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鄔南光離開房間后,施昀昀一直獃獃地望著從窗帘縫間微露的陽光。
她還未從這太過驚心動魄的歡愛中回神。
她微笑,她臉紅,她覺得自己瘋了。
她身體沉重虛弱不已,但精神是激動的,只是……等了許久,鄔南光一直沒有再回到房裡。
慢慢地,氣息趨於平穩,不知怎的,一股好強烈的空虛感隨之而來,襲上她的心房。
覺得屋裡好安靜,自己一個人好孤單……
她抬起手遮住眼,淚水從眼角閃了出來,她是不是真的得了憂鬱症?因為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兩人從見面到現在,話說不到五句,她已經躺在他的床上了。
他沒問她怎麼來,何時來,和誰一起來,為什麼來……他沒有說想念,沒有說愛,只是迫不及待地抱她上床,翻雲覆雨。
頃刻之間,她感覺自己大老遠從台灣飛到巴黎,只是滿足了他的慾望。
以為見面之後,可以釐清自己的感情,確定他的心意,知道自己不是他一時興起的追求對象,知道他將她擺在什麼位置,她還該不該將他放在心上,還該不該有期待。
但,沒有……純肉慾,就如第一次的擦槍走火,迷失在他的魅力中,屈服於他的霸氣中,除了激情還是激情,結束后卻莫名地沮喪。
她愈來愈悲傷,愈來愈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會失控到尊嚴盡失。
萬般難堪的她起身穿上衣物,兩腿仍虛顫無力,可是……她得離開,她沒有臉要他給她一個答案,這會變得像是為難他——因為你跟我上床了,所以你得說愛我,得給我一個交代,不然你就是負心漢,就是占我便宜。
她怎麼能在還不確定他是否認真看待這份感情時,就讓慾望先控制了一切,這樣的她跟那些在夜店尋歡,只求一夜歡愉的寂寞女子有什麼不同?
她已淚流滿面,這愛情,好苦、好煎熬,磨盡了她所有心力,她該走了,該死心了,該停止再自圓其說,她的自動送上門讓自己處於劣勢,她再也沒有勇氣問他——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第十章】
鄔南光坐在書房裡努力要在開會之前趕出提案,即使是最高決策者也不是一聲令下就能獨裁決定一切,公司還有其他合伙人,旗下數十名的主管及顧問也同樣擁有一流的經營頭腦,他得列出市場分析及具體的發展策略才能得到支持。
他昨晚便起了這個念頭,今早因為施昀昀的出現讓他更加確定,他是有私心,但台北確實也擁有絕佳的優勢,重點是,他將親自出馬,不會讓這個計劃失敗。
急速敲打鍵盤的鄔南光,眼角瞥見從房裡走出來的施昀昀,喚了她一聲。「昀昀,我在這裡。」
但,她沒轉頭看他,也沒停下腳步,而且……她穿戴整齊?
「昀昀——」他連忙離開書房,在她打開大門的前一刻攔下她。
「你要去哪裡?餓了嗎?」他柔聲問道。
「我要走了。」她低聲說,眼淚在眼眶打轉。
發現他待在書房裡,她的心完全碎了,碎成粉末,無法修復。
剛剛的濃情密意,一轉身他便開始冷落她,讓她一個人待在房間里,只差沒將錢留在床上,提醒她——辦完事了,你可以走了,我很忙。
這樣還不夠明顯嗎?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多得是,他哪有時間一一關注她們的感受,在來找他之前就應該了解,這是兩相情願,不要想黏他,不要以為這就代表什麼……
「為什麼要走?等我工作忙完,晚上帶你出去玩。」他一時無法理解她的意思,只突然覺得,這情景,怎麼跟上次那麼像?但是,這次他們已經確定對方的心意了,所以,她說要走,很怪。
「不必,我要回去整理行李。」她強忍悲傷,告訴自己,不要像個被遺棄的怨婦,不要在他面前落淚,為自己保留最後的尊嚴。
「你要回台灣了,這麼快?」他們才剛見面,他怎麼捨得讓她離開。
滿腦子都是被冷落的委屈,他的話在她現在聽來,只覺得虛偽。
他撫撫她的發,想勸她再多留幾天。「別急著走,機票我請同事幫你改時間,要不,我先請朋友帶你去逛街,下班后我會早點趕回來,我答應過要帶你——」
她揮開他覆在她頭上的手。「不用勉強,不要對我演戲,你就去忙你的工作,反正是我自己送上門來的,用完了就沒價值了……」
這下,鄔南光是真的覺得不對勁了。「昀昀,聽我說,我今天剛好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關係著——」
「我不想聽,我又沒逼你陪我,不要用那種爛理由敷衍我,我自己會走!」她崩潰,抹去不爭氣的眼淚,這都是男人的借口,說忙、說要開會,她是姜少成的秘書,怎麼會不清楚!
他知道她是用什麼心情隻身來到巴黎?鼓足了多少勇氣來敲他的門?
不,他沒興趣知道,他連問都沒問,是她作踐自己,投懷送抱,他根本以為她就只是懷念他高超的做愛技巧,只想溫存,他已經努力很滿足她了。
她後悔來找他,後悔自己的衝動,後悔自己的一廂情願,她像一隻用完就扔的保險套,丟盡了女人的臉。
「昀昀,我沒有敷衍你,我真的……」他現在腦中一團混亂,努力想找出她情緒轉變如此之大的原因。
「做愛之後就把我丟在房間里跑到書房去,這不叫敷衍?你要的只是我的身體,根本不關心我的感覺,一見面就只知道滿足自己的獸慾!是我白痴,傻呼呼地跑到巴黎來找你,算我自作多情,我真後悔愛上你這個超級大混蛋——」
她一陣亂吼,在鄔南光一陣呆愣時拉開大門,悲傷地奪門而出。
滿足獸慾……?她怎麼會還以為……
「昀昀——」他回過神發現她走了,慌忙地立刻追出去,全身只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跨開步伐時幾次險險滑落,狼狽地揪著浴巾衝到一樓。
朝左右望了望,街道的兩端已經不見她的人影。
「該死!」他奮力地往頭髮一扒,他不知道她住哪裡?
飯店?還是出租公寓?
往來的行人紛紛朝他投以餚富興味的眼光,他懊惱地回到住處,努力思索該怎麼做……
不知道她搭哪一班飛機,不知道她住哪個飯店,不知道她一個人來還是跟朋友一起來……該死!該死!
他握緊拳頭,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現在,能找的人只有姜少成。
他立刻撥電話到姜少成辦公室的專線。
「少成,我是南光。」
「南光?咦……我昨天才夢到你打電話給我。」
「不是夢,我真的打給你了……」他嘆息。「你知道昀昀住哪間飯店嗎?」
「飯店?昀昀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姜少成頓了下,似聯想到什麼,驚呼:「她去法國找你?!」
「嗯……不過又走了,我不知道她住哪裡,我們……有點誤會。」
「哇——你真神了……」姜少成愈來愈佩服鄔南光。「別看她個性像個歐巴桑,嘴巴又得理不饒人,她膽子很小欸,居然一個人到法國找你……」姜少成口中嘖嘖有聲,完全忘了鄔南光正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