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這一夜,韓珞失眠了。

看著睡在身旁的小草,韓珞輕嘆口氣,閉上眼,腦海中儘是那雙狂烈燃燒的眸子。

相處了這些日子,他不曾用男女天生的差距逼她,即使要她服侍他藉以戲耍,也不曾對她肢體碰觸,沒想到他卻突然逾越了,逼得她慌了手腳。

想到那時的反應,韓珞蒙眼,懊惱不已。她怎能就這麼傻了?只能發出那種毫無作用的喊聲,完全忘了利用她所熟知的穴道及人體弱點掙脫。

他離去前的宣言,又是為何?不甘被她說中,還是……真對她另眼相看?

一思及此,韓珞的臉整個發燙。想什麼呀!她輕斥自己。那種人,為他臉紅個什麼勁!他哪懂得什麼感情?只不過是不服輸的心態作祟罷了!

明明是個大人,卻像個幼稚的孩子,只要想要的東西都要得到手!韓珞輕哼了聲,一整心思,想儘快入眠。

然而,糾結的思緒,卻仍纏繞一整夜,揮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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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總是單獨前往治療的韓珞,這次多了個陪客。

小草提著藥箱,跟著韓珞進到內室,見到端木柏人,先是開心笑了,而後好奇地東張西望。她的一身臟污已被洗凈,換上臨時找出的孩童衣裙,雖稍嫌太大,但白凈小臉襯著漆黑大眼,可愛極了。

「你覺得我若真要動手,會在乎她在場嗎?」端木柏人嗤哼。

被看穿心思,韓珞臉一紅,隨即掩下。「我只是想小草喜歡見你,讓她多點時間待在你身邊。」

端木柏人挑眉,含笑的眼神擺明不信。「你要她這麼小的年紀就習慣見男人的身體?」

「我才沒有。」韓珞上前接過小車手上的藥箱,叮嚀道:「小草乖,坐在這兒等,別看他。」

誰知小車卻一溜煙地跑到榻邊,不肯離開。

韓珞臉色一僵。完了,她忘了,有他在,小草怎麼可能會聽她的話?

「小草,」端木柏人淡淡開口,往旁一指。「去坐那裡,往外看,我說好才可以回頭。」小草立刻乖乖地坐到他所指的位置,看向外室。

「謝了。」韓珞低嘆口氣。沒關係,才剛開始而已,等她和小草培養好感情,他就再也揚不起那得意的笑。提著藥箱走到楊邊,她才發現,平常都坐在榻沿的他,今天是坐在榻上,錦被覆著下身。

無視她詫異的眼光,端木柏人將錦被揭開。「開始吧。」

他……這次竟自己將長褲除好等她?心陡然震了下,韓珞連忙穩定心神。別搞錯,這原本就是他該做的,感動什麼?

「昨天葯浴后,有沒有覺得不適的?」韓珞為他把脈。

「就難熬了點。」低沉的言調,飽含了太多隱喻。

可惡!又不是她叫他把自己搞成那種狀況的!腦海浮現昨天的畫面,韓珞的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那我下次會記得將水溫降低些。」韓珞藉由拿針的舉動掩飾尷尬,再回過臉,已又恢復泰然自若。

「葯浴多久一次?」端木柏人問。

「至少三日一次,我會視狀況而定。」韓珞專註治療,開始扎針。沉默須臾,她揚聲道:「小草,聽著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不待小草回應,她逕自背起三字經。

端木柏人擰眉打斷。「你念這個做什麼?」

「我想教小草念書,平常我會在她旁邊反覆背誦,她雖不懂意思,但聽得久了,多少可以讓她多記點東西。」她時間有限,只能用這種方式讓她多學一些。

「笨方法。」老愛浪費時間在那些不重要的人身上。

「因為我笨,所以只能用這種笨方法。」韓珞不以為意,又開始繼續念:「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

溫柔的嗓音,像珠玉輕碰的好聽聲音,在房內輕輕迴響。端木柏人望著她眼睫低垂的專註面容,有種情緒,在心底流過。

心和情感,我會得到的。昨天的宣示,對她而言,是否有所影響?

那時她的話,撩動了他隱藏的怒火。醉月樓的事,讓他首次明白,世上有他得不到的東西,為此,他甚至賠了自己的雙足。

然而最令他無法接受的,是她說他永遠得不到她的心和情感。和之前對擷香的執著不同,引他發怒的不是被貶低的不甘,而是被她完全排拒在外的懊惱。

「若被我勾走了心,你會如何?」突揚的話語,再次打斷她。

那麼自信?「要打敗我還是要勾我的心,選一個吧。」韓珞暗嘲,刻意不去在意心裡隱隱的騷動。

他沒回答,卻伸手輕撫過她的臉側,和昨天的霸道狂猛不同,那碰觸,緩慢又撩動人心。這突然的舉動讓韓珞心跳漏了一拍,心緒整個懸緊。

察覺到她的怔愣,端木柏人笑了,收回手。「偏我兩個都做得到。」

韓珞咬唇,感到懊惱又沮喪,為自己,也為他難以捉摸的心思和舉止。她是怎麼了,竟隨便讓他碰她?他也別老用那種別有涵義的語氣說話成下成?她寧願他像之前那般冷峭倨傲,她反倒能應付自如。

心和感情,他能得到嗎?望進他冷魅的眸子,韓珞發現,她竟無法立刻給出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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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偶爾出來走走,感覺不錯吧?」韓珞仰首呼吸清新的氣息,望向一旁。

只見端木柏人雙手環胸,冷眼掃過面前的湖光山色,仍是一臉不悅。

翠巒層疊,陽光照耀湖面,渲染出粼粼波光,雖不比西湖美景,但仍有小巧引人之處。然而,在惱怒的端木柏人眼裡,再瑰麗的美景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該死的她,昨天下午約他今早在後院碰面,說是有新的診療手法,他依約前往,結果等著他的卻是一輛載物用的馬車!

算她聰明,沒叫人將他連人帶輪椅搬上馬車,而是置了木板,讓他推動輪椅自行上車,但即使如此,乘坐載物馬車的屈辱,已讓他整路都冷板著臉,不發一言。

睨他一眼,韓珞好笑地揚起了唇。生什麼氣呀?若下用載物馬車的話,哪放得下他的輪椅?無視他的怒意,她自顧自地說道:「美麗的風景對病情有助益,放眼望去,不覺得心胸變得開闊嗎?」

「你想藉機帶小草出來玩無所謂,但別拿我當幌子。」端木柏人冷哼。風景對腳會有助益?那天底下還要大夫做啥?

被勘破心思,韓珞微微吐舌,卻不以為意,看到蹲在湖岸用手玩水的小草,她臉上不禁盈滿了笑。

若要說她假公濟私她也認了,她實在不忍心小草跟著她,一整天只能困在那片宅院里,還有他……她也實在不忍心見他只能在別莊活動,像是翱翔天際的龍被困於淺灘。

出來走走、散散心,不好嗎?這可是他們第一次出遊呢!

「吃點東西吧!」韓珞從提籃拿出松花香糕遞給他,見他完全不接,她皺皺鼻,走到一旁大石坐下,朝小草叫喚:「小草來。」

小草回頭,在衣上抹抹濕濡的手,奔到她身旁,小臉滿是興奮和好奇,環視四周的景色。

「瞧你袖子都濕了。」韓珞溫柔一笑,將她的衣袖卷至肘部,而後攬她入懷,一小塊一小塊掰著糕點喂她。

那表情,何時才會放在他身上?看到她輕柔為小草抹去唇畔的糕屑,端木柏人微眯了眼,既為她麗雅的面容迷醉,又為她的差別待遇感到微慍。

搞什麼?他竟淪落到必須和一個小女孩爭風吃醋的地步?端木柏人嗤哼了聲,抬頭望向眼前景色,突然發現,他真的已遠離這種美景許久。

他放緩了眉目,視線變得迷離。自從雙腿不良於行,他一直深居簡出,就算遷移至別莊,也是馬不停蹄地趕路,即使遠離京城讓他已無事可忙,然而仍然緊繃的心思,卻和這原該悠閑的生活格格不入。

她方才的話,掠過腦海。他不禁微微勾笑。或許吧,美麗的景色真會對病情有所助益。

悄悄覷他一眼,韓珞微感歉疚。是她用他做過的允諾,逼他出門,其實,他大可不予理會。她卻只顧著陪小車,放他獨自一人,太說不過去了。

韓珞拿起提籃,走到他身旁,拿了顆葡萄給他。「來顆葡萄吧,很甜哦!」

端木柏人瞄了一眼,沒接,卻低頭直接張口含住。

溫軟的唇瓣接觸到指尖,韓珞倏地收手,臉尷尬微紅。「你……」

「很甜。」端木柏人邪魅一笑,意有所指地道。

她是自找苦吃啊!韓珞惱怒咬唇,卻抑不住又急又快的心跳,那含住指尖的感覺,又酥又麻。

「不喂我了?」端木柏人挑眉,殘餘的不悅情緒被她羞窘的表情完全驅散。

「你廢的是腳又不是手,自己拿!」她把整個提籃塞進他懷裡。

端木柏人將提籃放置一旁草地,而後將輪椅轉了個圈,讓後方把手對著她。「推我走走吧!」

韓珞愣了下。「你確定?」之前怒聲警告她別碰他東西的,不知道是誰呀!

「不願意?」端木柏人揚笑的唇畔帶著捉弄。「我叫小草推好了……」

「她哪推得動?」韓珞皺鼻,朝在湖畔玩水的小草一喊:「小草,來。」等小草奔來,她才上前握住把手,不疾不徐地推著。

微風拂面,端木柏人閉起眼。他從不曾想過,這種漫步在湖濱散步的情景,會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

憶起以往,就算出外遊玩,也是大批陣仗,極盡奢華之能事,而今,只有一名馬夫候著,更甚至乘坐的還是載物馬車,然而心頭的舒寧,卻是他以往所不曾體會的。

是她嗎?端木柏人張眼,朝後睨她。因她的介入,原本滿是憤恨不平的情緒,開始有了轉變,鬥智鬥力,讓日子有了活力。

「怎麼了?我推得太快嗎?」韓珞放緩腳步。

「沒事。」他回頭望向前方,眼中浮現的溫柔,連他自己也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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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院的前庭,猶如往常一樣熱鬧。

天氣開始轉涼,馬總管吩咐送來的點心,換成了熱甜湯,喝得大伙兒身體和心裡都暖烘烘的。

「吳伯,別暍太多,您得少碰點甜食。」韓珞軟柔的笑語傳來。

「俺知道、俺知道。」老漢回應,捨不得放下碗的神情,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沒人發現,另一頭,有人將院里的畫面盡收眼庭。

端木柏人停在稍遠的轉角,視線落在她美麗的笑靨上。

在她心底,他比不上這些村民,這是從一開始她就不曾隱諱的。她對那些老者甚至是馬成,都能尊稱一聲「您」,對他,卻得不到這樣的禮遇。

她和村民相處,態度溫和有如春風拂面,還有對小草,耐心又包容,偏只對他,全因「職責」二字。

察覺有人接近,端木柏人回頭,看到原本跟在韓珞身旁的小草,跑到他的身邊。

這小丫頭竟能發覺他在這裡。端木柏人失笑,突來的念頭讓他揪起她的衣領,將她提坐上扶手。

「你跟著她學到了什麼?」這幾天反覆聽她在耳旁念著三字經,耳朵都快長繭。

小草絞扭小小短短的指頭,頭低低地,就在他想放棄時,童稚的嗓音字正腔圓地響起——

「父子恩,夫婦從,兄則友,弟則恭,長幼序,友與朋,君則敬,臣則忠。」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她說話。端木柏人驚訝挑眉。「知道意思嗎?」他相信韓珞還要診治村民,不可能有太多時間能為她詳細講解,不過反覆背誦,這小丫頭竟能記到這種程度?

小草搖了搖頭,難得見他和顏悅色,居然放大了膽子伸手去摸他的臉。

端木柏人本想發怒,但軟嫩的觸感碰在臉上,彷彿碰到了某一種情緒。

「為什麼碰我?」他向來懶得和孩童及愚人打交道,而他冷狠的氣勢,也成功地讓他們和他保持距離,沒想到,她卻絲毫不怕他。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結果小草卻從頭開始背誦起三字經。

端木柏人啞然失笑,對她起了興趣。

「坐好。」

他聽膩三字經了,反正也閑著沒事,趕緊把她教會,好讓她可以朝下一步邁進。

他轉了個方向,一大一小坐在輪椅上,往主院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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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

韓珞四處找尋,著急不已。

她怎麼那麼不小心!想到自己的疏忽,韓珞直想掐死自己。每次小草都靜靜地待在身後,從不曾亂跑,漸漸地,她也就失了防心。

沒想到,今天結束診療,一回頭,看到空無一人的牆角時,她差點沒暈倒。

「小草,快點出來好不好?」她又喚,奔波找尋的身子已疲累不堪,卻堅持不肯放棄。

「韓大夫,時辰快到了,你先進少爺房裡吧!」馬總管抬頭望天,過來叮嚀。「我已經讓人四處去找了,會找到的。」

韓珞擰眉,心頭兩難。她知道馬總管已經盡心儘力,不僅整個別莊,連村子都派人出去找尋,但她實在放不下心。

怕馬總管為難,也不想破壞承諾,不得已,她只好妥協。「找到人一定要馬上跟我說,曉得嗎?」她又交代了聲,這才回房拿藥箱前往端木柏人房裡。

一進門,韓珞立刻往內室走去,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然而,眼前所見的景象,卻讓她瞪大了眼,愣在原地——

讓她找得焦頭爛額的小草正持筆坐在桌案前,而端木柏人手自后環住她,指導她持筆的姿勢,從桌上堆疊的紙張,看得出兩人已在這裡耗了不少時間。

她沒看錯吧?他竟能和小草這麼親近,還耐得下性子教她寫字?

見她進來,端木柏人抽走小草手中的筆。「好了,今天到此為止。」

他轉動輪椅繞出書案,韓珞這才發現,他竟然是讓小草坐在輪椅扶手。

「你……」韓珞驚訝地望著他。

「她很聰明。」端木柏人拎著小草衣領將她提下,她怔愣的表情讓他覺得好笑,又有點不悅。難道他就不能突然心血來潮嗎?

他誇獎小草?這下子,韓珞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她已能將三宇經背全,還能寫到玉不琢、不成器那一段。」端木柏人抽來最後寫的紙,交給她。「以後別再在我面前背三字經了。」

「你怎知她已背熟全文?」韓珞接過,看到紙上歪七扭八的字,沒來由地,喉頭有些哽咽。小草會寫字了!

「小草。」端木柏人揚起得意的笑,開口輕喚。「背給她聽。」

小草搖晃著小腦袋,聽話地開始背誦:「人之初,性本善……」

第一次聽到她清脆的嗓音,韓珞不禁熱淚盈眶,她用力搗唇,怕抑不住的哽咽會打斷小草的聲音。

「……勤有功,戲無益:戒之哉,宜勉力。」

聽到她背完最後一句,韓珞立刻上前緊緊抱住她。「小草好棒,小草好棒!」她又哭又笑,激動的情緒溢於言表。

端木柏人胸口一緊,她那全然釋放的表情,揪住了他的心思。

她竟為了這點小事,哭成了淚人兒,而他,向來痛恨哭泣的弱者表現,不僅不覺厭煩,卻反被她牽動了不曾體會的疼惜.

「糟了,我還得去通知馬總管!」直至此時才想起,韓珞驚喊一聲,抹去臉上的淚痕,急忙往房外跑去。

突然被鬆開的小草,有點手足無措,抬頭看向他。

「等著。」端木柏人安撫。「她會回來。」從她的話,他已猜到,沒人料到他會帶回小草,定是找得人仰馬翻。

印證他的話,韓珞隨即旋迴,雙頰緋紅。她剛忘了自己在哭,還跑去找馬總管,差點沒嚇壞他老人家。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摸摸小草的頭。「對不起,我太高興,嚇壞你了。」

那還掛著淚珠的嬌媚容顏,撞進了他的心。端木柏人將所有心思隱藏得不露痕迹,轉動輪椅朝床榻接近。

他的動作提醒了她的職責。「小草,看外面。」韓珞對小草叮嚀,而後來到他身邊。「我扶你。」她試探性吔說道。

看著她的手,端木柏人沒回答,任由她輕柔地環過他背後,將他托起,扶至榻邊。先將長褲除了,他才坐下。這段時間的治療下來,雖然腳仍然會痛,但比起之前的狀況已改善許多,不再因稍一挪移,即痛得冷汗淋漓。

他的配合,和他為小草做的,顛覆了她對他的觀感,但瀰漫心頭的情緒太複雜,有驚訝,有猜測,有感動,還有一些些的悸動,一時之間,韓珞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她只能專心扎針,而端木柏人也沒有開口,讀不出思緒的眸光淡淡地凝視著她。沉默包圍了二人,各懷著心思,小草斷續的背誦聲,是房裡唯一的聲音。

「為什麼?」耐不住好奇,韓珞還是開口。

「不為什麼。」他做任何事,本就不需要理由。

「我以為你留下小草,是另有目的。」她不想這麼猜疑,但他的所作所為讓她不禁想偏。

「我是。」端木柏人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今天做的,也是另有目的嗎?」掠過心頭的,是他要得到她的宣言.不知為何,原本浮動的心,變得沉甸甸的。

端木柏人微眯了眼,被這句話問住了。

這本該是他的考量,但這個念頭卻不曾浮現。彷彿有種無形的力量,讓他想無償去做些什麼,這是他在之前心機算盡的人生中,從不曾體會的。

「或許。」端木柏人沒直接回答,反而將問題丟回。「你說呢?有助益嗎?」

狡猾!韓珞努力不動聲色,卻還是讓漫上雙頰的紅潮給破壞了。他這不擺明了問她是否對他動情嗎?

想否認,卻怕他之後再也不理小草,韓珞好掙扎。

「或許。」她想學他說得淡然,然而道行不夠,臉還是微微泛紅。「繼續下去,或許就有助益了。」

端木柏人低笑。想用話誆他跳下陷阱嗎?哪那麼容易?

「沒任何獎勵,很難有繼續下去的動力。」他無限惋惜地嘆道。「我還是用其他方式好了。」他反挖了一個陷阱。

還獎勵呢!韓珞嗔睨他,又羞又惱,明白他所謂的「獎勵」絕對充滿了邪念。該死的他,自那次浴齋之後,變得會在言語上輕薄她了。

「改天你會站了,就是給你最好的獎勵!」她咬牙,最後一針扎得又重又實。反正他這人一意孤行,她說再多,都無法左右他的行為,她又何苦被他耍得團團轉?

「無妨,我會等著獎勵自動送上門來。」端木柏人意有所指地微笑道。

等著吧他!韓珞皺鼻,不再回話。

「明天開始,別再念三字經了。」靜默半晌,他又突然冒出一句。

韓珞想裝得無動於衷,卻還是忍不住笑了。想起他指導小草持筆的畫面,心變得好柔。

或許,惡名昭彰的他,還是有可取之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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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草第二次失蹤,韓珞已不再那麼驚慌失措。

接下來,三次、四次,彷彿成了慣例,只要結束替村民看診,她就直接上端木柏人房裡找人。

他不愛教她背書,卻喜歡教她認字,一筆一劃讓她寫得端正。如他所言,小草很聰明,短短時間已學會三字經和百家姓,連她隨口吟誦的詩詞都記得一清二楚。

然而,小草口中除了這些東西以外,她聽不到任何的童言童語。這一點,讓她好擔心。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和她同房的小草原本都蜷縮在榻邊睡,現在已進展到會靠著她了,開口喚她,也不再毫無反應,偶爾還會對她笑,主動握住她的手——雖然,通常都是拉著她去找端木柏人居多——但她已經很知足了。

這天,針灸完,端木柏人倚靠榻上,看她逐一收針。

派到京城的密探已帶回他要的人,目前抵達村外,只要他一聲令下,即可進府。他不是等著這一刻嗎?然而時機已屆,他卻反覆思量,揣想著該不該做。

擔心什麼?端木柏人勾起唇角。擊敗她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她的心和情感,留待將她擊潰后,反更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收拾,不是嗎?

「等會兒,一起用膳。」捺下心頭的推敲,他淡淡開口。「酉時。」

韓珞頓了下,繼續收針的動作。「我都陪小草一起用膳,改天吧。」

「她若知道,應該會更巴巴地跑來。」端木柏人揚起笑。

他一定要提醒她魅力不如人的事嗎?韓珞抬頭,正想用話反擊回去,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詭光頓住了她的口。不會吧?他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我所承諾的事,應該不包含應酬吧?」韓珞打了退堂鼓,不想和他硬碰硬。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端木柏人低低笑了。「還是……怕我吃了小草?」

這是在暗示他會拿小草開刀嗎?韓珞將銀針收好,捲起綢布,心裡興起一股不甘示弱的傲氣。

「酉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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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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