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年後——
「朱立業!」葉倩倩的怒意像是要藉著對著電話的一吼給打消似的,聲音響亮無比。
「倩倩,不要那麼大聲嘛!」朱立業可憐兮兮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
「立業,拜託你改改這個老毛病好不好?日期和星期幾全都搞不清楚,你這樣早晚會出事的。」葉倩倩嘆了口氣,苦口婆心的勸著好友。
「我又不是故意的。」朱立業的聲音哽咽著,這又讓葉倩倩長嘆了口氣。
認識好友二十四年了,她哪裡還會不了解朱立業搞的把戲?瞧她現在的聲音活像個棄婦似的,但是她的表情絕對是眉開眼笑的,沒有半點悔改之意,她不應該心軟的,可是……
「算了,反正耀都已經把客人從機場接回來了,你下午就來上班吧!」她還是原諒立業了。
「袁大哥不會生氣吧!」語氣中頗有「如果他生氣,我就不上班了」的意味。
「他哪敢生你的氣?你有這個大靠山擋著,他縱使渾身是氣,也不敢說呀。」
「那……那位藝術界的奇葩……生不生我的氣?」
「天曉得!」葉倩倩受不了的說,「朱大小姐,我才剛被丈夫叫到公司來,連這位奇葩都還沒見著……」
「那我不去公司了。」朱立業急急地說。
「假如你想放長假的話。」
「倩倩。」朱立業央求著。
「立業,你讓人家在機場千等了三個鐘頭,不應該向人家道個歉嗎?」
「好—好,我下午就到公司。」朱立業不甘願意的答應。
「下午見。」
「Bye!」
葉倩倩掛上電話,眼睛瞄到自己丈夫的辦公室,長嘆了口氣。
唉!真是交友不慎,當初交立業這個朋友時眼睛就是沒張大點,才會導致自己現在老是要幫她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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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辦公室中,袁耀以及他的客人——他惟一的哥哥袁日陽並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三年的光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它足以讓人成熟、穩重,而這三年的光陰對袁日陽來說似乎並沒有影響,除了他眼中淡淡的哀愁之外,他的改變並不多,仍然是滿腮的大鬍子以及更長的頭髮。
「哥哥,真是對不起,我的秘書記憶一向不好,她忘了你今天回台灣……」袁耀充滿歉意的望著大哥。
「不用道歉,我並沒有怪你。」袁日陽抿著嘴,一雙眼睛望著辦公室的擺設。
三年內他學了很多,但其成就卻是無形的,不像他的弟弟,畢了業,白手起家開創了這間雜誌出版社,規模已經大到連遠在羅馬的他都能閱讀到弟弟出版的書,通常這樣的企業家應該是事業有成而感情一片空白,但是他的弟弟身旁還有位美嬌娘,三年對他的弟弟來說——美了!
「哥……」袁耀的話被突來的敲門聲給打斷,他揚聲:「進來。」
葉倩倩輕啟門,走了進來,她的眼神很自然的停留在辦公室內的貴客身上,這一望可讓她震驚的停下了腳步,是他?!立業的羅密歐?!
袁日陽揚起眉,心裡的舊傷又疼了起來。
「你的秘書?」袁日陽問。
「不是。」袁耀望著自己的愛妻,「哥哥,我結婚的時候你沒回來,她是我的妻子——葉倩倩。」
真巧!袁日陽苦笑著,昔日心愛女孩的好友竟然是弟弟的妻子,真是老天捉弄人呀!
「耀,你喚他什麼?」
「倩倩,他是我惟一的哥哥,叫作……」
「羅密歐。」瞪著袁日陽,葉倩倩接下去說。三年前無故失蹤的男人竟是她丈夫的哥哥?
「倩倩,你怎麼知道我哥哥外號叫羅密歐?當初他在大學時因為演了一出「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戲劇而紅遍整個校園,從此人家就喚他作羅密歐了。」袁耀驚訝地以為是星期一開學,偏偏學校的開學典禮都安排在星期六,這樣她參加得了開學典禮才怪呢!
笑意在袁日陽臉上擴散,有這種糊塗事也只有她的「茱麗葉」才做得出來。
「她現在在哪兒?我去找她。」袁日陽站起身興奮的說,他已經浪費三年了,不能再浪費了!
「等等。」葉倩倩喚住他,「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什麼事?」袁日陽站住。
「你愛不愛立業?」
袁日陽看著她,表情一變,眼神中透露著溫柔及眷戀,「不愛她就不會一去羅馬就三年後才回來了。」
「那我勸你別去找她。」
「為什麼?她結婚了?」袁日陽心痛的問,這是有可能的。
「不是。」
「那……」
「聽我說。」葉倩倩娓娓道出來朱立業迷信且早已經將他認定是她的丈夫了,「如果你真的要一個愛你的立業,那你就得用另一種面貌去見她。」她道。
「什麼面貌?總不能去整形吧!」
「一個不是三年前的羅密歐的面貌,不能讓她一開始就認定你是她的丈夫……有了!剃掉你的鬍子、剪掉你的長發,並且以你的真實姓名去見她,她絕對認不出你就是羅密歐。」葉倩倩擊掌開心地說。
「遞掉鬍子?剪掉頭髮?」袁日陽喃喃自語,手捨不得的摸著自己苦心經營的「藝術家形象」。
「哥哥,以你現今的名氣,即使你不留鬍子、不蓄長發,別人照樣會認為你是個大帥哥的。」
「我知道,只是……」
「怕丑嗎?」葉倩倩給了他一個微笑,「安啦!你瞧我丈夫這麼帥,你是他的哥哥,不會丑到哪兒去的。」
袁耀見妻子如此讚美他,不禁會心的笑了起來。
他的哥哥不醜的,昔日羅密歐的風采仍深印在他的腦海中,羅密歐的稱號可不是隨便蒙來的,他哥哥不舍的原因只是怕因此引來一群沒必要的嬌嬌女垂青,那是他所厭惡的。
「怎麼樣?剃不剃?」葉倩倩問。
袁日陽思考了好久,才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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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你說他把大鬍子剃掉會是個什麼樣子?」葉倩倩倚在袁耀的身上嬌語。
「美男子。」
「是嗎?」葉倩倩望著辦公室內附設的休息室的門,他進去這麼久了,不會是不懂得刮鬍子吧?
「要不然你以為他羅密歐的雅號是怎麼來的?」
「會比你帥嗎?」她已經認定沒有人的英姿比得上她的丈夫了。
「會。」
葉倩倩挑起眉,好奇心更重了,「他怎麼進去那麼久?」
「哥哥他留了將近十年的鬍子,自然是會久一點。」
「等一會兒誰替他剪頭髮?」
「我帶他出去剪。」
「這樣好嗎?」葉倩倩覺得不行,「我幫他剪好了。」她的母親是開理髮店的,她雖沒出師,但技術可不得了呢!
「隨便你,哥哥肯就行了。」袁耀相信她的技術,因為他的髮型都是出自她的巧手。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兩人的目光全一致投往休息室,只見袁日陽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走了出來。
鬍子已刮掉了,他覺得沒了鬍子,天氣似乎變冷了。
葉倩倩望著沒鬍子的袁日陽,哇!他的五官真的是俊美極了,早已經知道的濃眉大眼和以前被鬍子遮住的性感嘴唇,再加上他身著黑色的西裝的高挑身材,他像極了英國十九世紀時的公爵,他的英俊的確和她丈夫不同。
「耀,大鬍子繼承了爸爸的英挺及氣勢,是剛硬的美男子。」她向身旁的袁耀說道。
袁耀有些吃味的看著自己的妻子,「你是我的。」
葉倩倩被丈夫狠狠的警告給惹得發笑,她枕在他的懷中,「見到你吃醋的樣子真好。」
袁耀望著她,忍不住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
「咳咳!請你們先辦完我的事再恩愛好嗎?」袁日陽輕咳著,哎!這對夫妻老是會忘了有他這一號人物存在。
葉倩倩輕推開袁耀,滿臉通紅的看袁日陽,「你坐下來,我幫你剪頭髮。」
「你?!」袁日陽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我會幫你剪得很帥的。」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出去剪就行了。」他惶恐的拒絕。
「不麻煩,不麻煩,來!快坐下來。」葉倩倩說著就要站起來。
「不用了,小耀,我先走了,晚上家裡見。」袁日陽急急的衝出辦公室,像是逃難般,他才不會剪頭髮呢!如果他真的獃獃的讓她剪,那他日後只有痛哭的份!
全世界的理髮師,他只相信布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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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布登,你再笑我我就把你塞進馬桶里去,我是說到做到的。」袁日陽一張臉紅得足以媲美公雞,他正坐在沒有任何傢俱的地板上,吶吶的向面前早已經笑得在地上打滾的布登說道。
與袁日陽年紀相仿的布登是位金髮的中意混血美男子,也是三年前袁日陽最欣賞、敬仰的美髮大師,而現今他最好的好友——不過對於他的為人,袁日陽卻是氣得牙痒痒的。
布登像是沒聽進他的話似的,仍然不停的笑著。
年紀雖三十初的他,仗著義大利的高大血統及中國美女的白皮膚,他就像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小夥子,一口的貝齒,傻氣卻迷人的笑容,這就是袁日陽氣他的地方。
同樣傑出的兩個男人,同樣對藝術有著狂熱,如果硬是要拿自然中的事物來比,袁日陽如果是太陽,那布登就是月亮,袁日陽如果是高大的樹,那布登就是生命力強韌的小草,此對比的兩個男人,所到之處皆成了眾人的焦點。
「小日,你,嘻,你好端端的把鬍子剃掉做什麼?」布登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要你管!你到底幫不幫我剪頭髮?」
「好呀、只是!嘻,可不可以把你的臉罩起來?我看了挺不習慣的。」
「布登老哥,我的臉罩起來你怎麼剪?」
「那我閉上眼。」布登努力的控制自己,卻還是控制不了的一直笑。
「布——登!」袁日陽真的快發火了。
「好啦!」布登收起笑,站起身,從自己的用具箱中取出用以吃飯的傢伙,「坐好。」待袁日陽坐正,他手中的剪刀就俐落地動了起來。
「好端端的把鬍子剔掉,頭髮剃掉做什麼?」布登邊剪邊問。
「要你管!」他還在生氣呢!
「小日,別那麼小氣嘛!十年難得讓我笑你一次,這樣就生氣啦?」布登笑著。
「為了皮夾里的女孩子。」袁日陽不甘願的開口。
「那個拋棄你的聰明丫頭?」布登挑眉。
「布——登。」袁日陽不悅的皺起眉頭,「你可不可以不要用『拋棄』這兩個字?我沒有被拋棄。」
「抱歉,我的中文造詣只會說這兩個字,對一個外國人來說,女孩子不要你就是——拋棄。」
袁日陽閉上嘴,不想和他說話。
「小日,你碰上她啦?」布登問。
「沒有,不過快了。」袁日陽淡淡的回答。
「你還愛她?」
「廢話!」
「她長什麼樣子?」布登真的好奇,能讓袁日陽愛得這麼深的女孩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不是看過她的照片嗎?」
「拜託,三年前匆匆一瞟,我又不是照相機,哪裡還記得住!」
「想知道——自己到對面去看。」
「對面?」
「嗯。」袁日陽應聲。
說來也巧,布登的乾爹送給布登的見面禮,竟然就是朱立業家對面的這間房子,只不過三年了,她還住在那兒嗎?
布登挑起眉,手持著剪刀就要走到對面去,但卻被袁日陽惡狠狠的喚住:「布登,你好歹也得把我的頭髮剪好再去看吧!」
「你這樣就可以了。」布登頭也不回的說。
有沒有搞錯?!剪顆頭才花十分鐘?袁日陽伸出十根修長的手指順了順剛剪好的頭髮,他像只狗般不停的甩動著頭上的短髮,留了十年的長發,現在剪掉了——挺不習慣的!
「喂,小日,要不要陪我去拜訪俏鄰居?」布登笑嘻嘻的轉回頭問。
「你確定我這樣可以見人了?」袁日陽不安的問。
布登正經的打量著改頭換面的好友,說正格的,袁日陽還真的是個曠世美男子,剛毅、挺拔……連一向自命不凡的他都忍不住露出讚賞的眼神,當然只有那麼一下下,他才不會讓袁日陽太過出風頭。
「比上我是略遜一籌,不過以這個面貌去「相親」夠了!」
「真的?」
布登翻了個白眼,「你要不要去?」不要拉倒。
其實袁日陽是相信他的眼光的,只是——立業不曉得喜不喜歡?
遲疑的袁日陽讓布登受不了的走回身,用力的將他推向門邊,「走啦走啦!三年沒見到你的夢中情人,你不想看看嗎?」
袁日陽就這樣被他推出了門口,在他還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時,布登就朝朱立業家的門鈴按了下去。
「小日,剩下的就看你的了,我回去了。」布登笑嘻嘻的轉身就要往自個兒的屋子走去,袁日陽著急的也跟著轉身。
「嘖!你幹什麼跟著我?現在你乖乖的和我們的俏鄰居打招呼。」布登見他跟著自己,遂又將他推至朱立業家門前,「你知道的,我對女孩子……所以,不陪你了,我給你精神上的支持。」說完就一溜煙的衝進屋內關上大門,躲在大門內,偷偷的望著屋外的情形。
正當袁日陽躊躇該回去還是該站在原地時,朱立業家的大門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打開了,而當朱立業的俏臉映入袁日陽的眼中時,他的心一跳,一雙眼不禁流露出深情愛戀的神情。
沒有變!她仍然是他心中的那個「茱麗葉」,惟一變的是她更加成熟了,三年的時間讓她從青嫩的少女蛻變成一位風情萬種的嬌媚女子,美麗的雙眼、小巧的鼻子、略塗口紅的紅唇……三年的時間讓她更美麗了。袁日陽望著她,一顆沉寂了多年的心開始狂跳起來,他的血也跟著沸騰。
噢!他的小女人!仍然有著這股力量讓他手足無措……
「先生,請問你是?」朱立業禮貌且公式化的問道。
鐵門外的高挑男子讓她有種熟悉感,一種深得化不開的熟悉,好似她認識他一輩子了,這股熟悉還添加了一份心痛,見到他讓她的心竟微微抽育,這是怎麼回事?
在他那雙如潭水般的大眼注視下,她不安的握緊了手,她不喜歡他看她的眼神,他讓她全身冒起熱汗、讓她心跳加速、讓她口乾、讓她……這種感覺就像——她的丈夫給她的感覺,她不喜歡!
這種種感覺應該是她那三年前忽然失蹤的「丈夫」所獨享的,為什麼她會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起了這種該是對自己「丈夫」才能有的感覺呢?
「你好,我是住在你對面的新鄰居,早上才剛搬來。」袁日陽收回專註的眼神,嘴角上揚,給了她一個足以讓她心狂跳的笑容,「我叫袁日陽。」
朱立業舔了舔發燙的唇,強笑著,「我叫朱立業,袁先生,歡迎你的到來。」
「謝謝。」他伸出手,極紳士的道謝。
朱立業抬起頭看著他透著笑意的雙眼,一道戲謔的光芒自他的眼中一閃而過,當她有所戒備時,她已經跌入他厚實的懷抱中。
「如果你不反對,我想用歐洲人的道謝方式向人道謝。」他那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他身上的味道讓她顫抖,引發起她女性的本能。
在她還未反應時,他的唇己印上她發燙的朱唇,袁日陽在心中默數三秒鐘,然後牙一咬,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她,雖然只有三秒鐘,但已經足夠讓他血脈憤張了。
他不舍的放開她,然後低沉的說道:「謝謝。」
突然被親吻的朱立業沒聽見他的道謝,她被他的吻給搞亂一池春水,雖然這個吻是得體、純禮貌的,而這個擁抱也是很自然的,但仍然讓她四肢發軟,頭腦一片空白。
「我,我還有事,改天再、再聊。」她像是逃難似的,拋下話就急急的關上門,連鐵門都忘了拉上。
袁日陽滿意的微笑起來,他喜歡她的反應,這代表他的新外形讓她喜歡,這代表他得到了她的注意。
既然要從頭來過,那他就勢必要讓她愛上也,愛得她甘願成為他的妻子……
慢慢來,他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