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蔣逸虎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醫院,他不曉得自己該帶什麼前來探望安綺嵐,左思右想的結果,他買了一束紫紅玫瑰。
這是他曾經用來誘惑安綺嵐的餌,不曉得她是否還記得?
蔣逸虎來到856病房外,深呼吸了一下才推門而入,但是病床上沒有人,只有一名護士在收拾東西。
「請問856的病人出院了嗎?」他問。
「沒有,她到花園散步去了。你是她的朋友嗎?你可以在花園的大榕樹下找到她,她經常坐在那兒發獃。」
蔣逸虎正要退出病房,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請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阿裕說她是因肺炎住院,可是從首映會當日到現在算算也經過好些天了,她應該痊癒了吧,為什麼還沒出院呢?
護士小姐查了查手上的紀錄資料。「安小姐原本是可以出院了,但她營養不良的情況很嚴重,因為她似乎無法正常進食,而且她還有莫名的心絞痛,所以她的主治醫生要她留院多觀察幾天。」
護士小姐每說一句,蔣逸虎的心就揪痛一下。
營養不良?無法正常進食?莫名的心絞痛?天啊,看他的報復帶給小嵐什麼樣的後遺症。
蔣逸虎道了聲謝,快步來到花園,很快便看見了坐在大樹下的安綺嵐。
她穿著醫院的淺藍睡衣,肩上披了件外套,整個人瘦得像風一吹就會跟著跑一樣。
他停下腳步,站在大樹前方几公尺處看著安綺嵐。
他不知該用什麼借口靠近她,所以鴕鳥地站在原地,想等安綺嵐先發現他。
過了許久,蔣逸虎終於發覺,安綺嵐雖然望著前方,卻沒有在「看」
也就是說,她壓根兒就沒發現站在她視線所及範圍內的他。
她的視線彷彿穿過眼前的景物不知落在何方,或者可以說,她的心不知遺落在哪一方。
所以……她的rou體雖然還活著,卻已失去了靈魂。
蔣逸虎見了萬分不忍,他情願她回復以前那種瞧不起男人的狂妄個性,情願她開口損他、罵他,也不要見到她現在這副失神的模樣,彷彿世界已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讓她牽挂了。
他終於明白為何薰雅會跑去對他興師問罪,也明白為何阿裕會用譴責的目光看他。
此時此刻,他也恨不得痛揍自己一頓。
他承認,他已經愛上安綺嵐了,所以他在報復后一點快感也沒有,所以他始終無法忘懷她哭泣懇求的樣子。
蔣逸虎覺得自己是個大混蛋,為了虛榮的男性自尊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也許在追求安綺嵐的過程中,他的心就一點一滴的被她蠶食了,只是他卻笨到連愛一個人都無法察覺……
不知現在還來得及挽回嗎?
蔣逸虎鼓起勇氣走向安綺嵐,他輕聲喚她:「小嵐。」
安綺嵐原本放任思緒飄遊!聽到這熟悉的呼喊,她身軀一震,陡地回到現實中。
會這麼喚她的男人只有一個。安綺嵐抬高螓首,她看見了他,就在她眼前不到一公尺處,手裡還捧著一束……
紫紅玫瑰!
安綺嵐幾乎是立即反應地跳起,但因乍見他的驚慌讓她腿軟,她必須扶著樹榦才能撐住自己。
看見她臉色刷白,像是快昏倒一樣,蔣逸虎不假思索地上前想攙扶她——
「不要!不要靠近我!」安綺嵐狂亂地搖著頭,拚命想將身子挪離他遠一點。
「小嵐……」蔣逸虎被她的反應震住了,他立在原地不敢再動,任憑她退離自己。
「不要這樣叫我。」她吼道,隨即氣喘吁吁,彷彿說這幾句話便用盡了她全身的氣力。
事實也真是如此,安綺嵐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小嵐……」見她如此難過,蔣逸虎焦慮地移動步伐,想過去幫她撫背順順氣。
但他才有所行動而已,安綺嵐便驚慌失措,拚命地想再往後挪,這讓她原本已經不順暢的呼吸更加惡化。
蔣逸虎一顆心都提到喉嚨口了。
「不要,小嵐,不要再往後退了,我發誓我不靠近你。」他舉高手發誓,臉上儘是焦急。「呼吸,小嵐,先吸一口氣,呼吸……」他隔著一段距離試圖幫助安綺嵐冷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安綺嵐終於能平順的呼吸了,但她的臉色依舊蒼白,而最讓蔣逸虎不能忍受的,是她看著他時眼底的驚慌失措。
「小嵐……」他深情地呼喚,期待能見到她眼中以往的柔情。
可是沒有用。安綺嵐像是對他築起了一道保護牆,任憑他怎麼做也擊破不了、攀爬不過。
他活該,小嵐會這麼怕他,全是他咎由自取。
「小嵐,你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嗎?」他輕聲問。
安綺嵐沒有回答,防備的眼神依舊沒變。
「是我的錯,我不該玩弄你的感情。」蔣逸虎懊惱地揪著長發。
聽到「玩弄」兩字,安綺嵐僵硬的身體顫了顫,但她依舊沒說話。
蔣逸虎沮喪極了。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盤腿坐在草地上,將玫瑰花擱在腳旁,徑自說起話來。
「我是個混蛋,居然那樣子傷害你。」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管安綺嵐有沒有聽進他的歉意,接著說下去:「佐藤舞只是個幌子,我跟她之間根本沒什麼,一切都只是為了傷害你而計劃的。我先設計讓你愛上我,然後再設計甩掉你,我告訴自己這麼做是以牙還牙,我沒有做錯,結果卻證明我大錯特錯。」他頓了頓,直視著她,神情滿是愧疚。「小嵐,我愛你,給我一個機會補償好嗎?讓我證明我的真心,我——」
他話還沒說完,一直不吭聲的安綺嵐卻起了激烈的反應,她發了狂的尖叫,雙手緊捂著胸口不放。
「好痛……我的心好痛……」她痛到整個人在草地上打滾。
蔣逸虎火速沖向安綺嵐,將她打橫抱起往醫院裡跑。
「忍著點,小嵐,你千萬要忍住……」見她整個人縮在他懷中不停地痙攣,蔣逸虎簡直嚇壞了,他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受苦。
「好痛……我好痛啊……」安綺嵐申吟不休。
「乖,到底哪兒痛?忍著點,我馬上帶你去給醫生檢查。」蔣逸虎的步伐沒有停頓過。
「心……我的心好痛。」安綺嵐緊揪著胸口,似乎墜入了自己的夢魘中,因為她不再喊著心痛,而是苦苦哀求,「不要再說愛我了,我不要……我不要你的愛,你的愛我承受不起……」
安綺嵐這一番話重擊著蔣逸虎的心,他終於嘗到當心愛的人不要自己時心底的痛楚了。
安綺嵐呢喃的話語及痛苦的模樣讓他作了一個決定。
他將安綺嵐放在護士推過來的活動病床上,握著她的手給予她最後的承諾:「我答應你,不再開口說愛你,也永遠不再出現你面前,但你一定要好起來,你一定要——」
他停住了話、鬆開了她的手,被隔絕在急診室。
他的心狂亂地跳著,他撥了電話要阿裕找薰雅過來醫院,之後便緊盯急診室,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甚至連阿裕跟薰雅來了,他也沒分神看他們一眼。
直到門開了,醫生走出急診室,而阿裕跟薰雅急切地迎上去……
蔣逸虎轉身離開了醫院,他知道安綺嵐會沒事,所以他離開了,永遠地離開了。
???
兩個月後
厚重的窗帘隔離了外頭燦爛的陽光,使得屋內一片漆黑。
而這屋內不僅黑,更是亂得不像話,衣服、報章雜誌、泡麵空碗及啤酒罐亂丟一地。
長沙發上躺著一個不知多久沒清洗整理自己的男人,他的鬍子已經長得像雜草般、身上所穿的T恤和牛仔褲也都皺巴巴的。
他在睡夢中翻個身,不慎跌落在地毯上,他沒呼痛哀號,只是坐在地毯上發怔……
就連門鈴響了他也置若罔聞,一點前去開門的意思都沒有。
蔣逸虎不知道自己過這種行屍走肉的日子有多久了,反正他都失去了自己真愛的女人,過什麼日子都無所謂了。
「哈……哈哈……」蔣逸虎仰頭大笑,笑聲卻充滿悲傷和自嘲。
一場遊戲,他找到了所愛的女人,但同時也傷害了她,最後讓自己嘗到了苦果。
這該說是上天的捉弄,或是他和小嵐沒有緣分呢?
無所謂,只要她恢復健康和傲氣,從被他傷害的痛苦走出來,過著和以往一般的日子,這樣就好了。
他不敢去打聽有關她的消息,怕驚動了她,也怕自己傷心,他只希望她現在一切安好……
砰砰砰!
持續不停的門鈴聲停了,但顯然在門外的人猶不死心,改為用力敲門。
蔣逸虎將頭埋入雙腿間,像只鴕鳥般逃避現實。
砰砰砰砰!
敲門的人八成有固執的美德,堅持不肯放棄。
最後,蔣逸虎宣告放棄,他懶懶地起身晃到門前,有氣無力地拉開門。
誰知門外的人已等得不耐煩決定撞門,這會兒時間卡得剛剛好,他一開門,他們便像失控的火車頭般沖了進來——
「哎喲!」兩個老骨頭一前一後地撞上沙發椅背,痛得哀哀叫。
「你這個不孝子,要開門也不會通知一聲。」蔣文毅撫撫發疼的胸口,埋怨地說。
許芳玉倒是沒注意自己撞疼了沒,因為她一看見寶貝兒子的憔悴模樣,心痛都來不及了。
「逸虎,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不僅面黃肌瘦,那如雜草般的鬍子更讓人幾乎認不出他來了。
許芳玉輕嘆。她實在不懂這些年輕人的戀愛觀,看他前些日子跟安綺嵐恩恩愛愛的模樣,她還以為花心的三兒子終於要定下來,幫她討個三媳婦進門了。
誰料得到他一趟日本走秀回來又傳出跟設計師的緋聞,從此沒再見他帶安綺嵐回來過,而和那日本設計師似乎也沒能繼續下去。
然後他開始成天躲在自個兒的房子里,不工作、不下樓吃飯,連偶爾出門都只為了買酒喝……
唉,他們夫妻倆原本不打算管他的,畢竟孩子大了,不論做什麼都該有自己承擔的能力。
要不是今天孩子的爸從公司帶回來一個教人驚慌的大消息,他們恐怕還不會上樓來,還在放任他自生自滅。
「媽,我沒事,你放心。」蔣逸虎連聲音都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沒事?」提出質疑的是一肚子火的蔣文毅。「怎麼會沒事?我快被你這兔崽子給氣炸了,你還說沒事?」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鑲金邊的紅色喜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喜帖,是宇成建設的老闆今兒個親自送到公司來的。」
蔣逸虎覺得莫名其妙。別人結婚跟他有什麼關係?
不過蔣文毅的下一句話卻宛如一桶冰水兜頭澆下,讓他從頭冷到腳。
「他留美的二兒子下個星期結婚,新娘是安綺嵐。安綺嵐你認識吧?安氏的董事長,也是我最中意的未來兒媳婦!你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我中意的兒媳婦這會兒即將成為別人家的?」
也難怪蔣文毅會不滿,安綺嵐明明是他相中的接班人,這下子卻成了別人家的,這教他情何以堪?他當然要怒氣沖沖地上來找兒子興師問罪了。
蔣逸虎顫抖地接過父親手中的喜帖。安綺嵐要結婚了……她要結婚了?
他霍地翻開喜帖,「新娘安綺嵐」幾個字躍跳在他眼前。
心愛的女人即將下嫁他人……他無法形容那股在心頭髮酵的滋味是什麼。
蔣逸虎艱澀地吞了吞口水,他好想向天怒吼,吼出自己滿腹的哀傷,但是——
蔣逸虎將喜帖遞還給父親,言不由衷地說:「我恭喜她。」
他還能怎麼樣呢?他傷了她的心,讓她一看見他就會心痛,甚至連呼吸都困難無比……他再也不能接近她了,這是他對她許下的承諾。
除了獨自吞下知道她要結婚的苦澀並且恭喜她之外,他什麼也不能做。
「你恭喜她?就這樣?」蔣之毅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這小子怎麼一點骨氣都沒有?他眼中明明寫著痛苦和不舍,這代表他還愛著安綺嵐,不是嗎?
「對,恭喜她,其他的我無話可說。」
「你……真是氣死我了!」蔣文毅將喜帖往地上一丟,拉著妻子便往外走。「隨便你,你如果甘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我也無話可說!」
大門砰地關上,蔣逸虎望著地上的喜帖長嘆。
他甘心嗎?他當然不甘心,但他又能如何?
是啊,誰來告訴他,他又能如何?
???
難得的大好晴天,風和日麗。
受邀前來觀禮的賓客莫不讚歎今天的確是個很適合舉行婚禮的日子。
由於今天這場婚禮算是兩大企業的結合,受邀的賓客為數不少,而且都相當有來歷,一輛輛名貴的轎車排放在教堂外頭,讓每個經過教堂的路人都免不了多看兩眼。
此時教堂內的氣氛十分莊嚴,因為這對新人正在牧師的引導之下交換誓言。
「安綺嵐,你是否願意一輩子和王文良廝守,不論生病或是面對困境時?」和藹的牧師看向臉色蒼白的新娘,以為她是因婚禮而感到緊張。
安綺嵐緊張得雙手握拳,她閉上眼,一再提醒自己:說願意啊,快說願意,這樣你就能逃出蔣逸虎所設下的魔障了。
「我……」她潤了潤喉,張開小嘴準備回答。
「她不願意!」教堂的大門驀地被人推開,一名高大的男子搶先代替新娘回答,成功地阻斷婚禮的進行。
他大步邁過紅地毯走向神壇前的新人,沒有人敢阻止他,原因之一是事出突然,觀禮的大夥都愣住了,原因之二是這名像流浪漢的男子看起來太嚇人了,他披散著一頭凌亂的長發,一嘴雜草似的鬍子更是教人不敢恭維,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鈕扣只扣了兩三個,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胸膛。
當他經過觀禮賓客時,坐在外邊的人紛紛掩鼻,因為他臭氣衝天,想必好些天都沒洗澡了。
沒有人知道這位衝進來大喊「她不願意」的男子是誰,就連安綺嵐也不知道。但當他抓起她的小手,拉著她往教堂外跑時,她卻一手拉起礙事的裙擺跟著他跑了。
所有觀禮的賓客都睜大眼,不敢置信新娘就這麼跟一個流浪漢跑了,新郎更是震驚得呆若木雞,壓根兒沒想到要追回他的新娘。
安綺嵐丟掉了捧花,也踢掉了高跟鞋,她在她的婚禮上跟著一個不知名的男人跑了,這是件多麼驚世駭俗的事,但她卻笑了,露出她這兩個月以來第一個真心的微笑……
她想,她應該是個壞女人吧,她根本就不想跟王文良結婚,只是利用他來忘記蔣逸虎罷了。
所以跟陌生人跑了也好,總比造成一場錯誤的婚姻好太多了。
看這個男子的外貌打扮……他八成是個瘋子吧,一個專門破壞人家婚禮的瘋子。安綺嵐在心底忖想。
哈,她一點都不介意被一個瘋子拉著在街上狂奔,她也不在乎路人的目光,也許待會兒她還得跟他道謝呢。
終於,他們在一座人潮洶湧的天橋上停下了步伐。
他轉身面對她,眼神狂驚但充滿深情。
他們彼此對看了好幾十秒,安綺嵐始終是帶著笑的。
而流浪漢——蔣逸虎則是惶恐不已。以他上一次見到安綺嵐的經驗,加上今天做出搶婚的行為,再怎麼說,安綺嵐也不可能笑著面對他。
除非……蔣逸虎大膽地假設,除非她原諒他了!
蔣逸虎心頭一喜,但他還是不敢輕易碰觸她,只不過言語上就大膽許多了。
他喊道:「我愛你,我不要你嫁給別人,你只能是我的,我愛你!」
噢,可憐的人。安綺嵐在心底同情地想,他也許就跟她一樣受過感情上的傷害,但她顯然比他幸運,至少她沒有因此而發狂。
安綺嵐憐憫地上前擁住他,不在乎他一身的臭味和骯髒,順著他的話說:「我也是愛你的,今生今世我只嫁給你,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
蔣逸虎險些喜極而泣。天啊,她說了什麼?她說她也是愛他的,還說她只要嫁給他……噢,感謝老天!
他重重地環抱著她,口中念念有詞:「小嵐,我愛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謝謝你肯原諒我,我會用一輩子好好證明我的愛,請你相信我。」
咦?不對勁,這個瘋子流浪漢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中有個「嵐」字,還親密地喚她小嵐……
再仔細一聽,他的聲音好熟悉,雖然有些啞啞的……
安綺嵐飛快地推開他,跳離他好幾步遠。
「你是誰?怎麼會叫我小嵐?」她一臉防備地問。
蔣逸虎則是一臉困惑。「我是逸虎啊,你忘了我嗎?」
「你是蔣逸虎?!」安綺嵐拔高了嗓音,將他從頭至尾打量一遍。
雖然跟以前總是一派瀟洒的蔣逸虎截然不同,但她認得那一雙眼睛……天啊!
安綺嵐忍不住捧著肚子開始狂笑。
噢,誰來殺了她吧,她竟然把蔣逸虎誤認為是個被情所傷的瘋子,哈……哈哈……
安綺嵐蹲在天橋上,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但蔣逸虎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他害怕安綺嵐心絞痛的毛病又犯了,他緊張得要死,但又不敢貿然靠近她,生怕會害她情緒太激動而從天橋上一躍而下。
但他又不能不管她……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靠近。
「小嵐……」他輕碰她的臂膀,安綺嵐立即抬頭,用澄亮的雙眸看著他。
在剎那間,她釋懷了,也明白了。
她在蔣逸虎的眼中看見了擔心、關懷及……愛意。滿滿的,而且保證相當真誠。
她還是愛著他的,這毋庸置疑。
因為還愛著他,看他憔悴頹廢到這等地步令她好心疼,她決定不要再折磨彼此了。
「你這樣子是因為我嗎?」她伸手摸著他的鬍子輕問。
「嗯。」蔣逸虎不敢多說,因為他怕太激進又會嚇跑她。
「到教堂搶婚是愛我還是因為——」
「沒有再多的因為了。」他衝口而出。「我愛你!你只要記住這一句話就夠了。」
安綺嵐欣喜地衝進他的懷中。「虎,吻我,證明你愛我。」
蔣逸虎遲疑地問:「你原諒我了?」
「別廢話,快吻我。」安綺嵐按下他的頭。這個笨蛋,她都願意讓他吻她了,還問這種傻問題。
她獻上自己的紅唇,蔣逸虎卻硬是踩了又煞車。「不要,小嵐,我滿臉鬍子,怕扎疼了你。」
安綺嵐哪管得了那麼多,她雙手往他頸后一環,路高腳尖貼上他的唇,分離多時的饑渴迅速席捲兩人……
他們在天橋上吻得難分難捨,至於過往的路人嘛,就當是露天免費鎖碼台,讓他們看個夠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