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寬廣的操場中央，陽光灑下金黃色的光束，照耀著大地，站在陽光底下，鄭偉辰和言尚風兩人挺拔的身形較其他人來得顯眼許多，他們同樣有著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的身高，同樣有著俊俏出眾的臉龐。

外表條件相當的兩人，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散發著狂野不羈的氣質，另—個則流露著溫文儒雅的矜貴。

社團的球員抽籤分為兩隊，正好鄭偉辰和言尚風各自在不同隊上，兩人遂有機會一較長短。

許多女同學全圍在球場邊緣，為兩人加油打氣，兩人的人氣，在這球場上不分軒輊，比起球技的話，兩人亦互不相讓。

伊崇恩懷抱著一顆興奮的心，同一些熱愛球員的同學們一起站在一旁，觀看比賽過程。

其實結果無論是誰勝出，她都會感到開心，因為他們都是她的好朋友。

「加油啊！」她奮力地喊著，沒說這聲鼓勵是給誰，但鄭偉辰和旁人直覺就認為她是在為鄭偉辰加油。

他們一向形影不離，再加上鄭偉辰處處袒護伊崇恩的態度，兩人交往的消息早已不徑而走，儘管他們誰也沒承認過，但這對其他人而言，早已視作是公開的秘密。

鄭偉辰聽見她的鼓勵，朝向她揚起了一抹感激的笑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立刻又將注意力放回球場上。

在她高聲呼喊出「加油」的同時，言尚風也同樣將目光調至她身上，他的心裡有些小小的失落，知道她是在為鄭偉辰打氣，而不是為他。

鄭偉辰抄了球后快速進攻，言尚風也不甘示弱，一個快閃過他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他的控球下搶過，旋身快速攻堅。

鄭偉辰不甘心到手的球被他抄走，於是也使出渾身解數，發現他長身一躍，似是有意要帶球上籃的同時，他也跟著一躍身，想來個「蓋火鍋」，可結果卻不如預期。

言尚風一個假動作瞞過他的防守，自他雙臂間閃過，順利灌籃得分，這是今天開場以來最精採的一段戲碼，著實為比賽加溫不少。

全場倏地一片嘩然，尖叫連連，兩人從球架前退下，但意外卻在這時發生。

當兩人足踩落地時，鄭偉辰的腳踝卻一個著力失誤而扭傷跌地，然言尚風則是漂亮地著地，但兩人所處的位置實在太過貼合了，於是全場的觀眾都陷入一場莫大的誤會。

「怎麼這樣？」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紛紛問道。

見狀，伊崇恩顧不得比賽尚在進行中，她立刻穿過圍線來到鄭偉辰身旁。

「偉辰，你有沒有怎樣？」她的小臉寫滿了擔憂，詢問的口吻更是字字表露關切。

「我好像……扭傷了腳踝。」他吃疼且困難地道。

「你別擔心，同學們去抬擔架了，等一下就送你到保健室去。」她安撫著他，小手還不斷地替他拭去額際的熱汗。

言尚風杵在一旁，將她對他的關愛之意盡收眼底，他不發一語，只是這樣看著兩人。

「他怎麼還不道歉？」一旁開始傳出鼓噪的聲響，同學們交頭接耳道。

伊崇恩也聽見了他們的話，她抬起頭，望著言尚風背光的頎長身影，抿了抿唇，輕擰了眉心，縱使一句話也沒說，但眼中卻盈滿對他的責怪。

從她的神情，他知道就連她也誤會了，但他沒有解釋的打算，這並不具任何意義，而他也不打算道歉，因為他根本沒有犯錯。

「今天的比賽到此為止，各位同學請讓出一條通路讓擔架進來，謝謝。」這時，副社長趕忙站出來維護秩序。

待鄭偉辰被抬上擔架準備前往保健室，伊崇恩也跟了上去，在經過言尚風身邊時，她頓了下腳步，抬眼對上他。

「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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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天，鄭偉辰都無法自由走動，只得請假在家休養，腳傷未愈的他，正好逮到機會讓伊崇恩成天陪著他。

他無法騎單車載她上學，她於是開始用走的，但只要一回到家，放下書包，她就一定往他家跑。

「還痛嗎？」瞧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她還真有些捨不得。

「不痛了，你來看我，我就好多了。」他討好地道。

「我幫你做好筆記了，下個月就要期中考，你記得要看點書喔！不然會被伯母剝層皮的。」最後那一句，她靠在他耳邊小聲道。

聞言，他笑了笑。他早就不怕了，現在他有腳傷護體，誰也動不了他。

「走路上學很累吧？那麼遠的一段路。」他突然問道。

「還好啦！」不過沒他相陪，倒讓她有些不習慣。

「其實你也可以蹺課的，不去上課又不會怎樣。」他撇了撇嘴道，以往她是十分排斥上課的，總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

「不行啦！上次不是才說好要用功念書的，怎麼可以又重蹈覆轍？」她佯怒地嗔道。

「哈哈哈……」聞言，他爆笑出聲。「是誰去不到幾天的圖書館就開始嫌無聊了？」他挑起眉毛調侃道。

「唉唷，我也有心要念書啊！可如果我現在開始上圖書館的話，那放學就沒辦法來看你了，你希望這樣嗎？」她用交換條件的口吻道。

「哈……我是無所謂，別讓我礙著你的前途才好喔！」他知道她只是說說，不可能真的待在圖書館里好好念書的。

「你都這麼說了，我怎麼好意思讓你失望呢！好吧！就從明天開始。」

翌日。

因為要走路上學，伊崇恩最近都起得特別早，但今天還是有點小睡過頭，瞥見床頭的鬧鐘，她驚慌不已地躍下床。

她竟然把鬧按掉了，現在都幾點了？

匆匆忙忙地盥洗過後，換上制服她便衝出家門。

一路上，她沒有心情抬眼看朝陽，也沒有時間賞晨鳥，只是一逕地跑著，腦海里閃過言尚風的臉，她不想承認自己不顧一切地想上學去，原因就是他，但她的心中就是放不下。

最近校園裡，大家傳得沸沸揚揚的話題，就是那場球賽所遺留下來的風波，在同學們的認知推敲下，他們一致認為言尚風是因為嫉妒鄭偉辰，才會刻意害他受傷，於是用「惡性競爭」替這場意外下了結論。

一開始，她不是沒有懷疑過言尚風，但不知為什麼，這幾日來，愈是看見言尚風的臉，她就愈是無法去相信這樣的說法，甚至覺得有些荒謬。

她認為言尚風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去嫉妒鄭偉辰。

這幾天在學校里，他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同學們毫不避諱地在他面前談論起鄭偉辰的傷勢，好像是刻意要讓他聽見似的，就連一些原本仰慕他的女同學，也紛紛對他的行為失望不已。

迎著晨風，踩著單車，言尚風一臉悠哉愜意，儘管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傳得滿城風雨，但那似乎影響不了他絲毫，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伊崇恩的想法。

他正想著她，眼前就好像出現了她的身影，他緩下車速，經過她身邊，果然是她，他並沒有認錯人，可他沒有喚她，仍是往前騎去。

看著他超前的背影，她沒多想就開口喚他：

「言尚風！」

他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了，她怎麼可能會開口喊他？

見他沒有停車的打算，她並不放棄，加快奔跑的步伐，放聲喊著他的名。

「言尚風……」

這回他總算停下車來，回頭望向她跑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的纖影。

「我叫你……你怎麼都不回頭？」她最受不了他這一點，好像一點也沒把她放在眼裡的感覺。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

「喂，你不是聾了吧？」她沒好氣地道。

「想搭便車嗎？」若非為此，他想，她應該沒什麼想對他說的。

聞言，她一屁股坐上後座，「本來沒打算，但你提醒了我。」

她的小手像拉著鄭偉辰的衣擺那樣地拉住他的，他的心倏地一陣狂跳，他知道自己喜歡她，那樣的感覺像晨曦乍現、繁花初盛、愛苗初長。

他踩著單車前進，因為她的緣故，他放慢了速度。

她抬眼望著他寬闊的背，他的背和鄭偉辰的十分相似，但她卻很清楚地區分出他們的不同，一個是給她安然信任的依賴，一個則給她心慌意亂的感覺。

「你為什麼不解釋？」她突然開口。

他沉默，知道她所指的是哪樁，從她的問題里，隱約透露出她對他的信任回籠，但他卻沒因此而雀躍得意。

「其實，你沒有碰到他，對吧？」他沒回答，她就是不死心，她想聽他親口說，根本不是他的錯。

「我只想打球。」他淡淡的幾個字，沒有承認與否的意味，但她卻聽出他內心的聲音。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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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伊崇恩不急著回家，反倒跟著言尚風一起到圖書館去念書。

一向不愛念書的她，今天破天荒的不覺念書悶，反倒希望念書的時間可以再長一些，只因為她好喜歡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覺。

言尚風教她英文、數學，陪她整理筆記、歸納重點，在課業上，他儼然沒有任何問題，所有她不懂的，都可以丟給他去解答。

「這個方程式……」他英眉微蹙思索著，仔細地指導著她解題，認真的神情讓偷睨著他的她分秒也移不開眼。

她才發現，面對他時，她的心跳得好快，從什麼時后開始呢？她不知道，好像當她回過神來就發現，她已經悄悄喜歡上他了。

「換你算給我看。」他將課本推到她面前道。

「喔。」她拿起筆來，神情有些困難，思索一番后，她終於動筆。

看著她解題時多變的表情，嗅著她身上淡淡洋甘菊的清新香氣，言尚風失了神。

「是不是這樣？」她將解答結果呈在他眼前，他這才突然回過神來。

「雖然時間是花得長一些，但你答對了。」他溫文笑道。

「哈，我就說嘛！我很聰明，很容易教的。」她自誇地仰起小巧的下巴。

聞言，他無奈一笑，不知如何回應她。

「已經有點晚了，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圖書館九點就關門了。」她瞥了眼腕上的表道。和他在一起，時間似乎總是過得很快。

「嗯。」他應了聲，起身將書本放回書包里。

「要不要一起吃個飯？雖然有點晚了，但沒吃晚餐，肚子有點餓說。」她提出邀約。

「好啊！」他立刻就答應了。

「今天正好有夜市，不如順便逛逛，你看怎樣？」她又道。

「都可以。」只要和她在一起，去哪他都無所謂。

人潮擁塞的夜市裡，小吃攤林立，吃的、喝的，琳琅滿目，著實讓人難以選擇。

「吃這個好了。」她突然駐足，纖指指向一個寫著「米粉炒、豬血四神湯」的招牌道。

「好啊！」吃什麼他都沒意見，只求快快填飽飢腸轆轆的肚皮。

這一攤小小的發財車，上頭帶齊了鍋碗瓢盆等一切家當，賣的東西就這兩樣，沒得挑，但小小的攤前還是坐滿了饕客。

看她吃東西的模樣毫無做作，十分純真，他更是打從心底喜歡她，就在兩人快要吃完時，她突然抬首。

「老闆，再包一份米粉炒和一碗豬血四神湯。」交代老闆一聲后，她又低下頭來繼續吃。

「包回家給誰吃嗎？」他好奇地問。

「不是啦！是包給偉辰吃的，要是沒包他的份，他又要羅嗦了。」她笑了笑道，提起鄭偉辰時，她的眼底都會閃過一道愉悅光芒。

聞言，他的俊臉垮了一半。他怎麼只顧著和她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忘記了她和鄭偉辰在交往的事實？

他沒再多問其他，悶悶地吃著，動作卻比方才還急切了些。

「你趕時間嗎？」她問。

他沒有抬頭看她，只是搖了搖頭。

「那幹嘛吃那麼快？」

「因為我很餓啊！」他隨便給了一個理由。

「這裡吃不夠沒關係，我們等會兒再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她還沒打算那麼早就回去，難得和他一起出來，她希望和他再多相處一會兒。

吃過遲來的晚餐后，她還拉著他玩丟水球、撈金魚，請他喝了一杯果汁。

玩到累了，轉眼已經將近十一點了。

「糟了！都那麼晚了，一定會被我爸罵得狗血淋頭。」她急得跺腳道。

「我載你回去吧！」雖然他還想再相她多相處一會兒，但時間好像永遠不夠填補他的貪心，他還是得送她回去。

「嗯，不過這次你得騎快一點了，過了十一點，我怕會被罵得更慘。」

「沒問題。」

伊崇恩坐在他背後，原本只是扯著他的衣擺而已，但他前進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不知不覺中，她的雙臂已經環上他的腰……

一路風馳電掣地飄回她家，她來不及和他好好道別，就趕緊奔入屋內，不久，就聽見裡頭傳來一陣擔心的責罵聲。

「現在都幾點了，還知道要回家……」

伊父的擔憂責備，讓屋外的言尚風微微地揚起嘴角。

真好！她有個愛她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