧呵!」
淡出。
7--9時間:周日晚。地點:古州火車站出口。
林海潮拖著行李包在人群中還未走出出口,手機鈴聲響。
林海潮將行李包拖至人少的地方,接手機。
林海潮:「喂,您好!…是嗎?權證宣布推出啦?我剛下火車,手機忘充電了,一會兒再說好嗎?好,就這樣。」
7―1o時間:隨後。地點:營業部一樓。
林海潮進營業部時,目睹一樓原散戶大廳已蕩然無存,空蕩蕩一片。
林海潮和方保安打招呼、慣例送給他一包省城產的香煙。
方保安:「回來啦?」
林海潮:「回來了。撤掉啦?」
方保安:「撤掉了。」
兩人望著空曠的大廳,均沉默無語。
留念、惋惜、失落……種種複雜的思緒,一同交織在一個保安和一個分析師身上。在這樣一個熊市剛走,牛市初到的時分,黃海證券古州營業部已熬過了最寒冷的冬季,卻在初春到來的咋暖還寒時節,已無力堅守住原有的陣地。在2oo4―o5年熊市的最後兩年,全國眾多券商出現撤銷散戶廳浪潮,以減少開支支出。
人算不如天算,沒過半年時間,隨著行情的火爆,開戶股民的激增,各家證券公司營業部,又為如何擴大面積、搶佔市場份額,絞盡腦汁,打破了頭!當然,這是后話。
7―11時間:隨後。地點:林海潮辦公室。
林海潮開門進屋,放下行李,就即忙打開電腦上網。
畫外音帶字幕:
2oo5年7月17日晚,滬深兩證券交易所布《權證業務管理暫行辦法》。
7―12時間:7月18日早9:15分。地點:四樓走道。
多功能廳員工晨會剛剛散會,員工們6續離開。
走在後面的小康和鄭曉鳳在小聲議論。
小康:「還聽說啦?我們交易部諸經理辭職了。不過你說怪不怪?一是諸經理辭職得突然,二是我剛才聽說,老闆給了三萬塊錢補償。你說這兩年辭職了好幾個,可從未聽說有一分錢補償呵!(此刻有客戶經過)哎,你早!」
鄭曉鳳:「我也剛聽說一條新聞,說要新調來一個副總,據消息靈通人士透露,這個新副總是黃總的安徽老鄉,碩士畢業生,據說當年還是他們縣的高考狀元呢。」
兩人邊議邊下樓梯,6續有客戶到來、經過。
一大戶:「小康,這新推出的權證怎麼看呵?」
小康(笑著):「林老師已開始解盤了,他會詳盡解讀的;你們打開錢龍7o鍵《每日投資參考》也行,林老師已把相關信息和觀點全部切進去了。」
7--13時間:7月18日早市。地點:營業部各大、中戶室。
各大、中戶室。
隨著鏡頭的推移,各房間眾人議論紛紛:
「搞不好,行情稍有企穩跡象,又冒出了什麼權證,搞得整天一驚一詐的!」
「是呵,估計又要分流不少資金,怎麼炒呵?」
「那也不一定呵,權證T+o,說不定短線機會多呢」
「你看最新的報道,香港上周大漲5oo多點,都站上145oo點創四年新高了,就國內股市丟人現眼,還在四年新低的千點打晃」
7―14時間:隨後開市期間。地點:三樓菊花廳大戶室。
這是一間隔在樓道中間的房間,沒有窗戶,坐著六、七個大戶。
大戶甲:「剛才在廣播里也沒聽明白,打電話給林老師,讓他來再談談權證吧。」
林海潮(走進門):「大家早!誰找我呀?」
大戶乙:「瞧,說曹操,曹操到。林老師,你再給我們說說權證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林海潮:「我這會兒跑樓層,就是想和大家再交流交流,和了解情況。其實早在半個月前,我就在樓下的《股改專欄》里,較為詳盡地介紹了有關權證的內容,這兩個星期在每天的《投資參考》中,也6續收集、整理了不少權證方面的信息、案例,供大家提前有一個思想準備和消化的過程。怎麼,還是感到生疏和不清楚?」
客戶甲:「林老師,你不知道我們這些人沒文化,理解力差,你就給我們再說說吧。」
客戶丙:「就是,你就說說我們能不能參與吧。」
林海潮(笑笑,吐了一口煙):「在我的記憶里,十多年前甚至更早,交易所便推出過權證交易,除了高度投機,暴漲暴跌,已無其他印象。第一個權證產品是1992年滬市推出的大飛樂的配股權證,95年和96年滬市又推出江蘇悅達、福州東百等股票的權證;深市則曾推出過廈海、桂柳工、閩閩東等股票的權證。然而由於缺乏相應的管理辦法,這類權證在市場上大都淪為高度投機的工具,甚至有的配股權證的價格都過了正股,後來又跌的一文不值。您們在坐的有誰參與過或目睹過呵?」
大戶乙:「這我還記得,1993年上海推出第二批認購證時,曾引來大量買家,甚至引長龍排隊和混亂。我當時在上海徐家匯的匯聯商廈附近,那人群擠滿了天鑰橋路,場面可是恢宏壯觀哦!不過,很多人先贏後輸,賠得慘羅!」
林海潮:「至於有關權證概念,大家可以在錢龍73鍵電腦信息欄中瀏覽,我已把主要內容和舉例都收在裡面了。」
林海潮敲打著鍵盤,打開電腦中收錄的相關信息在解釋著。
這時,何大戶來到該房間門口。
何大戶:「林老師,到我們房間坐坐,好幾個人等你呢。」
林海潮應諾著走了出去。
大戶甲奮力拍了一下電腦鍵盤。
大戶甲:「算了算了,讀了半天,我也未搞懂,看來以後股市不是我們玩的了。」
7―15時間:隨後。地點:三樓梅花廳何大戶房間。
林海潮與何大戶進來時,劉大戶、紀大戶等人也在該房間。
何大戶:「林老師,坐,老紀、老劉也想諮詢諮詢你呢。」
紀大戶:「我們幾個老一代的股民,都經歷過當年的幾次權證炒作。這個時候推出權證,你說和股改有什麼關聯嗎?」
林海潮掏出香煙給劉、紀等人遞上。
劉大戶看了一眼林海潮,點上打火機,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林海潮:「這當然和股改緊密關聯呵,照我判斷,這可能和今後的一些大盤股的股改對價有關。不過,何大姐,我可提醒您,剛才開市前解盤中也強調了,權證雖是T+o交易,但風險巨大,與股票投資是兩種概念,您可別貿然參與哦!」
7―16時間:當日上午開市期間。地點:三樓百合廳中大戶室。
受權證即將推出消息影響,這天大盤低開低走,開盤指數1o23點,即是當天最高指數。這間以中老年婦女為主的房間里,大多數人的臉上多是鬱悶、憤懣的表情。
一位頭灰白的中年女子「啪」的一聲,憤憤地拍著桌子,手一帶,把同一隔檔里另一位婦女的茶杯碰翻了。
「灰白」:「什麼權證不權證的,這全是針呵似的扎在心窩裡!你不敢買的,它拚命玩兒似的一個勁在你眼前漲,你實實在在買的績優股,沒過兩年變成了虧損股,天天跌得讓你絕望!活生生要把你滅掉不行!!」
茶杯里的水,流進了旁邊那位穿花襯衫婦女的電腦鍵盤裡,「花襯衫」連忙拿起毛巾擦拭起來。
「灰白」:「不好意思,對不起。」
「花襯衫」:「沒關係沒關係,你說得沒錯,形容得太形象了,這權證就是針似的,扎得你沒法不激動!喲,這鍵盤不好使了。」
「灰白」:「你看,這一激動,就來事了,要不,咱倆換一下,你看我這台。」
「花襯衫」:「無所謂,反正看不看都是套牢,就是來一個漲停板也解不了套。我兒子都勸我不要到股市來啦,除了送錢還是送錢。怎麼辦呢?既已鑽進這個套了,出不來不甘心呵!」
「灰白」:「就是。要是能讓我解套回本,打死我,我也不會再進來了。」
「花襯衫」:「我都沒好意思跟你講,星期六我託人找到一家公司加工工藝品,可以拿回家加工,就是串一種仿水晶珠子到模擬塑料花上,那珠子比我身上這衣服上的花點還要小,要串幾個珠子紮成一朵花,一朵花才1分到1分5厘錢,我拿回家試了兩天,要是全部沒次品都過關,我一個晚上能賺四、五塊錢,我一分一分的干呵,數呵,這兩天眼睛都不行了。可怎麼辦呢?股市裡輸掉了幾十萬,兒子還沒成家,我都沒法向老頭子交待呀!」
「灰白」:「幹嘛非晚上干?你就白天拿到證券公司做不行嗎?」
「花襯衫」:「這哪好意思呵,不給人笑話?」
「灰白」:「這有什麼?你一不偷,二不搶,三不騙,靠辛苦流汗掙錢,怕什麼?明天就帶過來,我也做。」
雖然漫長的股市寒冬正在過去,市場漸顯復甦跡象,但稍有風吹草動,眾多投資者亦驚恐不安,很多大、中戶經歷幾年大熊市后,日子已很凄涼。
7―17時間:7月18日下午4時。地點:倪江新裝修辦公室。
這是一間幾天內趕裝出來的、約八、九百平方米的大房間。透過牆角的數個應急電燈的微弱照明,可見室內裝修風格簡約,幾乎沒有什麼傢俱,厚實落地式的窗帘將所有室外光線擋住。
倪江和銀盛集團張總裁及兩個主任、秘書模樣的人推門入內,門外站著幾個平頭、墨鏡著西裝的彪形大漢。
秘書把門輕輕關上,倪江伸手打開牆壁開關,並旋轉了―下,豪華水晶吊燈逐漸令房間大亮而又眩目。
只見室內一角擺放著一張碩大的大班桌,大班桌上置有三台液晶台式電腦、一台筆記本電腦、數門電話;桌子內側有一張真皮高背黑色皮椅,外側亦有兩張矮背皮椅。
除桌后拐角處有一個組合書櫥外,諾大房間再沒有任何傢俱,甚至連沙都沒有。房間的縱深空蕩蕩的。
張總裁抬手,示意辦公室主任、秘書退下,只和倪江走進屋內。
字幕打出:張總裁知名企業家銀盛集團董事長兼總裁
張總裁,5o歲上下,額頭較大,氣度不凡,是那種在商海征戰中打出了一番事業的強者形象。他自幼貧寒,中學沒讀完就南下廣州販運小商品,從最小的女人絲襪、卡開始擺攤設點,早年靠吃苦耐勞、偷稅漏稅,掘得了第一筒金。沒幾年,就有了服裝城、絲綢域、青年商場等幾處產業。近十年更是迅擴張,涉足裝飾材料、百貨、房地產領域,這幾年藉助社會上許多老國企改制機會,有一口氣兼并收購了數家原國企建築公司和百貨商場,並將觸角伸及周邊多個省份。而在證券市場上,亦有不凡的動作。
倪江請張總裁坐桌內正座,自已坐在了外側的客座。
倪江嘴唇上下動著,低聲說著什麼。
張總裁則不時點頭。
這時,倪江走到張總裁身旁,拿搖控器按了一下,屋內前方中央落下一個大屏幕;倪江又打開投影儀,一道藍色光束射出。
投影儀屏幕上顯示著「關於B集團資本運營的計劃」。
幾組文字圖表在投影儀上切換后,屏幕上變成了百商集團股票的k線走勢圖。
倪江把吊燈調暗,又手拿一個打火機,按了一下,打火機射出一道紅色光束,在投影儀屏幕上形成一個聚光的紅點,隨著倪江手指的移動,該紅點在屏幕的k線圖表上移動著。
畫外音:2oo5年7月19日下午,在這間新裝修的大辦公室里,倪江詳細向銀盛集團董事長張總裁彙報了坐莊B公司即百商集團的進展情況、包括如何內外勾結,利用做假帳打壓股價吸籌、又預備如何以資產重組收購方式在拉高股價后布消息、還有如何賄賂基金以防意外生時請其接盤、何時清還銀行貨款等等情況和計劃的進展。
完畢,張總裁向倪江含蓄地笑了笑。
張總裁走到窗帘前,猛地拉開厚厚的落地紅絲絨窗帘。
一道耀眼的白色光線刺射進來,令倪江用手臂擋住眼睛。
張總裁:「一切就看你的了,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倪江:「張董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圓滿完成這個項目!」
這時,張總裁突然親切地拍了拍倪江肩膀。
張總裁:「小倪呵,你說我們站在這18層高樓上,能看多遠?」
倪江:「張董,我能看到江那邊的房子。」
張總裁:「小倪呵,江那邊算什麼?!我已看到了大洋彼岸!」
「大洋彼岸?您都能看見?」倪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張總裁:「是啊!小倪,我聘你來搞得這個項目,那算什麼?我決定今後每年都兼并收購1o家老國企,多安置下崗職工,要多為國家分憂解難!人干一番事業為了啥?不就是要為社會多做貢獻嘛!所以呀,這個項目做好了,環節做熟悉了,以後項目有你做的呢!」
曾經很自負的倪江,聽了張總裁這一番話,頓時熱血沸騰起來。
倪江:「我一定不辜負張董的栽培!」
張總裁:「不僅如此,我們還要把項目做到海外去,做到大洋彼岸去!你年紀青青,更要有遠大抱負,國內證券市場我看對你還遠遠不夠,我要把你推到華爾街去!去成就中國的巴菲特!中國的索羅斯!」
張總裁說到最後加重了語調,滿臉真誡、嚴肅認真狀。
倪江:「張董,我……」
這時的倪江,在老謀深算的張董這一席話后,頭更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