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喂!沒有人批准你在這裡過夜。」渾身散發著牛奶沐浴精香氣的綠地,不留情的搖晃著躺在她乾淨床上的藍天。
他總有那麼偉大的本領在任何地方就來上一覺,如果他記得,在她剛剛進浴室沐浴時,他還信誓旦旦的對她說:「沒有你的批准沒有人敢在你這裡過夜,等你洗完澡,我和你談完事,我就會識相的拍拍屁股走人,放心!」
現在可好了吧!大話說在前頭的人這會兒正躺在她的床鋪呼呼大睡著,她不給點顏色瞧瞧,他還真以為自己喜歡他在她這兒過夜呢——雖然事實是如此。
「我洗過澡了。」藍天答非所問的呢喃著,一個老虎翻身,他高大的軀體就捲曲成一團,柔密的鬈髮順勢就覆蓋去他俊秀的臉龐大半。
「我管你洗過澡沒,你不是有話和我談?」她沒好氣的拍打了他的背一下。
「明天再談。」他含糊的喃語,現在是睡覺皇帝大。
「可以,那請你下樓回你的家睡。」
「呃?」
「你不是說沒有我的批准你不敢在我家睡?現在你回家睡吧。」綠地叉著腰,笑裡藏刀。
「我床都躺暖和了。」藍天揉揉眼,好似這一句話就有足夠的權威性讓她就此點頭。
「很好,我會謝謝你在這樣的寒冬里效法先賢替我暖被。」
藍天見自己的耍賴不成,只好無奈的爬起身,大手搓揉了臉頰幾遍,振作了精神。「我改變了決定,我要和你談談。」
「說吧!」她隨意的枕躺在床,明亮的眼睛看著他,一臉的凡事好商量。
「起來,我不能睡,你也不能睡。」他搖搖頭,看到她舒適的躺在床上,才振奮的精神又覺得疲倦了。
「我又沒有睡,我只是躺著,你想躺也可以躺,我批准你躺。」綠地撇撇嘴。
躺下去他準會睡著,有了這份認知他以微笑婉拒了她的好意,仍舊盤腿而坐。「你今天早上是怎麼回事?我以為你喜歡莫尼,才幫你安排了這次的會面,但是你卻暗地裡嘲弄他,不是個淑女該有的行為。」
「我得糾正你的這一席話,它有三個錯誤,一、今天我不只一次的對你的情人說我有多麼喜歡他,相信你也有聽到;二、你有很明顯的人物歧視,賈寶玉他秀美、多情、受眾人愛戴,雖然他有許多的缺憾,且晚景凄涼,可是我形容你的情人只是形容賈寶玉風光的一面,是你自己想得太多,干我何事?三、我自認為我今天表現得非常淑女,人與人相處本來就會有喜歡與不喜歡,在和你的情人見面前我確實非常欣賞他獨到的設計風味,對他的想象自然會多點色彩,今天的見面讓我發現他並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一型男人,我當然會因為多年幻想破滅而大反彈的排斥他,這是人之常情,在排斥他的當口我還能笑臉迎人的與他談笑風生,我何來缺乏淑女的風範之有?」她彈彈指,不疾不徐的侃侃而談。
對她一大票的評斷里不時出現的「你的情人」,藍天突然覺得刺耳,他發現他竟然不喜歡她與他談論莫尼時一臉莫不關己的面容,他竟然希望在她臉上看到不同的表情,例如吃醋……見鬼!這是哪一門子的希望?
「不要給我冠上一堆莫須有的罪名,假如你心疼你的情人受不了我一滴點的話語,請你直截了當的告訴我,我會很識相的向他道歉。」
「我真正要和你談的不是這件事情,莫尼他受不受得了你的話不是我所關心的事,我關心的是你和他談了些什麼?」藍天揮揮手。
「我們沒談什麼。」她扯動嘴角,很高興知道莫尼在他心中所佔的地位並不怎麼大。
「你以為我襯衫胸前的部分是怎麼濕的?」他推推眼鏡,他可沒忘記上午莫尼枕在他的胸襟前如何的哭得一發不可收拾,足足一個鐘頭,他以為只有女人很能哭,沒想到男人哭起來更恐怖。
「不要侮辱我的智慧。」當然是被莫尼哭濕的,難不成他自己拿水潑自己!
「前一陣子我和莫尼談好分手,我費了一番工夫才讓他相信我們之間是不可能再繼續交往下去,但是大小姐你今天和他才談不到一個鐘頭就讓他改變心意了,我真的很好奇你和他說了什麼。」
「你真的以為他誠心的想和你分手呀?」綠地給了他一個「你好笨」的眼神,「你的情人將我當成他的救世主了,他認為只要本小姐出馬,就能勸你回心轉意,我只是讓他認清事實的真相,讓他清楚的知道你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你也不給面子,他見計劃失敗當然就哭了。」
「他要你做他的救世主?」
「沒錯,白話一點就是你們兩人之間的和事佬。」
他看著她,「你為什麼不答應?」
「你認為我的勝算大嗎?你如果真有迴轉的心意,不需要我出馬,見到他哭得一塌糊塗你就會心疼得答應他了,反之,我說破了嘴皮你也不會動容,成與不成都由你決定,我何必白費工夫,多費唇舌?」推崇他的話到了極端,其實她的心底是覺得有點冤枉,如果她願意她的勝算是很大的。「你後悔了嗎?如果是,我大可以順水推舟當個和事佬。」
「省省力氣,到現在還沒有人能讓我對自己說過的話後悔,不管是事業也好,愛情也罷,都是如此。」他寵溺的揉搓著她的發,終於忍不住也跟著倒下,和她頭靠頭,肩並肩的平躺在床上。
綠地微笑,她閉起眼,感受身旁男人的深沉呼吸,他身上清淡的味兒和她的牛奶味兒交疊混合散播在空中,有些不搭軋,但是她喜歡!
「藍天,你去下注了嗎?」她突然問道。
「恩。」
「你下多少?」她撐起身,俯身看著他關心的問道。
「唔,不多,大約你銀行存款的半數加上我的三分之一。」
老天!她倒抽一口氣,很快的在心底用手指扳算了一下,整整九位數字,哎!雖然她常聽到人家說「自由誠可貴,愛情價更高」,但是她從不曉得她的愛情的價錢高到那種地步。
「你下這麼多,你有信心會贏嗎?」她想知道他現在心底的想法。
「當然。」藍天懶洋洋的道著,根本沒想太多,柔軟的床鋪讓他又再度陷入疲倦,如果他清醒一點,他不難發現到自己的心底深處正響著一個細微的聲音和他的話唱著反調。
就沖著這口氣,她要用盡一切方法讓他愛上她,即使失去那九位數字也無所謂。「藍天,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恩。」
「你是怎麼發現自己是個同性戀的?」
一句話,霎時讓藍天從昏昏欲睡中清醒,「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回答我就是了。」
「這我得想想……」他思索著,「在學院時和很多女生交往,沒有感覺,所以……」
「講清楚一點,怎麼樣叫作沒有感覺?」她可不是小器巴拉的女人,對於男人和她在一起之前的風流,她是一點也不覺得有啥好吃醋的。
「接吻,牽手……包括一起做愛。」
「都沒感覺?」
「恩,所以我很自然的就將自己歸入同性戀里。」
「你和男人在一起就有感覺?」綠地好奇的問。
「唔……至少和男人在一起能談論的事物非常廣泛,從運動到政治,再從政治到文學,我很欣賞曾經和我在一起的情人。」
這算什麼回答?「你們接吻不會有電光石火,充滿甜蜜與熱情?」
藍天笑著瞅著她直看,「綠地,那是小說里的形容詞,現實生活里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存在。」
「那可不一定。」她在嘴裡反駁著。
「有話就說出來,不要念在嘴裡。」他捏著她的粉頰,柔聲道。
「你認不認為你這樣子或許有毛病?」
他糾起眉,「什麼意思?」
「你和女人在一起沒有感覺,和男人又無法在一起,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有問題?」
藍天的眉心緊攏,「我以為你在暗示我有身體方面的疾病,這比要我承認我是同性戀還要讓我無法接受。」
男人,哎!面子重要,綠地大大的嘆息。
「並不是我不願意麵對你的暗示,而是因為我的身體很好。」他看出她的念頭,「我無法和男人在一起是因為我力求完美的個性作祟,一方面我喜歡男人,一方面又無法接受自己是個同性戀的事實,在這樣的矛盾下才會造成我現在這樣的情形,不是你認為的原因。」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的了解,但心裡可不這樣認為,她認為這只是他為他無法和男人在一起所捏造的說辭。
「你要不要吻我?」她攀附上他的胸,語出驚人的提出邀請。
「你……」他說不出接下來的要講的話,雙眼直盯著離他不遠的紅唇,一顆心起伏很大的跳動著。
七天的分離讓他完全理不出頭緒,只是能讓他暫且忘記那晚的熱吻所帶給他的衝擊及建立兩人之間的屏障,但是今天一整天的相處讓他不只一次的興起想親吻她柔軟唇瓣的慾望,現在她的一句話更輕而易舉的粉碎了他辛苦建立而成的屏障。
老天!他真的想吻她的唇,想重溫七天前那晚的感覺。
「你不是要和我討論接吻會不會吻到流血?我覺得行動勝過談論,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你認為呢?」她是個聰穎的女人,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她總能找到完美的理由來讓事情順利完成,而這個理由通常都不需要她自己來完成,通常都是假他人之手。
本來嘛!她是個女人家耶,怎麼能讓她主動做這件事情?
「我……不……這……」他艱澀的開口。
「我們又不是沒接吻過,你怕什麼?」
「你知道……」
「在學院時捉弄人的那次你記得吧!」綠地提起兒時的趣事,那時所有的老師可嚇呆了呢!
藍天沒回答,靜靜的看著她,腦海里覺得有事情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吻吧!你再婆婆媽媽的話我就找別人試了……」她隨口說說的話被他的嘴給封住。
「你敢!」
近似威脅卻不失屬於他特有的斯文溫柔,綠地淡淡的笑了,她的雙手抵上了他的胸膛,嬌弱無助的揚起小臉,感覺他厚實的唇攫取著她的。
他先是輕巧的摩擦著她的唇瓣,在感覺到她唇上溫熱的溫度后他開始吸吮起來,他的手爬上她的腰,佔有慾的將她拉近自己,他的齒與她的相碰撞著,趁著她嬌吟時他的舌探進了她的口中,感受著屬於她的芳香甜蜜。
她閉著眼,他身上高漲的熾熱讓她的心悸動,下意識的回應著他的溫存,學著他的動作,她青澀的含吻著他的唇,輕輕柔柔的力道喚起他內心深處的激情,他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狂潮襲擊他,覆蓋他,溫柔過去,熱火緊跟著而來,他吻著她的頰、她的鼻、她的眼……他的唇來到她的頸項,留下斑斑紫紅色的痕迹……
電光石火,這是現在最適合他們兩人之間的形容。
「對不起……」一股熱流從他身體的最低處狂升,藍天一個戰慄,猛然放開了她。
「你是不是又要下樓了?」她慵懶的聲音搭上她因剛剛兩人之間的親密而半敞開的浴衣,使他幾乎忍不住又要俯身吻她了。
悶哼了聲,藍天跳開了她,再度逃離了她的樓層。
失去了他熾熱體溫的依靠,她打了一個冷顫,拉起棉被,蜷曲了身軀,埋首在棉被底下認真的想著他們之間的事。
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得想個法子,想個不讓他第三次拋她而去的法子……
☆☆☆
夜深人靜,一個黑影逆著月光貼靠在牆角,裊裊的煙霧從人影的鼻息中緩緩吐出,夾著煙蒂的左手小指上一枚由銀藍色鐵質鑄成一「天」字的尾戒,在黑暗中閃著光芒。
黑影動了動,轉移陣地來到了空間中央的大床前,他順著床沿小心翼翼的坐下,坐入了月光的照射範圍內,月光灑落了他一身,照亮了他的面貌。
眼睛一向散發著精明火光的藍天,這時完全被迷茫給取代,臉上有著因一夜未眠而新生的青碴及倦怠,他不停的抽著香煙,一根接著一根,抽了一個晚上,他的家已經被煙霧給包圍,所以他轉移陣地來到了這個導致他一夜泣眠的始作俑者的身旁。
俯瞰著床上的人兒,綠地纖細的身子在厚重的棉被下更顯得弱小,讓他不禁將她納入懷抱中,輕柔的摟著她。
她似乎感覺到他身上所散發的熱溫所以挪動了身子,讓自己更靠近他一點,小手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緊拉著他的衣襟,像是怕他會不見似的。
藍天瞄了眼胸襟前的小手,她的體香遮去了他濃烈的煙味,直搗他的五臟六腑,包環住他的心,他嘆息起來。
他自己都無法解釋自己的改變是何原因,他記得自己一直將她當作小妹妹般看待,曾幾何時他突然有了想摟她,抱她的衝動?更甚者他還想吻她,觸碰她,撫摸她……
他不是個同性戀嗎?為什麼對她他會有如此的慾望?他不是對女人沒有任何感覺嗎?為什麼抱著她,親吻她時他會瘋狂的想繼續下去?他不是從不對人說愛的?為什麼面對她這句話卻呼之欲出?
煩躁的拉扯著頭,一連串的問題他都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抽掉了一根又一根的煙,以往再大的問題若讓他這費盡心思早就迎刃而解了,但是今晚他煙抽得愈凶,問題就愈多,還沒解決完這個腦子就繁衍了下一個問題,就像細胞分裂般愈來愈多。
他對她究竟是存著什麼樣的心理?青梅竹馬?
不,單純的青梅竹馬不會讓他有如此源源不絕的情緒,以往從未發生在他身上的情緒全因為她而誕生,憤怒、害怕、渴望、心動……這些個情緒不會在單純的青梅竹馬里產生,也許他該好好思考自己將她放在心底的哪一個地位。
兄妹?朋友?同事?若是兄妹,他們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若是朋友,他們之間的親密程度早已經超過了朋友的界限;若是同事,他們之間又沒有所謂的利害關係……天,他們竟然在這樣什麼都不是的怪異情形下相處了二十六年還不自知。
她在他心中是處於什麼樣一個地位?他審問著自己,比兄妹親,比朋友好,比同事還要有默契,他們兩人沒有秘密且無話不談,甚至於沒有隱私,但是他們有屬於自己的自由、有屬於自己的朋友、有屬於自己的……這樣的關係似乎只有一個名詞可以形容——情人。
但是他不是同性戀嗎?
藍天糾起了眉,今晚是不用睡了,問題尚未理清,他又多了個惱人的問題,情人?哈!誰見過一個同性戀有一個異性的情人?
見鬼?他竟然並不覺得排斥?他的心底深處竟然為了自己對她所設下的地位而暗地裡竊喜?
老天爺,他不會是個雙性戀吧?
問題愈來愈多,夜晚愈來愈短,藍天在審問與反駁中來回不停的反覆著,而天色也愈來愈亮了。
☆☆☆
又是一片香水百合花海,只不過這次是傑森親自送來。
「我的媽呀?你買花是不用錢是不是?每回送都是送這樣一堆。」對滿樓層的芳香味,綠地頻頻蹙眉。
「這樣多的花才能表示出我對你的心意。」傑森眉飛色舞的道著,哪個女孩不喜歡花?只要他大批鮮花出擊,美女絕對是手到擒來。
「哎!可不可以請教你,你這樣的猛烈攻勢讓多少女人心軟,因而傾心於你?」她當然知道他心底打的主意,但是她已心有所屬了,就算是全世界的花全擺到她的面前也不會心動。
「綠地,有句話我一直覺得很有道理,我認為你也應該如此認為……」
「等等,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你要我不要計較在我之前你有多少女人是嗎?」像他這樣自以為是情聖的高手能說的話就是那麼幾句,她聽得都能背起來寫成一本書了,別忘了,他們「自然門」里就有一位在情海里無往不利的獵艷能手——海洋。「我根本不計較。」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真的是善體人意,是個蕙質蘭心的好女孩。」傑森頗為得意自己的眼光,而洋洋得意著。
若是前幾次她一定會很配合的依附著他的話,但是她今天沒心情,而且她發現逆著自己的性子來說話實在是很艱難,她決定放棄。
「傑森,顯然你尚不是很了解女孩的心理,對於男人的『歷史』女孩子抱持著不計較的心態通常有兩個原因,一是這女孩聰穎慧黠,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二是她根本不愛這個男人,所以她沒必要為了個漠不相干的男人去爭風吃醋。」她滾動著眼珠子,調皮的看著他問道:「你認為我是屬於哪一種女孩?」
「當然是前者,親愛的,你終於肯承認你愛上我了。」
基本上她是屬於兩者的綜合體,因人而異的變化,對於他,她絕對是以後者的心態看待他。「很抱歉讓你失望,我是屬於後者。」
「呃?」傑森聞言一時語結。
「我必須坦誠的告訴你我不愛你,我不想你浪費太多的時間,金錢跟力氣來追求一份沒有可能的愛情。」
「你也太坦誠了。」他喃喃的道,似乎還沒能接受她如此的直接對答。
「你懂得接受我的拒絕是吧?」她沒有給他說不的餘地,「你遊戲人間,應該造就了很好的風度與雅量。」
他看著她,英俊的面孔有著男人步入三十的魅力,他的眼神中帶著欣賞,在工作時她不多話、盡好本分的態度讓他欣賞,她離職后,在電話中的溫柔婉約讓他心動,現在她的見地又讓他折服,這樣多面的女人不是他所拿掌握,但是無法擁有她又讓他懊惱。
「你讓我花了這麼大筆的金錢卻追不上你,以後我怎麼出去追求其他女性?」傑森笑語。
「這正好,讓你乖乖在家修身養性,替人世間減少一個禍患。」綠地皺皺鼻,得意的說著。
「你得補我的損失。」
「為什麼?」她一臉的天真,心底可有了主意好替昨晚她欲想卻來不及想出方法就睡著的遺憾有了補償。
「你明明知道你不愛我,卻讓我像個傻子般運送了兩次花海給你后才告訴我,對於我金錢上的損失及精神上的損失你有責任賠償我。」他講得頭頭是道。
綠地直頷首,她抿著嘴,做出一副深思的面容,然後才用著充滿歉意的語氣道:「我確實有責任賠償你的損失,但是是精神上的損失,對於金錢上的損失我自認為無需負責,因為這一片花海都是你心甘情願掏腰包買來送我的,我從沒有向你要求過,所以不關我的事,你說是嗎?」
嘿!她為了自己的愛情已經損失了大筆的金錢,她沒必要為了他的愛情又賠上一份吧!
「可以,你打算如何賠償我精神上的損失?」
「唔,當你一天的女朋友如何?」她一臉非常勉強且極度為難的表情,至於骨子裡呢?沒人曉得,恐怕得去問天了。
傑森挑起眉,非常有興趣。
「可是我得聲明,不能有親吻以上更進一步的親密行為。」她下著但書,「你可得要有我是非常不願意的提出此項辦法的心理準備。」
「可以。」有這樣的賠償方法對他來簡直就是意外,何樂而不為?
「時間是此刻開始,一直到晚上六點吃完晚餐,如何?」
「接受。」
「地點是這棟大樓。」
他點頭,「行。」
展開笑容,綠地伸出手與他擊掌為盟。
她是個聰慧的女人,她要做的事情她總是能想出一個假他人之手,而他人卻一副得了便宜的面容的好計謀,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是吧!
藍天,這會兒你再不有所行動,你就等著被你自己的醋罈子給滅頂死了算了!
☆☆☆
「親愛的,酒。」綠地揚起纖纖玉指,千嬌百媚的對著傑森道。
「喏,給你。」傑森紳士的替她斟滿一杯的酒,大手很自然的就環上她的柳腰。
「你說我們晚餐要吃些什麼?法國餐,義大利餐?只要你說出來我都願意親自替你烹調。」
「甜心,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吃。」他的臉貼上她的臉頰,充滿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迴響,惹得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的媽呀!這傢伙怎麼會有這麼多對情人的昵稱?又是親愛的、寶貝、甜心……怎麼會有女人受得了?綠地暗自了舌頭。
「蜜糖,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想你未免太入戲了點。」她將嘴湊上他的耳邊私語。
「當然,這可是我的精神賠償,我不好好把握哪行?」傑森也學著她,心裡好不快活,今天一整天下來美人在抱,她的溫馴可人又不失聰穎慧黠可是他的情人里所沒有的。
「小心,等到今天過去,你踏出了這棟樓,你就不會看上其他的女孩子了。」
對她的自信,傑森以朗笑聲回答:「寶貝,你太可愛了,可愛得令我不知如何愛你……」
在不遠處的藍天冷眼旁觀著這對耳鬢廝磨的男女,心裡老大不是滋味,像這樣的親熱鏡頭他已經看了一整天了,他們根本旁若無人,一點也不會害羞。
藍天推動鏡架,第N次打量這個名叫傑森的男人,他的外貌很不錯,有著外國人的身高與深刻的輪廓,又有壯年男子的魅力,他很幽默、很風趣,看起來他應該也很能歌善舞,他有的全是自己沒有的,而綠地似乎很喜歡他這一型的男人。
這份認知划疼了他的心,心底泛起了陣陣酸意,他不是滋味的調開了目光,伸手按摩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他到清晨才入睡,抽了一個晚上的煙,卻一點兒頭緒也沒有,現在他又多了份莫名其妙的情緒,見鬼的他竟然會氣憤看到她和除他以外的男人親密。
再有這麼多的問題在他腦內滋生他鐵定會發狂。
「藍天,你晚上要吃什麼?」不知何時綠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笑容可掬的問著。
「離晚上還有三個鐘頭,我還沒有主意。」藍天淡淡的道,「他要留下來吃晚餐?」
「是呀!」她點頭,春風滿面。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情要辦,我不陪你們共進晚餐了。」他臉上毫無表情,令她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你不會是故意離開,自以為體貼的要把空間留給我們吧!」她眯著眼,看他。
「我認為你們會比較喜歡兩人式的燭光晚餐……」
「去你的認為,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大混蛋,你下地獄去也不會有人同情你。」一向自認自制力很好的綠地發火的破口大罵。
枉費她作戲作得這麼入迷,差一點就被自己的雞皮疙瘩給淹沒,原以為這樣就會勾起他一丁點的醋意,結果呢?他這個混蛋竟然做出一副「君子有成人之美」的混蛋表情,他下地獄去吧!
「綠地,我當了你們一整天的電燈泡,我現在識趣的退場,你應該高興才對,幹麼發火。」藍天溫溫吞吞的道。
她深深吸了口氣,閉起眼,在心底默數到三,然後毫不猶豫的就給了他一巴掌,該死的傢伙,他如果不愛她就不要給她他吻她吻得很有「衝動」的假象,害她像個白痴一樣的設計圈套。
「謝謝你的善解人意,不過不用麻煩你了,我和我親愛的到外面去享受燭光晚餐還比較羅曼蒂克,說不定還能上陽明山去欣賞夜景,增進彼此的感情。」
「你等等。」藍天使力的拉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的對她說:「你如果敢把那套接吻的把戲用在他身上,我會剝了你的皮。」
「要你管!在你身上體會不到接吻接到流血的情形,我自然得去尋覓下一個可能人士。」綠地用力甩開他的手,笑得一臉幸福,「再見。」
「我真的……」
「對了,你不用替我等門了,今天我會很晚才回來,祝你有一個好夢,Bye!」她親熱的挽著傑森的手,留下一句足以令人噴鼻血的話,就「快快樂樂」的出門去了。
這算什麼?她要讓那位迷人得足以下十八層地獄的男人吻她?而且要很晚才回來?要他不用替她等門了?她到底有沒有女人該有的矜持?她就如此巴不得去……
藍天十指緊握,臉上柔和的線條轉為緊繃,他的心泛著濃稠的酸味,酸得讓他不得不承認他在嫉妒、他在吃醋。
「你看起來像是在生氣。」一個很冷的聲音從他頭頂上方響起,是剛回來的暴雨。
「你可以盡量看,要看到我生氣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事情,你今天有幸看到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我不會阻止你看,但是別想叫海洋或是狂風來看。」他慢條斯理的道以便能緩和心底的怒氣。
「那真是可惜。」暴雨冷然。
「好幾天沒看見你,你的Case辦得如何?」他扯開話題。
「很糟糕。」
「怎麼回事?葉小姐不像是個很挑剔的女孩。」
「哼!」暴雨悶哼著,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這件Case很特殊,你能完成嗎?」對暴雨的反應藍天一笑置之。
「不相信我當初就不要把任務交給我,我回來不是要你來批評我的能力的。」
「我相信你的能力,換句話說我相信我們所有門員的能力。」他斯文的說著,「你的性子比較強硬,你最好能和葉小姐好好相處,別惱了她,要記得顧客總是最大的。」
「我盡量剋制我的脾氣,但是要我和她好好相處,免了吧!要我和一個心智年齡尚在幼稚園階段的女人相處會讓我發狂。」他光是想到那個叫作葉什麼鬼東西的女人家裡有著滿屋子的娃娃他就要暈眩。
藍天笑笑。
「剛剛我好象見到綠地和一個長得尚可的男人出門。」暴雨隨口提到,「我是不是眼花?」
「你的眼睛好得很,不要懷疑。」一提到綠地和傑森,藍天的火氣又從丹田冒出。
「他就是那個送花給綠地的男人?」他瞄了瞄眼滿地的香水百合,「唔,和她以前的追求者相比,是有進步。」
藍天瞪著他,並不滿意他的讚美。
「你得要加油,綠地被門外的男人追走是件很丟臉的事情,你可不要丟了我們的面子。」暴雨拍拍他的肩,「肥水不落別人田的意思你懂吧!」
「你懂你去追,要面子的是你可不是我。」他不在意的道。
「藍天……」
「我再重申一次,我和綠地是不可能的。」他打斷暴雨的話。
「為什麼不可能?」暴雨看著他。
「為什麼有可能?」藍天反問,想要聽聽旁觀者的看法。
「你們天天相處在一起,吃也一起、睡也一起,甚至於綠地起酒疹時也是你徹夜不眠的照顧她,這樣的感情不是愛情是什麼?你明明愛她,卻好面子的不肯承認。」
「你不懂。」
「我是不懂,綠地又不是丑得搬不上檯面,你為什麼不肯承認你愛她,承認你們是有可能的。」
「我們不可能,因為我是——同性戀!」藍天失控的說出了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你想一個同性戀會愛一個女人嗎?」
惹得他頭疼死的眾多問題最大的癥結就在於他是個同性戀,他倒想知道暴雨這個旁觀者會怎麼回答他。
「完了!」暴雨的眼睜得像銅鈴一般大,他喃喃自語著。
「知道我們不可能了吧!」藍天苦笑,接著不再和他說話,逕自上樓去。
「完了,藍天為了讓我相信他和綠地是不可能的,竟然告訴我他是個同性戀?」暴雨根本不相信藍天是個同性戀,只當他是為了讓自己信服所想出來的借口。
連同性戀藍天都能想出來,那他們是真的不可能了,誰還他的賭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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