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寂寞芳心咖啡店」,座落於台北市某處寧靜清幽的巷內,歐式典雅極簡的風格,加上經營者費心的打造,店內呈現異於他處的世外風采,溫馨小巧卻極具現代感,尤其是滿室濃郁的咖啡香味,總吸引過路行人的佇足停留。
店內坪數不大,卻有著溫暖細膩的氣氛,慵懶的藍調樂音滑過一室寧靜空間。
下午三點,生意清冷,偶爾有幾聲水花濺洗在咖啡杯上的清冽聲響、壺中熱水沸騰的低鳴叫聲,加上女歌手特有的低迷嗓音……此刻的「寂寞芳心」倒是嗅不到半點陽光的明亮氣味。
靠近門邊有張小圓桌,一對情侶點了飲料后,兩人便保持沉默良久。
女人早習慣彼此間不熱絡的氣氛,自顧自的吃著起司蛋糕,藏在眼鏡下的清麗臉蛋,天字一號的面無表情。
「我們分手吧!」
直到咖啡杯內氤氳的蒸氣不再飄起,男人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內心話。
震驚四座的話才剛吐出,女人抬起頭來瞧了他一眼后,又埋首在蛋糕內。
「裴妘……妳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有啊。」項裴妘吃著蛋糕,分心推著鼻樑上的老鏡架。
「那妳……想怎樣?」男人哽了一口氣。雖然愛情終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可是想起自己是掉頭走先的那個,免不了一陣罪惡。
「分手呀。」
「妳……未免也太冷淡了!」男人見她沒料想中的傷心反應,有些怏怏不悅。「妳到底曉不曉得我要分手了?」
項裴妘冷靜的推推鏡架。「我說好,就是同意,代表答應。」難道這不是他的請求嗎?她有點狀況外。
「妳這沒良心的冷漠女人!我們交往兩年,整整交往兩年!兩年後我們分手,妳竟然……竟然說好?!」男人再也受不了的想尖叫,衝動地站起身來。
「你很激動耶,要不要坐著講?」項裴妘看著嚷嚷要分手的男友,百思不得其解。
「項裴妘,妳好冷血!」兩拳緊握,男人雙肩顫抖。「正常來說,妳應該央求我留下來,而不是拋棄妳。」偏偏,她悠哉閑適的,彷佛他們在談論的是今天天氣好壞。
「是喔,那你希望我怎麼說?」
如此一針見血、毫無感情的話語一出,令男人的心幾乎盪到谷底,屍首不留。
「妳別怪我不要這段感情,若不是……若不是……」
男人氣到講話結巴,本想大聲數落女友缺點時,不知從何飛來一隻晶亮皮鞋砸向他的腦門,害得他連帶咬到舌頭,痛到說不出話,眼底飆出淚來。
「王八蛋!現在是怎樣?要分就快分,你屁話講這麼多,到底是分不分?」
一名穿著清涼短褲的女孩跳下椅來,再也咽不下肚裡那口鳥氣,氣得想衝過去揪著對方打。哪知話才罵到一半,坐在吧台角落的男人飛快地在她殺過去之前,攔腰抱起她,遏止她失控的舉動,順便捂住罵個不停的嘴,僅剩那雙修長的玉腿還在半空中亂晃,恨不得踢死對方。
「抱歉,那皮鞋是我的。」樊京恩好聲賠禮,黝黑方正的面容擠出難看的笑。
男人瞪了眼躺在地上的鞋子,再瞧他懷裡抱著的、還想亂咬亂吠的粗暴女子,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轉過頭來,他仍舊沒有好氣。「反正我們分手分定了,是我對不起妳在先,可是妳的態度讓我很心寒……」
「王八蛋!要滾不快點,拖拖拉拉你是不是男人啊?還心寒咧!你神經病--唔……」玫言氣極敗壞的還想來一串國罵,卻遭樊京恩扭到角落裡。
男人怒火中燒。好端端的講分手,那死丫頭擺明找他麻煩是怎麼一回事?「項裴妘!這就是妳老愛待的『寂寞芳心』呀?水準之低真不令人意外……」
啪--
不知何時,天外又飛來一隻皮鞋,結結實實砸中男人的腦門,力道之大教他差點暈了過去。「好痛……」
「唉,怎麼今天穿的鞋子好不聽話呢,真是奇怪吶。」樊京恩在他們後頭乾笑著,銳利的眼眸蒙上一層殺意。
男人扭曲著表情。本想理性的互道珍重再見,女友卻冷淡的彷佛事不關己,倒是不知從何而來的兩個局外人不斷來搗亂。他火得是滿肚子氣,但骨子裡好面子的偽善個性也同時開始作祟。
「那……我不在以後,妳要照顧自己。」
項裴妘點點頭,再切一口蛋糕塞進嘴裡。
「假若有事,找朋友商量,就是別悶在心裡。」
喝了一口冰涼的茉莉水果桔茶,她真是愛極這甜蜜的氣味。
「三餐按時吃,作息正常些,別老熬夜畫稿。」
唔!香濃的起司蛋糕,配上這甜美的滋味,真是人間極致的享受呀!
項裴妘仍陶醉在自己的世界,專心品嘗美食,渾然不覺對面男人已一臉鐵青。
「項裴妘!妳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以前跟我約會時,妳心不在焉就算了,我不計較。但是為什麼連談分手,妳也可以視若無睹到這個地步?妳是不是人啊?難道不會哭不會笑嗎?我真懷疑無血無淚是妳畢生奉行的圭臬!」
「你怎麼知道?我打算把這句座右銘貼在工作桌前。」項裴妘有些吃驚,嘴裡不知在碎念什麼,越說越小聲。「真厲害呀,不愧是前男友……」
因為她一句有口無心的話語,男人怒得不願再和她有所牽扯,心頭對於這段感情率先叛變的罪惡,已經全然消失。
「你可以放心的走啊。」一樣平板冷淡的語調,完全--不想挽留。
「有事我當然會找朋友商量。我懂意思啦,就是分手后互不往來,我也不會打擾你的新戀情,請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最近畫稿越接越多,你以為我時間多到可以隨便耗喔?拜託,我現在連睡眠時間都嫌不夠了……
你也清楚我常生病,那我之前發燒,為什麼還要拖著我出來看電影?裝作一副沒看見我病奄奄的模樣,原來是騙人的呀。」視線放在蛋糕上,項裴妘吃得倒很認真。「其實不是跟你約會我才會出神,跟你講電話的時候,我也會……」
「項裴妘,人家已經走了。」從頭到尾站在吧台內忙碌的邵儀鳳--也是「寂寞芳心咖啡店」的老闆娘,面對好友如此沒神經的分手場面,終於開口說話。
項裴妘聞言,茫然地抬起頭來。「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在妳抱怨睡眠不夠的那一句后,他就翻臉走人了。」邵儀鳳洗著杯子,大眼瞄向好友。
大眼鏡滑落鼻樑,項裴妘此刻表情看來有點傻愣。「是喔,要走都不打招呼的喔,講了這麼多遍,還是沒聽進去。」這壞習慣老改不掉,相信他的新女友應該也會很頭疼吧!
「裴妘姐,那男人未免也太差……唔……」本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玫言,又在話講不到一句時,遭樊京恩大掌給掩去,拖到角落數落。
項裴妘一口氣將剩餘的蛋糕、水果茶給解決,到吧台付帳前,她順道將腳邊一雙皮鞋給撿起來,拿到現在仍在角落吵架的兩個好心人面前。
「噢,兩位今天又來約會呀?」從一進門她就想打聲招呼,可惜「前」男友一臉神色凝重的模樣,讓她也不好分心在其他人身上。項裴妘素凈的臉蛋上,難得出現小小笑容。
玫言驚恐的尖叫,大翻白眼。「誰要跟他約會?!」
哪知樊京恩也很沒好氣。「我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
兩人一搭一唱,令項裴妘噗哧笑了出來。「喔,那就是我看走眼了。」將鞋遞給同是「寂寞芳心」老主顧的樊京恩,她和他們因為邵儀鳳的緣故,也頗有交情。
她聳聳肩,面對這對歡喜冤家的鬥嘴早已習以為常,轉身到吧台付帳。
「今天我請客。」邵儀鳳搖搖頭,拒絕好友掏來的千元鈔票。
「做什麼請客?妳中樂透嗎?」
「慶祝妳分手快樂呀。」邵儀鳳貼心的笑一笑,將冰箱內早包好的紙盒放在吧台上。「帶走吧,這是今天賣不完的蛋糕,我替妳多留了起司口味,記得今天內吃完。」
「現在才三點多,還沒過下午茶的時間吧?」看了腕上的表,項裴妘皺起眉頭狐疑的說。
「星期一的這時候,通常都沒什麼人,拿走倒是幫我解決件麻煩事。」
「那我就不客氣了。」收下蛋糕,項裴妘淡淡笑著,轉身離去。
「妳……裴妘姐,妳要振作!還有……」見她快要踏出店門,雞婆的玫言又忍不住開口。
其他兩人愣了一會兒,表情通通垮了下去。沒想到玫言神經比電線杆還粗,哪壺不開提哪壺!
面對分手,情緒本該跌落谷底的項裴妘,在推開玻璃大門前,竟回過頭對店內擔心的三人,比出大大的勝利V手勢--
「分手快樂!」
然而,那平板無波的話語,回蕩在午後的咖啡店內,卻感覺不到任何歡喜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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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家門,項裴妘鬆了一口氣,終於逃離那些憐憫的目光。
早知道今天要談分手,她絕對會找個陌生的地方,而不會因懶惰想圖方便,選擇樓下的「寂寞芳心」。
真糗!要談分手還在熟人面前,怎麼想她都覺得挺嘔的。
自己住的這間老舊小套房,離好友的工作場所不到幾步,除非她一輩子都不出家門,否則很難不碰上他們吧?
可惡的前男友!要拋棄她,為什麼都不暗示的?好讓她做足準備,不然她也不會當下傻在那裡,說出不該說的話,把場面搞得更尷尬。
「分手快樂!」她舉起蛋糕盒對自己嘲諷著說。
其實分手沒什麼不好,前男友跟她的個性天差地別,不僅價值觀出入大,就連吃東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無法意見相同,一個嗜甜如命,一個怕甜怕得要死。
套句跑江湖算命仙的話--他們可能八字天生就不合吧!
放下蛋糕盒,項裴妘在客廳內探頭探腦,接著一下子走進房間、一下子走進廚房內,彷佛在搜尋些什麼。
「奇怪,人呢?剛剛出門前,我還看見他坐在沙發上的。」
她繼續找尋剛剛從午後陣雨便跟在身後的男人,她怎麼也沒料到,他竟一路尾隨自己到了家門口!
原先她的確被嚇個半死,用力甩上鐵門后,又犯起不停碎碎念的毛病,緊張兮兮地在屋內繞來繞去。
後來,她偷偷開了一條門縫,想確定外頭的情況。沒想到那男人坐在樓梯口,被雨淋濕的背影看來有點狼狽凄慘……她心一軟,瞪著那道身影久久,最後下了畢生最大的決心,頭一次讓素昧平生的男人和自己的生活產生交集。
令人感到神奇、困惑與不可置信,而她確實也真做了!
而今,她正和一個相處不到十二個小時、話講不到十句,就連身分、背景都完全不清楚的陌生男子同處在一個屋檐下。
兩人都沒說什麼,他沉默寡言,她只好請對方喝杯熱茶袪袪寒。
她以為一杯茶喝完后,他會就此離去,哪知他大掌將已空的茶杯握得死緊,眉宇間有股化不開的愁,好半晌才開口,卻是拜託她不要趕他走……
她心頭一緊,無法忽略那句低啞的哀求,像他這樣看來應該是冷漠驕傲的大男人,卻獨自坐在街頭,任大雨澆得狼狽不堪……
那墨黑的眼眸藏著哀凄絕望的情緒,讓人印象深刻,想忘也難。
雖然對方是個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可若想對她劫財劫色的話,那應該是找錯人了。這間小套房裡,了不起就是些舊家電,若真想搬走拿去變賣,她也沒話說;倘若對她起色心……項裴妘實在不清楚,哪個男人會對個性古板、長相普通到極點的女人有胃口?
雖然不清楚他究竟遇到什麼重大挫折,但是如果留住人可以幫助他找到出口,何樂不為呢?
因此,她允許他留下了!
或許她外表看起來冷靜古板,但骨子裡其實是個古道熱腸的性情中人吧!項裴妘不停地自我解嘲,屋內繞了一圈沒見到人後,終於放棄尋找的念頭。
八成又是個耍著她玩的傢伙吧!
自個兒男人運差,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項裴妘掀掀唇,安慰自己。
只是,一想到那男人身上似乎承載著不為人知的痛苦……項裴妘心頭一螫,突然很想和他再多說些話……因為剛被甩的她,胸坎里也同樣渴望溫暖。
推開落地窗,項裴妘深吸一氣,朝天空大喊:「項裴妘,分手快樂!恭喜妳又被臭男人甩了!」
天邊飄來一朵不成形的白雲,被炙熱的夏風吹得幾乎快要不見蹤影。原來愛情要走時,最初那甜美的悸動,也會逐漸消失,成了一塊永遠留不住的回憶。
正當她準備關上落地窗時,突然瞄到陽台有個黑影縮在角落,墨黑的眼瞳毫無生氣地望著她,嚇得她差點大叫。
「失戀了?」低啞的聲音緩緩滑過,就像是寧靜的水面劃過一道彎彎的水波,瞬間震進項裴妘心底。
「怎麼坐在這裡?」嚇死人了!她故作鎮定,表情顯得僵硬可笑。
「我想看看天空。」話說完,他又將視線調回天邊。
「我以為你早走了。」她走進客廳拎來蛋糕盒,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吃蛋糕好不好?」
「這是『寂寞芳心咖啡店』最有名的起司蛋糕,風味絕佳。」項裴妘打開紙盒一一介紹,謹慎的就像是司儀唱名般。「這是北海道雪泡,不甜不膩;而另個像金字塔的巧克力……」
「妳吃就好。」他瞧也沒瞧,冷淡回絕,不曾看過那些蛋糕--包括她一眼。
「噢。」既然他不喜歡,她也不勉強。拿起蛋糕和湯匙,專心吃起來。
望向天際,他深邃的眼眸好似有千言萬語想表達,嘴邊逸出淺淺嘆息,好半晌才輕吐話語。「剛剛出門,就是去談分手?」
雖然他看起來老處在發獃神遊的狀態,可是對於周遭事物仍舊觀察入微,當然也包括她離去前的招呼。
「無所謂談不談的,就是對方下了個結論,我不過是被告知罷了。」
「這話聽起來,似乎毫無轉圜的地步?」
「是呀,被甩的人,說再多也是沒用的。」她舔了舔指尖沾到的糖蜜,想起自己買了一罐品質不錯的大吉嶺紅茶茶葉。「喝不喝茶?」
瞪著湛亮的天色,他連瞧她的意願也沒有,還未開口拒絕,項裴妘便搶在他之前說話。
「陪我喝吧!吃蛋糕還是要配茶才來的美味。」話說完后,她走進廚房裡忙碌起來。
看著身邊只剩半邊的起司蛋糕……他拿起小湯匙挖了一小口,香醇的滋味蔓延在他唇舌之間。
那個戴著怪眼鏡的女人,雖然長相不起眼,可是在這短暫的相處中,他卻覺得因為有她的陪伴,似乎連鼻端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舒服起來。
她就像是嘴裡含的一塊糖,能輕易地化掉,卻又芬芳甜美,留有餘香。
如果躲在這塊小小天地中,就足以讓他放掉想忘卻又忘不了的記憶,他寧可懦弱的暫時放棄所有,只想偷來片刻的喘息。
他好累好痛,必須要喘口氣,才得以走下去。
頓失人生目標的他,無論走到哪裡都埋葬不了椎心刺股的痛感。所以他逃,逃得越遠越好,逃到最後,才發現僅能孤獨的坐在台北街頭,連個談心傾吐的對象都沒有。
就在那時,他遇上戴著怪眼鏡的她好心地詢問,雖然語調平板冷漠,但在那一瞬間,他竟有股感動又想大笑的衝動。
他的世界曾經有很多人存在過,卻遠不及她一句貼心的問候。猶如在茫茫大海中,飄來一根浮木,他理所當然的抱住,自然而然跟隨她的腳步。
如果有人知道他的需要,即使是陌生人又何妨?習慣在人前武裝的自己,如今失志沮喪,在陌生人面前表態又怎樣?
他是個平凡人,不是聖人,更不是英雄,「尹錕諺」三個字,只是個代名詞。
「奇怪,我的蛋糕呢?」端來泡好的紅茶,項裴妘皺起眉頭坐在他身邊。
「在這裡呀。」他指了指自己腳邊的紙盒。
「不是,我是說剛剛吃了一半的起司蛋糕,你記不記得我擺哪裡?」倒杯紅茶給他,糖罐和奶精都放在托盤上,任君取用。
他低啜了一口茶,濃郁的茶香迷人。雖然她泡茶技術不到水準,可是濃淡挺對他的味兒。
「要不要加糖?」項裴妘舀了一小匙砂糖在他面前,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噢,你喝茶不加糖呀。」她不甚在意對方冷淡的態度,順手把糖舀進自己杯里。
雖然她反應有些慢半拍,可不代表她不識相。
「對了,你記不記得我的蛋糕放哪兒?」
他緩緩將視線移至那雙藏在鏡面下的美麗雙眸,又默不作聲的調向另一支用過的塑膠叉子,然後再看看自己的肚皮……之後繼續喝起茶來。
「你吃掉了呀?味道如何?」
「不錯。」比想象中的還要美味,他實話實說。
「那北海道雪泡,你要不要試試?」她體貼的把小蛋糕拿起,還想遞給他時,卻又遭拒。
「我陪妳喝茶就好。」一杯喝完,他主動倒了另一杯給自己。
「你怕吃甜的嗎?可是剛剛的起司蛋糕你不也覺得好吃?」
「好東西,淺嘗輒止,不必刻意深入,才能喜歡得更久遠。」他的人生中已經深入太多東西,現在需要好好淡出,試圖找回簡單自由的自我。
項裴妘點點頭,繼續吃著北海道雪泡,而那男人仍然坐在她身邊喝著茶,配著陽台外的藍天白雲……
「拿去吧。」她堅持地將自己吃了一半的蛋糕遞給他,還體貼的先把吃過的地方切下來。
尹錕諺無奈地看著她手裡的蛋糕,竟覺得這被啃到剩半邊的模樣,比原先完整的好吃多了,意外的又讓他飢餓起來。
「好東西,淺嘗輒止,這意思我懂--就是好吃的東西,吃了一半就要分一半給別人,不能太貪心。」
聽到她如此冷靜的幽默解讀,尹錕諺終於忍不住微笑,本是陰鬱沉重的胸懷,驀地似乎有撥雲見日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