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年前東方梓和多妍黃是一對情侶，但那時他是另有目的和多妍黃交往的，而她並不知道這件事，真心地和他交往。
東方梓會和她交往，是因為他的一個女性朋友，一位和他一樣、同是名門之後、脾氣高傲的女性朋友哭著求他說她的愛情有了阻撓者，所以請他幫忙，要他追求多妍黃，這樣她喜歡的人的注意力就會回到她身上。但東方梓想不到那位女性朋友最後卻仍因為嫉妒，發狂的拿了一把銳利的刀往多妍黃臉上划。
她那張美顏被劃出一道道傷口，而他只是冷眼看著事情發生、沒去阻止，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震驚……現在想想，他那時究竟在想什麼？任她被別人欺負，他還算是人嗎？
但也就是因為那關鍵的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早已對她動情了。
商場上的人都叫他「東方半鬼」，證明了他有足夠的能力領導東方家族，正因如此，他才會一直想不通自己為何會呆住、沒有對她伸出援手。
他現在只想回到那段時光……
「喂！我講的話你有沒有在聽？」氣死人了，她說了那麼多話，他卻開始發獃，任她自己一個人說得口沫橫飛，他卻一句話都沒回。她被他這種態度惹火了，擺出一副要吵架的樣子，她準備開始炮轟他！
「什麼？」東方梓不解。
「我說，你的身上為何會有茗黑的味道？你難道成了聾子？聽不到我在說什麼？」假使他真成了聾子，那他就不用做生意了，知道他在商場上頗富盛名的多妍黃在心中暗自想道。她會用這些話激他不是沒有用意的，她要引他說出他來多家的原因。
「我還沒成為聾子，你不要這麼抬舉我。」
他故意將她諷刺的話當成一種讚美，還表現出一副害羞的樣子，看得多妍黃有些想將晚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
一個大男人幹嘛擺出那種蠢到家的呆樣？
多妍黃覺得有些反胃，可能待會兒真的得到廁所去吐一下。
說起改變，看看他的臉，他才是那個改變最多的人吧，他那種態度像是在跟女朋友撒嬌一樣，看起來好像他喜歡她一樣，怎麼可能……意識到這個可能性時，她突地張大了眼仔細地瞧著他的表情。沒錯！她沒有看錯。
仔細看就知道他這個樣子是在暗示她一些什麼，這是她不曾在他身上看過的反應。那現在是怎樣？莫非他想和她舊情復燃？別傻了！他想，她可不願意，尤其對方還是她的仇人。
試問有誰有心情和一個背叛過自己信任的人舊情復燃呢？
只要她心中還存有恨意，就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怕他想要和自己舊情復燃，多妍黃這下子更要趕他出去了。「聾不聾都好，反正我管不著。趕快把你要道歉的話說完，我要睡了！」
她一心只想趕他走，卻全然沒注意東方梓正注意著她的反應。
「你不是晚上都不睡的嗎？茗黑跟我說的。」東方梓可沒玩到忘記觀察她。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像是發現了什麼事情，他想，也許是剛剛他做了什麼，所以因此讓她察覺他的企圖。
不然，她怎麼會放棄繼續追問他？還要他快些把道歉的話講完，根本就是急著趕他走，意圖這麼明顯，教他不想知道也難。
嗯，那現在該怎樣才好呢？瞧她一副死都要趕他走的樣子，他如果就這樣道完歉離開，她恐怕就再也不會讓他進「徽園」了。不行！這樣子他以後要怎麼進行他的計劃？他來多家可是為了她呢！他得想想該怎麼做才好……
心生一計，東方梓開始盤算著該怎麼在時間內完成自己的計劃。既不能讓她對自己產生排斥，又能完成自己的計劃。
多妍黃臉上露出兩抹紅暈，茗黑到底出賣了她多少？這種事情也跟他講，萬一他哪天獸性大發，像採花賊一樣夜闖她的香閨，那時她的清白就毀了，而幫凶就是茗黑！「她還跟你講了多少我的事情？」這個無聊的茗黑！什麼話不好講，偏偏喜歡把她的事告訴他，該講她是太白痴還是沒心機，或是她另有目的？
要她猜，她一定毫不考慮的選第三個可能性。因為是自己的小妹，若她還不清楚她的個性，那就有負身為她三姊的身分了。她是不太管妹妹們沒錯，但是她並不是因此就不了解她們，況且茗黑和她相處的時間比較久，她對她也比較了解。
茗黑這種個性啊，有時真的是讓人受不了。
「不多不少，就只有這件事。」東方梓沒有保留的說。反正早知晚知，她總有一天會知道他究竟從多茗黑那裡知道了多少她的事，況且他覺得不該對她有所隱瞞。
「那個傢伙……」虧她還是被大哥指名為多家事業的下一任繼承人，說話卻這麼口無遮攔，把家裡人的一切全都告訴別人，她這樣子怎麼能夠去商場上和人家廝殺呢？
該不會到時鬥不過人家就把她們賣了吧？
想到有這種可能，多妍黃不自覺的咬著下唇，萬一真有那麼一天的話，她會毫不留情的聯合姊妹們將她趕出多家。想到父母那麼努力的打出一片天下，卻有可能毀在茗黑的手上，她就不由得擔心起來，畢竟人家常說富不過三代，這不是沒有它的道理的。
「別咬下唇了，這樣你會咬傷自己的。」不願見到她臉上再多出一個傷口的東方梓伸出手阻止她繼續這麼自殘。
光看她臉上的數道刀傷就教他良心不安了，現在她是想讓他的良心更不安嗎？若因為他，她又在自己臉上弄出一道傷痕，他會更不安。所以趁她還沒造成傷痕時，他得趕緊阻止她。
「又沒差，反正也不會是臉上唯一的傷，我臉上還有不少個傷痕會跟這一個作伴。」使力推開他，多妍黃厭惡的看著他，像是在指責他當年的行為。也許是想要他反省到死，所以她才故意這麼說，好讓東方梓知道她臉上的傷痕可不是只有一道，每一道都有著她傷心的記憶。
兩人之間的氣氛因她這一句話而變得僵凝。
「我知道是我的錯，但我希望你能給我的不只是道歉的機會，還有補償你的機會。」東方梓的臉上出現了幾分痛心，在這種情形下，他說出了自己想做的事。
原本只想聽他道歉並趕他出去的多妍黃呆愣了一下。她裝作沒聽清他的話，又問了一次：「不好意思，請你再說一次好嗎？」補償？笑話！真要補償的話，早在十幾年前就該做了，現在才說要補償她不會太晚嗎？何況她的恨意已根深蒂固，豈是一句補償就能消除的？那她所受的傷要怎麼辦？莫非就這樣算了嗎？
她可沒忘記當初那個女人臉上的恨意，還有那時被划傷的痛楚、腥紅的血液四濺，這些傷痛豈是補償兩字就能解決的？說得簡單，做來卻並不容易。
但不可否認的是，因為他的話，她心裡對他的恨意有些動搖了。想不到她剛剛所想的事情，竟然會在這一刻實現。
「我說我想補償你，妍黃，你該不會是聽力比我還差吧？」開了個小玩笑，東方梓試圖緩和這種僵凝的氣氛，省得自己先死在這種氣氛下，而且在死之前還得忍受多妍黃那突然變得銳利的目光。
他在想，她肯這麼專註的看自己是很好啦！但那目光不會太過嚇人了嗎？如果是用充滿情意的目光，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發覺自己有些妄想過頭，東方梓咳了幾聲。
「那你要拿什麼來補償我？」多妍黃冷笑著。
這是東方梓第一次看到她那張傷痕纍纍的臉上出現笑容，只可惜不是真心的笑容。在醒目的傷痕中，她這抹笑笑得既詭異又嚇人，像是對一個自己最恨的人露出最猙獰的冷笑，這讓他感到心情有些複雜。
天知道他是真心的想補償她！
「我自己啊！」用食指指著自己，東方梓不怕死的開口。
若不用自己，誰能幫忙他？就是知道沒有人能幫他，他才只好這麼說。
但他的態度讓多妍黃有些惱火。
他以為她是什麼人！冷靜不再，憤怒的情緒在他這種態度下全部被挑起。
「說得真好聽，那你有什麼實際一點的補償方法？」臉部抽搐，但她明亮的眸子轉啊轉的，像在計劃著什麼。
若撇開臉上的傷痕不談，她給人的感覺是很清秀的，說不上是艷麗，可自有她的魅力存在。
「嗯，就讓我用愛情補償你那時的傷痛如何？」雖然知道她不可能同意，不過適時的開個玩笑總可以吧！反正他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拿走她的人和心嘛！
東方梓這種打趣的話語聽在多妍黃耳里，竟讓她那顆受傷的心思不住的悸動了一下，對他的恨意又開始動搖了。不過她聰明地不把這種感覺表現在臉上，不想如了東方梓的願，讓他知道自己動搖了。
他真是敢講啊！
她嗤笑了聲：「玩笑不要開得太過分。」她可沒被他的話給沖昏頭，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是在說玩笑話。
他一定不是真心的……雖然如此相信，但她的內心卻浮現一種失望的痛楚。難道她的恨意被勾起時，連帶著也將她以往的情意勾出來了嗎？她不相信、也不敢承認，因為這樣子的她就不是她了。
「你發現啦？」東方梓吐了舌頭，像個頑皮的孩子被發現惡作劇一樣。
他還在想她如果相信的話，那他就趁此機會用愛情補償她。
如今看來，是不會有那種機會的，他的愛情路果然還十分漫長啊！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多妍黃沒說話，只是伸出手。此時從她衣袖裡頭射出一道銀光，直向東方梓而去。
突然有不明物體朝自己射來，東方梓直覺反應地歪了歪頭，躲過那朝自己筆直射來的銀光。
一閃而逝的銀光在他頰邊劃過，緊接著他後方傳來了喀的一聲，只見發出銀光的那把小刀已半沒入水泥牆壁里，牆壁因刀子的插入力量而出現了龜裂的現象。
「殺人啊你！」好險他反應快，不然那小刀射中的將是自己的臉！她在想什麼？身上千嘛帶這麼危險的東西？不對，他現在該覺得奇怪的是她身上為何會有小刀？他剛才抱著她時可沒有感覺到小刀的存在。
「這是你亂說話的代價。」多妍黃解釋著。接著她自口袋裡拿出一條綁著鉤子的銀線，先把銀線綁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她拿著鉤子往小刀那裡丟去，鉤子帶著銀線繞了小刀的刀柄好幾圈，然後鉤住了刀。輕拉了一下，多妍黃確定鉤子是否確實鉤住了小刀。
而後她用力一拉，剛才射出去的小刀再度回到她手上。
「什麼叫亂說話的代價？我只是在開玩笑呀！」訝異的看著多妍黃的這一手功夫，東方梓有些緊張。她怎麼會這種功夫、去哪裡學的？要是他不小心被她害死了怎麼辦？
才這麼想，他的警戒心馬上提高。
他還不想被她殺了！都還沒達成目標，要是他就這麼死了，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太過分了。」把小刀收進衣袖內固定好，多妍黃有些惱火的開口。她實在太生氣了，但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生氣，或許是因為剛才那句話帶給她的震撼太大。
真是受不了！這種話可以亂說嗎？她懊惱自己的心為何會因這句話而動搖，想著想著，她的怒氣又上升了。他若只是來玩弄她的，那她可是先告過他了，敢耍她？當心被她的小刀射到，到時他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操控小刀的能力可說是僅決於六妹夫的護衛能力，若是自己想要誰死，只需要操控小刀就行了。
「這叫過分？那我要是又不小心開了什麼玩笑，你不是就要殺人兼鞭屍了？還有，從沒聽說過多家人會武功，你怎麼會……」疑惑如洪水般的席捲他，他對她的改變更覺得不解了。
「你沒有那種機會的。還有，多家只有我和八妹以及六妹會武功，不是全部的人都會。」深信以後不會再和他有相處的機會，多妍黃肯定的說著，順便還告訴他多門的事情。
這樣也省得他那張嘴講個不停、問東問西的。他是嫌自己口水太多，還是力氣過剩？
「啥？茗黑也會？」那他要小心了，以免哪天被她射中而當場斃命。「不過，你說我沒那種機會是不可能的。」他接著反駁她的話，沒有機會？他才不信！
「沒有就是沒有！」有些氣不過這個傢伙一直和她唱反調，尤其是他又提到茗黑，這教她靜不下心來。這傢伙真是生來氣她的，不僅糾纏她，還老愛惹她生氣。
跟他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啦！只要仇恨未消，他就完全沒有機會！多妍黃的怒氣未消，想再開口炮轟他。
「這個我們以後就會知道了。」不想讓她再對他開炮，他只好緩了緩情緒，平靜的說。
「廢話！你到底要用什麼來補償我？你真的有可以補償我的方法嗎？」她不屑地笑著，讓她臉上的傷痕顯得更可怕。哼！他能怎麼補償她？
「呃……就是先努力讓你原諒我嘛！還有什麼法子呢？」他壓根兒就沒想到要用什麼方法來補償她，畢竟他已經決定要一輩子跟她在一起了，想補償她可以慢慢來嘛！
所以他根本沒考慮到這件事。
「令人惱怒的笨蛋……」多妍黃嘆了口氣，臉上露出苦惱的神色。沒有再說什麼，她沉默了好一會兒，而後想到了該怎麼讓他補償自己的方法。「這樣子好了，你先回去想想要怎麼補償我，如果想不出來……那我有一個辦法。「先讓他回去想想，等到想不出來時，她再提供自己的方法。
不過他最好是自己想一個啦！不然要是用她的方法，他恐怕會受不了。她在心裡恨恨的想著，她終於有機會可以報復他了！
長久以來無法消除的怨怒，終究找尋到一個管道可以發泄了！
她要把以前被欺凌的帳全回報給這個男人，原本努力壓抑的怨怒、拚命想要忘卻的過去，都因他自己送上門來而被翻攪出來。
「我看我回去也想不到，你還是先說你的方法吧！」東方梓自認沒時間想這種事情，光是想就會大傷他的腦力、讓他死一堆腦細胞，到時誰能賠他？為避免浪費腦力在這種問題上，他先問她有什麼方法比較快。
「那你得先答應我，你不會對這法子有任何意見。」為避免他反對，她得先預防一下。假使要比聰明才智，她也不會輸給大姊，不過大姊是將才智用在商業上，而她則是拿來用在報復方面。
她不會原諒這個傢伙的！長久以來的怨恨，她豈會放過這報復的大好機會？
為了讓自己的報復計劃能成功，她也顧不得良心和道德了。
「好好，我發誓行了吧！」
完全不明白多妍黃心裡在想什麼的東方梓尚不知大難臨頭，獃獃的應允了她、保證自己不會對她所說的話有任何意見。一向頗會觀察人的他，卻看不出多妍黃在聽聞他發誓時露出的笑容有些奸詐。
「答應就好，那仔細聽了……」多妍黃露出了一抹可以說是今夜最開懷的笑，「補償我的方法就是——你得拿刀划自己的臉一刀，這樣子就算補償我了，我也會從此忘了那次的事。」她要他體會一下她當初所受的是怎麼樣的痛苦。
她也要他這個幫凶嘗到那種滋味！但是，他如果不肯的話也沒關係，只要他離開這裡，永遠不再出現在她面前，他就不用接受她這個無理的條件。
東方梓聽了這個方法只是挑了挑眉，讓以為他會露出悔恨表情、並且不答應她要求的多妍黃訝異地望著他。
什麼？他就只是這樣子的反應嗎？
然而，令人驚訝的不只如此，在多妍黃還沒回神時，他做了一件令她大感不可思議的事情。
「好啊。」他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並且走到她面前，伸出大手抓起她剛剛收著小刀的那隻手，繼而將手伸入她的衣袖裡掏出剛才的小刀，然後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拿刀往自己臉上划。
而在他划傷自己的臉時，多妍黃終於知道——
這個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始終沒有改變，他依然是她最在意的人。
認知到這件事後，想要把他趕出自己的生命……似乎是不可能了。
在那一剎那，她發現自己和當初一樣，仍會為了他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