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姐,你別擔心,進去看看吧!」袂兒和袖兒輕推著杜芊蘋往前走。
「不……不好吧!他……他一定還在忙,一定……一定不喜歡我去打擾,我想……我還是別進去好了。」杜芊蘋想著各種理由來說服袂兒她們。
「可是……小姐,你的腳才剛好就堅持要走到這裡來看歐陽門主,怎麼人好不容易走到這兒了,又說要回去呢?你難道不是想和歐陽門主說說話才堅持要來的嗎?」袖兒擋在杜芊蘋面前,不讓她往回走。
「我……我不是要來和他說話的,他還在生我的氣,根本不和我說話。」杜芊蘋有些喪氣和認命的說,「我只是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很想聽聽他說話,所以才來這裡。適才他和古小姐的談話,我在外頭已經聽到了,我想……夠了。」
「小姐——」袖兒看杜芊蘋那無奈又不知該怎麼辦的表情,心裡覺得忿忿不平,「小姐,歐陽門主他……事情經過一個多月了,而你也認錯了,難道這一個多月來,他都沒有對你表示過,他已經原諒你的意思嗎?」
「我……不知道。」杜芊蘋不禁回想起這一個月來的情形——
在這個月里,白天他很忙,忙到不見人影。等到夜裡,他們雖依舊同住一房,可是他每天都很晚才回到房裡,縱然她曾試著等他回房才睡,然而每次都徒勞無功。因為不管她等到多晚,他就是等她入睡了才會回房。
對於他的晚歸,她曾想過他是故意的,所以她也曾有幾次假裝早早上床就寢,看他會不會早一點進房。不過她還是沒有等到他。因而在這個月里,她唯一能夠見他的機會,都只有在半夜醒來時,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努力睜大迷濛的眼來看清他的睡容。
有時真的太想他了,她還會偷偷用手輕撫過他臉部的輪廓,感受他呼吸的氣息和抱著他的溫暖。
雖然她能偷偷的做某些事,但他的聲音卻是她想偷也偷不來的。唉!在整個月都聽不到他聲音的情況下,她真的想念得緊。
這次她的腳嚴重受傷,華承宇認為正好可以乘此機會一併為她治療因纏足而變形的雙腳,免得日後治療還要再痛一次。於是他與歐陽冷焰商量后,在她昏迷的那幾天開始治療,且為了不影響將來腳復元的情形,華承宇還限制她最初的半個月不能走動,後半個月也不能走太多路。因而在回到冷焰門后,她收到了禁足令。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麼?」袖兒扯了扯杜芊蘋的衣袖,見她沒反應,和袂兒交換一個眼神后,兩人將她往議廳的方向推了幾步。
「啊!不要啦!」杜芊蘋回神后,心裡頭怕得連忙搖頭,「不要這樣,我……這樣貿然進去,會妨礙到冷焰相公處理事情的,他……會不高興,然後又生我的氣。」她神情沮喪地嘆氣,人依舊轉身往冷焰園走。
「小姐,你不進去試看看,怎麼知道歐陽門主會不高興呢?也許——」袂兒話尚未說完,便被杜芊蘋打斷了。
「我不用進去也知道啊!他已經一個月沒有和我說話了,如果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又怎會對我不聞不問呢?我想……我還是回去好了,免得他看到我又氣惱了。而且……我也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適才已經聽到了,那就夠了。」杜芊蘋的表情雖然有些無奈,但語氣中的滿足讓袂兒和袖兒感到心疼。
「小姐,你真的覺得這樣就夠了嗎?萬一過幾天後,歐陽門主還是不願意和你說話,而你又想聽聽歐陽門主的聲音時,那怎麼辦?」袖兒一邊看著文疊軒的門,一邊扶著杜芊蘋往回走。
「這……到時候我的腳可以走得更快、站得更久,那我們再偷偷來這兒偷聽——」
「偷聽什麼?」
「偷聽什麼?不過就聽聽……」杜芊蘋忽然覺得打斷她話的聲音是那麼熟悉和想念。但怎麼可能?她不敢置信的轉身,「冷焰相公!你……你……怎麼……你……」他的出現令她緊張、驚喜,以致想說的話結巴得說不出口。
「我怎麼了?三隻小麻雀在議廳外吱吱喳喳吵個不停,所以我就到外頭來瞧瞧,結果你猜我看到什麼來著?一隻最膽小的麻雀想來和我說話,看到我反而結巴得說不出來。」他臉上掛著嘲弄的笑,邁開腳步走到她面前。
對於他一反先前態度的表現,杜芊蘋嚇得往後直退,還差點被裙子絆倒。
「小心點!」歐陽冷焰見她拐了一下,連忙上前扶住她的腰,同時輕輕地往懷裡帶。「腳才剛好,卻不懂得小心一點,若不是有袖兒和袂兒扶著,你打算讓自己回床上躺多久?」
「我……」杜芊蘋實在太驚訝他的轉變了,她不知所措且害羞的往他懷裡躲,又想起他還在生她的氣,雙手急忙地將他推開,低著頭不敢看他,「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歐陽冷焰在她「你」了半天後,抬起她的下巴與她相對。只見她俏臉紅通通的,小嘴努了半天,一個字兒也迸不出來。他的嘴角一勾,笑意染上了眼角,「看來……我真的太久沒和你說話了,才會不知道你最近一直吃藥,吃到舌頭麻了,話也不會說了。」他愈說愈將頭靠近她,最後將她想開口又說不出話的小嘴牢牢地堵住。
「啊!」守在一旁的袂兒和袖兒看見歐陽冷焰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們小姐偷香,不覺同聲驚呼。
歐陽冷焰一直吻到杜芊蘋緊攀住他的身體才放開她,他的雙手環住她的腰,讓她貼在他懷裡重新調勾氣息。但他的眼眸卻橫掃過袂兒她們。
「原來麻雀到了冬天就會變成寒鴉,難怪膽子變大了,也不在乎主子的寒暖。」歐陽冷焰嘲弄地說完,口氣一凜,「你們是怎麼服侍小姐的?這麼冷的天氣,為什麼不讓她多披件毛裘才出門?還不快點回房去取來!」
袖兒聽到歐陽冷焰的斥喝聲,想起杜芊蘋身上的披風是從杜府帶來的。方才她們離開冷焰園時,氣溫尚暖,且還有冬陽,所以將歐陽冷焰給的毛裘放在房裡。此刻太陽不知為何躲了起來,而她們在外頭又逗留許久,想來小姐身上的披風一定不夠暖和,難怪歐陽冷焰會對她們冷言嘲諷。
「是,我們這就回去拿。」袖兒和袂兒同聲答話,即刻轉身跑開。
歐陽冷焰在她們離去后,快速將杜芊蘋抱起來往文疊軒走去。「生一個月的病,葯吃多了,也就不怕吃苦了嗎?」
杜芊蘋知道他在責備自己不僅照顧自己,不敢多說話地搖頭。
看她像犯錯的小孩,不敢出聲的躲在他懷裡,歐陽冷焰繼續不悅地教訓道:「下次你再這樣子,讓自個兒生病了,我就——」
「以後我一定小心,並且盡量不生病,你別又生氣了好不好?」她像個小媳婦討饒地說,卻惹來他一個白眼。「其實……其實袖兒和袂兒她們已經很盡心儘力的照顧我了,你別把生我的氣轉到她們身上。
「你怎麼會認為我把生你的氣轉到她們身上?」歐陽冷焰抱著她走進議廳,眼睛掃向還待在裡頭的古媚雲,然後又轉回到她身上,刻意放低音量,十足親密地靠近她的耳畔,「你難道不認為我一個月不和你說話,是因為我要把對她們的怒氣,一併發泄到你身上,嗯?」
「我……」聽完他的話,杜芊蘋又驚又怕地從他懷裡抬起頭,仰頭的角度卻正好讓他尚未離開的唇印在她的粉頰上。當他冰冷的唇印上她的肌膚,她的心裡反而湧上一陣溫暖和竊喜,紅潮再度染上她的雪頰。
「對不起。」杜芊蘋躲回他懷裡羞怯地道歉。不過,她不是因為兩人先前的對話道歉,而是為自己不小心撞到他。另外,她發現他雖然還對她說著氣話,但並不是真的生她的氣,至少已經沒有之前蘊而不系的怒氣存在。
歐陽冷焰注視她的動作,察覺到她的道歉有點敷衍了事,眼睛一眯,故意將她的臉轉向古媚雲。「別老是把脖子縮著,不怕以後成為一個駝子嗎?若以後你真長成那樣兒,我可不想要你。」
聽到他的威脅,杜芊蘋立即在他的懷裡抬頭挺胸,兩眼直視前方,卻因此收到一道殺人的目光。她不知所措地抓緊他的雙臂,這才發現,屋子裡除了她和歐陽冷焰外,尚有古媚雲、曲孟平、澍和集四人,她對自己撒嬌的行為感到羞愧,因而又臉紅地躲了起來。
歐陽冷焰瞭然於心,但他不在乎,也故作不知的抱著她走回大椅,與她一併入座。
「澍,去請承宇過來,告訴他有一個膽小、不聽話的病人,今早從冷焰園溜到這兒。還有,要廚子把午膳備來,小姐的參茶也一道端來。」
「是。」澍應諾一聲,立即離去。
歐陽冷焰不再說話地盯著懷裡的人。
「嗯……歐陽,我想……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便是方才提的那件事。」曲孟平僵著不自然的笑容,試著打破一屋子的沉默氣氛。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起程?」歐陽冷焰將目光轉移到曲孟平身上。
「大概三、四天後。」曲孟平想了下又說:「那時候歐陽世伯應該抵達這裡了,屆時你們定有一些事要談,我想我不方便在場。況且年節將近,我再不起程,回去可就晚了。」
「嗯。」歐陽冷焰贊同的點頭,「既然這樣,你不妨四天後起程。後天起鎮上有廟會和趕集,這兒的趕集很有趣,有別於京城的樣兒,你每年來,我都不曾陪你走走看看,這次就等看過後再起程吧!」他等曲孟平說了「也好」后,又低頭對杜芊蘋說道:「你也想去走走嗎?」
對於這種新鮮事,杜芊蘋當然感興趣。但他卻用右手抬起她的下顎,截斷她點頭的動作。
「你別高興得太早。明天一整日,你得在房裡休息,不許再到議廳來,否則後天大夥去逛廟會,你就自個兒在門堂里休養,知道嗎?」
「知道……哈啾!」杜芊蘋說完后,忽然打了個噴嚏,她抖著身體往他的懷裡縮汲取溫暖。
歐陽冷焰眉峰蹙起,雙手連忙將身後的披風重新拉緊,把她圍在懷裡。「集,要人拿壺熱荼來。」
「是。」集在歐陽冷焰交代完,立即閃身出去。
古媚雲受到歐陽冷焰長久的冷落,心裡已經夠委屈了,現下又親眼目睹他對杜芊蘋那種關心、疼愛的態度,長久壓抑的怨氣差點化作言語衝口而出,但她強將那股氣狠狠地壓抑下來。
「表哥,這兒冷,如果杜妹子身體受不了的話,還不如讓集護衛送她回房休息,免得她又著涼、受寒。」古媚雲強迫自己和顏悅色地說出違心之論。
歐陽冷焰聽她那言不由衷的建議,嘲弄人的邪魅目光又閃動起來。
「沒想到古家姑娘也懂得關心別人啊!真是不簡單哪!」他冷笑一笑一聲,「不過……其實軒廳乃坐落於冬暖夏涼之方,如果不是廳門大開的話,蘋兒待在可比躲在房裡還暖和,只是……現下有客人,關著門總是有些失禮。」他說完話,眼睛若有所指的看著古媚雲,手輕拍著懷裡因驚訝他的直言而倒抽一口氣的杜芊蘋。
坐在一旁觀看這場勾心鬥角好戲的曲孟平聰明的聽懂了歐陽冷焰的逐客令。他對眼前所有的事感到無奈,便告訴自己別再趟渾水了。「歐陽,我想和你談的事都說完了,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他對歐陽冷焰客套的告辭后,側身看向還坐在椅子上的古媚雲,「媚雲?」
「我——」古媚雲還不願走,她想說不要,但未說出的話被歐陽冷焰打斷。
他嘴角掛著好笑地對回屋子的集說:「集,我有些事想和蘋兒單獨談談,待會兒等孟平和古姑娘離開,你到外頭守著,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古媚雲心裡的怨氣再度從心底躍到喉頭,她握緊拳、閉起眼、深吸一口氣,明眸再次張開來看歐陽冷焰時,依舊充滿深情和眷戀。「表哥既然有事要和杜妹子談,而我和娘也有些事要做,那……我……我想,我還是先跟曲大哥回去好了。」
歐陽冷焰對古媚雲所投注的愛慕眼神視而不見,「既然你們都有事,我就不便留你們了,請慢走,我不方便送客。」
曲孟平對他們兩人的對話,心裡感慨萬千。他們兩人若只是單純的表兄妹,相處的情形該是和樂親切的,就算不是,至少也不會出現這種趕人的情形。
一再被歐陽冷焰無情拒絕的古媚雲把所有的怨恨與不平全算到杜芊蘋身上,她瞪了杜芊蘋一眼,忿忿然地甩頭離去。
曲孟平等她走出門后,才對歐陽冷焰作揖告辭。
歐陽冷焰臉上的表情又一改適才的嘲弄,慎重地說:「孟平,以後別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否則別怪我沒有給你警告。」
曲孟平心裡頭怦然一跳,霎時明白,為什麼歐陽冷焰這些年來從不邀他逛廟會,今年卻一改往昔的作風,想來是與古媚雲有關。他了悟的笑著搖頭,「有話你該早說,讓我白白受你這麼多年的氣,你也真夠朋友。」
「既是朋友,你又怎生這般不了解我的性子?這麼多年來,我沒要人攔著你,不讓你進冷焰門,難道對你還不夠寬容嗎?」抱著杜芊蘋,他隔著書桌與站在門口的曲孟平遙遙對望。
曲孟平經他一提,想起他一貫的作風。自己和他算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就連他離開改歐陽家時,自己還斷斷續續和他互通書信;沒想到居然連他這點心思都沒料到,真虧自已還曾在貴妃娘娘面前自誇:「天底下最了解歐陽冷焰的人就是曲孟平。」現在想想自己還真不曾了解過他。
曲孟平對自己搖頭嘆氣,又馬上想起什麼的說:「以後我絕對會注意,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現在我就不打擾你和杜姑娘了。」道完后,他轉身離開。
杜芊蘋一直躲在歐陽冷焰懷裡,直至聽到身後的門「喀」一聲關上后,才放鬆身體,癱軟地貼在他懷裡嘆氣。
歐陽冷焰從她的肢體動作,和她所發出的聲音,瞭然於心的揚起笑容,他用力將她摟貼於懷,然後在她頭頂上笑謔:「愛哭的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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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飄雪,百花待春;獨留寒梅,傲骨冬存……」
杜芊蘋用完早膳,立刻回房準備出門,她等著歐陽冷焰來接她,等了許久卻等不到,於是立在窗前賞園子里幾株早開的白梅,順口詠起了詩句。
「小姐,你要不要先喝些參茶再出門呢?」袂兒端一杯參茶進來,打斷杜芊蘋的吟詩。
「嗯,好啊!」她走回桌旁坐下,「袂兒,冷焰相公是不是臨時有事,所以——」
「小姐,你千萬別胡思亂想,歐陽門主若有事不能出門,一定會派人來通知你的,不會讓你在這兒空等。」袂兒將參茶端到她眼前。
杜芊蘋接過吹了幾下,小心地喝完。「袂兒,你和袖兒真的不跟我去嗎?」她用著希冀的眼神看著袂兒,期望她能改變答案。
袂兒明白杜芊蘋眼神里所傳達的意思,笑著搖頭,「小姐,今兒個我和袖兒真的不能陪你去,如果我們也跟著去逛廟會,那過兩日你可真要沒鞋穿了。」
聽到袂兒的答案,她眼光飄移到自己的腳上,眸了自己的腳一聲,才不得不額首退讓,不過她依舊對袂兒說:「我可以多忍耐這雙鞋一、兩天啊!」
「小姐,你的腳才初愈,華領主交代過不可以勉強穿小鞋,你難道忘了嗎?」見杜芊蘋無奈的點頭,袂兒走到她身後,輕柔地整理她的秀髮和衣服,口氣一改方才的輕聲細語,「小姐,袂兒跟你說,今天你和歐陽門主出去,千萬要緊跟在門主身旁,或者是和辛姑娘同行才可以,絕對別自個兒東看西看,更別和古姑娘單獨相處,知道嗎?」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對於袂兒的千交代、萬叮嚀,她猛點著頭答道,心裡好感動袂兒和袖兒對她這般的好,不論何時何地都想著她的安全。
然而不是袂兒多心。
兩天前她和袖兒經過花園時,不小心撞見古媚雲獨自在花園裡喃喃自語,因為怕打擾她,她們便立在園子的拱門外等候;沒想到古夫人不久之後從另一側走進花園。
古媚雲見到古夫人後,立即對她哭訴在文疊軒發生的事,袂兒和袖兒因為是杜芊蘋的隨身丫環,心裡明白那時候若出現在她們眼前,是不智的作法,因此兩人更加隱藏行蹤,靜待古氏母女的離去。
可是她和袖兒絕對沒有想到,會因此聽到這麼恐怖和驚人的事。
古氏母女趁他們一群人不在冷焰門時,偷偷設人偶法壇詛咒小姐,若不是她和袖兒同時清楚的聽到古夫人安慰古媚雲,只要再忍耐幾天,待法師交代的七七四十九天期滿,狠狠地將針刺向小姐的小草人偶,讓小姐心痛而死,她們還真不敢相信,堂堂的名門貴婦和千金,竟然心狠手毒到做出這種違背天理、良心的事。
當她聽完她們兩人的談話時,實在很想衝到她們面前,問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對付小姐?不過袖兒及時拉住她,且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發出聲音,直到她們從另一側拱門離開,袖兒才放開她。
「袂兒,你做事別像小姐那樣衝動好不好?拜託你用點腦子行不行?」袖兒皺著眉說道,「你也不想想,你這麼衝出去,不但不能讓她們放了小姐,反而讓她們明白我們知道她們的陰謀,說不定到時候反咬我們一口,說是我們陷害小姐,你、我兩人百口莫辯,豈不是便宜了她們?」
「那……你說怎麼辦?」聽袖兒這麼說,她只能緊張的問。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去找證據啊!」袖兒說得理所當然,同時還不悅地瞅了她一眼,「你啊!平時不是挺冰雪聰明的嗎?怎麼最近也變笨了呢?」
袂兒一時無語地垂頭沉思,直到實在想不出法子,才囁嚅地問:「那怎麼找證據呢?」
「你……拜託你用頭腦想一想好嗎?當然是偷偷地去查啊!這種事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前,可容不得我們四處宣揚,這幾天我們一定要趕緊找到她們設壇的地方。」
於是她和袖兒花園裡偷偷的商討這件事,同時決定不把這事告訴小姐,免得嚇著了她。正當她們兩人煩惱沒時間展開調查時,沒想到那日稍晚,小姐告知她們兩天後要逛廟會的事。於是她們商量好一個借口,讓小姐同意她們留在冷焰門調查這件事。
房門「砰」一聲的被推開,打斷杜芊蘋和袂兒兩人的沉思。袖兒從外走進來,笑著對杜芊蘋說:「小姐,歐陽門主回來了。」
歐陽冷焰緊跟在袖兒後面進房,他淡笑地問:「準備好了嗎?」
杜芊蘋一見到歐陽冷焰,滿面春風地奔進他懷裡。「早就準備好了,你讓我等好久喔。」
他展開雙手迎她入懷,卻微怏地警告道:「別用跑的,你的腳還不能跑,承宇交代你的話,你都當它是耳邊風嗎?」
杜芊蘋嬌憨的聳聳肩,看他眼色微怒地瞪她,人撒嬌地貼在他懷裡。「我沒有啊,我每天都有遵從華領主的交代慢慢地走,只是剛才見到你,心裡太過高興,才起身跑了幾步,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別不高興嘛!」
歐陽冷焰任她在懷裡撒嬌道歉了一會兒,才冷冷地開口,「我是擔心你、關心你,才會開口說你,不然——」
「我知道你的心意,以後一定會加倍小心的。」杜芊蘋截斷歐陽冷焰的話,急急允諾。「我們……要去了嗎?」
歐陽冷焰被打斷話,不悅地瞅了她一眼,但想到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去逛廟會,不想掃她的興,於是抬起手在她的額前輕敲了一下,垂手又將她親密地摟近。「走吧!這就帶你去。」
袂兒和袖兒等杜芊蘋他們走開后,有默契的互望一眼,急急地關上房門。她們在房裡討論了半個時辰,規劃出事情進行的方針。因為兩人都有個共識——這裡畢竟是冷焰門,而不是杜府,萬一辦不好事,出了什麼紕漏,第一個受苦、受連累的就是她們的主子。所以她們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抖出古媚雲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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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怎會如此奇怪,怎麼會一直找不到呢?」袖兒和袂兒兩人趁著幫杜芊蘋送東西給辛亟月的回程空檔,偷偷地在花園的一隅交談。
「是啊!我們都找了三天了,怎麼一點線索都沒有,再這樣下去,小姐會不會有危險啊?」袂兒愁著眉,心煩的說。
「應該……還好吧!這幾天我一直問小姐,人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可是小姐都說她很好,而我也認真觀察過小姐的氣色,覺得她這幾天比之前還好,我想……可能是她們的法術沒什麼作用吧!」袖兒綜合一下這幾日的心得猜想道。
「是嗎?」袂兒半信半疑,她沉思了下,「袖兒,小姐目前的這種現象會不會意謂著另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袖兒無法會意,瞪大眼睛看著袂兒慎重的表情。
「嗯……你想……會不會是……迴光返照!」袂兒臉色難看的說。
「你……呸呸呸!你胡說什麼?!」袖兒訝然的張嘴瞪眼,之後尖聲斥駁,「小姐是天生富貴命,她只是身子稍微不好,但絕對不是什麼短壽、歹命之人,你不要胡亂詛咒小姐了。」
「我沒有,我只是擔心。」袂兒被罵,眼眶一紅,淚水汪汪的掛在睫毛上,「袖兒,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怎麼可能會詛咒小姐?只是那種茅山道術是真是假,我們不懂,小姐安然無事當然是最好的,但萬一那種法術是最後一天才奏效,那……」一想到那可怕的後果,袂兒便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這……你說得也對。算了,今兒個夜裡,我們再到集賢園去找一遍。或許之前是我們找得太急、太慌,所以漏了什麼地方。這次我們就趁大夥都睡了的時候去……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袖兒話說到一半,不敢置信地瞪著站在袂兒身後的杜芊蘋。
聽到袖兒的話,袂兒也迅速轉身,看到笑臉盈盈的杜芊蘋時,她差點嚇昏了。「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杜芊蘋對於她們同時提出同樣的問題,覺得自己站在這裡似乎是一件天大的錯誤,尷尬的朝她們笑了笑,「我在房裡等了你們好久,覺得好無聊喔!所以就來花園等你們呀。沒想到我適才來時,見你們正好認真的在討論事情,我不想打擾你們,便站在這兒等你們把話說完啊!」
袖兒和袂兒對杜芊蘋這種不像主子的主子,真是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她們兩人對看一眼,各自回到杜芊蘋的身旁。袖兒想開口問杜芊蘋是否聽到她們兩人的對話,卻讓杜芊蘋開口的話給堵住了。
「袖兒,你們到底在找什麼?是什麼東西丟了嗎?」杜芊蘋好奇的問。
只見她們兩人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許久,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袂兒,你說,到底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一定是重要的事情,不然你們為什麼要瞄著我?或者……啊!難道你們不信任我,所以……」她用著受傷的表情、難過的聲音說道。
「小姐,你千萬別胡思亂想,我們沒有不信任小姐啊!」袂兒拉著杜芊蘋的柔美急忙解釋。
袖兒微嗔的瞪她一眼,又把眼光轉走。
知道袖兒在警告她,袂兒心虛地把眼光悄悄垂下,「小姐,其實……其實……也沒什麼事啦!」
「真的?」杜芊蘋依奮不信,她偷瞄了眼袖兒,清楚袂兒在袖兒不同意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說。她抽回自己的手,走到袖兒面前,「袖兒,你——」
「小姐!」袖兒用著你別問我的口氣喚了杜芊蘋一聲,然後笑著搖頭,「真的沒什麼事,只是我和袂兒發生了一點小事,必須找出一樣東西,根本沒什麼重要,更毋須小姐為我們掛心。所以小姐別問我們了,這兩天我和袂兒會把它處理好。」
「既然是這樣,為——」杜芊蘋被袖兒這麼一搪塞,心裡更不踏實,她猜想她們絕對隱瞞了重大的事情不讓她知道,只是她正想開口問話,又被袖兒轉移了話題。
「小姐,天氣這般寒冷,你怎麼可以站在這兒這麼久?我們趕快回房吧,免得你受了風寒,歐陽門主又找我和袂兒算帳!」袖兒邊說邊對袂兒使眼色。
袂兒明白,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姐,我們快點回房吧,至於有什麼話,我們回房有空再說。」
杜芊蘋被她們半推半拉的拖回房,至於她們所隱瞞的事,真的只能等「有空」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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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袂兒和袖兒兩人再次偷偷摸摸的潛進集賢園。
「喀!」一顆小石子滾到袖兒的腳前。
「小心一點,別發出聲音。」袖兒小聲地對身後的袂兒發出警告。
「我知道,我沒有發出什麼聲音。」袂兒也小聲的回答。
「喀!」又一顆小石子滾到她們身旁,袖兒轉身看袂兒。
袂兒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子,抬起頭對袖兒搖了搖。「不是我踢的。」
聽袂兒這麼說,袖兒立即借著月光四處張望,當那酒紅的繡鞋從樹叢下露出來,她馬上猜到是誰不斷的發出聲音。
「小姐!」袖兒拉著袂兒繞到後頭的樹叢里,對蹲著身體躲藏的杜芊蘋喊。
「袖兒!」杜芊蘋被人揪出來,臉紅了紅,尷尬地說:「誰教你們堅持不告訴我真相呢?所以——」
「小姐……」對於杜芊蘋偷偷跟來的行為,袖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深嘆一口氣,「不讓小姐知道,就是不希望你擔心受怕、受傷害,為什麼不相信我和袂兒呢?為什麼要偷偷跟來呢?你這麼偷偷跟來,難道不怕歐陽門主誤會和生氣嗎?」
杜芊蘋心底對她們冒出了一股愧疚之意,對歐陽冷焰則產生一種懼怕之情,她垂頭喪氣的想了一會兒,又重新抬起頭來,「我不是不相信你們,只是你們愈瞞我,讓我愈擔心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沒有辦法解決的事。請你們體諒我,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擔心。」
她認真的對袖兒和袂兒解釋,見她們的表情放鬆了,又說:「袖兒,你別擔心冷焰相公會不會對我生氣,我是趁他睡著了,才偷偷的溜出房間。反正我又不是要離開冷焰門,等一會兒和你們找著了東西,我就會回房休息,他不知道我半夜溜出來,就不會對我生氣了。」
袖兒和袂兒自然相信她的話,卻也被她的天真打敗了。
她們深信歐陽冷焰絕不是那麼容易入眠的人,如果他是,可能早就在幾年前被人刺殺身亡了,又怎會有機會讓小姐碰上呢?不過這不是眼前的問題,眼前是該想辦法讓杜芊蘋乖乖回冷焰園去,不要繼續跟著她們。
「小姐,你——」
「噓……別說話,快點躲進去。」袂兒看到有一人從集賢園最側邊的小廂房走出來,接著古夫人和古媚雲也走了出來,立即對袖兒她們說。
她們三人急忙擠進樹叢里,側耳傾聽另外三人的腳步聲,他們沒交談太多話,只聽到陌生人在離去前對古夫人說:「這次的方法絕對有效,你們耐心再等候三天,事情絕對如願以償。」之後三人的腳步聲走遠。她們又等了好一會兒,袖兒確定沒有人在園子里了,才率先走出樹叢。
「我知道,你們要我的東西一定在那兒。」杜芊蘋一到外面,立即興奮的說,「我們過去看看吧!」
袖兒和袂兒也點點頭。她們原以為祭壇不是設在古夫人的房間,便是古媚雲的卧房;沒想到竟是在集賢園的衣箱儲存房裡,難怪之前幾天,她們借故來查看她們的房間,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到。
她們很高興這次終於找到地方了,但她們卻不想、也不願意讓杜芊蘋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袖兒急忙拉住往前走的人。
杜芊蘋回頭一看,側著臉對袖兒一笑,「走啦,快點去看看。」她知道袖兒想趕她回去,加快腳步的往前走,心裡頭則對華承宇和歐陽冷焰再次充滿感謝,感謝他們堅持治療她的腳,否現在就不能這麼為所欲為了。
袖兒和袂兒見阻止不了杜芊蘋,無奈地的相望嘆氣,人緊跟著她身後走去,心裡期望千萬不要讓她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不然後果……
唉!恐怕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