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說什麼？」

瞧瞧他這副嚇人的表情，他哪敢再說第二遍啊！

火煜珩縮了縮，緩緩道：「你聽到我說什麼了。」那種找死的話，他才不說第二遍呢！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知道的！」冷霽華握拳，咬牙低語。

火煜珩真的很有把人給逼得失去耐性的本事。

「因為我喜歡她、欣賞她。」他說得好似在討論今天天氣般容易。

「什麼時候的事？」

「最近。」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火煜珩！」

這種時候就不注重幫規，敢直呼幫主的名字喔！火煜珩瞪眸。

冷霽華抬手揉揉發疼的額際，跟這個幫主溝通而不被氣死，絕對是需要經過磨練的。

「你明明知道我在問什麼。」

「因為我覺得她很正啊！」火煜珩搓搓下巴，這已經是他認真想過以後的答案了。

「你不能因為覺得她很正就說要她吧？」他對他真的無語了。

「為什麼不行？」從小就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對於想要的，只要開口就有，所以他也不太會去細想，到底要有多充足的理由，才能說想要這個女人。

這句話倒是問得很天真，他到底是在裝傻，還是另有陰謀？

「你說呢？」冷霽華冷聲反問。

「我不知道。」顯然，他想裝傻到底。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四肢健全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我不覺得她哪裡不一般。」

「這不是重點！」冷霽華有些發火。他這個幫主一定要讓他冷靜盡失才滿意高興嗎？

「不然呢？」

「她是黑岳門的人！」

「所以呢？我跟黑日巽的關係也不錯呀！」正確來講，是處於一個很微妙的關係。

「你真的認為事情有那麼簡單？」

「我感覺得出，你千方百計想阻止我。」火煜珩滿臉委屈，但那雙黑眸中卻閃爍著狡猾的黠光。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確定你不愛她了？」完全的雞同鴨講。

「不。」她是他不能愛，也不願再去愛的女人。

收起戲謔，火煜珩認真了起來。「既然這樣，我不認為你還有其它充分的理由可以阻止我。」

「你真的喜歡她？」他總覺得他口中的喜歡帶有些許的試探和別有居心。

火煜珩將雙手搭在交迭的膝上，幫主的氣勢不揚而威。「正確來說應該是，我想要這個女人。」

冷霽華從沒見過他在說要哪個女人時如此認真，這不禁讓他的心猝不及防的糾結了起來。

「所以如果你不反對的話，請你確實的告訴我，你會跟她劃清界線。」

「我們……早就沒有瓜葛了。」他虧欠黑世鵬的養育之恩，早在那幾年已經還清了。

「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火煜珩露出滿意的笑容。

看著幫主勢在必得的笑容，冷霽華的內心深處彷佛被幾根緊弦系住，無法輕易跳動，沉重的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還在乎？

還是因為，他仍然──很愛她？

但這些冷霽華都還來不及細想，就被火煜珩緊接而來的驚爆之語給轟得一陣耳鳴。

「我要得到她，不惜任何代價。」

火煜並不意外見到冷霽華眼底的震驚，因為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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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平白無故請我吃飯，就像我沒事不會打電話給你一樣。」火煜珩瞇眸望向亦敵亦友的黑日巽。

「再怎麼樣，你都吃了這一頓了。」

「這就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嗎？」

「朋友之間，何必這麼說呢？」黑日巽一臉傷心。

「不要給我來西施捧心那一套，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就直說。」

「有沒有興趣，追求我姊姊？」

「你是說黑靜？」

「不然還有其它位嗎？」

「據我所知，她早已心有所屬了，而且拜你之賜，前陣子還跑到火硯堂來找她的舊情人。」火煜珩搖頭嘆氣，「真不公平啊，你成了幫姊姊找到心上人的好人，我卻成為出賣部屬的壞人。」早知道當初簽下互利條件時，就不用這項消息做為交換了，真是悔不當初呀。

「我很感激你，我順便代替我姊姊謝謝你。」

「不用了，黑靜現在肯定很不爽我。」火煜珩晃晃手中的酒杯，感嘆道：「不過，我弄不明白，你告訴她這項訊息有什麼用？霽華又不會見她。」

「所以我才來找你呀。」

「怎麼？最近又突發奇想，要做起善事來了？」他還以為，比起做善事，他更喜歡搞破壞。

「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誰敢命令你？」

「我養父。」

「黑世鵬？」火煜珩忍不住八卦。「為什麼？」

「愧疚。」

「你憑這兩個字，就要我幫你？」若不說些內幕消息來滿足他的好奇心，他可是不願蹚這渾水的。

「當初他們會分開，是因為養父的關係。這些年，靜所受的煎熬，我們都心知肚明。她表面上看起來很堅強，但我們都知道，她的內心是相當痛苦不堪的……她對冷霽華當年無情的離開，始終無法釋懷。」

「所以黑世鵬就要你當邱比特撮合他們倆？」

「你不是覺得最近無事可做，很無聊嗎？」

「確實有些無聊。」或許該找點事來做做。

「我不在乎你用什麼手段，反正，只要他們最後是在一起的，就可以了。」

「你確定？」

「當然。」黑日巽淺淺一笑，眸中精光乍現。「我不介意你在過程中找點樂子。」

「如果有什麼需要你的地方，你也會無條件配合？」

「沒問題。」

「那就如你所說，由我來追求黑靜，讓她成為我的女人，怎麼樣？」

「可以，如果你有那個本事的話，我不反對。」

「不，我想到一個更快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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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得到黑靜，不惜任何代價。不過，當然不是現在，因為她人在巴黎。」

「你不需要跟我說這些。」

「當然需要，因為這其中搞不好會有要你幫忙的地方。」

「如果是私事，我沒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是沒有可以幫的，還是不願意幫？」

「沒有可以幫的。」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只要出現在她的面前，就等於幫了我一個大忙了！記住，對她……要非常殘忍才行。」

寂靜黑暗的辦公室里，冷霽華負手而立，城市七彩霓虹燈透過整面的落地窗，忽明忽滅地打在他俊逸卻稍嫌淡漠的臉龐上，顯得有些孤寂。

想起稍早和火煜珩的對話，莫名的，一陣暗潮翻湧的揪心之感又再度湧上心頭，令他不禁掉入過往的回憶當中──

刺骨的冷風呼囂而過，吹得人一陣寒顫，而他的心也隱隱顫抖著，但最令他無法釋懷的，是她的憔悴和眼淚。

「不要走，我求求你。」

「妳不要再傻了，也不要再哭了。」

「我求求你，霽華哥哥，留下來，留下來！」

他低頭看著她拽住他衣角的手，微微震顫，帶著小心翼翼的恐懼，深怕他轉眼就會消失似的，想緊緊抓住，卻又怕他猶如細沙般，抓越緊，越快失去。

「妳明明知道我已經做出決定，為什麼還要苦苦哀求？」他逼自己無情地扯開被她抓住的衣角。

「不要離開我！」

「這一點都不像妳，妳不該這樣的，不要哀求我，就當作我不曾存在，過去的就忘了吧！」這樣對她比較好，不要再為他哭泣了，不值得的。

「不要！我不要！」成串的晶瑩淚珠，同時扯痛了兩人的心，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卻越行越遠。「不要丟下我，霽華哥哥……」

「就算我留下，妳以為我們會有什麼結果嗎？不會的，我們之間不會有好結果，我只會憎恨妳、憎恨黑世鵬，我會利用妳對我的愛折磨妳，讓妳生不如死，讓妳像被拘禁的囚鳥，永遠折翼。」

「我不在乎！」

「不要說妳不在乎！不要說這種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話。」不只她做不到，他也做不到的，留在她身邊，他只會每日每夜的，為愛她和憎恨她而發狂。

「我可以做到！只要你留下來……我求求你，不要從我眼前消失，不要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不可能。」

「你要走可以，至少讓我知道你要去哪裡？至少偶爾捎來你的信息，我知道……如果你鐵了心不讓我們找到你，你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點訊息都不會讓我找到……」

「對於視為仇人的人，有那個必要嗎？」他的一字一句，都淡漠的傷人。

「你為什麼可以如此無情？難道過去的那些，我們、大家一起經歷過的，都不算什麼嗎？為什麼？為什麼？」

那自她眼角奪眶而出的淚水，像一聲聲的控訴，讓人心如刀割，他別過眼不願再看，但耳邊傳來的低泣卻不肯放過他的心。

「你，愛過我嗎？」

最後的最後，這聲輕問，緊緊地扯住他的心臟，讓他的心每次跳動，都伴隨著痛楚，連想要離去，雙腳都沉重不已。

宛如一個世紀般久遠后，他才能勉強地從齒縫中迸出這句簡短的話語──

「就算以後找到了，我們也不要相見。」

離去的腳步，因為踩著心愛的女人，被自己割得片片心傷，舉步艱難，每個步伐，都令自己的胸口感到雙倍疼痛，每次輕踏，都如履薄冰般，怕一個不夠勇敢，就會掉入看不見盡頭的深淵。

只是那時的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低估了對她的愛，離開她后，沒有一天睡得好，有無數個夜晚，偶爾她來到夢境中拜訪，總是帶著痛苦心酸的眼淚與怨懟，離開她后，他像斷了翅的老鷹，不斷盤旋，卻不斷墜落。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但這是註定，也是他們終究無法橫跨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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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結束為期三個月的海外宣傳行程，剛下飛機的黑靜和秋甄就接到要她們趕回黑霽堂集合的通知。

前來接機，號稱是老字號安全駕駛的張司機，竟破天荒的以不可思議的高速在凌晨車潮稀疏的街道上狂飆蛇行。嚇得秋甄一身冷汗，只有黑靜還是老神在在。

被安全送達黑霽堂后，兩人才一下車，方管家已經等在門口，接到人後馬不停蹄的往內走。

走在方管家身後，黑靜意興闌珊地問：「虛張聲勢的技倆我那天兵弟弟用過很多次了，其實沒什麼大事吧？」黑日巽那吃飽太閑的個性她還會不清楚嗎？

只見方管家對她的問話置若罔聞，依舊速度不減的帶她們穿過偏廳，走到大廳。

黑家人除了長輩之外，全員到齊了。

俊美得猶如花般的黑家男人們各自佔據著一處，臉上的神情皆深意得教人猜不出端倪。

黑靜大剌剌的一屁股坐下，和二哥黑奚風擠雙人沙發。

一陣面面相覷后，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到底發生什麼事？你最好說個象樣的，否則我絕對翻臉。」

但想不到的是，這次黑日巽竟一改以往嘻皮笑臉的態度，認真回答：「姊，妳要結婚了，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