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展翔飛和展老夫人走上前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錢晶晶和連馭。

那個連馭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笑話，竟然惹得錢晶晶笑個不停，那笑靨如花的臉蛋，讓人忍不住被吸引。

展翔飛眼睛幾乎要冒火了，這個死丫頭，不跟在他少爺身邊聽候差遣，竟然獨自和連馭說話去，簡直讓人生氣。

他想都沒多想地立刻要跨步向前--

「等等，你要做什麼？」展老夫人及時地拉住他。

「我要……」對喔！他要做什麼？「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晶晶去辦。」

這下師出有名了吧！

「可以交代給忠孝仁義。」

「不行，非她不可。」他固執得很。

「怎麼？看人家成雙成對的，忌妒啦？」展老夫人用話激他。

「我哪有？」死也不承認。

「你看，其實晶丫頭和馭兒兩個也滿配的。」

「配個鬼，一點也不配好嗎？」

「飛兒，保持你的風度。」展老夫人用手拍拍愛孫的肩。「承認你喜歡晶丫頭，有這麼難嗎？」

「我……我喜歡她？我喜歡……我不--」

「你只要敢說出一聲不喜歡她，我明幾個就將她給嫁到連府去。」展老夫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一句話將他堵死。

「奶奶！」展翔飛大喊。

他知道他奶奶說得到、做得到。

當場什麼面子、裡子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心。

承認吧！展翔飛，你是喜歡她的，如果不是這樣，你怎麼可能任一個小丫頭騎到頭上來？

到底喜歡她多久了呢？一年、兩年，還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無法自拔？

他喜歡看她、喜歡她的刁鑽、喜歡她的小聰明，更喜歡她對他大吼大叫時氣呼呼的可愛俏模樣。

總之他就是愛逗她。

所以他常故意不將所有的工作做完，故意讓她睜大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盯著他看，一步步地盯著她把所有事做好。

其實他自己也發覺了，有她陪在身邊的時候，他的心都會不自覺地飛揚。

看孫子現下的臉色，展老夫人多少也猜到幾分。

「想通了？」她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對於這樣的結果，是早已預料到。

「奶奶，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展翔飛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甚至還妄想自欺欺人。

「呵呵，因為有人想掩耳盜鈴，卻表現得太過明顯嘍。」

這個傻孫可能沒發現吧！每每他的眼神總會不由自主地跟著晶晶轉。幾乎所有人都發現了這一點，恐怕只有兩人是當局者迷。

「奶奶，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為什麼還安排雲柔兒煩我？」

「傻孩子，你沒發現嗎？遲鈍的不止你一人，晶丫頭看似聰明，但在感情上卻也十分迷糊。」

比如呢，晶晶一直以為連馭對她好，是因為她是展大少爺貼身丫環的關係，壓根兒沒想到人家是看上了她。

多遲鈍的丫頭呀！？

「那跟雲柔兒有什麼關係？」

「傻孩子，你愛晶丫頭，會為她而忌妒；相同的，晶丫頭若真對你有心，她對柔兒也應該會有所反應才是。」

「可萬-……」展大少爺向來自信滿滿，卻獨獨敗給了錢家大姑娘。「萬一她根本不喜歡我……」

她這個好孫子真是有「出息」！展老夫人忍不住氣惱。

「那你就等著她嫁給別人吧！」她故意說。

「不！她非嫁給我不可，我說過要保護她一輩子的。」他激動地說。

「呵呵，這才對，有這種自信才是我的好孫子，奶奶會站在你這邊的。」

「多謝奶奶。」展翔飛還有顧忌：「可奶奶，晶晶是個丫頭，你真的不介意她的出身？」

「若是介意，當初就不會安排她在你身邊，當你的貼身丫環了。」展老夫人說完，笑呵呵地離開。

「什麼嘛！奶奶的意思是……她五年前就知道了？」展翔飛真慶幸她是他的奶奶，而不是對手，否則還真是難纏哩！

不對！五年？五年前……

五年前他奶奶就知道了，那表示--

他真的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那為什麼笨蛋晶看不出來？

望著前方笑臉甜甜的人兒，他的眼神更哀怨了。

qizonqizonqizon

哀怨！是的。

錢晶晶鼓著雙頰，滿臉的哀怨神色。

原本她是唯一一個能夠令展大少爺平息怒火、乖乖聽話的人。

唯一的耶！

可這些天不知道是為什麼，突然有人代替了她的地位。

展翔飛竟然一改以往，不再對雲柔兒大呼小叫，反而關心得很，噓寒問暖的，還親自接送她回家，簡直教人生氣。

氣？可氣什麼呢？她有什麼資格生氣？

錢晶晶當然知道，雲柔兒是內定的展少夫人人選，她陪在展翔飛身邊，是很自然的事。

可心裡為什麼那麼難受，感覺比之前為他擋劍還要痛上百倍？

「少爺，你們要去哪裡？」忽然看到展翔飛和雲柔兒的身影出現，她連忙上前問。

「我們要去逛街。」展翔飛黑眸一閃。「你不必跟來。」

就這樣，她被遺棄了。

站在迴廊上，目送著他們兩人笑眯眯地離去，心裡沉甸甸的。

果然啊！仔細看才發現展翔飛真的長得十分俊美，也難怪總有一大堆女子不顧羞地直想黏著他，他是有這種條件的。

只是兩人之間的身份猶如雲泥，她怎敢奢望、怎敢妄想？

獨自陷入了沉痛的思緒中，連連馭來到身邊，她都無所察覺。

「晶兒妹，怎麼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

「連少爺。」錢晶晶淡淡地道：「你要找少爺嗎？他剛剛陪雲姑娘出門了。」

「不，我是來找你的，你怎麼一臉的不愉快，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沒有人欺負我啊，我很好。」

「你很好？」連馭才不信。「是不是翔飛那小子又給你惹麻煩了？我去找他算帳。」

「不是的，連少爺，你別亂想。」

就是展翔飛再也不需要她了，才讓她難過。

他真的不要她了嗎？那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晶兒妹，你真的沒事吧？」連馭真的很擔心。

錢晶晶搖搖頭，勉強地對他一笑：「多謝連少爺這兩年的關心和照顧，晶晶無限感激。」

「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我很好真的……」

qizonqizonqizon

才怪！她一點也不好。錢晶晶這才注意到，這麼多年來，展翔飛一直是她生活的重心，每天為他辛苦為他忙，忙得沒有時間好好去想自己。

而現在，他找到了可以代替她的人，可以一腳將她踢開，甚至每天早出晚歸，根本不再需要她。

她頓時失去所依，每天睜開眼，都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活，這一天又該怎麼過。

真的，一天十二個時辰真的好漫長、好漫長，以前她怎麼會老是嫌時間不夠用呢？

是該走的時候了，主人不需要自己，她再留下來也沒有任何用途。

將自己這些年來攬下的錢全部整理好，再找幾件簡單的衣裳塞進包袱里，她打開門，走向展老夫人的院落去。

qizonqizonqizon

「什麼？晶丫頭，你說你想要離開了？」展老夫人表情有些吃驚。她沒想到這麼堅強勇敢的女子，竟然會「臨陣脫逃」。

「是！我記得我爹娘把我賣到展家三年，現在三年期間早就過去了，所以我想離開了。」

「怎麼了？」展老夫人拉著她的手。「是不是飛兒那孩子又為難你？改天我罵罵他，你別走好不好？」

「不！不關少爺的事。」錢晶晶臉色黯然。「少爺有了少夫人的照顧，再也不需要我了，有沒有我都沒什麼差別。」

傻丫頭，看她平時嗓門挺大的，怎麼遇到委屈竟然會選擇往肚子里吞？

展老夫人一直很喜歡她，將她當成了自己人看待，實在也很不忍心。

「好吧！那我答應你，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是展家的丫環了。」

「多謝老夫人。」錢晶晶跪下，朝她磕了幾個頭。

這個慈愛的長者就像親人一樣，對她十分照顧，要離開她，她也萬分不舍。

「好了，起來吧！」要跪等她當她孫媳婦兒再跪也不遲。「告訴我，你有什麼打算？」

「我……我想去找我爹娘和弟妹。」

「那飛兒呢？」她不小心脫口問出。

「少爺那邊，就請您幫我轉達，說我……說我祝福他和少夫人白頭偕老。」錢晶晶隱忍不住的淚水，忽然滑落。

「傻孩子，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說？」

「我……」

「你真的想這樣一走了之嗎？」展翔飛低沉的聲音傳來。

背在肩上的包袱，也瞬間落入了他的手中。

「少爺--」錢晶晶再見到他，心情已不若以往。「你要保重，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要……」她說不下去了，以哭聲結尾。

「傻瓜！」展翔飛將她攬入懷中，輕輕為她擦去眼淚。「我好不好，你要負全部的責任，你不必對我交代什麼。」

「可是我……我要走了。」

「我准了嗎？」

這人怎麼還是這麼霸道。「老夫人准了。」

「你是我的人，我說了才算。」

「我……我已經不是你的丫環了。」

「當然，所以我要賦予你新的身份--展家少奶奶。如何，這位置還可以吧？」展翔飛朝她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錢晶晶瞪大一雙淚眼，這……這個人是在開什麼玩笑啊？

「少爺……」

「喊我的名字，你已經不是我的丫環了。」

「阿飛。」她也從善如流。「你別開我玩笑，這一點也不有趣。」

「誰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可是雲姑娘……」

「說到這個，我就忍不住想罵你。」展翔飛戳了一下她的小腦袋。「都怪你，要是你早點開竅說喜歡我，那我就不用受她糾纏了。」

「糾纏？才怪！你根本樂在其中。」要算帳，誰怕誰。錢晶晶推開他的懷抱，氣呼呼的。

「天地良心，絕對沒這回事。」

「你少騙人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喜歡她，否則你怎麼會每天跟她在一起，還早出晚歸？」

醋意很重喔。

「我怎麼會喜歡她？我喜歡的是你。」他口氣有點哀怨。「只可惜你根本不喜歡我。」

「誰說我不喜歡你，我喜歡啊--」

現場突然響起了一陣鼓掌聲，讓兩個吵得不可開交的小情人嚇了一大跳，彷彿從夢中驚醒。

仔細一看，這才發現不知道何時，身邊竟然圍滿了人，除了展家的人之外，還包括連馭和雲柔兒。

錢晶晶這才驚覺到自己說了什麼，差點沒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

「哎呀！」一陣熱氣從腳底往頭頂上冒，她想都沒多想地立刻往門外沖。

啊！沒臉見人了。

「等等！晶晶別走，等我。」展翔飛忙跟上。

在兩大主角離開后，現場的幾人才嘰嘰喳喳地熱烈談論起來。

「要辦喜事了，快去給我找湘繡坊的工師父來裁衣；還有找聞香坊的朱師父來討論喜筵的菜色；請周家莊的蔡師父來布置一切……總之，這次的婚禮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才行。」展老夫人開心地下令。

「那有什麼問題，我這就去準備。」大總管高興地領命下去。

「對！我去翻黃曆。」展大夫人這個即將做婆婆的也十分開心。

「愈早愈好啊！」

「知道了、知道了……」

一家子喜氣洋洋的，只有連馭最鬱卒，雖然這是早就知道的結果了--晶丫頭根本從來不正眼瞧他，但他仍不免難過。

可在一旁的雲柔兒卻半點難過的跡象都沒有，實在稀奇。

「你沒事吧？」同是天涯淪落人，連馭自然會關心。

「我很好啊！」雲柔兒輕笑地說：「終於達成了展老奶奶的心愿，我想她一定會答應和我家的合作關係。」

原來是個為了自家生意而忙的人。

那他呢？連馭又有些難過了。「陪我這個失意人走走吧！」

雲柔兒一笑，點頭答應了他。

qizonqizonqizon

「哼！」

現在的錢晶晶可不再是個小丫環了，雖然……咳咳！對她來說什麼身份都沒啥分別，因為自己總是威風凜凜的那個人，心裡一有不高興--尤其是針對展大少爺，自然就表現出來啦。

「晶晶，怎麼了？誰又惹你不高興？」展翔飛不用想也知道，有本事惹這錢大姑娘不高興的，除了他以外，大概也沒有其他人了。

她好像總是處處針對他--不過，他喜歡。

「我……沒有啊，我在生自己的氣。」

「少來，你的性子我還不了解嗎？」展翔飛靠近她耳畔：「還在氣我早出晚歸的事？」

「哇！大少爺，你鑽進過我的肚子里是不？」不然怎麼會知道她的心事？

「嘿嘿！你錢大姑娘是小心眼出了名的，我怎麼會猜不出來？」

這句話，讓他成功地得到了爆栗子一枚。

「厚！你好暴力。」嗚嗚！「謀殺親夫是有罪的。」

親夫？她承不承認還是個問題咧！「還不快老實招來，你究竟跟那雲大姑娘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吃醋啦？」

「是、啦！我吃醋醋醋……」

氣不過，索性將他的頭當鼓敲，以消心頭之火。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展翔飛敗給她了，反正在她面前，他從來就沒贏過。「我都是為了你，全是為你。」

「還敢胡扯？」

「我哪敢啊？偉大的晶姑娘。」

展翔飛抓住她的手，那白皙細柔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印下一吻。

「喂！你……」

「我找到你的親人了。」

錢晶晶一時忘了找他算帳，只注意到他說的話。

「找到我的親人？」

「嗯！我早出晚歸不是因為雲柔兒，全都是為你，我是去找你的家人。」

一股感動的熱氣直冒，錢晶晶忍不住撲近他懷裡。

「阿飛你對我真好，我錯怪你了！」

「知道就好。」溫香軟玉抱滿懷，這滋味好棒啊！展翔飛享受著。

「那他們呢？」

「放心，他們都過得子好。」

「我想他們。」

「比想我還想嗎？」

還是連這種醋也要吃，真是敗給他了。幸好她是個聰明的人，知道何時該收何時該放。

「當然不！你最重要了，好不好！」她表情可恭維甜蜜了。

這個答案，果然讓展大少爺心花怒放。

「其實我都計劃好了，等咱們成親那天晚上，趁著月黑風高……不是啦！趁著大家酒酣耳熱、怠忽注意的時候，咱們兩個就腳底一抹，到處去玩玩，順便帶你去找你的親人，你說好不好？」

「哇！那怎麼行？老夫人……我是說奶奶她會氣壞的。」

「頂多咱們明年抱個小娃娃回來，她老人家就高興了。」他故意設陷阱。

「也對、也對……」錢晶晶笑到一半又停住了，「小娃娃？你是說我……」她看了看自己的肚皮，又看了看他。

「我可不會生娃娃。」不是她生，誰生啊！

「討厭！誰要生你的娃娃？」她朝他扮了個鬼臉后跑開。

展翔飛也輕笑地追了上去，輕易地將她手到擒來。

「你逃不掉的。」他的唇印上她的。「天涯海角，我們同行。」

這次的吻，絕對不噁心。

是甜蜜，甜上了心扉。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