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日子又往前推進了幾天,近來夏蕊荷因辛父交代了一些工作而免去每天當電燈泡的約會。
只是,今天是怎麼也躲不了了。
「這件如何?」
今天是辛蕾試婚紗的日子。
夏蕊荷看著辛營,她穿著一襲緊身的魚尾式低胸禮服,並戴上長長的頭紗,整個人美得讓人感到有些虛幻。
「美翻了!」夏蕊荷不禁驚嘆。
「拜託,你每件都這麼說!」她打趣地盯著夏蕊荷。「既然這麼美,我乾脆多結幾次婚好了,這樣就可以每件都穿到,也用不著傷腦筋了。」
夏蕊荷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別亂說話,小心讓辛爸聽到,少不了又是一頓罵。」
辛蕾無所謂地聳聳肩。「管他的,我早就不去理會他對我的想法了。」
她攏高長發,在鏡子前擺弄姿態,試白紗對她而言只不過是一個新奇的體驗,不知打哪來的想法,她從不認為自己會真的嫁給邢立煒……不,應該說,除了為「某人」披上白紗之外,她從不認為自己會嫁給別的男人。
可惡!她怎麼可以有這種沒出息、沒骨氣的想法!辛蕾生氣地扯開頭紗,再說,她和邢立煒的婚期就快到了,那麼……
「我會不會逃婚啊?」她哺哺低語。
聞言,夏蕊荷立刻嚇得臉色發白。「辛蕾,你別鬧了……」
辛蕾回眸一笑。「只是開開玩笑,你別緊張。」她再度走進更衣間。
這就是她持續這場「遊戲」的原動力——揭開夏荷與邢立偉的暖昧情事。
她老早感受到他們兩人之間散發出來的濃烈情意,因為邢立煒根本毫不掩飾他對夏荷的愛意,尤其那對深情而且充滿慾望的眸子簡直可以燃燒一座森林了。
她也知道邢立煒對她刻意的體貼,只是想刺激夏荷。
反倒是夏荷完全置之不理的模樣顯得有些殺風景,不過,她敢拿自己和夏荷二十年的交情來賭,夏荷肯定也深愛著邢立煒。
只是,兩個相愛的人怎麼會搞成今天這番局面——愛人要娶自己的好朋友?
不過,這才是遊戲的高潮。
辛營壞壞地揚起了神秘的笑意,她隔著更衣室的布簾,大聲說道:「對了,夏荷,我忘了告訴你,等會見立煒會過來,他來看『我們』試婚紗。」
聞言,夏蕊荷心跳立刻漏了一拍,整個人陷人無力虛脫的狀態。「他怎麼會來……我以為他今天跟辛爸去打高爾夫球了……」
「聽說那裡下雨了,老爸的秘書之前打過電話來。」辛普拉開布簾,走了出來,她已經換上另一高雅的船型領小蓬裙,看起來同樣美麗動人。「怎樣,美不美?」
見夏蕊荷沒反應,辛蕾於是伸手輕拍著她的粉頰。「咦,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剛剛不是還好好的?」辛營關心地問著,藏住自己壞壞的笑意。
夏蕊荷趕緊笑開。「沒事的。」
「是嗎?有事不能隱瞞好朋友唁!」她狡黠地勾起嘴角。
「當然。我沒事,你趕緊挑好禮服比較重要。」夏蕊荷有點心虛地說道。
辛蕾嘟著嘴道:「其實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愛上立煒……」
夏蕊荷整個人怔住,喃喃地說:「所以你才會有逃婚的念頭……」
過了一會兒,夏蕊荷哭然大驚失色地衝上前捉住辛蕾的雙手,一股腦說著邢立煒的種種優點。「邢先生條件很好,對女孩子既體貼又溫柔,你放心,你一定會愛上他的,你一定會忘了閻煜愛上他的!」
夏蕊荷不經意地說到了一個重點,辛蕾如遭電擊一般,渾身僵住不動。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閻煜的。」只要提到閻煜,辛蕾就會不自覺地淚盈眼眶。
辛蕾抹去眼眶凡欲掉落的淚珠,她自己在這裡難過傷心個半死,那個該死的男人又會在乎她幾分?
從她宣布婚事以後,就不再處處見到他的身影,朋友之間甚至也沒有他的半點消息,閻煜彷彿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般……
該死!他當真這麼不在乎她?他當真要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然後自己快活地離開她的世界?
「辛蕾……」
辛蕾瀟洒地揮揮手。「我沒事。」
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她就要遠走他鄉,躲到一個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讓他真正離開她的世界,讓他後悔!
只是,他的會費心的去找尋她嗎?又或者,他真的會後悔嗎?
「辛蕾?」
辛蕾扯開笑容,並轉移話題。「沒事、沒事……這件好看嗎?」她很快鎮定了心緒。
「好看。」夏蕊荷憂心地看著辛蕾,她又將心事擺回心底深處了。
辛蕾高傲倔強的個性,不容許自己向第三人傾訴她和閻煜之間的事,哪怕是身為知己好友的她也一樣。閻煜是好強的辛蕾唯一的弱點。
「簡直美翻了。」夏蕊荷繼續讚美道。
辛蕾翻了一個大白眼。「天啊,別又是這句!」
她再次轉身走進更衣室,當布簾拉起的那一刻,她惡作劇的細胞又開始蠢動。
「對了,夏荷,你怎麼會知道立煒是個體貼溫柔的男人啊?」
夏蕊荷原本略微蒼白的臉色倏地通紅。「因為……因為……」
因為你體驗過啊……辛蕾無聲地替夏蕊荷解釋,但又同時好心地替她找了台階下。「難道你是憑著女人的直覺,才這樣認定?」
夏蕊荷趕緊附和。「對,沒錯。」她鬆了口氣。
辛蕾在布簾后笑到快昏倒,悶著聲笑,讓她差點窒息。不過,真是好玩!
半個小時之後她們總算決定了訂婚那天要穿的兩件晚禮服,至於結婚要穿的白紗,因為辛蕾一直無法下「決定」,所以只好改天再挑。
「你的呢?」辛蕾興緻勃勃地鼓吹。「你的伴娘服總得試試啊!」
「我?」夏蕊荷搖搖頭,眼裡閃過一絲悲傷。「不用了,等你的白紗決定了,我再試也不遲。」
問題是她急啊!看看時間,邢立煒就要來了,她精心策劃的這一局總不能因為夏荷的不配合而破功。
「怎麼會不急呢?修改尺寸不用時間啊?」開玩笑!她耐著性子試穿那麼多套札服,目的就是為了看待會兒上演的好戲,怎可輕易放棄?
夏蕊荷仍不為所動。「不用這麼早,你的白紗都不急,我急什麼?」
多說無益,她決定付諸行動,於是她跑到展示架上拿了一件她老早相中的白紗禮服,並且塞給一旁的服務小姐。
「請幫她換上,謝謝。」
「辛蕾,這件不是伴娘服。」
她還在頑固抵抗。
辛蕾嘆了口氣,眼看時間不夠了,她連人帶衣將夏蕊荷硬推進更衣室,並拉上布簾。「你換上就是了。」
「辛蕾,胸口太低了!」
「你先換上再說。」辛蕾擦著額上的冷汗,真是累死人了,這種把戲再多玩上幾次,一定會短命。
婚紗店的玻璃門就在這個時候被人推開,走進一名會讓在場女人流口水的俊偉男子。
嚴格來說,他和閻煜身材相當,甚至有一部分的個性十分相似,同樣是那麼自信而朝氣,這也是她當初會答應「邢辛」兩家策略聯姻的唯一理由。
只是他畢竟不是閻煜,也無法挑動她的心弦……
「夏小姐呢?」邢立煜一進門就問起夏蕊荷來。
這人似乎搞不清楚誰才是他的「未婚妻」。
辛蕾打起精神,看向布簾,她彷彿能透視地看到夏蕊荷心亂如麻的驚慌模樣。
邢立煒是冷靜的夏蕊荷唯一的弱點。
哈,好戲登場嘍!
「夏荷正在換衣服呢。」辛蕾悠哉地踱到一旁的沙發坐了下來。
她啜了一口茶后,戲謔地說道:「誒,偷偷告訴你,夏荷的身材棒透了,胸挺腰細臀翹,如果她穿低胸的禮服,我的風采保證全被她一人搶走!」說到重點處,辛蕾還放下茶杯,在空中比畫了一個凹凸有致的人體手勢。
辛蕾好心的宣揚卻惹來另兩人莫大的反彈。
夏蕊荷在布簾后以警告的語氣叫喚辛蕾。「辛蕾!」
而邢立煒呢?
辛蕾拿起茶杯掩嘴偷笑,她真想問問婚紗店有沒有地方可以沖個涼,邢先生看起來似乎已經慾火衝天了!
看他們兩人的反應,就可以請出他們的關係絕對非比尋常,辛蕾悶悶地偷笑。
此時布簾被拉開,夏蕊荷羞澀地走了出來,但她沒預料到邢立煒就站在布簾外頭,她一時慌亂,不小心踩到裙擺,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
「啊,對不起……」
她抬起頭先是望見他燃著熊熊慾火的雙眼,跟著再循他的視線看向自己半露的酥胸,雙重刺激之下,她頓時滿臉通紅。
「你……」
「你……」
他們兩個就像是忘了上發條的機器娃娃一樣,一動也不動。她相信,如果這裡只有他們兩人,邢立煒一定會馬上吃了夏蕊荷!
第一局,成功!辛蕾忍住笑意,放下茶杯,準備發動第二波攻勢。
她走近陷入迷亂的兩人。夏蕊荷身著白紗的模樣美得驚人,宛如落人凡塵的精靈,而且還是個會讓男人噴鼻血的性感精靈。
她刻意挑選的白紗禮服穿在夏蕊荷身上,發揮了驚人的效果,簡單大方的剪裁、柔軟貼身的緞布,完全勾勒出夏蕊荷曼妙噴火的好身材。
「很不錯哦!」辛蕾真心讚歎。
邢立煒恨不得拉高她胸前的布料,他霸道地認為,她所有的美好皆專屬他一人獨有,其他人一概不能分享,包括女人!
「胸口太低了,不行!」他專制地說著,視線不離她胸前那片凝脂玉肌,他記得那種柔軟的觸感,他吻過它,他撫過它,他甚至知道當她高潮時胸前會浮現宛若花瓣般的點點紅暈……老天,該死!
夏蕊荷也想拉高自己的胸線,他再這樣色迷迷地看著她,她保證全世界都會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不,更正,他再這樣色迷迷地看著她,她就要發火地把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夏蕊荷酡紅的臉染上了憤怒的顏色,但這樣的她反而顯得更加艷光四射。
辛蕾暗笑到身子微顫,她覺得再憋下去一定會內傷。
「不會啊,我倒覺得美翻了,好身材就是要展現給大家看。」
邢立煒怒火衝天。「不行,換掉!」
辛蕾賊兮兮地笑開,眸光炯亮。「立煒,你怎麼好像是個喝了上千桶醋、酸味十足的老公啊?」
夏蕊荷目光一斂,推開邢立煒。「好,就這一件,反正這件的剪裁不會太花俏,很適合當伴娘服。」
如果她現在將禮服換掉,可能會引起辛蕾更多的猜測,這是她最不願見到的,她必須趕緊撇清。
辛蕾奸笑附和。「沒錯。」還不忘火上加油。「不過……立煒,看來我們得好好找個定力絕佳的伴郎,免得婚禮還沒開始,就找不到性感誘人的伴娘了。」
邢立煒氣到臉色鐵青。「我不準!這件太暴露了!」
夏蕊荷雙手插腰,怒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極力想撤清兩人的關係,而這個男人就只會搞破壞,真是氣死她了!
「我偏偏要選這一件,你以為每個人都會跟你一樣,像個色情狂似的死盯著人家的胸部看!」
「你敢你就試試看!」邢立煒咬牙切齒地撂下威脅。
夏蕊荷不甘示弱。「我們就走著瞧,你看我敢不敢!」
「好,就你說的,咱們就走著瞧!」
雙方你來我往,火力全開!
戰火持續蔓延著,而引燃火苗的始作涌者呢?
辛蕾早已憋到受不了,躲進洗手間去大聲狂笑了!
☆☆☆
辛蕾在婚紗店挑起的戰火顯然一時之間無法平息。
邢立煒在送辛蕾回去之後,立刻火速衝到夏蕊荷的家中。
夏蕊荷冷眼瞪著家門口怒氣衝天的高大男人,諷刺道:「你,還真忙呢!」
邢立煒輕挑眉梢,勾起一抹挑釁的微笑。「我可以進去嗎?」
她的憤怒依然未消,壓根兒就不想看到這該死的男人出現在她家,站在她的地盤上!
只是,他若執意要進門,她根本就阻止不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夏蕊荷往後退開一步。「進來吧!」
他大方自然地走進屋子,夏蕊荷隨後關上大門。
一進屋后,邢立煒立刻將在婚紗店裡沒說的話一古腦地全罵了出來。「告訴你,你明天最好去店裡再換一件,我不許你穿那件衣服!我不要每個男人都色迷迷地瞪著你的胸部看!」
夏蕊荷扯開一絲冷笑。「承蒙您看得起,不過,你管的似乎太多了,新郎倌請你搞清楚,我是伴娘,不是你要娶的新娘。」
這就是問題所在,他根本沒有資格限制她任何事,他會娶別的女人,他會和別的女人生兒育女,他會抱著遺憾終老,因為他沒娶到今生他最愛的女人,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她該死的退讓!
他無力地癱坐在沙發椅上,一臉沮喪。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狼狽,像是困在籠子里的狂獅般,急欲掙脫桎梏。
夏蕊荷嘆了口氣,倒來一杯咖啡,並拿了一個剛做好的三明治走到他身邊。
最壞的情況也不過如此,他們會是朋友,單純的朋友。
只是,她依然還是深愛著他。
「咖啡,剛煮的。」
「你不要穿……」
「三明治,」她輕聲地打斷他要說的話。「剛弄好的,肚子有點餓了,所以隨便弄弄,你將就點吃。」
邢立煒瞪著眼前的食物,蕊荷煮咖啡的技巧是他教的,沒想到後來,她竟青出於藍勝過身為師父的他。
她就是這麼好強,當她決定了一件事之後,便會奮不顧身努力達成,誠如她毅然決然放棄了他們的愛情一樣。
只因她自以為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你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夏蕊荷冷哼。「所以我沒去找別的男人約會,還在這裡提供食物給你吃!」她俐落地反唇相稽。
邢立煒古怪地看著她,他不認為自己能有和她一樣的氣度,可以大方地看她倚偎在別的男人懷裡。
光是這個念頭,就讓他想捶牆砍人了,他不敢想像,事情如果真的發生,他將會怎麼做。
「你吃不吃?」她被他看得有點煩躁。
邢立煒睨了食物一眼。「我餓了。」生理、心理皆然。
他抓起三明治大口一咬,蕊荷的手藝一向能捉住他的胃。
「好吃。」
「謝謝。」她端起馬克林戳了口咖啡。「我媽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所以她逼著我們這些姊妹從高中開始就輪流下廚,天知道這只是我媽自己不想做飯的借口。」提及往事,她不禁漾開微笑。
邢立煒目眩於她溫暖的笑靨之中。「你不用有好手藝就抓住我整個人了,只是你不要我罷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掌心,他已經不確定自己擁有什麼了
「我還是愛著你,我還是在等著你的答案。」他真誠的眼凝望著她。
夏蕊荷噙著淚水。「謝謝。」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他這般重視她,將她視如珍寶了。
她好想他,她好愛他……
「抱我好嗎?」她只想待在他懷裡。
邢立偉一個問哼,將她緊密地抱在懷中,聞著她的發香,觸及她柔軟的身子,在擁有她之後,他才徹底了解,他根本無法讓她走出他的生命。
她是他今生的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