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歡兒提起鑲綴著珍珠的裙擺,一步步沿著長廊從豪華的宴會廳里走出庭院。
三月了,百花齊放,樹梢上的鳥兒引吭高歌,一畦畦花圃里開滿各色艷麗,簇紅的鮮花圍繞著蒼翠松柏,翩翩彩蝶在花間穿梭飛舞。順著幽深林園、涼亭,歡兒繞一圈走到宮前的噴水池,看著高高噴起的水柱,在最頂端化成無數水珠降回池面,在陽光照映下幻化出一道道七色彩虹。
凡爾賽本是個缺乏水源的城市,路易十四還特地建了一條石造水道,從遙遠的地方引進水源,這些耗資不少的建設,不知花掉多少老百姓的心血。坐在池畔,她靜靜地欣賞池中希臘神祗的塑像,那鬼斧神工的雕塑技巧將人物的表情、神態雕得栩栩如生,彷佛一離開水面就會變成鮮活人物。
將近一個月來,歡兒逛遍了凡爾賽宮裡的廳室,參觀了無數不朽的藝術作品,看了很多場戲劇表演、聆賞了音樂家嘔心瀝血的作品,這趟巴黎行讓她收益良多。
在歡兒冥思當中,幾個撐著蕾絲花邊、繡花小洋傘的淑媛,像群神情倨傲的孔雀,花枝招展地走過歡兒身邊。她們邊走邊聊,聊得非常起勁。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梵亞格爵爺這回來到凡爾賽好像變帥了?」琳娜問道。
「是啊,以干靠近他就像下雪天,現在是暖暖的三月天,看到他我的心跳就會莫名其妙地急促起來。」芬鈴說。
「昨天他還對我微笑,笑得我的心臟差點兒停止跳動。」曼倫羞赧地說。
「你們說,他整個人開朗起來,臉上的疤是不是看起來就沒有那麼恐怖?」「對啊!昨天他向我邀舞,那時他簡直就是一個百分之百的紳士了。哦!他的手臂好強壯,好想賴在他的臂彎里跳一輩子的舞。」琳娜陶醉在昨晚的舞會中不能自拔。
「你們有沒有聽說艾薇的事?」
「聽說啦!她愛上艾特子爵,大方的梵亞格爵爺二話不說,就成全他們的好事。捨棄這種心胸寬大、英俊又多金的好男人不嫁,艾薇也太笨了。」
「她的笨才讓我們再度有機會啊!」琳娜搖搖扇子捂住嘴巴說。
「對嘛!我看你比艾薇還笨,前一陣子你不是一天到晚喊著要嫁給梵亞格爵爺嗎?現在機會又擺到面前了還不快把握。」
「宮廷里想嫁給梵亞格爵爺的女人那麼多,我哪是她們的對手?」芬鈴扁扁嘴。
「也對,你看昨天爵爺和佳芳跳舞時靠得那麼近,嘴巴都快貼在一起了,你們說他們會不會舊情復燃?」
「誰知道,以干他們就不清不楚,說不定昨天爵爺就是在她的房裡玩到大亮。」
「可是,聽說有人撞見爵爺和露比在花園裡接吻,我猜昨天爵爺在露比房裡過夜的機率多一些。」這些八卦消息傳進歡兒耳膜,讓她不舒服到極點,她氣嘟嘟地小跑步跑進房裡,委屈地掉下幾顆淚。
這些「番婆」懂不懂何謂潔身自愛?女兒敢這麼大膽地勾引男人。是了、是了,他們法蘭西沒有「貞節牌坊」這種東西,才會教出這麼一人堆潘金蓮。
死雷爾、臭雷爾,到處和人不清不楚,一點都不改風流本性,不嫁了、不嫁了!誰愛嫁給那個花心大蘿蔔誰去嫁,她退位。拉出衣籠她胡亂塞了幾件衣物,抹去晶瑩的淚珠,不甘地扯出喉嚨大罵他一通。
門突然被打開,歡兒一回頭髮現是他,二話不說,拿起枕頭就往他身丟。
「歡兒,你在做什麼?」他接住枕頭,以它為盾慢慢靠近歡兒,擋去接踵而來的武器,下一秒他拉住她的雙手把她鎖在胸前。
「我要回波爾多!」她賭氣地背過身不看他。
「為什麼突然任性起來?」
「我任性?你永遠只會責怪別人,都不想想自己做的好事。」哼!自我中心的壞傢伙。
「好!我聽、你說。為什麼好好的要回波爾多?是不是住膩了凡爾賽了?」
「要我留下來看你和某某女人親熱擁舞、害得人家呼吸不順心臟狂跳?還是加入那群多嘴的女生,猜一猜你昨天晚上和誰共度良宵?」
「你不要去理會那些捕風捉影的馬路消息,那全是空穴來風。」他試著跟她講道理。
「對不起!我比較相信『無風不起浪』。」她擺明了與「道理」為敵。
「那你說,你聽到什麼?」
「昨天你和誰在花園擁吻?」她氣勢洶洶地質詢。
「昨天?花園?」他想了一下,好笑地反問:「昨天下午是誰說好久沒看到我,硬把我拉到花叢後面要仔細看看我?」她的「好久」通常不會超過兩個小時,而那個「仔細」,差點讓他們的吻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曖昧。
她想起來了,她就是那群女人中的「露比」,她的氣勢轉弱了。「那、那你昨天晚上在誰房裡和誰……」猛地,她搗住嘴巴不再發聲。
「說啊!怎麼不說了?你是不是要問昨天我和哪個狐狸精上床?」
「對、對不起。」有錯認錯、敢做敢當是她的青年十大守則之一。
「以後少去聽那些無聊的話!」
「知道了!」跟他這種條理分明的男人,很難吵出那種無厘頭的架。
「我以前不知道你愛亂吃飛醋?」
「我說過啦!愛情會讓人變得貪得無厭、佔有慾特強,我越愛你就會越想霸住你,全世界的女人都別想越雷池一步。如果你害怕或後悔了,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踩煞車。」
「傻歡兒,我不會後悔!」
「永遠嗎?會不會哪一天……」
「永遠!」他截下她的話,不准她再胡思亂想。
「好!我信你。對了,你來找我做什麼?」
「啊!路易王要我帶你去見他,並決定我們的結婚日期。快,我幫你換一套衣服。」他粗手粗腳地幫她解去身後的系帶……天!她一再地誘惑著他的自制力。
伸過手撫上她細緻的肌膚,唉——他長嘆……再次妥協,反正他已經習慣不斷向她妥協。
「快一點,我們已經浪費好久的時間!我剛剛不該鬧情緒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