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內心的思緒糾結成一團，多孟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心中的問題，她開始有些動搖了。

在緋聞事件之後，她的心情開始出現一種不平衡。這些日子以來，翎盧殷有很多地方吸引她，但他的愚蠢又老是讓她氣結。他的逗趣行為、在公園內的那個下午……都使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有些心動。

她覺得他很有個人的魅力，雖不是令人一見就喜歡上的類型，但是只要跟他相處久了，就能夠領會他的特別……雖然不易察覺，但卻意外地令她動了心。

她一直以為她自己不可能動心的，向來，她要什麼男人就有什麼男人，也覺得未來的對象不會是像他這樣的男人，所以她一直不願承認自己對他有意。

生平頭一次遇到這種狀況，還讓這種事情困擾她這麼久，如果被她那些妹妹們見到了，大概會沒心沒肝沒肺的笑她為了這種事情煩惱，可是、可是……

她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嘛！她沒有處理這類事情的經驗。

她又不是靛郡，外表看來就很花心！

「是吧……」過了好久，翎盧殷才有氣無力地吐出了這句話。

他嘆了口氣，未來的日子應該還是一樣的一成不變吧！回到他往常的日子裡，這應該是令人高興的，不必再被跟蹤、追逐……但為何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別嘆氣了，就算你不滿意這種不平凡的經歷，但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遇到一個女人，在她的眼中，你會是個不平凡的存在！」她鼓勵地說出了這一番話，但她其實很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心也隨著這番話而疼了起來。

她不是想給他打氣嗎？怎麼反而自己因為這樣而心痛？多孟紅有些後悔自己的多事。

本來沒什麼精神的翎盧殷聽了她這段話之後，像是被石塊給打中一樣，心裡起了莫大的震動。他心中的缺憾，因為她這番話而不再那麼令人覺得難以忍受。

對啊！總有一天，一定會有一個人會認為他是不平凡的……他從前怎麼沒想到呢？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只要有一個人認為他是與眾不同的不就得了？

思及此，他笑開了。她這句話講得真好，使他低落的心情好轉了很多。

「謝謝。」因為這句話，讓他長年以來的不平衡獲得解決。

心中，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啊？我剛剛有說什麼令你想要謝謝我的話嗎？」她只是想鼓勵他，這有什麼好謝的？

「就是那些話啊。」翎盧殷的笑容越來越大。「該不會你剛剛的話只是唬我的？但那些話真是說進了我的心。」

他傾身向前，嚇得多孟紅心跳加速、往後退了一步。露出痞子樣的他，看起來很有魅力……

「呵……」多孟紅不敢承認她只是隨便找些話來安慰他，只好乾笑著，想這樣子混過去。「假如我說那些話只是用來勸你，讓你別再那麼難過，你會怎麼樣？」她假設地問。

要不然，他如果沒有遇到懂得欣賞他的人，她豈不是死了？

「那可不行喔！因為我已經當真了，假如那句話只是為了讓我不要那麼難過，那我想這個精神損失就得找當事者來賠償了。」

他深信那句話絕非玩笑，普通人是無法領悟這種道理的，更講不出那種話，所以他相信她所說的話。一定會有那個人，一定會有的……

「啊？」多孟紅叫了出來，什、什麼？要她給他精神賠償？這不符合她的經濟效益吧？

「呵——跟你開玩笑的啦！」翎盧殷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位千金小姐還真是有，想不到她除了兇悍的一面之外，還有傻氣的一面。他原本以為她除了兇悍就沒有別的了呢？

「喂！」她又恢復了原本的兇悍。

「好了，既然這樣，我們也不需要再製造什麼緋聞、實現什麼心愿了。那我們——就此分離吧！」他既然已經得到了答案，那麼，就該是說再見的時候了。

他已經麻煩她這麼久的時間了，她應該想早點擺脫他吧？畢竟他佔用了她這麼多時間，滿對不起她的。

「要分離了？」她心裡一陣震驚，他是看她沒有用處了，還是事情已經結束，所以他們要就此分道揚鑣，互道珍重了嗎？從此他們再也沒有交集，什麼關係也沒有了嗎？

不知怎麼，她心中浮現不舍。如果可以的話，她實在不想和他就此分別，不想之後兩人只是陌路人。

雖說不出自己心裡對這個男人抱持著什麼想法，為什麼會不想讓他離開，但是她很清楚此刻自己的心情，她就是不想讓他離開？

「是啊！不然你覺得應該怎麼樣？」難道她大小姐不想要他這個市井小民離開嗎？不會吧？照他的觀念來看，一般的千金大小姐不都是希望他們這種市井小民離自己越遠越好嗎？既然如此，那他就自動點，識趣的閃人。

他可不想當只討人厭的蒼蠅，成天嗡嗡的在別人身邊飛來飛去。

「我、我……」想叫他不要就這樣子和自己斷絕聯絡，可是她又想不出個理由來，這著實令她苦惱、額上冒出了一層汗，她緊張地思索著可以留下他的理由。

該、該怎麼辦？她想要他留下來，可是又偏偏想不到一個好理由，再這樣子下去的話，他會走掉的！不要！那時就真的來不及了，她才不要在事後後悔！

她不要就這樣子跟他分開！

＊＊＊

「別緊張，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不要那麼緊張。看，你都緊張得流汗了。」翎盧殷好意的提醒多孟紅。怪了，他又沒做什麼事，她有必要看他看到流汗嗎？他的樣子應該沒那麼惹人厭吧？如果真礙了她大小姐的眼，他自動離開嘛！

搞不好她對他不滿很久了，只是礙於顏面不說罷了。反正，他早該知道自己的平凡。但是他現在不會再因此而覺得不平衡了，因為他相信她剛剛說的話。

一定會有人當他是不平凡的存在，他不用再期待好運降臨，他只要做他自己就行了。

「呃……」經他這麼一說，多孟紅往額上一摸，這才知道自己緊張得流汗了。

可是——他就要走了啊！該怎麼留下他？

她不想要他走啊？

「你很討厭我吧？」看她又緊張了起來，翎盧殷自動開口說。真是的，討厭他就早點講嘛！既然討厭他又不說，真是折騰人啊！他還得猜測她大小姐的心情，真是麻煩啊！

「啊？」什麼討厭他？他說什麼？多孟紅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傻傻地看著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根本不討厭他啊！

「所以你才會一直都對我那麼凶，強悍到令我覺得這世上為何會有這種女人。不過那是當然的，因為你是個千金小姐嘛！遇到自己不喜歡的人，臉上自然就會直接表現出嫌惡的表情，或是用兇悍的口氣對我們這種人說話。本來我是不在意啦，只是覺得你的脾氣很難掌握，但是在知道了你的身分之後，我也已經釋懷了。不過，你凶是凶，討厭我的態度也一直沒變過，可是你還是會在我面前露出笑容、說些令我羨慕的話。老實講，我並不討厭你。」

這是真的，她為他做了那麼多事，雖說在第—次見面時，他給她的印象可能不是很好，但她之後見到他時還和他打招呼。而且她還在他自卑感發作時，罵了他一頓，但她最後還是聽了他的願望，還願意幫他達成他的願望，所以他並不討厭她。

相反的他還很在意她，甚至還在意起雅所說的話，害他想得頭都昏了，快要想破頭也沒想出個答案來。

「我何時說我討厭你了？」多孟紅這才回神過來，反駁了他的話。哦——原來他以為她討厭他啦！

她哪些行為表現出她討厭他？她又沒說過這種話，他幹嘛這樣認為啊？她根本就不討厭他啊！拜託他行行好，不要這麼自以為是行嗎？何況他連問都沒問過她，怎麼可以如此斷定啊！

她又不討厭他……

「你沒有嗎？我以為……」

「不要隨便猜測我的心情。」多孟紅說。他以為的事情，就一定是對的嗎？

那這世上的誤會不就有一堆？

「是……」原來她不討厭他啊？那麼全是他自己一個人在胡思亂想啰？真的嗎？她真的不討厭他嗎？那可真是一件好事呢！

這也表示她與其他的千金小姐不同不是嗎？

「我不討厭你。」多孟紅的臉都紅了。她不討厭他……那麼，她是用什麼心態來看待他的呢？不是討厭，也不是喜歡，那麼，她是用對待朋友的態度來看待他的嗎？

朋友……是嗎？她總認為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只是這樣，那麼會是喜歡嗎？

「真的嗎？」翎盧殷很高興多孟紅不討厭他。這真是太好了，不過她先前幹嘛那麼緊張呢？他又不會吃人。「那你剛剛為什麼那麼緊張？」他得問個清楚。

「因為我在想該怎麼樣把你給留下來啊！」煩死了！人家在想事情的時候不要吵啦！

因為專心一志的找尋著自己心中的答案，所以她不自覺地把她之前煩惱的事情脫口說了出來。

此話一出，翎盧殷自然是一陣震驚。什麼？他沒聽錯吧？原來她是因為想把他給留下來，才會那麼緊張，甚至還緊張到流汗。這全是為了他？莫非她……

要猜出她真正的本意其實不難，但翎盧殷卻不敢胡亂猜測，雖然他仍忍不住會想，她會說出這句話，搞不好是因為喜歡他……

可是這有可能嗎？多的是高官子弟追求她，個個條件都比他好上千百倍，她有可能不喜歡他們而喜歡自己嗎？

他有可能像梅舞那樣，跟這種有錢、有名的人在一起嗎？

他不敢置信，更寧願相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種不平凡的際遇怎麼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對方曾經幫過他，可是他們兩個人並沒有在那段期間擦出火花啊！

要他相信她喜歡他，那比登天還難。

「你、你……」他欲言又止，很想問她那句話的意思，想知道她對他抱持著怎樣的態度。可是他怕這麼一問，會問出一個讓他失望的答案，所以他不敢問。既想知道卻又不想受到傷害，矛盾的心情撕扯著他的心。

他為什麼這麼在意啊？她的答案不管是什麼，都應該與他無關不是嗎？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這麼在意？難道他喜歡上她？所以才會在意她的想法、她的話。不然，為什麼他這麼在意她的想法……這麼一想，他突然豁然開朗了。

原來他信任她，是因為喜歡她。在他心中，她變成了一種特別、無可取代的存在。

原來他會關心她的身體狀況，也是因為愛！

他喜歡她！難得他腦袋這麼清楚，可以完全理解自己對她的感情，而不是被動地讓女方表明心意后，才開始分析自己的心情。不過要不是對她的感情來得太過強烈，可能他一輩子也不會發現吧？看來他以往就是缺少了這種刺激，難怪許多戀情都莫名地自他身邊溜走！

他的春天終於來了！

可他隨後就像顆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突然地沮喪起來。雖知道自己喜歡她，但她是否喜歡自己？他是否能夠成為她心中的不平凡？

「幹嘛？」看他一副有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的樣子，多孟紅暫時把自己的疑惑放在一邊。在看到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后，她的心跳突然又加快了……

「我……呃……」

真是難看啊！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像個女人一樣地忸怩、畏縮。他以前都是有話直說的，怎麼也會有今天啊！

丟臉死了！翎盧殷一邊想，一邊觀察著多孟紅的表情，考慮著該不該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順便也可以問問她的感覺。可是他掙扎了很久，還是說不出口，他怕她狠心的拒絕他。

他是頭一次這樣患得患失的，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他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一樣，猶豫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現在是你說不出話來了？」

沒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的多孟紅，一派輕鬆的看著他，看得翎盧殷很想拿把刀子砍她。

天！他正苦惱著不知道要不要對她訴說情意而煩得半死，她大小姐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分明是想氣昏他！

「我不是說不出話來。」要是能講他早講了！何必在這裡煩惱？真是的，她又不是他，怎麼會知道他的煩惱？

她露出失望的表情，而他只能站在原地干著急。

他該怎麼辦才好？是該告訴她自己的心意，抑或是——

壓抑下來？

但無論是哪個選擇，都會讓他痛苦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