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本以為要等好久，沒想到距上次談話不到一星期，冷果霆便派人接她到他的住所。

狄麗彤立於大廳打量著這幢豪華卻冷清的別墅，雖然有不少傭人，比起胤巽那邊好些，但襲上她心頭的冷清感還是揮之不去。

這兩個男人為什麼非要強勢得絲毫不肯讓步？！

「狄麗彤？」身後的樓梯上傳來了專屬於冷果霆的低沉嗓音。

狄麗彤匆忙回身，微一頷首：「冷老先生！」

只見冷果霆微微一愣，隨即尷尬地開口：「坐！」

狄麗彤待他下樓來坐下才選了個與他對視的位子坐下。

「冷老先生今天叫我來有什麼事？」

冷果霆依舊精明的雙眼此刻有著欲語還休的味道。

他看著狄麗彤，猶豫著該怎麼表達自己幾日來的考慮結果，以及……他對她的認同。

狄麗彤研究他的表情，小心地揣測著他的心思。從他的眼神中，她看不見那天的侵略性，於是，她放心但謹慎地開口：「冷先生，不知我有沒有資格先升一級，改口叫您』伯父』了呢？」

冷果霆的口張了一下，遂又閉上，只是點了下頭。

但狄麗彤已經知道她被認同了。

捕捉到她嘴角的笑容，冷果霆開口：「這只是表示我不反對你和胤巽交往，婚事我仍需考慮，你還年輕，應該不急。合不合適應該由時間來定奪。」

「我也這麼認為。」她知道，這是冷果霆在同冷胤巽未和解前所作出的最大的讓步了，胤巽竟看不出他父親對他的愛？！

「冷老先生，」一傭人走到冷果霆身邊恭敬地道：「門口有一位小姐要見您。」

「小姐？」

「是的，她說她叫汪念慈，是少爺的朋友。」

冷果霆望向狄麗彤：「你認識這個人嗎？」

「有過一面之緣，」狄麗彤無關痛癢地說，「一個應該具有危險性，但構不成危險的人。」

「你很自信？」他聽出了她話中的含義。

「也是對胤巽有信心，伯父，我要不要迴避一下？」

「也好，」他又對傭人吩咐道，「叫她進來。」

「對了，伯父，能不能用一下電話？」

「請便，三樓左手第二間是書房，裡面有不少好書。」

「謝謝。在這點上，胤巽是及不上您的，他的書房裡只有商業及金融方面的書。」

她笑道，轉身上樓。

冷果霆目送她上樓。

她話中有話，她在暗示胤巽對工作的認真，胤巽對他也不是沒有感情。

厲害的丫頭！

他再次這麼認為。

*****

「來了！」狄麗彤站在書房那扇正對大門的窗前，在看見一輛白色轎車駛近才轉身開門出去。

胤巽，看來他真的擔心冷果霆把她吃了呢！距剛才打電話才不到五分鐘，他就趕到了。即使他在公司，離這裡很近，但近十分鐘的路程五分鐘就趕到……他還真有飆車的潛能，可惜沒去做賽車手。

這通電話可是決定他們父子倆能否和解的關鍵，但汪念慈會來絕對是個意外，胤巽會否對他的父親改觀就只在這一念之間了。剛才冷果霆對她的態度不壞，應該是能起到積極作用的吧。只是她算了下，十分鐘后他趕到差不多正好可以聽見最「刺激」的幾句，可是……這樣一來，會不會壞事？胤巽很有可能等不及聽完就衝進來找她……唉，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走到二樓到一樓樓梯的旋轉處，探頭向外張望。

胤巽已經走向門口了。看樣子，他連把車停進車庫的時間都省了。

「但是你不認為狄麗彤的身世和冷家相差太多，根本配不上胤巽嗎？」汪念慈幾近歇斯底里地叫道。

她是來要求冷果霆和她並肩拆散少軻和那個女人的，怎麼冷果霆的態度不像是那麼回事？

狄麗彤小心不讓別人發現地再次望向冷胤巽。

很好，他駐足了，而且大廳里的兩個人也沒有注意到他。

「汪小姐，胤巽雖然是我的兒子，但他的喜好我無權干涉。沒錯，上次的事我確實有欠考慮，事實證明他的眼光和他的工作能力一樣卓越。你這樣落敗后在別人背後中傷，相信不止是胤巽，任何有些眼光的男人都不會喜歡你這一點。」

汪小姐？

狄麗彤看了眼冷果霆冷峻的側臉。

那張臉她也見過，就在幾天之前，但她給他的諞揮∠缶□悅徽餉床睿□遼偎？沒喚她「狄小姐」，這顯然是連評估的機會也不給她了。

她知道其中不無胤巽的關係，所以說要和解，她是胤巽的關鍵，胤巽是冷果霆的關鍵。

「冷老先生，」看來汪念慈也受到了同樣的「警告」，「你要明白我的目的不是代

替狄麗彤……」

「只是你得不到的也不想讓別人得到？」冷果霆打斷她，「那最好，你的身世甚至比不上麗彤，當然，我現在明白不應該以此為標準。你來找我實在是失算，你能做的就是等待，等胤巽變心，但或許也輪不到你。」

「你怎麼突然偏袒狄麗彤了，你不是也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嗎？」冷果霆起身面對樓梯，驚得狄麗彤急忙縮回頭。

「我本以為那樣會讓他幸福，但後來我才明白……只有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才會幸福，」冷果霆低首，似回憶著什麼，然後，他抬起頭，「汪小姐，不送了。」

「少軻！」汪念慈驚訝的叫聲使剛走上兩級樓梯的冷果霆回過了頭。

「胤巽？！你怎麼會來？」

冷胤巽忽略了汪念慈，逕直走向冷果霆：「麗彤呢？」

「她在書房，」他看了眼怔在原地的汪念慈，「汪小姐，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慈欣院』？」

汪念慈尷尬地搖了搖頭，再看了眼冷胤巽挺拔的背影，終於狠下心回頭離開。

在這個故事中，她從頭到尾只能算是個小丑，胤巽不會屬於她。

「胤巽，」她躲得腰都酸了，「伯父書房裡的書類比起你那間可是多了好多哦。」

冷胤巽一見到狄麗彤便連忙迎了上去，攬住她的纖腰：「你沒事吧？」

「沒事，怎麼會有事，伯父對我很好啊，」她湊到他耳邊，「剛才的話聽到沒有？」

「精怪。」冷胤巽笑著點了點她的俏鼻。

冷果霆怔在原地。

這真的是胤巽嗎？他記憶中的胤巽從未有過這種表情。看來他過去真的錯了。

「咳！」冷果霆打斷了兩人旁若無人的濃情蜜意，「你們談，我去吩咐他們弄晚餐。」

「唉！伯父！我去好了，你只要告訴我廚房怎麼走就好。」狄麗彤搶白道，他們父子應該有話要說吧。

「出了大廳向左走。」冷果霆欣賞她的體恤。

狄麗彤拉下冷胤巽掛在她腰際的手，對他嫣然一笑，步出大廳。

偌大的大廳內，只剩冷果霆與冷胤巽無語地對視。

許久——「你和狄麗彤的事……我不會再反對了。」冷果霆看似不經意地說，越過冷胤巽上樓。

冷胤巽看著冷果霆雖仍挺拔卻略顯蒼老的身影，那份恨意卻怎麼也提不起來。

也許麗彤那丫頭的說法是對的，恨了那麼久也應該夠了，被恨纏繞的他自覺並未為母親做了些什麼。

「爸，」他喚道，發現說出這個字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困難，「謝謝您！」

冷果霆忘了上樓的動作，然後，他似自言自語地道：「沒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即使是自己選擇的，我這一生也沒有真正幸福過。我只是不願再見自己的兒子這樣。」

他回頭，對冷胤巽虛弱一笑，繼續拾級而上。

事情終於解決了。

三個人同時放下了心中的那塊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