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你不能老是靠輪椅!」憤怒的吼聲,自端木柏人房中傳出。

「沒人能指揮我。」端木柏人神態倨傲,依然端坐輪椅上。

韓珞雙臂環胸,怒瞪著他,差點沒氣炸。

繼續診療后,她判斷他的雙腿已禁得起行走,要求他放棄輪椅換用拐杖代步,他卻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她之前是失心瘋了不成?竟會對這種人動心!瞧瞧,那眼高於頂的神情,讓她只想放把火將他身下的輪椅給燒了。

「你答應過我,會全力配合。」她捺下怒氣,試圖說理。

「你也答應過我,不會讓任何人逾越到主院。」他似笑非笑地輕哼了聲。

他還敢跟她提這件事?!引所有的自持全都白費,韓珞整個火氣轟然上涌。「我不是讓你打了?!」

「還有九鞭。」

「是你自己住手的!」韓珞氣結,直接背過身去。「讓你打回來總成吧?!」

端木柏人著迷地看著她因怒意而閃耀光輝的表情。他想看她充滿生氣的模樣,她趴伏榻上的蒼白面容,成了惡夢。

「你脾氣變差了。」他低低笑了。

被說個正著,韓珞怒也不是,羞也不是,只能轉頭瞪他。誰叫他?自她傷好后反而變本加厲,老愛用言語向她挑釁,卻在她氣得七竅生煙時,又突然冒出一句,把她滿腔怒火澆熄。

她幾乎要以為那時的他,是她因受傷而起的錯覺了。

韓珞輕嘆口氣,放軟音調:「你如果不多試著走,經脈和肌肉一旦萎縮,就沒辦法恢復正常了。」若真到那種地步,連她都治不好。

抑下心裡的感動,端木柏人故意挑眉睇她。「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韓珞又羞又惱,嘴硬回道:「我不想我的名聲在你身上毀了。」

「你以為看光了我的下身,又伺候我葯浴,名聲還會在嗎?」端木柏人手一伸,將她拉進懷裡。「承認吧,我贏了。」

「我說的名聲是指醫術!」韓珞赧紅了臉,將他推離站起。「贏?還早!」

早?這是表示她還沒愛上他嘍?端木柏人因她的話微感不悅,在看到她嗔怒的嬌媚容顏,隨即釋懷。算了,還能和她自然地鬥嘴吵鬧,這就夠了。

意識到自己如此容易屈就,他不禁揚起自嘲的笑。他端木柏人竟也有這種施展不開的時候,而他,卻甘之如飴。

「沒關係,我等著。」他慵懶笑道。

「去桌旁等著吧!」韓珞朝他皺鼻,不想再跟他夾纏下去,轉移了話題。「小草。」她一喚,坐在外頭的小草怯怯地走了進來。

端木柏人微笑,轉動輪椅來到桌旁。自那次小草不肯讓他碰后,她費盡心思,想拉近他和小草的距離。結果小草見了他不是躲,就是哭,說什麼也不讓他接近。

最後,她想到折衷的辦法,由她陪著小草,但仍由他教她寫字,想藉此慢慢抹除小草對他的恐懼。

幸好自那次事件過後,村民們感覺對她有愧,不敢太勞累她,來看診的人變得少了,讓她有多餘的時間去做這些事。

鋪好紙張,端木柏人磨墨。

韓珞牽著小草來到他身旁,將小草抱上輪椅扶手,而後坐上一旁的圓椅。

「教詩詞,別再教三十六計那種東西了。」韓珞自后環住小草,低聲朝他叮嚀道。提到這個她忍不住又要生氣了,不管她怎麼抗議,他還是將三十六計都讓小草學全了才罷休。

「教她學會運用計謀,才不會被人設計陷害,有什麼不好?」端木柏人伸臂,自后將她和小草一起環住。

「不用連我都抱!」韓珞雙頰嫣紅地抗議。他故意的!

「這樣比較穩,欸,別動,小心小草摔下去。」端木柏人義正詞嚴的,反倒還指責她。

韓珞好氣又好笑,嗔睨他一眼,拿他沒轍,也只好由得他去了。感受到穩恆的力量自後傳來,安心溫暖地盈滿胸臆,她唇畔噙著滿足的微笑,卻在他提筆開始寫字時,瞪大了雙眼。

「誰讓你教這個?」他居然開始寫起孫子兵法的始計了!

「小草有這種資質。」端木柏人筆下未停,洋洋洒洒寫了大半張紙。

「那我還寧願教我師父傳承的藥典!」韓珞氣呼呼的。她就是不希望小草小小年紀就學這種艱深的東西啊!

「你不覺得,」他突然手臂一緊,將她環近,在她耳畔輕道:「只有父母才會為了教小孩的事起爭執嗎?」

他溫熱的呼息伴隨溫柔的語句撞進心坎,韓珞臉紅咬唇,怕跳得狂猛的心被他發現。「我才不愛跟你吵,是你心思邪詭,老是教那些。」她低頭避開,卻避不開因他而起的情感。

「算了,依你。」他聳肩,抽走那張紙,開始寫起「白日依山盡,黃河人海流」。「夠簡單了吧?」

「早這麼做不就好了嗎?」韓珞咕噥,唇角卻忍不住上揚。

忙著鬥嘴的兩人沒發現,小草看看她,又看看他,小小的身子往後靠向他們懷裡,小臉漾滿幸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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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有一抹白影足下無息地掠過主屋長廊。

要不是他死不肯放棄輪椅,她需要三更半夜地摸到他房裡嗎?韓珞咬牙,偷偷摸摸地朝端木柏人的廂房前進。她不想做這種事,但若不用把輪椅偷走這種釜底抽薪的方式,他可能永遠都無法站起。

快接近時,韓珞停下腳步,不斷回想輕功的口訣。專心學醫的她只練了粗淺輕功,加上太久沒用,真怕還沒到房門口就被察覺。

覺得已能運用無礙,韓珞才深吸口氣,施展輕功朝門口前進。來到門前,她放低身子,正想推門進入,裡頭傳來的聲響頓住她的動作。

不會吧?這麼晚還沒睡!韓珞不禁後悔沒在今晚的藥方內加入幫助安眠的藥草。他在做什麼?她捺不住好奇,但裡頭漆黑一片,又怕戳破門紙會被他發現,她苦苦尋思,突然靈機一動,繞過轉角,果見窗戶微啟。

太好了!韓珞悄無聲息地掩到窗下,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眼前所見的景象讓她杏目圓瞠——

揚言不肯使用拐杖的他,竟獨自在房裡練習!

他的表情滿是痛苦,額上布滿了汗,握住拐杖的指節泛白,足以想見他承受多大的苦楚。他卻是咬著牙,不讓任何呻吟逸出喉頭,強撐著,挪動步伐,一步又一步。

為什麼?他明明肯做,卻還嘴硬地把她氣到半死?有她在身邊,不是會順利許多嗎?為何要自己一人趁夜偷偷練習……突然間,她懂了!韓珞攬緊襟口,心頭的沈窒揪痛了她——他不希望他這模樣被她看見!

何苦呢?她只希望他能痊癒啊!他依然不信任她!被他排拒在外的發現讓她傷心又難過,韓珞一怒之下,轉身就要走,此時房裡卻傳來聲響,她急忙回頭,看見他扶著桌案,痛苦擰眉,氣息紊亂。

滿腔的怒意頓時被不舍取代,韓珞咬唇,很想跳進房裡要他停止。他這人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嗎?

只見端木柏人扶著桌案,調勻氣息,他仰頭上望,似在思忖,然後微微揚起了笑。在月光的掩映下,那抹笑,是如此溫柔。

奇異地,在這一刻,她似能體會到他的心思——他不想在她面前邁步,除了不願她見到他痛苦的神情外,更多的是不希望她為他擔慮。

他在想什麼?!她是大夫啊!他的狀況她還不清楚嗎?瞞她有什麼用……韓珞搗住唇,淚水漫上了眼。

彷彿察覺到外來者的氣息,端木柏人眼神瞬間犀銳,朝她的方向看來。

韓珞趕緊低下頭,怕被他發現,即使還擔心他的狀況,她也只好施展輕功,快速離開。

直至回到房裡,她的腦海中,依然滿是他努力邁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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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張大嬸那件事過後,來求診的人原本少了一半,但因近日天氣轉涼,染了寒的人變多,踏進偏院的村民都不斷咳著,又恢復了往常門庭若市的情景。

「馬總管,麻煩您。」韓珞忙得不可開交,連馬總管都拉來幫忙傳遞藥單。

「跟我來!」接過藥單,馬總管招手,將人帶到後頭領葯去。

韓珞忙到連茶都沒時間喝,見眼前有人坐下,立刻伸手把脈。「您哪裡不舒服……」平穩的脈象讓地擰了眉。

誰呀?都忙成這樣了還來找麻煩!她抬頭正想開口責備,卻在看清來人時,瞥喜得瞪大了眼。

「師父!怎會是您!」她興奮叫嚷,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激動得快哭了。自從師父辭去御醫之職離開宮中,四處雲遊,她就再也沒見過他老人家了。

「冷靜點,冷靜點。」留著白髯的韓神醫微笑,輕拍她的手。「大家都還在等著你呢!」

韓珞回頭,才發現一雙雙睜大的眼睛全盯著她瞧。從沒見過她如此興奮失控的模樣,村民們好奇極了。

「師父,等我哦,別走哦,別走。」憶起自己的職責,韓珞迭聲叮嚀,就怕一眨眼,人就不見。

「等什麼?我雖老,技術還沒生鏽呢!」韓神醫呵呵大笑,朝一旁看傻的馬總管喚道:「也給我張桌子吧,早點看完,大伙兒也好早點回去歇息養病啊。」

「是!」馬總管回神,趕緊讓人送來桌椅。

韓珞見狀微笑,一斂心神,開始專心診斷。

好不容易,總算把所有村民都看完了,他們移到前廳,馬總管立刻派人奉上熱茶及點心。

「這裡倒是養老的好地方。」韓神醫拿起棗泥糕吃著,一臉滿足。

「師父,這些年您去哪兒了?都沒有您的消息!」韓珞埋怨,嬌嗔的語氣里沒有怨懟,反倒像是在對尊長撒嬌。

「這不是來了嗎?」吃上了癮,他又意猶未盡地拿了塊核桃糕。

「您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怕他噎著,韓珞端起熱茶遞上。

接過喝了口茶,韓神醫嘆道:「還不是韓毅那孩子。」

「師兄?」韓珞驚訝低喊。「他跟您說了什麼?」她怕韓毅會惡人先告狀,在師父面前搬弄是非。

「別緊張,我從小看你們長大,誰該信、誰不該信,我還不清楚嗎?」韓神醫溫和一笑。「我沒遇到他,是輾轉聽人說的,那些事讓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瞧瞧。」

「什麼事?」韓珞忐忑不安。不會是她和端木柏人的事吧!

「韓毅那小子四處抱怨他被端木柏人驅離的事,連我都曉得了,瞧他嘴碎不碎?」韓神醫無奈搖頭。「明明技術差,不知檢討自己,還有臉到處宣揚。」

「可惡!」韓珞低咒。要是韓毅在面前,她絕對會毫不考慮一腳踹扁他!居然連遠離京城的師父都知道此事,這不代表他將端木柏人的下落鬧得眾所皆知嗎?

「好,罵得好!」韓神醫鼓掌叫好。雖然韓毅娶公主時他已離開宮中,但中間發生的事,他可是一清二楚。看來,韓珞這丫頭已想通,不再為情所困。「他娶了別人,算你運氣好。」

「師父……」韓珞臉微紅,明白他也知道她被拋棄的事。

「這是事實。」韓神醫輕哼了聲,隨即神色一正。「不過我來,是為了其他的事。聽說端木柏人之前得罪了不少人,自他殘廢,很多人都在找他的下落。」

韓珞聞言,心沉了下來。糟!被師兄這一鬧,曝露行蹤的他不就陷入危機了嗎?現在的他腳還沒好,怎麼與敵人對抗?

「師父,您隨我去見端木柏人吧!」韓珞急道。或許讓師父診斷,可以更快治好他。

「好啊,踏上人家的地盤,也得去打個招呼吧!」他也想瞧瞧能在朝廷呼風喚雨的人,長得是什麼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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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您在這兒等我一下。」帶到端木柏人房門前,韓珞交代。

「好、好,通報一下,應該的。」韓神醫點頭,雙手背在身後悠閑地看著廊外的風景。

韓珞苦笑。偏她要做的不只是通報,她要進去威脅,要是他敢用初次會面的態度對她師父,就有得他好瞧的!

敲門走進后,韓珞看見小草坐在桌案前專心寫字,而他隔了段距離遠遠看著。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小草雖仍不讓他靠近,但已能接受和他單獨共處一室。

「這麼早?」端木柏人挑眉睇她。還沒到往常針灸的時間呢。

「我要為你引見一個人。」韓珞走到他面前,板起臉,認真說道:「和善些,收斂些,知道嗎?」

「誰?」端木柏人輕哼,有種不悅的情緒在心裡冒泡。她竟為了來人特地叮嚀他,足見來人在她心裡的分量。

「我師父,你應該也聽過他的名諱。」怕他反其道而行,韓珞軟言央求。「他是特地為了你的事趕來,別反潑他一盆冷水。」

瞧她那緊張勁!端木柏人不置可否,俊眸卻蘊滿了笑意。為什麼他會有種醜媳婦要見公婆的感覺呢?

「我說真的!」他的名聲已經夠壞了,要是再不平反一下,她可不希望師父把他歸到作惡多端之流。

「還不帶他進來?讓他在外頭苦等不是尊師之道吧!」端木柏人戲謔道,挪動輪椅前往外室。

真是的!韓珞跺腳,沒辦法,只好去開門。

「師父,這邊請。」老天保佑,讓他別衝撞師父留下壞印象啊!

韓神醫走進,見到端木柏人,上前抱拳一揖。「端木公子。」

端木柏人原只想點頭當作回應,但接觸到韓珞瞪來的視線,淡勾起唇角,只好開口:「韓神醫,久仰。」

耶?怎和他聽到的不一樣?韓神醫眨眨眼,不著痕迹地打量眼前男子,即使坐於輪椅,依然無損他軒昂的氣魄,俊魄容顏上原有的倨傲睥睨,卻讓眼梢那淡淡的笑意給消弭了些。

意識到端木柏人的視線落點,韓神醫心頭頓時雪明,暗自笑了。「好說,今日一會,才發現端木公子也是名不虛傳。」尊貴如他,卻肯為韓珞這丫頭收斂,好!

端木柏人挑眉。他總算明白她的機靈伶牙承自何處了。

名不虛傳什麼呀?偏他流傳在外的是貶多於褒!韓珞緊張了,趕緊幫忙說話。「其實端木公子只是隨心所欲了些,外頭的評價對他有失公正。」他只是玩弄人心,並不奪取人命,他不屑也不願弄髒自己的手。

韓神醫失笑。這丫頭,陷得深嘍!「我說我的,你緊張個什麼勁啊?就算護短,也不是這種護法吧?」狀似壓低音量,卻不大不小地剛好傳進每個人的耳里。

「師父!」韓珞尷尬低喊,俏臉生暈。

看到她為他辯護,端木柏人心情很好。雖然她羞窘的模樣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但為免她之後不再幫他,他還是別落井下石得好。

「請問韓神醫突然造訪,有何貴事?」

「其實,這該算我教徒無方種下的禍端。」韓神醫嘆道,神色嚴肅,將韓毅四處宣揚的事娓娓道來。「許是端木公子過去樹大招風,有不少人蠢蠢欲動,目前確定的有許州太守,他已自江湖聘了殺手,可能近日就會行動。」

端木柏人微眯了眼,在腦海搜尋。被他擊垮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然而不過是區區一名太守,怎麼可能會惹他出手?

「或許他曾任太子賓客這事,可以勾起端木公子的印象。」韓神醫好心說明。

端木柏人挑眉,傲佞地笑了。他記得這人,身為太子賓客,原該輔佐太子禮儀及規誨,卻妄想興風作浪、搬弄是非,他見了煩憎,使了個反間計,不費吹灰之力即讓他貶官黜職,遠離京城。這種小事,難怪他記不得。

「隨他來,我等著。」端木柏人根本不放在眼裡。

韓神醫輕咳了聲,提醒他。「端木公子,您的腳還沒好吧?」

「還沒!」一旁的韓珞氣不過,直接代他回答,走到他面前怒視著他。「端木府別莊眾多,你就不會避一下嗎?」他武功再高強又如何?行動不便怎麼打得過人家!

「避?」端木柏人嗤笑。「我從不做這種不戰而逃的事。」

「那你之前隱藏行蹤的舉止又怎麼說?」韓珞雙手環胸,揚起下頷睇他。

「想藉機攀權附貴的人太煩了。」送來的拜帖和藥材幾乎堆滿整個大門,懶得和那些人糾纏,昕以他移至別莊歇養。

「又有什麼差別?」韓珞挫敗低嚷。「一樣是隱藏行蹤啊!」

兩人的戰爭,韓神醫選擇置身事外,瞥見一旁有個小女孩正睜著大眼觀看,他微笑,踱到她身邊,悄聲道:「別怕、別怕,咱們看好戲。」

「沒必要,那些人對我不足為懼。」他不想因為那些閑雜人等,放棄了在這裡的生活。這裡的閑適安逸,還有她的陪伴,讓他不想放開。

韓珞咬唇,既想懊惱咆哮,又想攫住他的肩頭,搖掉那顆固執的腦袋。

「好!你的字典里只有煩,沒有怕這個字,但我有啊!」澎湃的情緒讓她再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襟口大吼:「我擔心你的安危你知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我?想過小草?你要是有什麼意外,我們怎麼辦?」

火熱的溫暖瞬間攫取了他的心,端木柏人直視著她,內心激狂的喜悅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她在乎他?她在乎他!

「你關心我?」他覆住她的手,修長的掌指將她的柔荑完全包覆。

低沉溫醇的嗓音,卻把她的咆哮完全頓住,被他壓在心口的指尖,彷彿感受得到他狂熱的心跳。韓珞望進他的眼,不由自主地沉溺在那片融和了魅力及溫柔的深邃之中。

此時,一旁突來的噴嚏聲,打破了揪緊兩人心弦的魔魅。

天!師父和小草都在!韓珞回神,雙頰嫣紅如火,急忙將手抽回。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治療全都白費功夫。」她背過身去,不敢看他飽含深情的眼,怕只要再一望進,她就再也捉不回自己的心。

「嘖!」韓神醫懊惱不已,這小娃兒打什麼噴嚏嘛!攔都攔不及,瞧,纏綿好戲就這麼被打斷了。

端木柏人神色沈鬱,直想用鞭子捲起那一老一小,直接丟出門外。他不介意有他們在旁當觀眾,卻為何要在緊要關頭髮聲?他都快逼出她心裡的話了!

「師父,您先幫端木公子看看吧!」怕又被他的視線網羅,韓珞趕緊轉移話題。

「好、好!」成了殺風景的程咬金,韓神醫哪敢拒絕?

「不勞費心。」淡淡一句,頓住伸來的手。

「我師父醫術比我高明太多,讓他診療對你只有利無弊啊!」他能不能有一次順著她,別跟她作對啊?!

「我信任你。」

韓珞怔了下,他的話才傳進腦海,簡單四字,非但輕易化解她的怒氣,還勾起絲絲的甜意。她不知該用什麼表情對他,只能手足無措地羞窘咬唇。

「那我也樂得省事,不然啊,我可能還會輸韓珞這丫頭,青出於藍啊!」韓神醫笑著打圓場。

「師父!您取笑我?」韓珞抗議。

「我哪有?」韓神醫嘟嘴。「年輕人的想法創新多變,我這墨守成規的老傢伙比不上啦!對了,這小娃兒是誰?」看起來聰明機靈,卻吭也不吭一聲,讓他好奇極了。

「她叫小草,來,見過公公。」韓珞笑道,將小草拉進懷裡,為兩人介紹。「小草是我在村裡發現的,端木公子留下她,別看她年紀小小,她學了好多……」

端木柏人靜靜看著這一幕,她漾滿溫柔的微笑,讓他心裡一悸。

在以前,他能毫不猶豫地說在他的生命里,沒有害怕這兩個字。但此時,他已經辦不到,慣有的傲氣褪去,深思后的結局讓他不禁恐懼——

若真有萬一,她怎麼辦?更甚至,傷害了她怎麼辦?

他有足夠把握能保自己全身而退,但他卻沒有自信能護她周全。這是一種負荷,讓他拋不開也不舍拋開的負荷。

「等一切安排妥當,我們就走。」他開口。

為了她,他願意顛覆過去所有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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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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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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