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五章 劉玉娘陽數將盡 呂管家黯然傷神
「在井裡?」呂公心中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玉娘是個凡體,井水寒徹刺骨,玉娘怎麼能受得了呢?對玉娘關愛的之情讓呂公按忍不住衝動。他抬眼就想斥責小灃。可是當他把目光掃到小灃身上時,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一種惻隱之情。小灃機智乖巧,法力高強。這麼多年來,小灃跟著自己一直是言聽計從。做事從無差池,從金陵到旬河口,又從旬河口到柴桑城,如若沒有小灃盡心儘力的做事,這一切都是無法想像的。現在情勢危機,家人和船夫會不會被截門之人盤問到,還是件令人擔憂的事情。小灃暗中跟隨保護玉娘,其遭遇也是堪慮的。說不定正是仗著水下功夫了得,才得以逃出魔掌的。自己豈可因私情而擾亂心志。想到這裡,呂公把想責備小灃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先生!」小灃對呂公施了一禮說道,看到呂公欲言又止的模樣,小灃知道呂公也一直在為玉娘擔心。他忙不迭的把玉娘游春,在景星湖畔被梅山七聖攝走,自己暗中跟隨到烏龍山玉壺洞,尋機救走了玉娘,從水下逃走的事情對呂公說了一遍,因為已經暴露,擔心從地面上行走不太安全,就從地下水道一直往回趕。由於地下水道怪石磷磷,曲徑迥環。挾帶著昏迷中的玉娘十分不便,一路上常常要幻出兵器,穿石鑿壁,遷延的一段時間,所以才到現在從家中的井裡趕了回來。
聽完小灃的話,呂公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過讓他擔心的仍然是玉娘的安危,他又關切地問道:「玉娘沒有事吧?他是怎麼昏迷的?」
「是我擔心她在水底下承受不住冷水的浸淹,封住了玉娘的清魂宮。讓她沒有知覺。沒有了鼻息,只是……」小灃說著話,突然支吾了起來,因為玉娘被常昊撕咬了一口。
「只是什麼?」看到小灃說到支支吾吾的模樣,呂公的心就忍不住一揪。
「只是我們在逃離時,常昊撕咬了少夫人一口。肩上被咬傷了一些皮肉。」小灃面有愧色地說道。
「啊!」聞聽此言,呂公大驚。對於梅山七聖,呂公是知根知底的。當年這幾個人折了帳下多員大將,費了許多周折,才將他們降服,現在他們竟然也投奔在了通天教主的麾下,讓呂公大感意外。更讓呂公擔心的是玉娘,因為常昊的元身是條大白蛇,普通的白蛇尚有大毒,何況常昊這條成了星神的大白蛇。當年呂公領軍伐紂,兵至孟津,右伯侯姚庶良就是被常昊噴了一口毒氣昏於馬下,讓常昊取去級的。如今玉娘竟然被常昊咬了一口,這還了得!救人如救火,遲緩不得。呂公一揮手對小灃說道,「我們得趕緊把玉娘從井裡弄出來!」
呂公話音一落,小灃就打開了閂上了房門。呂公對小灃打了個手勢,讓他暫留在自己屋中。然後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眼下的情勢可以說是暗潮湧動,危機異常,但是久經滄桑的呂公並沒有因此亂了方寸。他讓小灃暫留在自己屋中。那是因為人們都知道小灃是被呂公派出去做事的。而小灃卻不是從正門回來的,如果讓家人和使女們見了會徒生詫異。所以,為了遮人耳目,呂公從屋中先出來一步。呂公來到院中,喚來一個家人,說家主夫人也快要醒來了。因為有重要的事體和家主夫人商議,要他通知在後院伺候所有的家人、使女回到前院各自的居室,沒有吩咐,不準往後院里來。家人恭聽后應諾而去。
不一會兒,在後院伺候的家人、使女都匆匆忙忙地往前院迤邐而去。呂公跟到中庭,確認後院沒有了任何家人、使女后,閂上了中庭房中前院到後院的大門。然後走回自己房中,他剛想要對小灃說話,突然小灃「忽」的一聲從嘴裡噴出一口鮮血,小灃不由自主的去捂住了嘴。他知道,錦囊密令又現世了。
呂公可是第一次見這陣仗,他沒想到小灃這個吃過靈露仙丹,被大師伯點化的仙人嘴裡會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來,大出意外,連忙走到小灃跟前,問道:「小灃,你怎麼了?」
小灃拿開捂在嘴上的手,手掌上並沒有什麼鮮血,而是一顆錦囊,看到呂公問,連忙答道:「是師尊種在我心上的錦囊密令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呂公嘆道,雖然他看到過錦囊密令,但是他沒想到錦囊密令竟是以這種方式出現,不過在此危急時刻,他也真的太需要大師伯來指點迷津了,現在看來,這錦囊密令出現的也真是時候,他急惶惶地又說道:「快看看,大師伯是怎麼吩咐的?」
此刻小灃已展開了手中的錦囊密令,看著呂公焦躁的樣子,連忙跨了一步,來到呂公跟前,只見見錦帛上玉字清揚,閃著熒光。上面寫著: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姜子牙、金童聽令:
劉玉娘陽數已盡,命懸傾刻之間,將其移至千里之外,將如意飛天穿雲叉變成金網罩定其身用三昧真火焚燒,這件事一定要趕在劉玉娘咽氣之前。不可耽擱,謹記!
二人看完,錦囊密令即隨即化去。
呂公看完錦囊密令,那真是大驚失色,目瞪口呆。本來,呂公聽到小灃說到師尊種在他心上的錦囊密令出來了。他是心中暗喜的,覺得在這危機時刻,大師伯終於能來指點迷津,對保護羅昊天逃離柴桑城之事點撥一、二。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錦囊密令里對眼下的困境隻字未提,反而又說到了令呂公大驚失色,大為沮喪的事情,那就是劉玉娘陽數已盡,命懸傾刻之間。
看到這個錦囊密令,呂公的心靈那簡直是種霹靂般的震撼,儘管他前世也有過姻緣,但是那些所謂的姻緣跟他對劉玉娘的情感那是無法相提並論的。當年姜子牙下山,助周伐紂,雖然已經得道,但是並沒有位列仙班,用現在的話說,屬於是見習期、預備期、考察期這類性質,劫難很多,實際上他娶掃帚星馬氏為妻,說穿了那就是一種劫難。馬氏嫌棄他,鄙視他,逼得他是編籬販面,灰頭土臉。受盡了馬氏的羞辱,給了他太多揮之不去的陰影,並且造成了心理障礙,在馬氏荼毒羅老漢夫婦時,竟然瑟瑟心跳得不敢施出援手,致使羅老漢夫婦傾刻間殞命。而後來雖然出將為相,妻妾成群,但這個時候的姜子牙已經是個成功人士,姜子牙和這些妻妾之間,實際上是一種主僕關係。而事實上也是種另類的考驗。當年姜子牙下昆崙山之際,元始天尊就告訴他功成之後,享四十年榮華富貴上山有日。所謂: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就是這個道理。如果當年他在人間的貧賤或富貴中沉淪,也就成就不了後來的萬神總領。
但是,對於劉玉娘,呂公卻有著難解的情愫,當年,掃帚星馬氏對他是虐待,後來的妻妾則是崇拜。而這次下界,他是化身羅林,和劉玉娘在一起過的則是從精神上來說是種平民化的、恩愛的夫妻生活,這讓呂公感受到了幸福和愉悅,後來,即便使丟掉了羅林的身份,化身呂公,沒有和劉玉娘再行床第之歡,但這種情愫已深深的根植於他的心中,起碼和玉娘朝夕相伴。而眼下,大師伯的錦囊密令里突然告知,玉娘陽數已盡,這怎不令他心中凄然呢……
「先生,你要不要再看少夫人一眼呢?」小灃雖然和呂公會面得晚,沒有親歷呂公和玉娘做為夫妻時恩愛的種種,但是相處這麼多年,對於這件事情他也是知根知底的。雖然師尊的錦囊密令里命他做的事情要儘快的做到,但是,他也能明了呂公此刻的心情,所以問道。
「這……」小灃的話打斷了呂公的思緒。玉娘的模樣其實早已銘刻在呂公心中,但是,他仍然好想再看一眼。不過,他不能去看。他也不忍心去看被常昊咬傷的玉娘,此刻奄奄一息的模樣,那樣會令他心神難安,而在這危機的時刻,心神不定會使他對眼下窘迫的處境更難做出正確的決定。再者大師伯是徹天悟地的人,此刻,他在錦囊密令里說出玉娘陽數已盡,那就說,這件事已經是個死結,自己再神通廣大也無力挽回的。順天應人才是明智之舉。他擺擺手嘆道,「還是不看了吧!」
「師尊的錦囊密令一出,這件事不能擔擱的,我想現在就該去辦這件事。」小灃也知道,呂公此刻的心緒很亂,難以做出決斷,但錦囊密令的事是不能擔擱的,所以他對呂公提醒道。
「你去辦吧!」呂公少氣無力地說道。
「那我就去了。先生多珍重,我會儘快趕回來的。」小灃告辭一聲,就要出門。
「慢……」呂公阻攔道。此刻他的心情已經漸趨平靜,他突然覺得眼下既然沒有辦法逃出柴桑城,但小灃要去千里之外做事,何不趁此讓他杏黃旗降一番蓋天神霧呢?杏黃旗乃玉虛宮的寶物,截教的天神雖多,但能破得了杏黃旗施出地法術的,沒有幾個。這樣一來是個疑兵之計,二來也能緩阻截門天神對住泊在老鸛塘里船舶,包括對柴桑城的盤查。到這裡,他幻出杏黃旗,遞給小灃吩咐道,「這個杏黃旗乃玉虛宮的寶物,你拿著此旗,入長江后就在江面上使此旗,降一番蓋天神霧,把柴桑郡罩起來。想你水下勾當了得,等他們現你施法時,你已能千里之外去做錦囊密令的事情,那裡的事情做完,再使此旗降一番蓋天神霧后,回來,我們要計宜逃出柴桑城的事體!」
「先生真是高明!」呂公的話令小灃佩服不已,他接過杏黃旗,對呂公揖手施了一禮,然後身形一晃,又變成了一隻蝙蝠,從屋裡直接竄飛到井中。
呂公心中一陣慨然,他來到院中,此刻,突然眼前一昏,漫天大霧撲面,他知道,這是小灃使的神通。他彳亍著來到井旁,當然,井裡什麼也看不到,呂公也知道,他看看井裡,只是寄託一下心中的情思……
呂公突然又想起了羅昊天和小玉,連忙往正房望去,剛才還能正房裡的油燈。透過正房房門上的竹簾,尚能清清楚楚看到在正房裡的小玉。眼下這夜色中的大霧大得那真是伸手看不到五指,月色星光皆無。一派迷迷茫茫。
這杏黃旗果然乃是元始天尊的法物,又被法力高強的金童拿著施展神通,果然不凡,呂公心中暗贊一聲,三步並做兩步,急惶惶地往正房走去,因為眼下情勢危急,他牽念著在正房裡的羅昊天和小玉。雖然是咫尺之間,但是隔著大霧,不看一眼,心裡總是不太踏實。
呂公要是運一下法眼,還是能穿透夜色和大霧看到正房裡情形的,但是,他遇事謹慎,善知進退。又肩負重任,所以只要能不用法術解決的問題,他都盡量不用,盡最大可能不留下或少留下一些蹤跡,也許有點過,但謹慎無過。
由於霧大,也沒運法眼,況且剛看過錦囊密令的呂公此刻的心緒極差,行色又匆忙;儘管在這個院子里他來來回回也不知走過多少次,但還是一個不留神,「嘩啦!」一聲撞在院中的一簇粗大的翠竹上。把呂公撞得心中陰霾頓散,不由得長出一口氣輕聲嘆道:「有辦法了!」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