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天之後,麗涓常發獃,腦里想的都是她跟展翼的關係。
他當她是朋友,她勉強承認了,可是經過這些日子,感覺卻變了。應該說她對展翼的感情時時都在改變,到現在才發現這分友誼已經變質到她辨不清的地步。
她對他真的只是朋友嗎?
曾經反駁過他人的信誓旦旦,現在想起來竟有種欺騙的難堪。
她說過她絕不可能跟展翼有曖昧的牽扯,可是心底那分蠢蠢欲動的情緒卻隱晦得教人臉紅!
她的眉頭深鎖,臉色卻異常紅潤,詭異的樣子讓對面的楊介廷看得很緊張。
「麗涓,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斯文的臉上布滿擔憂,他很怕第一次約會就留給她不佳的印象。
恍然回神的麗涓一時間還搞不清楚狀況,多花了幾秒才想起自己正在跟人吃晚餐,遲鈍地給他一個微笑。
「我沒事。」在心裡她卻暗吁了口氣。
這頓飯就如她所說的那般乏味。不熟識的兩人,話題僅止於禮貌性的探訪,問問專長、興趣、喜好等等……可是為了維持一定的形象,她又不能老實的告訴他,她的專長是解剖小動物,興趣是連續睡上五十個鐘頭,唯一的喜好是吃面。
席間言談舉止都彆扭得要命,她非常後悔為什麼要聽立繡的煽動答應這個約會。
要是對象是展翼的話,他們早見慣了彼此的惡形惡狀,要狼吞虎咽還是現出本性都無所謂,相處起來絕對比較自在。
掛在她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了,原來在她心中,展翼竟是這樣特別的存在!
她清楚他的缺點,也能找到他的優點,漸漸習慣他在心中佔據位子,允許他融入她的人生中。
種種跡象所顯示的意義她大概猜得出來,在做出結論前,那個主角竟從腦海中跳出,現身在眼前不到五公尺的距離內,而且,臂彎里還勾著另一隻白嫩的玉手。
麗涓眯起殺氣騰騰的大眼看著展翼與李瑤真進門,坐下來點菜,接著很愉悅地聊天,體內的戰鬥力隨著怒氣急速攀升。
他很懂得生活嘛!病才好了七成,就迫不及待地安排約會,真不愧是風流倜儻的杜展翼呀!
楊介廷見她臉色忽然變得陰沉,大受打擊的他又驚又怕,毫無心理準備面對這樣的麗涓。
他原以為麗涓是個俐落、有個性、認真又負責的好老師,完全想像不到她的性格會強烈到如此駭人的地步,他真的是被嚇壞了。
不理會楊介廷的怔忡,麗涓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座位,直直往展翼那桌邁去。這次不用卓伶指點,她也曉得該做什麼。
這邊展翼跟李瑤真聊得正盡興;撇開雙方家長的撮合,以朋友的觀點來看,李瑤真的確是個健談的好對象。這點共識逐漸在兩人的認知中泛開,往後的發展也將按照這個模式,他們做做朋友就好。
可是看在旁人眼裡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依展翼往常的陋習,評量他們之間的融洽,足以讓麗涓做不正當的聯想。
她仍是笑臉盈盈地走近展翼的視野,在他還沒反應前迅捷地緊挨他身邊坐下,甜美的跟李瑤真打招呼。
「李小姐,好久不見,很高興你依舊艷光四射地跟展翼一起出現。」
她話里的警告只有展翼聽得出來,他戒備地東張西望,卻找不到卓伶的影子,對麗涓的舉動感到困惑。
再次遇見麗涓,李瑤真先是鄙嫌地微蹙眉頭,隨即客套的笑說:「好久不見。」
麗涓笑得更膩人,纏住展翼的手臂貼得沒有空隙,細聲說道:
「你怎麼沒跟我說還要請李小姐過來呢?我以為今天是我們兩個人的燭光晚餐呢。」
即使有過一次經驗,展翼依然無法應付這樣的她。
她到底是怎麼了?新的惡作劇嗎?
收到瑤真詢問的眼光,展翼不曉得該怎麼解釋,只能實話實說:「這次晚餐我老早就跟瑤真約好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也會在這裡。」
麗涓一聽,嘴唇緊抿了一下,無措地低下頭,委屈的樣子連瑤真看了都心疼,忍不住為她說話:
「展翼,你真的是太花心了!怎麼可以搞混約會的時間呢?太沒品了吧?!」
他被罵得很無辜,根本還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被指控成負心漢,想申訴也找不到理由。
「不關展翼的事,大概是我記錯了。抱歉,打擾了。」麗涓立刻站起身子,緊張地為展翼辯護,眼角隱約閃著淚光。
瑤真的同情心被她全盤挑起,雖然她還是不欣賞麗涓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但她絕不能坐視男人欺負女性同胞。
她揪住欲走開的麗涓,將她拉向自己身邊的位子,兩個人同仇敵愾,炮火對準展翼。
「你應該道歉,然後負責到底,不能再這麼荒唐下去了,不然不只父母擔心,甚至還會傷害到其他對你付出感情的女子。」
意料不到李瑤真居然會幫她出氣,麗涓也被嚇到了。難道事情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麗涓管不了太多了,決定照原計畫演下去。
她怯怯的拉下瑤真指責的手,溫婉的說:「沒關係,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展翼沒有錯。」
他越看雞皮疙瘩越多,渾身顫得不能思考。
麗涓笑裡藏刀的樣子活脫脫是死神的化身,他還不想太早下地獄啊!
「麗涓,你到底在搞什麼?別再玩了行嗎?」他受不了了,她再裝下去,他一定會死於心臟麻痹。
麗涓偏頭避開瑤真的視線,丟給他一記怨毒的眼光,霎時冷得他動彈不得。
轉向瑤真,她又是一臉凄楚無怨尤的說:「謝謝李小姐的好意,我知道你是好心要幫我出頭,可是我不願意讓展翼為難。他有他喜歡的生活方式,我不能拖累他,能這樣守在他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不需要改變什麼。」
瑤真完全拜倒在她的深情中,對於以前的偏見深感愧赧。她從沒想過這樣柔弱的女子也能有如此堅定的毅力,她實在不該鄙視人家。
因為過於感動,致使她也說不出話來;麗涓趁這時候站了起來,走到展翼面前,冷不防地啄了他嘴唇一下后,溫柔的叮嚀:
「我在家裡等你回來,別玩得太晚,你的傷口還要擦藥。」
在展翼反應過來之前,她從容又快速地離開餐廳,拋下呆楞的展翼、新盟友瑤真,跟另一個被嚇到、還沒回神的楊介廷。
「你親了他?!然後呢?」原本凝重的氣氛被卓伶一吼,瞬間變得熱烈起來。
卓伶也不想過於激動,可是麗涓做過的事沒有一件不令她驚叫的。
她一下班,回到住處就接到展翼抗議的電話,說他又在餐廳被麗涓擺了一道,問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她好冤枉!為了出國的事她忙得要死,哪有時間算計他啊!
等了解詳情后,她嗅到了不尋常的氣味,立刻飛車回老家逼麗涓說出事情經過。一聽到展翼刻意漏掉的精采情節,她怎麼可能繼續保持冷靜呢?
麗涓從小就老愛做些不合本性的事來嚇她,暗戀、痴心等候,還有這次的獻吻都是,而這三件事似乎又有脈絡可循。
只有在涉及感情的時候,麗涓才會失常。
「然後我就回來了。」麗涓不以為意的說,臉上的平靜有種欲蓋彌彰的羞赧。
卓伶看出來了,跟一旁的立綉交換個眼色后,決定用迂迴的方式慢慢敲出她的心聲。
「你為什麼要破壞展翼的約會?」
「跟上次一樣,只是心血來潮罷了。」她別開臉,避過卓伶壓迫性的目光。
「你從來就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也沒有像我一樣的閒情逸緻,會做這種事讓我很意外。而且你還親了他,這應該是你的初吻吧?」卓伶奸佞的笑了,她的妹妹有多純情,她再清楚不過了。
麗涓的臉不自然的紅了,不耐煩地吼回去:「你又知道了?!」
「就算我不知道,立綉總曉得你的交友狀況吧?為了陳嗣棋,這些年來你可是守身如玉,眼神從沒亂瞟過呢!你會為了惡作劇獻出你珍藏多年的第一次嗎?」卓伶不正經地瞄看她,一副欠扁的樣子。
麗涓呼吸急促,強壓下動粗的念頭,卻忍不住心裡的委屈。
「你們到底想挖出什麼笑話?沒錯,我是喜歡杜展翼,對那隻濫情的豬動心了!隨便你們要罵要笑,用不著拐彎糗我,反正我也很瞧不起自己,你們想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她不顧一切地豁出去,心裡早被嫉妒的酸液搞得天翻地覆,再不發泄發泄,她就快被溶解了!
哪有人可以在幾分鐘之內,發現愛上一個人、卻又同時對那個人失望?
為什麼她總是遇到這種衰事呢?
就算她下定決心改變自己人生,老天也救不了她的男人運嗎?
「麗涓,你別這樣,我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立綉倉皇地衝到麗涓身邊拉拉她的衣袖,她不願見到麗涓又退回從前自怨的樣子,帶點冷調的笑容才是她最美的樣子。
無意讓立綉擔心,麗涓收斂起失控的情緒,不吭一聲的坐回沙發與卓伶對望。
卓伶靜靜地盯著她,視線卻沒有焦點。
展翼送麗涓回來那天有透露出些許感情,她跟韓澈原本有機會可以確定他的真心,但那小子卻在路上擺烏龍,臨時搞出個急性盲腸炎來。
一生病,所有的事都順延了,才會生出這麼多事端。不過,也給了她一個好點子。
忽地,她眯起眼睛陰險地笑了。
「真的喜歡他嗎?」
「對啦!」麗涓不情願的承認,表情嘔得很。
「那很好啊!」卓伶聳聳肩,口氣出乎意料的贊同。「恭喜你走出失戀的陰霾,找到新戀情,這是好事,我們為什麼要笑你?你為什麼要瞧不起自己?」
麗涓不可思議地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麼!
卓伶怎麼可以說這種話?難道她之前的矛盾又是自己在杞人憂天嗎?
「你不是不希望我們跟他有任何牽扯嗎?」
卓伶之前不是義正嚴辭地告誡她們,不要沾上浪子的腥味嗎?現在為何可以看得這麼開?
「沒用啊!我警告過,你也斬釘截鐵地拍胸脯保證過,可是沒用呀!還是擋不住愛情的來襲。木已成舟了,我們笑破嘴或吼破喉嚨都於事無補,反對有意義嗎?」輕輕揚起眉毛,卓伶一臉無可奈何。
麗涓又沉默了。卓伶說的沒錯,無論她給自己設置多少安全關卡,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感染了愛情,怎麼也掙脫不了。
「他知道嗎?」卓伶又問,心裡倒在祈禱那傢伙最好還被蒙在鼓裡,這樣她才有更大的發揮空間。
麗涓無助地搖搖頭,她對這段戀情不抱任何信心,根本沒有讓他知道的必要。
卓伶小心地藏起壞心的賊笑,故作不悅的說:「為什麼不告訴他?」
「告訴他有用嗎?他只會得意又多一個仰慕者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滿足他的虛榮心罷了,我為什麼要自取其辱?」
像他那樣不羈的人是不會珍惜別人的感情的,開心的永遠只有自己的享樂。她不想成為他的玩伴之一,也不要再讓人踐踏真心。
「你放棄了?!在一切都未確定前就舉白旗投降,太窩囊了吧!還是你又想無聲無息地守在他身邊,等著他浪子回頭?尹麗涓,你的時間未免也太多了吧?」卓伶忍不住訕笑,已經吃過一次苦頭了,她還執迷不悟嗎?
見氣氛越來越不對勁,立綉不得不出面打圓場。
「我們先冷靜下來聽麗涓怎麼說,畢竟感情是自己的事,我們再著急也沒用呀。」
「好啊,我倒想知道老是龜縮的尹麗涓會有什麼進步。」卓伶咽下火氣退到麗涓對面,把她每個細微的波動都看得一清二楚。
麗涓不耐地閃躲她擾人的注視,口氣直衝的說:「我的事不要你管!」
「上次就是因為我們沒插手你跟陳嗣棋的事,所以才會拖過整個青春期又不得善終。現在你還有多少年可以浪費?多少顆心可以被摔碎?偶爾讓人幫忙有這麼困難嗎?別人的意見就這麼不堪入耳嗎?」卓伶情緒激動的說,就連旁邊的立綉也跟著點頭。
麗涓的個性很直,一旦她認定的事就不輕易改變,可是愛情太曲折了,依她的思考模式,一定會直直地闖進牛角尖,死待在那裡不肯走。如果她們不推她一把、指點她方向,她永遠不會有圓滿歸宿的時候。
麗涓還是不說話,卓伶更急了。
「你這樣子跟以前的麗涓有什麼差別?就算是外表變了,強迫自己開朗,你的本質依舊陰沉得令人不敢領教!一樣不敢愛,一樣自卑,如果你連最基本的感情都不去爭取,對其它事物會積極嗎?幸福就會來臨嗎?你別異想天開了。」
麗涓像是被雷劈到,怪異地盯著卓伶。
她不想讓自己的人生毀在退縮的個性里,她渴望光亮的未來。
見麗涓有所動搖,卓伶加把勁的說:「不要再遲疑了,速戰速決對大家都好。不然這樣吧!為了鼓勵你,我決定大放送。還記得我們用結婚當籌碼的賭約嗎?當時我說誰先結婚誰就贏了,可是依目前的情況看來,我是穩操勝算,不想以後你賴帳說我勝之不武,你也需要刺激,我給你特別優待,只要你能在兩年內有個感情穩定的男友,甚至結婚,無論我嫁人與否都算你贏。你別跟我討價還價,計較我太瞧不起人,我這樣做只是要鼓勵你勇敢面對愛情,你年紀不小,沒機會再虛度生命了
。」
麗涓慢慢移開視線看往立綉,見她也是滿面擔憂,漸漸軟化了臉上的隔離。
「給我時間想想,我保證絕對會在你出國前解決這件事。」
「你別說得一副很公事化的樣子,這是粉紅色的愛情故事耶!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殺風景?」看她一臉堅決,活像是要上戰場殺敵似的,讓卓伶很不能忍受。
「你要答應我們,無論做什麼決定一定要讓我們知道,雖然沒有助益,但我們能給你心靈上的支持,你不是孤單無援的。」
立綉軟軟的語調教人好生感動,但卓伶打的卻是另一個算盤,她馬上答腔道:「沒錯,你動作前一定要先通知我,等我確定不會有損失后才准許你行動。」
同樣一段話從卓伶口中說出,麗涓卻感受不到溫暖,倒是有一股寒意漸漸從腳底竄上。
苦思一天一夜,后麗涓決定當面跟展翼說清楚。
要徹底成為嶄新的尹麗涓,就必須突破自卑的藩籬。
她不奢望展翼回應她的感情,但擱在心裡就無法割捨,時時挂念就無法洒脫。她要為自己而活,不願被其他人拖住步伐,即使傷心是必然的,但有個結果,要遺忘也比較容易。
下班前,她跟立綉說了自己的決定,立綉居然樂觀的告訴她或許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悲慘。打電話通知卓伶,她也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甚至神秘兮兮地祝她好運,讓她除了告白的緊張與預計的心碎外,還多了濃濃的不安。
在暗處似乎有她不知道的詭計悄悄進行著,而她就是被指定的受害者。
煩悶地甩甩頭,不想理太遙遠的事,突破眼前這扇門才是她此刻的任務。
深呼吸幾次,做足心理準備后,她按下了電鈴;在等待間,她的心跳次數激增,呼吸短促,大腦反而得不到充足的氧氣,整個人陷入昏厥邊緣,卻等不到有人來解除她窒息的危機。
撐過兩分鐘后,麗涓沒有力氣再按一次電鈴,腿軟地攤坐在門前,努力維持生命跡象。
她好不容易全部提領出累積二十多年的勇氣,要在今天買回新的人生,他居然不在家!這叫她該怎麼辦?決心不是隨時都可以收放自如的,錯過這一次,她不曉得下一次破釜沉舟的決心會在幾年後出現?這叫她回去怎麼跟姊妹們交代呀?
沮喪地將頭深埋進弓起來的膝蓋間,她完全迷失方向了,有誰能告訴她下一步該怎麼走?
「你怎麼了?」
一聲擔心的呼喚召回了麗涓遊離的神思,她幽幽地看著那個高大的人影慢慢朝她靠近,在她面前蹲下,接著大手溫柔地撫上她的發,鼻一酸,眼淚竟不由自主地滴了下來。
第一次看到她哭,倒令經驗豐富的展翼也慌了手腳,緊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見過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也陪伴過她傷心欲絕的一刻,但那些時候她沒掉過一滴淚,現在怎麼會坐在他家門口哭了起來呢?
麗涓眼淚越掉越凶,袖子已經不夠擦了,乾脆撲進他懷裡用他高級的襯衫接她百年難得一見的淚水。
展翼沒空心疼衣服,只能摟著她一起坐在自家門口前傷腦筋。幾分鐘后,她的嗚咽聲漸歇,他來不及弄清情況就被麗涓一把推開,愕然地看著她用一雙兇惡的眼睛瞪他。要不是胸前那片潮濕提醒他,他恐怕會以為剛剛那個哭得可憐兮兮的麗涓只是他眼花時的海市蜃樓。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她用力抹去臉頰上殘留的淚痕,神色肅然,全身上下只剩那對紅腫的眼皮看得出哭過的痕迹。
展翼不禁嘖嘖稱奇,她變臉的速度可真驚人!前一刻還哭得柔腸寸斷,這一刻就板著一副討債的嘴臉來尋仇。
他苦笑地搖搖頭,愛上這樣的女子也算是種自我挑戰吧?
「能請你先解釋清楚昨晚在餐廳發生的事,以及今天你哭倒在我家門前的原因嗎?總不能讓我被你吃豆腐吃得不明不白吧?」
昨晚她那一吻真是後勁無窮,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碰,卻讓他失神了一整天,純情得連他都認不出那是自己了。
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嘗起來還挺新鮮的嘛!
「你真正在意的應該是約會被破壞,嘗不到甜頭吧?」一提及昨天的事,她很不是滋味,口氣愈加強悍。
展翼聞到一絲酸味,稍稍滿足了被她忽視已久的男性虛榮。
他愉悅略帶輕佻的說:「甜頭我早就嘗到了。」
眼角有意無意地瞟向麗涓的唇,惹得她渾身不自在,惱羞成怒的低吼:
「你真的是頭色豬耶!腦袋裡除了裝調戲女人的垃圾外什麼都沒有!傷口還沒完全復原就急著找人約會,對你來說獸慾比生命重要嗎?」她上輩子一定是個無惡不作的大爛人,不然今生不會有這種報應。
愛上杜展翼,簡直是跳入火坑、永生的夢魘!
他卻笑得更得意了。「你是在吃醋嗎?你表達關心的方式很可愛。」圈過她的肩膀將她拉近,他再也忍不住地埋在她的頸間竊笑。
麗涓呆了一會兒后,極度不悅地扯開他貼近的身軀,目光冰寒地刺向那張俊臉,一口氣喊出心底的話:
「對,我就是吃醋!我居然會喜歡你這個嘻皮笑臉、沒有操守、毫不可靠又桃花氾濫的爛男人!我實在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愛上的人不是同性戀就是花花公子,天底下還有像我一樣倒楣的人嗎?我完了,我的人生就毀在你手中了……」她越說越小聲,頭也越垂越低,整個人又縮回膝蓋里去。
聽到這樣的告白,展翼實在高興不起來,她到底是來打擊他還是來談戀愛的?把他眨得這麼低,還裝成受害者的樣子,到底是誰倒楣才會愛上她這種人啊?
手臂又環上她的腰間,打算說些話安慰她,告訴她其實他們是兩情相悅的。但嘴才一張開,她忽然不預警的抬起頭來,一臉堅強的切斷他所有的話。
「你不用說甜言蜜語安慰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早說過我是個識相的人,不會自討沒趣,所以你不必勉強自己跟我交往。告訴你我的心情是因為我想作個了斷,不願拖著感情,讓悲劇一再重演。從今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你繼續你荒唐淫亂的生活,我過我平淡乏味的人生。不過,以朋友的立場,我勸你一句,要潔身自愛,不然年華老去,生理機能下降,可憐的還是自己。」她語重心長的說完該說的話,站起來拍落身上的灰塵,小心地藏起不舍的表情,笑著跟他說再見。
展翼現在可恨透朋友這個詞了!
她怎麼可以這麼做?!將他的心哄得好甜好熱,再用朋友這塊大冰塊砸得他又麻又痛。她可以傾注自己的感情,為什麼不留點時間聽聽他的呢?
慍怒地將她拉回自己懷裡,展翼語氣難得強硬的朝她耳朵吼道:「你當我是什麼?!感情垃圾桶嗎?只准你發泄情緒,不許我回嘴嗎?誰說我勉強了?誰說我們是朋友了?走,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我不是只濫情的豬!」
麗涓的手被他拉得死緊,掙脫不了,只能任他拖著走,連呼吸都不敢造次。
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怕,像是沉寂許久的火山突然爆發,釋放出驚人的能量,連她的氣勢都壓不過他。
由此看來,還是嘻皮笑臉的杜展翼順眼。
被他一路拖到樓下大門口,麗涓忍不住心裡的疑惑,小聲地問向面前的噴氣火車頭:「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買戒指!」
「為什麼?」她不懂,本來談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拉她去買戒指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轉過頭給了她一個陰冷的笑容,看得她一陣輕顫。
他那扭曲的嘴臉活像是出賣人的惡魔,讓她充滿不安。
她可不想失戀還要被人陷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