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即使你的一切青春美麗,

都像幻影一樣地消逝,

請你深信,我將永遠真誠愛你,

哪怕你的青春不再。

你的紅顏隨時光逝去,

請相信我的忠實堅定,

海枯石爛不移。

請相信我心,永不變,

永遠愛你,始終如一。

胸口好痛!路西法在迷糊中掙扎幾下,喉嚨陣陣地刺痛提醒他發生過的事。

路西法睜開眼,日光刺激著眼睛,他勉強自己慢慢地習慣耀眼的日光,也試著不要抵抗呼吸器硬灌進胸膛的氧氣。

雙手都被握著,他移動目光看看左手,是聖喬凡尼斯緊握住自己,另一隻手牽著羅夫的手。

再把目光轉到右手,一個紅髮青年握著他的手。

紅髮青年身旁站著舒曼,羅夫和舒曼的手又橫跨過他的病床牽著。

所有的人繞著自己圍起圈圈,他們都閉著眼在禱告。

太可怕了,鐵血男兒羅夫竟牽著舒曼的手,路西法忍不住輕笑一聲。

聖喬凡尼斯聽到悶笑聲,難以置信地張開眼:「路西法!」

路西法很想對他笑,不過固定塑膠內管的膠帶,緊緊地黏住他的嘴角,讓他笑不出來。

「你醒了!醫生說沒傷到重要器官,可是你已經睡了一個禮拜,嚇壞我了,我以為你不會醒過來,別動!你身上很多管子。」

聖喬凡尼斯心疼地撫著他蒼白的臉:「插喉管很難過是不是?沒辦法,你的肺部塌陷,無法自己呼吸,所以只好幫你插管子。」

路西法虛弱地舉起右手,比出食指和中指。

羅夫好笑又好氣地說:「這算什麼?你的計劃成功了,聖喬凡尼斯回到你身邊,你可以比出勝利的手勢了,是嗎?」

路西法輕輕地搖頭。

加百列俯身溫柔地問:「你要什麼?」

路西法還是搖頭。

舒曼脫口而出:「你該不會要我們都滾出去,留聖喬凡尼斯和你兩個人溫存吧?」

路西法翻了個白眼。

聖喬凡尼斯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是說這是第二次插管,叫我們別為你擔心,你能忍耐,是不是?」

路西法看著聖喬凡尼斯輕輕地點頭。什麼時候聖喬凡尼斯這麼了解他了?

總是大言不慚地說他最了解他,但聖喬凡尼斯的愛,經常讓他覺得有壓力,聖喬凡尼斯用超乎尋常的關注眼神看他,讓他總覺得自己的悲傷僅僅是可笑的自憐。

「很驚訝我能猜中你的想法?」聖喬凡尼斯在路西法額前深情的一吻。

「我一直忽略你的痛苦,還自以為是的把你的痛苦,當成是你心理上的問題,我以為你為克萊兒媽媽自殺而自責是病態的,可是直到你中槍那一刻,我才了解這種罪惡感有多可怕。」

路西法流出了被了解的淚,終於,他不再被視為是異常的瘋子,終於,他的痛苦得到體諒。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得多離譜,你不是怯懦而是勇敢,孤單地背著這些痛苦,孤獨地走了這麼長的路:堅強的克服社交恐懼症去面對人群,所有的人都覺得你做的事,只是從異常回復正常,從來沒有人給你鼓勵過,連我都忘了告訴你,你有多令人感動。」

如果不是喉嚨插著管子,路西法幾乎想放聲大哭,現在只好任淚水泛濫。

聖喬凡尼斯心疼地吻著路西法臉頰上,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你一定很孤單、很害怕,才會要求所有的人,不斷地為你付出,才會害怕自己獨處,我們卻誤以為你是自私任性的,我還狠心地把你留在無人可及的孤獨里,我走的時候你一定傷透了心。」

聖喬凡尼斯不斷地擦拭路西法淌出的淚水,但那淚水卻不停地湧出來。

「天吶!我讓你受了多少說不出的委屈?你恨我恨得有道理,我自私地要你說愛我,卻不管你為什麼流淚拒絕,連我都不能原諒自己的粗心大意,又怎能要求你愛我?」

路西法無力的用手勢向羅夫示意著。

「你要什麼?紙筆?」

「不敢相信自己,所以故意測試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你自己,我錯了,我只在乎自己能否得到真愛,卻也忽視了你的心也會痛。」路西法在紙上寫下。

聖喬凡尼斯感動地親吻著他的手背,路西法從未說出這麼貼心的話,他從來都不肯說愛,但仔細回想,他的一舉一動不都是在表現心意嗎?

路西法環顧四周,所有親近的人都在,他向舒曼眨眼詢問著。

「他是我的朋友,叫加百列,是梵諦岡派來的實習神父,我在市區新買了一整層公寓,他實習的期間會借住在我那裡,我現在不回郊區的房子了。」

路西法失望地看著窗外,他身邊要少一個人了……

舒曼又說:「我要求羅夫這幾天也把你的東西搬過來,你出院以後,我們大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連聖喬凡尼斯一共五個人,離你最嚮往的「六人行」也差不多了。」

路西法驚訝地把眼光轉向他。

「你不會生氣吧?我的房子很寬敞,五問大房三個客廳,你和聖喬凡尼斯一定會有足夠的隱私的。」

路西法又拿起筆,——你不覺得我的個性很討人厭嗎?你還願意跟我住?會被我煩死的。

「唉!你是有點愛哭、有點任性、有點黏人、有點驕縱、又愛罵髒話……」

舒曼看到他的眼光一黯,忙停止開玩笑:「不過你還是很可愛呀!聽你成天罵人也挺有意思的,偶爾發發瘋也很好笑,就算替你倒倒水,拿拿遙控器又怎樣,你又哭又笑的樣子挺迷人的,我就愛看你這樣撒野咧!」

路西法帶著淚笑了,握緊聖喬凡尼斯的手,又向舒曼伸出手,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所有人的愛護。

★★★

幾天後,他的傷勢逐漸控制住了,呼吸器也拔掉了,在溫暖陽光照射下,聖喬凡尼斯抱著路西法面向窗戶坐著。

聖喬凡尼斯溫存地抱緊幾乎要失去的愛人:「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一向討厭醫院,等出院以後我們離醫院遠遠的,你跟我回內華達玩玩。」

「跟著你去賭啊?」

「才不是呢,我們可以去看各式各樣的秀,你老是站在台上表演,也應該有機會在台下,看看別人表演好嗎?」

「沙漠耶!一定很熱。」

「不會啦,快入冬了,這時候去最好了。」

路西法乖順地把頭靠在他胸口:「真奇怪,快入冬了還是這麼暖,我好熱喔。」

聖喬凡尼斯伸手探探路西法的額頭:「我們坐在陽光下,又吹著暖氣當然暖,外面的行人都穿上大衣了……你的燒怎麼都不退?難怪你覺得熱。」

路西法探頭看看街上縮頭弓身的行人,又用手背摸摸自己的額頭。

「燒好久了耶,好像從上次開完記者會就開始發燒了,那天抽了血,不知道檢查出什麼?」

聖喬凡尼斯驚訝地說:「從那一天一陝三個月了,羅夫怎麼這麼粗心呢?他怎麼不帶你來醫院,你有沒有不舒服?」

路西法搖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容易累,吃不好也睡不好,羅夫不大會注意到這些,你幹什麼這麼緊張?幹嘛,你該不會在外面亂搞,傳染什麼愛滋病給我吧?」

聖喬凡尼斯心虛地紅了臉,在吵架冷戰的期間,他曾召過男妓,不過時間上不對,而且他有用套子啊!這種事當然是絕對不能承認的。

聖喬凡尼斯慌張地搖頭:「我只愛你,怎麼會在外面亂搞,這可絕對是真的。」

路西法還想追問,醫師敲門進來。

「顏先生,打擾了。」他拿起手中的病歷,神情莊重地看著路西法。

聖喬凡尼斯看到他嚴肅地問好,有些不安地問:「檢驗報告出來了?」

「嗯……聽我說,我有個不好的消息,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聖喬凡尼斯緊緊地摟著路西法,深怕任何不好的消息,再次驚卟到他。

過幾天路西法就可以出院了,聖喬凡尼斯不希望任何的壞消息,破壞此刻的甜美,他們還要到處去玩的……

醫師試著用平靜的語氣:「路西法,你的白血球有些高,大概有十五萬,一般人只有五千到一萬個,這表示你的身體可能出了些問趔。

喬凡尼倒抽了一口氣:「會是什麼問題?」

「我會安排下午替他抽骨髓做檢查,最有可能的問題是ALK。」

路西法茫然地抓緊聖喬凡尼斯,圈住他的手:「什麼?我聽不僅。」

「急性白血病,俗稱血癌。」

晴天霹靂!此時兩人只能緊緊地相擁,唯有緊貼著的身體才是真實的。

醫師不停開合的嘴,到底說了些什麼,對這對愛侶已經失去意義:「多性白血病的治療,目前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利用藥物治療及控制,可使患者生命大大的延長……」

延長?不是痊癒?

聖喬凡尼斯輕輕地吐出:「住口……"

消散在空氣中的微弱抗議並未傳入醫生耳中。

「至少已經知道有數種藥物,可以治療急性白血病,病人用藥物治療后,病況會逐漸改善或恢復正常,但是很多情形下,有可能會複發……」

聖喬凡尼斯的嘴唇顫抖著:「住口……」

「機率上而言,五年的存活率是百分之……」

「住口!」敢用比例把他的路西法算進去!

聖喬凡尼斯悲慟地把頭埋在路西法的肩上,那麼小的肩膀,他還能負擔多少?

「這……不要這樣……我們還有機會的……有機會的是不是?」路西法求救似地看著醫師。

「呃……」醫師顯然也嚇了一跳。以目前的檢查結果而言,幾乎可以斷言,路西法確實是罹患了血癌,不過他還想活著走出這間病房。

「做完骨髓穿刺才能確定診斷,嗯……如果可以找到合適的對象,可以做骨髓移植,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路西法無力地搖頭。

「呃……我們也會積極留意,替你尋找可能的對象,不過非血親之間的移植,通常會因為排斥而失敗,甚至因此導致病患死亡……"

聖喬凡尼斯忿怒地抬起頭來,這個醫師似乎很難學乖。

「噓!」路西法緊張地向醫師使了個眼色:「謝謝,請醫生先出去好嗎?」

他抓住聖喬凡尼斯的手,制止他任何可能的衝動:「不要這樣!人家是專業醫生,不會有錯的。」

聖喬凡尼靳忿忿不平地說:「他說的是什麼話?我不信!我不相信是這樣的!」

路西法把他拉住:「你冷靜一點,這樣拉著你我的傷口會痛。」

「你會痛?!」聖喬凡尼斯忙坐下來,拉開路西法的衣服探視著他的左胸。

路西法嘆息著:「不知道還有多少困難會阻擋著我們,好不容易,以為能安心地讓你抱著。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這樣看著你呢?」

聖喬凡尼斯的目光,仔細打量著路西法身體的每一寸,看了多少次的完美身軀,依然還是嬌艷動人,而胸膛上白裡透紅的原因,竟是致命的。路西法在兩個多月前就發燒了,他一點都沒留意。

「喬……我生病了,會變醜……我不想讓你看我變醜。」

路西法伸手擋住聖喬凡尼斯的視線,幽幽地說:「我只想要你看到著我是那麼完美的,如果滿身的針孔……我不要你看我生病的醜樣子。」

聖喬凡尼靳捧住他柔軟的手,輕輕吻啄著:「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你,在維也納音樂學院大門外踏出車外,我想,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麼美麗的生物?那美妙的一瞬深刻在我心上。」

「一旦接受治療,我就會變了……」淡淡的聲音里含帶著無限遺憾。

「從來沒有變過……」聖喬凡尼斯把他擁進懷裡。

「你的樣子,在我心中從來都沒改變過,無論何時看著你,我都看到那個無依的天使,沉默地向我求助,我永遠不會對你的外表在意,因為從那一刻起,你永遠都不會變了。」

路西法抬起頭來看著窗外,陽光並沒有因為他的不幸而停止照射;他想起連續劇里六個好友不變的友情。

「不會變?……我想出院,我對醫院真怕了,我想搬進舒曼的房子里。」

聖喬凡尼斯輕輕地把他放回床上:「我知道,不管你在哪裡,我一定在你身邊。」

「呵呵……你比我還纏人。」

「記不記得你自殺住院那次,我在病房裡為你做了什麼?」溫熱的手掌延著胸口滑下,引起一陣顫抖。

「好久……有兩個月沒碰你了,你年輕的身體一定很難耐吧?」

路西法開始喘息,才兩個月嗎?為什麼有這麼巨大的饑渴?

「有沒有偷偷自己來?嗯?」敏感處被握住,路西法忍不住扭動著……

還有多少次能聽到他壓抑的吟哦聲?

不知道,一切都是那麼不可知。

★★★

骨髓穿刺的檢驗結果很快的就出來了。他們緊緊地交握著雙手,緊張地聽著醫師宣告。

「確定是血癌,最好馬上接受化學治療,顏先生的情況有些不樂觀,指數呈現出來的結果不太好。」

路西法茫然地看著醫生,又轉頭看著聖喬凡尼斯,他突然覺得萬分委屈,為什麼會是他呢?從十五歲到現在,兩年之間他要進出醫院多少次?

「……我不要再住院了,我真的怕了,讓我回家,讓我出院!」

冰冷的病房,面無表情的醫護人員,莫名其妙就穿插在體內的針頭,路西法厭煩了,他不願意再面對這一切。

聖喬凡尼斯心酸地看看路西法,他明白他的恐懼和厭煩。在醫院裡的所有病人,只是一個個病例,只是一個個的編號,在醫護人員眼中,病患只是他們的「工作」。

隨時會出現在病房中,冷淡地說著「吃藥了」、「打針了」、「理體溫」的陌生人,一次次摧殘著路西法的自尊,也一次次宣告著他是沒有隱私權、自主權的「病例」,他無法拒絕,任何一個以健康為理由的侵犯,只能像個破娃娃似地任人擺布。

「沒有別的辦法嗎?不一定要待在醫院裡吧?」路西法試探著問醫生。

「當然,如果你們可以每天準時報到的話,可以不用住院,不過在治療期間,最好減少外出,身體會出現一些化療的副作用,出門可能有些不方便。」

路西法鬆口氣,天真地笑著:「我才不怕呢!可以回家就好了。」

聖喬凡尼斯憂慮地看著他無邪的笑臉,不知道路西法是否了解他將要面對什麼樣的折磨。

★★★

化學治療每個療程為期六個月,在這段期間每天都要去醫院,舒曼在市區添購的房子,還真派上用場,起碼路西法不用在紐約市混亂的車陣中受氣。

「嗚!嘔……」

才從醫院回到公寓,路西法忍不住奔向浴室,對著亮亮晶晶的馬桶大吐特吐。

傭人把他們共住的地方打掃得乾乾淨淨,但路西法每況愈下,有時一進門,就忍不住直奔衛浴室,聖喬凡尼斯除了心痛之外,只有替他清理殘局。

「好點沒?」他不舍地輕拍著路西法愈來愈弱的身體,把他從地上扶起來,讓他坐在浴室中的沙發上。

路西法任由聖喬凡尼斯擦拭嘴巴,拿著漱口水清潔口腔,路西法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化學治療比他所想的更可怕,他整天隨時都會吐,口腔已開始出現潰瘍,連聖喬凡尼斯吻他都不行了。

「第三周……就這樣了?」路西法靠著椅背,緊閉著眼喘息。

聖喬凡尼斯心疼地輕撫著路西法的頭髮,「這些早就知道的,如果可替你承擔就好了,看你這樣,我的心都痛……」

話還沒說完,他驚訝地發現,縷縷柔亮的髮絲在他手中掉落。

路西法聽見聖喬凡尼斯倒抽一口氣,睜開眼,看到聖喬凡尼斯背著他,不知往垃圾桶丟了什麼。

他掙扎地站起來,看著垃圾桶:「喬!」

聖喬凡尼斯扶住他:「沒事的,只是一些頭髮。」

路西法絕望地看著他:「不是每個人都會掉頭髮,為什麼我會?天吶!開始了,我的頭髮會掉光!」聖喬凡尼斯心疼地抱住路西法:「不會有事的,頭髮會再長,我幫你買一頂帽子,你這麼美,戴帽子也一定很好看。」

「不要再騙我了!」

三周來的折磨,讓路西法耐心全失,他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不會有事?你看看我!你看我的手!都是針孔,我再也拿不起琴了!」

路西法憤怒地脫下襯衣。

「看看我的身體!我瘦成這樣子,看這個子彈留下的疤,看我滿手的針孑L!你還要騙我。我很美?我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看著我啊!」

聖喬凡尼斯沉默著,用悲傷的眼光看著路西法,他每天陪路西法上醫院,他受的折磨一一呈現在眼中,扎不到血管時,他的手臂像沒有生命一樣,任針頭不斷地在手臂上反覆搜尋,他的痛難道他不知道嗎?但是知道又如何?他終究不能代替他。

難堪的寂靜籠罩著浴室內,路西法步履蹣跚地走到鏡子前。

「我會死……我會在很醜的樣子下死掉,我不想再接受治療了,要死就死好了,這麼痛苦幹什麼?」

聖喬凡尼斯從身後用手圈住他,輕輕地前後搖晃著。

「不要放棄,求求你,我不知道怎麼能幫你減輕痛苦,從以前就不知道,是我太主觀自負,以為我可以幫助你,其實我真的幫不上忙。」

「我受不了了,你不知道我受的是什麼罪,要忍受針頭每天刺進身體的疼痛,還要這樣吐個不停。而且他們完全不當我是人,早上那個護士找不到我的血管,竟然說罩坦個CASE很難搞定」,我不算個人,我是個CASE!讓我放棄吧,我死也要死得有尊嚴,這樣子真的很難過。」

「不要!我不要放棄你!我知道你難過,我恨不得是我受罪,可是我不能替你痛,我會對院方施壓,叫他們特別照顧你.求你……為我,好不好?我從不求你,現在求你為了我們撐下去,答應我一次好嗎?」

「不只是痛!我的身體為什麼要這樣任他們處置?我一點保護自己的權利都沒有,他們說什麼我都得聽,我煩了!我煩透了!』,

「……你就忍、心……逼我放棄你?」

路西法看著鏡子,照出他和聖喬凡尼斯,聖喬凡尼斯還是那麼俊美,可是他現在多蒼白虛弱?為什麼聖喬凡尼斯對他依然那麼有耐心?他……變得好醜。

他往後靠在聖喬凡尼斯身上:「我……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好看,到現在才發現過去的我真的很美。」

「你還是很美,真的,我不只是用眼睛看你,我用心來體會你的美麗,你看看,眼眶下的黑圈是最華麗的眼影,蒼白的臉頰是我的「白色捉琴手乙的本色,你有變嗎?

我看不出來,只覺得你越來越迷人了。」

聖喬凡尼斯怎麼就這麼痴情呢?他如果真的死了,聖喬凡尼斯要怎麼辦?想到這裡路西法就更難過了。

路西法閉上眼:「我怕……」

「別怕,無論怎麼樣,我一定在你身旁陪著。」

搖搖頭,路西法終於忍不住啜泣出聲,他的恐懼從來都不是來自於要面對的死亡。

「我怕……嗚……喬,我怕我死了,你會受不了,我捨不得讓你受這種罪,我怕最後那刻看到你的眼淚……我害怕的是……我走了你怎麼辦呢?」

聖喬凡尼斯壓抑住快奪眶而出的淚水,勉強自己對鏡子里的兩個人笑著。

「不要哭,我們都不要哭,只要你盡全力奮鬥過了,就算真的是那樣,我也含著笑送你走。」

「你說的?你答應我,不要傷心,就算只有一個人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聖喬凡尼斯把頭埋在路西法身上,他的香味被藥味掩蓋住了,然而對聖喬凡尼斯來說,依然甜美如昔。

「我答應你,你也答應我,堅強地接受完全治療。」

路西法撫摸著唇上的水泡,迷惑地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沉默地不回答。

聖喬凡尼斯急得抬起頭:「我答應你了,為什麼你不答應我?答應我,我每天都陪你到醫院去。」

路西法嘆了口氣,聖喬凡尼斯還是強迫他,面對他不想面對的事,可是他如果放棄了,對聖喬凡尼斯實在太殘忍,他必須為他堅強地面對所有將臨的挑戰。

「你拿剪刀來,把我頭髮都剪了。」

聖喬凡尼斯有些意外:「路西法?」

「接下來頭髮會一直掉的,這樣坑坑疤疤的會笑死人了,你幫我都剪了吧!」

聖喬凡尼斯找出剪刀,路西法冷冷地看著鏡子,他知道自己的一頭黑髮,曾讓聖喬凡尼斯心醉不已,所以他要聖喬凡尼斯親手剪下他的發。

聖喬凡尼斯舉起剪刀,張開刀口,路西法閉起眼。

「喀喳!」

路西法並沒有感覺到頭髮掉落。

「喬!」睜開眼,金色的髮絲變成雜亂的卷子,聖喬凡尼斯優雅的金長發沒了,亂七八糟的頭髮讓他顯得很狂野。

一頭向來留過肩的金髮,聖喬凡尼斯總是綁著馬尾,那誘人的俊逸因此更添性感。

那頭金髮原來這麼卷?

「你幹什麼剪自己的頭髮!」

「我說過,無論如何一定陪著你。」

路西法自責地哭訴著:「你最愛面子的……你剪了頭髮……你為我剪了頭髮!」

「嘿!別哭,你看我,難道真的這麼難看嗎?」

「嗚……很好看……很有男人味……可是你一直很珍惜那頭閃亮的金髮,你留了好久,怎麼剪了?」

路西法氣憤地轉身槌打聖喬凡尼斯:「你是神經病啊?叫你幫我剪,你剪你自己的!」

聖喬凡尼斯任路西法在他身上落不如雨的拳頭,心疼地說:「你的力量真的變小了……怎麼打人都不痛呢?」

「我會被你氣死!我真的會被你這種人氣死!你真的……」

路西法停下手:「你真的非這樣愛我不可嗎?」

聖喬凡尼靳的回答是一個堅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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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提琴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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