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玄夢山莊的園中種植著各色花朵,托紫嫣紅,煞是迷人。園中有個小亭子,典雅秀致,供人休息貸花。

「玄哥哥、程叔,來賞塊新出爐的蛋糕吧!」上官羽夢端著奶油蛋糕,走進小亭,拿給玄子寒和程叔品嘗。

「少爺,羽夢小姐,我先下去看看各米行的情況。」程叔找個理由,想要離開。

這十多天來,上官羽夢每日都會做蛋糕或點心給玄子寒品嘗,連帶的程叔也不能倖免,更何況程叔打賭輸給她,只能不甘不願地履行賭約。

本來嘛,點心味道獨特細膩,能日日吃到是件高興的事。可是上官羽夢每次都會拿來十人份的點心分給他們,玄子寒倒無所謂,吃多少她都不會逼他,相較之下,程叔就可憐多了,日日吃到反胃,見到點心就吐。其他奴僕還羨慕程叔好運,能天天吃到上官小姐親手做的美味甜點,可他真是有苦說不出哩!

「程叔,不用急,米行的事一會兒再做,先吃蛋糕吧。」玄子寒淡淡地阻止了程叔離去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有些邪惡。

這是近墨者黑嗎!

程叔忍住想哭的慾望,慢慢地轉身往回走,希望能突然出現什麼意外阻止他的悲慘命運,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天空依然萬里無雲、陽光明媚,他只得第十三次臣服於不可逃避的命運,獨自吃掉整整一大個蛋糕。

「玄哥哥,聽說你要去洛陽作生意,帶我去好不好?」上官羽夢搖著玄子寒的手臂,撒嬌道。

她常做點心分給下人,和下人們一起聊天,廚房忙不過來時還會跑去幫忙,漸漸地就和山莊里的下人熟悉了,關係也越來越好。僕人們把她當朋友,有什麼小道消息,都會爭相告訴她,使她成為玄夢山莊的消息靈通人士。

「夢兒,這次玄哥哥是去作生意,帶你一個姑娘家不方便,乖乖地在家等我,好嗎?」玄子寒柔聲道。

「是啊!」程叔邊「痛苦」地吃著蛋糕,邊附和道:「於理來講,羽夢小姐已經及笄,拋頭露面、出外走動,實在有失體統。羽夢小姐想要什麼,可以請少爺帶回來便是。」

上官羽夢一再堅持讓程叔叫她的名字,但程叔認為主僕有別,折衷之下,便喚她「羽夢小姐」,倒也親切。

其實這些天來,程叔對她已不再像從前那樣冷漠不關心,只是個性中根深柢固的迂腐死板,一點都沒有改變,還是那麼的食古不化、頑固守舊。

上官羽夢不高興地瞪了程叔一眼,紅潤的雙頰鼓得老高。

她可憐兮兮地瞅著玄子寒,央求地道:「玄哥哥,帶我去啦,人家好想看看牡丹花!我保證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好不好嘛,帶我去啦!」

「夢兒,這次去洛陽可能會有危險,所以不能帶你同行。以後我一定帶你去洛陽好好遊玩一番,好嗎?」玄子寒溫柔但堅定地拒絕道。

根據他得到的情報,最近有人買通了殺手,想要取他的項上人頭。如果是他獨自一人,區區幾個殺手,他並不放在心上,但若把她帶在身邊,誰知那群心狠手辣的殺手會對她做些什麼?

他不願讓她冒任何危險,不願再一次經歷那種失去她的痛苦。

「是啊,這些日子羽夢小姐正好可以學學織綉和琴藝,作為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應該樣樣精通。」程叔幫著勸道。

上官羽夢常拉著玄子寒陪她下棋,程叔知道她棋藝不錯,不過其他技能就沒見她展示過了。在程叔看來,一個千金小姐除了要能做得一手好菜、會下棋,還要精通其他才藝,如此才能稱篇大家閨秀。

上官羽夢見兩人都如此堅決,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動幾下,紅潤的唇角掀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好——吧!」她佯裝屈服地說道,跺踩蓮足,氣鼓鼓地轉身走了。

不讓她去,她不會自己想辦法嗎?還有……為什麼此次前行會有危險呢?

半個時辰后——

尋夢閣內,上官羽夢把一張小紙條綁在喜鵲鴿「乖乖」的腿上,打開窗子,放出了白鴿。

想讓她不去?門都沒有!

翌日一早,玄子寒和程叔出發上路,上官羽夢並沒有來送行,旁人皆以為她還在生氣,倒也見怪不怪。

玄子寒在程叔的堅持下,帶了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隨從。天剛蒙蒙亮,一行人就出發了。

船行進了約有半個時辰,玄子寒坐在船艙中,翻著賬目,突然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心頭一凜,沉聲喝道:「夢兒,還不出來嗎?」

「玄哥哥!」上官羽夢笑嘻嘻地從貨箱里跳出來,撒嬌地勾著他的頸子,裝出粉無辜的表情,嬌聲問道:「玄哥哥是怎麼發現我的?」

玄子寒拉下她的胳膊,無奈地回答:「你身上的香氣,你獨有的香氣。」

上官羽夢皺了下小鼻子,聞聞身上的味道,疑惑地道:「怎麼會?為什麼我聞不出來?我身上也沒有香包呀。」

玄子寒忍不住嘆口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體香,或濃或淡,她身上有著一種清新彷如春花初綻的清香,他和她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還常樓摟抱抱,要是聞不出就怪了。

不想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繞,他不自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沉聲問道:「夢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玄哥哥,你是不是頭疼?來,我幫你揉一揉,很快就不疼了,我很在行的耶!」上官羽夢試圖轉移話題,舉起小手,貼心地道。

「夢兒,不要轉移話題,對付程叔的那一套不要用在我身上。」玄子寒面無表情。「這次真的很危險,我不希望你受傷,知道嗎?」

「玄哥哥,我會乖乖地不惹事、保護好自己的。」上官羽夢鄭重其事地保證道。

她接到喜鵲鴿「乖乖」帶來的回信兒,明白了他在擔心什麼。

雖然清楚他武功高強,可明知有危險卻讓他一人獨行,她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她央求一名往船上送糧米的僕人,深夜裡掩護她在船上躲好,等待玄子寒的到來。

本想等船到洛陽后她再現身,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發現她了。

「保護自己?你會武功嗎?」玄子家一看她下盤不穩,就知道她毫無內功。「如果有殺手前來,我自顧不暇,你如何保護自己?」

「玄哥哥……」上官羽夢獗起紅艷潑的小嘴,欲言又止。

她是不會武功,但身上可戴著師兄話她打造的種種暗器,像腕上的手鐲就可以發出細如牛毛的毒針,一次可以對付五個身手高強的大漢。可,如果這麼告訴他,恐怕會惹得他又來追問她十年來的遭遇吧?

「算了,等船到岸,我讓程叔和兩名護衛保護你坐船回去。夢兒,乖乖在家裡等我,知道嗎?」玄子寒臉色凝重。

現在掉頭回去是不可能了,他作了一個對她最好的決定。

「喔。」上官羽夢輕聲應道,低下頭,以至於他錯過了她眼中一閃即逝的狡黠光芒。

反正到時她再使出八爪章魚的絕技纏著他,直到他讓她留下來。

「夢兒,我保證日後定會帶你來洛陽觀賞牡丹,好嗎?」玄子寒看著她沉默不語的樣子,誤以為她是傷心難過,心疼又不忍。

她佯裝委屈地點頭,靠進他懷裡。「玄哥哥,等會兒到岸,我就要回去了。現在,玄哥哥就陪我下下棋,好嗎?」

「可以,只是船上沒有棋子。」

「呵呵,這個我早準備好了。」上官羽夢從帶著的包包里拿出棋子和棋盤,笑咪咪地放在桌上。一個時辰后——

「吃!」玄子寒拿掉被包圍的白子,不疾不徐地說道。

棋盤上幾乎都已是黑子的天下。

「天啊,怎麼又是這樣?」上官羽夢沮喪地喃喃自語,小嘴嘟得老高,皺了皺小鼻子。

不行,照這樣下去,她輸定了!她一定要想個法子改變這種情況。

她大眼骨碌碌一轉,鬼靈精似地露出一抹詭譎的微笑,她坐到玄子寒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靠好。

「夢兒,你怎麼坐在這裡?」玄子寒身體緊繃,聲音有些低啞。她身上若隱若無的香味不斷誘惑著他,柔弱無骨的身體,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身材平板的女孩,足以勾起他的慾望。

「這裡很舒服啊!」上官羽夢像小貓似的賴在他懷裡,用頭摩挲著他的脖子,愜意地舒了口氣。

明的不成,她來暗的總可以吧?洗雪前恥的機會來了!難得他們有機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如果不趁機和他好好聯絡聯絡感情、吃吃他的豆腐,怎麼對得起自己呢?更何況……嘿嘿嘿,還可以一舉兩得、一石二鳥。

「夢兒,別動了。」玄子寒沙啞道。

他簡直如坐針氈,身體的每一寸都敏感地感覺到軟玉在懷,而她竟還在他懷中扭動不停,弄得他根本就無法集中注意力下棋。

他不是柳下惠,是個正常的男人,有男性的慾望和需求。

「玄哥哥,怎麼了?」上官羽夢身體更是緊緊地貼向他,滿意地聽到他倒抽一口氣。

她笑靨中藏著狡黠,無意識、很不小心地碰離了他的黑子。

「啊,吃了。」上官羽夢好計得逞,拿走被她吃掉的黑子,一掃適才的陰霾,眉開眼笑地道:「玄哥哥,我的棋藝有進步吧?好遺憾,這次你要輸了。」

「是嗎?」玄子寒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玩味地反問道。

他在她驚愕的目光下,輕輕把他的黑子移回原處,又拿回她吃下的棋子,恢復原狀,淡淡解釋道:「夢兒,你剛才『不小心』碰到我的棋子了。」

美人計失敗,上官羽夢心中懊惱。她嬌媚的眨眨眼,再接再厲,露出一朵媚笑,雙手輕輕摟住他的頸,媚惑的大眼嫵媚地看著他,想把他迷得意亂情迷。

玄子寒似笑非笑,向來緊抿的唇角危險地揚起。

他一把摟住她的柳腰,聲音低沉而沙啞:「夢兒,你在做什麼,你知道嗎?」

上官羽夢巧笑倩兮,輕搖螓首。

他拉下她的頭,緩緩吻上她的唇。

空氣中燃燒著炙熱的溫度,她手足無措,生澀地回應,理智和冷靜早就溜到十萬八千裡外,心兒怦怦亂跳,眼睛睜得大大地,心慌意亂。

雖然她一直知道她是喜歡他的,也打定主意要誘惑地,但畢竟現實和幻想有一定的差距。若不算她七歲時唇對唇地給昏迷不醒的他喂水,這是她這輩子和上輩子第一次真正的接吻,住她平時如何膽大妄為,這時也變得羞澀而不安。

他深深地吻著她,以他從未展現過的熱情,唇瓣緊緊吸吮著她的,舌尖也霸道地與她糾纏,誘惑她張開嘴。

她閉上眼,隨著他的動作生澀地回吻著,小手插進他濃密的黑髮里,拉下他的頭,深深陶醉其中。她的身體在他的身下輕輕擺動,挑起他埋藏在體內二十多年的熱情。

激情在船艙內不斷升溫。他的手緩緩下移,沿著她優美的曲線向下,鑽進她的衣衫,把她柔若無骨的身體用力技向他的胸膛,而她下面的柔軟更輕抵在他的慾望之上……

「少爺,請用午膳……啊……」程叔推開門,正看到二人親密的動作,驚得打翻了盤中的飯菜。

玄子寒立刻放開她,深深吸了口氣,眼神格外明亮,而他的慾望仍未消褪。

上官羽夢舔舔嘴唇,回味著他的味道,唇邊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得意笑容。看來他對她也並不是無動於衷,只是被程叔看到,毀了她清純可人的形象。

她腦筋飛快地轉動,不如將計就計,就把他們的關係轉明吧!

「羽夢小姐怎麼會在這裡?剛剛……你們……」程叔訝異地瞪著二人,嚇得不輕。

原本應該留在山莊的人出現在這裡,而原本冷靜自持、從不留戀美色的少爺竟和她熱情地擁吻,程叔還真以為是自已老眼昏花、沒看清楚哩!

「程叔,我和子寒……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樣了。」上官羽夢用長長的睫毛掩住眼中的慧黠與狡詐,似哀似怨地瞥了玄子寒一眼,聲音柔情似水。

「子寒?」玄子寒輕柔地重複。

「子寒?」程叔怪叫,壓下了玄子寒的聲音。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質疑地又重複了一遍。「羽夢小姐,你叫少爺什麼?」

「以我和子寒現在的關係,我想叫『玄哥哥』不太合適了吧?」上官羽夢露出個羞怯的笑容,不自覺地咬著紅潤得似要滴出蜜汁的唇瓣。

「少爺?」程叔滿腹疑問,也顧不得主僕有別,提高聲音問道:「你和羽夢小姐做了什麼?」

「如程叔所看到的。」玄子寒目光銳利,面無表情,冷靜地回答。「夢兒偷偷溜上來了。程叔,等一會兒船靠岸,你帶兩個人護送她回去。」

「子寒,你要這個時候連我離開?」上官羽夢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少爺,你不能逃避責任。」程叔仗義執言道。

「程叔,我想現在的危險情形你比我更明白,不是嗎?」玄子寒淡淡地提醒,不再在這個話題打轉,指指地上那一片狼藉,「叫人來清理一下,順便也請底下的人再做一份午膳。」

程叔點點頭,叫人把一切收拾乾淨。然後他在房內找個地方坐下來,決定留下監督二人。

上官羽夢懊惱地看著程叔這個超級大電燈泡,也沒了心思下棋,覺得他真是礙眼極了,卻又無可奈何。

「吃!」玄子寒突然說道。

「什麼?吃什麼?」上官羽夢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抬起頭,錯愕地問道。飯菜都被程叔打翻了,吃什麼呀?

「下棋。」玄子寒把她的白子拿掉,淺笑著看著她失望懊悔的表情。

不甘心呀,她竟然又、輸、了!

兩岸柳枝低垂在水面上,山色鬱鬱蔥蔥,風景秀麗。

岸邊,上官羽夢像無尾熊般纏在玄子寒身邊,揪著他的袖子,大眼可憐兮兮地眨呀眨的,不肯離去。

「程叔,你送夢兒坐船回去吧。」玄子寒對程叔吩咐,試圖忽略心下一閃而過的不忍。

「羽夢小姐,走吧。」程叔勸道。「留在這裡,隨時都會有危險,少爺也是為你著想。」

彷佛為了應驗程叔所言不虛,只見遠方几個小黑點閃動,揚起一片黃士。

玄子寒也注意到不遠處的十來名黑衣人,心裡頓時一驚,迅速把上官羽夢拉到身後。護衛自動圉成一個半圓,護住程叔和上官羽夢。

轉眼間,黑衣人已來到面前,灑出一片白色粉末。

「閉氣!」玄子寒高聲提醒眾人,同時運功輕揮衣袖,把那片粉末送回黑衣殺手的方向。

「是誰要你們來殺我的?」玄子寒一雙冰眸似利刃般刺向黑衣人,沉著又冷靜。他不曾與人結怨,究竟是誰想取他性命?

「死人不需要知道這些!」為首的黑衣人作了個手勢,殺手們立即分成兩組,分別向玄子寒和上官羽夢攻去。

玄子寒不願傷人,僅用右手制住殺手的穴道;程叔和上官羽夢這邊則兇險多了,黑衣人看準上官羽夢是玄子寒的弱點,意圖劫持她作人質,攻勢愈發兇猛。

「啊——」一名殺手持劍攻向上官羽夢,她不禁發出驚叫。

本來她可以使用腕間的手鐲射出暗器,但為了掩藏身分,只得表現得如尋常柔弱女子,閉眼尖叫。

玄子寒反身擊斃那名殺手,動了殺機。

她是他小心珍愛的寶貝,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不能!

不復先前的慈悲、猶豫,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懷裡,腳下輕點,彈起地上的石子,射向黑衣人。

十幾名黑衣人皆應聲倒地,正中死穴。

「少爺……」程叔從沒見過玄子寒臉色這麼可怕,擔心地喚道。

玄子寒緊緊摟著上官羽夢,大手輕拍她的背,不停地柔聲說道:「夢兒,不要怕,沒事了……」

他擔憂地安撫懷中的小人兒,心神不寧。剛剛他又感受到那種熟悉的心痛,他寧可舍掉自己的生命,只求她能好好活著。

「子寒,我不怕。」上官羽夢悶悶地道。有他在身邊,她本來就沒怕過嘛!

「你已經安全了……」玄子寒繼續喃喃道。

「是啊,我們安全了。」她漆黑的大眼滴溜溜亂轉,想到了留在這裡的好法子,只要……

「子寒,你會永遠保護我,不會讓我受到任何傷害,對嗎?」

「對。」他許諾。

上官羽夢露出小腦袋,唇角揚起一個奸詐的微笑,「那我就可以留下來了?」

「對……」當他發現他說了什麼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板著臉瞪向她。

在他為她擔心得七上八下時,她竟然還想算計他!

上官羽夢暗地裡吐吐小粉舌,很快,又換上一個無邪的笑容,甜滋滋地道:「殺手已經被消滅了,現在我們是安全的嘛!」

「少爺,如今殺手已知道羽夢小姐是你的弱點,如果讓羽夢小姐獨自回山莊也不安全,不如就讓她留下吧。」程叔為她說話。別看有時他對她很嚴苛,其實他心裡是很疼她的。

程叔和上官羽夢一齊望向玄子寒。

玄子寒嘆口氣,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道:「好吧,不過仍要小心,外出要帶護衛,知道嗎?」

上官羽夢眉開眼笑,有如春花初綻,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不過,顯然她高興得太早了。

「羽夢小姐,你已及笄,和少爺男女有別,以後的日子我要好好教導你大家閨秀的禮儀。」程叔突然宣布。

上官羽夢愣在當場,雙眼如銅鈴般瞪大。

天啊,讓她死了吧!

花開已是春紅盡,陌上東風盪旅塵。

黃值種妃雲鬢美,紅棲谷枝舞裙新。

殷殷情著簪花露,婀娜姿迷四海寶。

緣賬清魂凝傲骨,繁華業里葆天真。

——《牡丹頌》

洛陽牡丹甲天下,宋代,牡丹栽培中心移至洛陽,栽培技術更加系統、完善。洛陽牡丹的規模是空前的,洛陽人愛花、種花,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幾株牡丹花。

玄夢山莊在洛陽的別館內,種滿了各類品種的牡丹,托紫嫣紅,美不勝收。

「啊,好美!子寒,沒想到這裡種了這麼多美麗的牡丹!」上官羽夢瞪大圍限,看著滿園的牡丹,不敢置信地讚歎。

她在這朵花兒前看看,一下子又跑到那朵花面前,毫不掩飾地表達出她滿心的喜悅。

玄子寒含笑地瞅著在花間舞動的小人兒,臉上浮現一抹寵溺的笑容,覺得花雖美,但她的人更美。

突然,她眼前一亮,指著面前的牡丹叫道:「咦,這種花的花瓣上竟然有兩種顏色耶!」

那是一株薔薇花形的牡丹,瓣片上有艷紫紅和粉紅兩種顏色。

「這花是『洛陽錦』,又名『花二喬』,它的花瓣不僅雙色,一株上還常有兩種葉型。」程叔解釋,指著其中的兩片葉子又說道:「羽夢小姐,你看,這片葉面粗糙,那片就光滑平展多了。」

上官羽夢皺皺小鼻子,悻悻地道:「程叔,你可以去忙你的了,不必跟著我們。」

能和心上人花前百一下,賞花談情,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可身邊多了一個超級大電燈泡,就怎麼也濃情蜜意不起來了。她看向玄子寒,他則回她一個調侃的笑容,她更是氣得雙頰鼓得老高。程叔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一本正經地答道:「羽夢小姐,女子和男子在花園獨處,不成體統,請小姐見諒。」

「子寒,你和程叔來洛陽是來作生意的吧?」上官羽夢對著玄子寒擠眉弄眼,暗示他以此為借口讓程叔離開。

「一天時間,不急。」玄子寒裝作沒有看出她的暗示,氣定神閑地瞅著她氣鼓鼓的表情。

「是嗎?」上官羽夢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動幾下,露出個小狐狸般的笑容,拉著玄子寒的手,快樂地道:「既然子寒休息一天沒有關係,那我們就好好『玩玩』吧!」

說著,她就拉著他向她的卧房走去。

「羽夢小姐,羽夢小姐……你們要幹什麼?」程叔驚呼,卻又攔不住他們。

上官羽夢把玄子寒拉進屋內,砰的一聲,當著程叔的面把門關上,鎖好。

「程叔,女兒家的閨房,不得任意闖入,這個道理你懂吧?」她笑咪咪地說完,便不再理會在門外大呼小叫的程叔。

她唇角掀起一抹詭譎的笑意,回首望向玄子寒,「這樣就沒人打擾了。」

他沉默著,定定地看著她,眼中寫滿了疑問。

「子寒……在船上時,你為什麼吻我?是不是你也有些喜歡我?」她走到他的面前,捧起他的臉,問出藏在心中很久的疑問。

「我以為你知道,我吻你……因為是你。」玄子寒眼中閃現令人心醉的柔情,含蓄地回答她的問題,但已足夠說明他的意思。

上官羽夢滿意地一笑,靠進他的懷裡。

他勾起她粉頰上的一縷秀髮,大手順勢滑進她如烏絲般的黑髮中,輕輕把她拉近。

她的臉離他越來越近,直到彼此的鼻尖幾乎可以碰在一起,呼吸相對,空氣彷彿要燃燒起來。

她的腦袋仿若停擺了,整個身體都被他的男性氣息包圍著,胸前的柔軟壓著他硬實的胸膛,心跳貼著心跳,腦袋暈陶陶的。

這時,她心裡閃過一個名字,那個疙瘩,梗得她不大舒服。

「你曾想過要迎娶韓三小姐嗎?」她是吃醋的,這個問題不問不行。

「韓老爺子曾暗示過。」玄子寒指的是對他恩同再造的韓義山。

「那……你呢?你想嗎?」她追問,不允許他逃避話題。

他的唇擦過她的鼻尖,非常喜歡她現在的表情,逗弄道:「十年前,我就被你綁住了,不是嗎?」

「你喜歡她、吻過她嗎?」她不想表現得像一個鬧彆扭的小孩子,但仍控制不住地噘著小嘴,固執地繼續追問。

她想知道,他拒絕了韓三小姐是為了信守諾言,還是真的對自己有一點點的情意?

「沒有。」玄子寒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雙目溫柔含情地看著她。

他不曾喜歡韓三小姐,所以在韓義山暗示兩家聯姻之時,巧妙地拒絕了。

上官羽夢輕嘆,知道他只對她有感覺,這就夠了。總有一天,她會讓他說出那三個字的。

她以誘惑的姿態用粉舌輕舔乾澀的唇瓣,同時也潤濕了他的。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什麼,但速度快得讓她來不及看清。

他一手抓住她的腰,另一手固定在她的腦後,眼中閃著澎湃的柔情,溫柔地吻上她的唇。

她見齒輕咬著他的唇,邀他與之纏綿。小手則不安分地在他的胸膛摸索,頸部後仰,留給他更多探索的空間。他濕潤的雙唇向下游移,攻向她柔軟的突起……

冰涼的感覺讓上官羽夢有一些清醒,她一把推開玄子寒,他胸膛不住的上下起伏,眼中寫滿激情、疑問和不敢置信。

她嬌媚地眨眨眼,笑出一朵媚花,打開房門,拉著他的手跑了出去。

「我們走吧,趁現在程叔不在。」她對著他笑嚷:「我們去約會!」

可憐的程叔在叫人拿著木頭來撞開門時,裡頭已是人去樓空。

洛陽雖不若長安繁華,但比起其他城鎮也毫不遜色,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小販的叫嚷聲不絕於耳,伴著婦女的討價還價聲,十分熱鬧。

一對年輕男女走在街頭,男的俊逸儒雅,玉樹臨風;女的嬌俏可愛,笑容甜美,格外引人注目。

只見上官羽夢清靈的大眼骨碌碌地四處張望,將一切繁榮盡收眼底,稍稍滿足她被挑起的好奇心。

「約會?」玄子寒詫異地問道。

「是啊,就是像這樣,一對男女在街上獨處的意思。」上官羽夢打馬虎眼,不是很清楚地解釋道。玄子寒皺起眉,怪異的感覺在心中升起。記得她七歲時,不經意間也曾說過這類奇怪的詞語,他知道這不是洛陽的方言,那麼是……

「呀,麵人兒,我想要!」她興奮地指著遠處捏麵人兒的小販。

他搖搖頭,不再去想這個頭疼的問題,住她拉著向前走去。

上官羽夢開心地接過玄子寒買給她的麵人兒,小心翼翼地拿著,就怕把它給碰壞了。

這時身邊走過兩名老婦人,只聽得其中一個說道:「你知道嗎?聽說那個上官府又鬧鬼了!」

「是啊,聽說有人看見那鬼魂就是上官老爺呢!因為上官老爺死後,他的妻妾們偷跑的偷跑、改嫁的改嫁,還偷走了上官家大量的金銀珠寶。有個留在府里的侍妾受不了寂寞,和長工私通被發現了,還鬧到官府里去了呢!」另一個婦人總結道:「所以啊,人們都說是上官老爺死的不安寧,才會府里鬧鬼。」

「唉,那麼大的一間房子,賣了出去,卻也沒人住得長,可惜了……」兩婦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模糊。

「夢兒,別難過。」玄子寒柔聲安慰道。再怎麼說,那上官老爺也是夢兒的爹。

「子寒,我沒事。」上官羽夢對他一笑,她早已猜到以上官宣的揮霍無度,上官府沒落是必然的結果。

玄子寒摟過她的肩,默默的給她安慰。

上官羽夢感動的一笑,靠進他懷裡,說道:「走吧,我們去逛集市吧!」

半個時辰后——

上官羽夢把玩著手中的木偶,格格嬌笑,「真是好玩耶!」

玄子寒心中一動,問道:「夢兒,從前沒見過?」

「是啊。」上官羽夢點點頭。「以前在山上,根本沒機會下山見這麼多好玩的東西。可惜這次很快就要回去了。」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木偶上,根本沒發覺自己說了什麼。

山上?玄子寒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了悟。看來這十年,她並不是像她說的住在小村子里,而是住在山上。

「以後想逛集市,多的是時間。」他柔聲安慰道。

「真的?」上官羽夢小臉一亮,拉著他的手問道。

「不過,要有程叔跟著。」玄子寒正一本正經地道。

「啊?不會吧?」她長呼短嘆地哀叫著,驀地瞟見他調笑的表情,恍然大悟。「子寒,你好詐!」

或許真的是近墨者黑吧?

郊外的荒園,遠離鬧市,有一座廢棄不用的破舊院子,空蕩蕩的,從房子造型依稀可以辨認昔日此院的輝煌景象。屋內地上鋪著乾草,四周滿蜘蛛網,屋頂的瓦片大半都毀損了,一張木床已被蟲蛀得差不多。

相傳此屋鬧鬼,白天本就少有人來,夜間更是不見半個人影。

但,黑暗中那個猥瑣的身影,難道是鬼不成?

「主人,他們來到洛陽,就住在別館里。」猥瑣的身影開口,對著黑漆漆的屋內說道。

屋內里傳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之後是陰森森的聲音:「上次失敗的那幫人已經『處理』完了?」

「是的,主人。」猥瑣的身影恭敬地答道。

「很好!」破屋內再次傳來陰沉沉的聲音。

一陣沉默后,屋內的人又說話了:「這次我不允許再失敗了!『西域雙煞』請來了?」

「是的,主人。」猥瑣的身影躬身答道。「一切就等主人下令了。」

「好,那就動手吧!等了這麼多年,我已經等不及了。」屋內又是一陣刺耳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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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主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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