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夫人，顧名思義，就是展翔飛的祖母，也是整座展府最有權威的女人。

錢晶晶跟在雪姨的身後，心裡一直惶惶不安。

該不會是展翔飛那個沒義氣的傢伙出賣了她，向他祖母告狀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完蛋了。

「哎喲！」前方的人突然停住腳步，讓低著頭想事情的她不小心給撞上。

「晶丫頭，怎麼這麼莽撞？」雪姨表情似笑非笑。

錢晶晶紅著臉，驚奇地看著她的神色。

雪姨現在的樣子和剛剛見到翟彩雲的嚴肅樣子相差甚多，看來親切多了。

「我……我很緊張。」她老實地說。

「別擔心，老夫人人很好的。」

「真的嗎？」

再好也沒用吧！她一定饒不了惡作劇害她孫子的人。

「沒事的，跟我進門吧。」

一推開門，發現屋裡不但展老夫人在，連展翔飛也在場。

莫非真讓她給猜對了。討厭的傢伙，真讓他給害死了。

錢晶晶趁眾人不注意時，偷偷地瞪了他一眼。

展翔飛則是滿臉興味，好個不怕死的丫頭，竟然還敢這樣對他？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來著？」老夫人表情倒是很和藹可親。

「回老夫人的話，奴婢叫錢晶晶。

「哧！呵呵呵……」展翔飛看到她難得的「莊嚴」神情，再也忍俊不住了。

「飛兒，你怎麼了？」此舉引來展老夫人側目，不懂孫子怎麼突然這麼開心。

錢晶晶則又瞪了他幾眼，眼神中帶著警告，要他別要花樣。

「沒事，只是覺得這小丫頭很……逗！」展翔飛據實以答。

她很逗？他才奇怪呢。

「你喜歡，那就好。

「奶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看晶丫頭那麼聰明伶俐，而且又勇敢，所以決定讓她跟在你身邊，負責保護你。」老夫人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保護我？」展翔飛又忍不住笑出聲。「呵呵呵！奶奶，你沒搞錯吧？你要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奶娃兒保護我？」

「至少她勇敢啊，還敢殺蛇，之前要不是有她，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那是她……」

錢晶晶好緊張，怕他會將真相說出來。

「老夫人，奴婢恐怕無法勝任此事，請老夫人收回成命。

「你就別客氣了，我會央人請師傅教你武功，到時候你就負責保護飛兒的安危。」老夫人顯然對她很有信心。

「可是少爺……」

「我知道飛兒頑劣，這方面你可要多擔待。」

「老夫人，我想……」

「只要你幫我照顧好少爺，我一定替你加薪餉。」老夫人牽著她的手。「我就這麼個寶貝孫子，晶丫頭，你不忍心看我一把年紀了還如此擔憂吧？」

要替她加薪餉！錢晶晶嘴角無法控制地一直往上揚。

「是的，老夫人交代的事，奴婢一定鞠躬盡瘁。」

這死丫頭，說的真好聽。

說穿了，還不是錢精一枚——聽到錢就眼睛發亮，還以為他沒看見啊！

「那太好了，飛兒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是的，老夫人。」錢晶晶臉上笑容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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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怕死，不擔心落在我手上，我給你好看？」展翔飛語帶威脅。

「沒辦法啦，老夫人交代的事，奴婢怎麼能夠推辭？」表面客套，其實錢晶晶此刻腦子裡只有「加薪餉」這三個字。

說到要加她薪餉，她內心之激動，無法控制。

「說的倒好聽，你這個小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什麼鬼主意。」

「我打鬼主意？你才是吧！」說到這個，錢晶晶忍不住抱怨：「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少爺？害我出糗。」

「我有說了，只是你一直不肯相信。」展翔飛多無辜。

「你應該一直強調的嘛！」

「喂！有沒有搞錯？做錯事的人是你，不是我耶！」

這丫頭簡直是分不清楚狀況。

「我哪有做錯事？」她怎麼沒發覺。

「還說沒有。」展翔飛悻幸然地數落：「你竟然拿了條毒蛇給我，要讓人知道那事是你乾的，哼哼——」

「那不是毒蛇，我是騙你的啦！」

「騙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給你練膽啊！」真是狗咬呂洞賓。「而且那蛇好好吃喔，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耶，早知道你這麼忘恩負義，就不理你了，哼！」

「看來我還需要感激你。

「本來就是。」

他們家窮慣了，平常要是能夠抓到田鼠、小蛇、青蛙什麼的，就會開心得不得了，一家子圍在一起享受美食。

只可惜現下一家子四分五裂，不知道何時才能團聚。

「哼！你最好給本少爺小心點，現在你落入我手中，我隨時可以教你好看。」展翔飛得意洋洋地說道。

錢晶晶朝他扮了個鬼臉，她才不怕他呢！

大大的水眸轉了轉，滿腦子全都是錢的影子。

老夫人說要給她加薪，如果她能夠存到一筆錢，就可以把家人找回來了，然後一家團聚，過著快樂的日子。

好好好，為此目標，她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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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錢晶晶的住處，從竹院搬到了梅院來，每天跟著正義武館請來的武術師父朱天豪在學基本功夫。

「呼！喝！」

大太陽底下又是蹲馬步、又是出拳頭的，惹得她香汗淋漓，小臉蛋嫣紅如天邊晚霞。

展翔飛目光直盯著門外的身影，一眨也不眨。

「少爺，您還要看多久？先吃午膳吧，夫子已經在書房等您多時了。」阿忠祈求著。這個太少爺也不知道犯了什麼毛病，一個小丫頭片子在練武有什麼好看的，瞧他看的如此入神。

「不吃，我說過不餓。」展翔飛的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慍惱，那雙看向門外的黑眸里，竟帶著股心疼之意。

好好一個小姑娘，他奶奶幹嘛要人家去學武，更可笑的是，說要保護他？

去！他有這麼沒用，需要一個小姑娘保護嗎？

展翔飛的眉頭愈皺愈緊。

「少爺，拜託您行行好，就算不餓，也多少吃一點吧。」

「是啊，這些午膳都弄得很清淡爽口，你一定會喜歡的。」

幾個忠僕輪番勸說，但大少爺就是無動於衷。

「哎喲——」突然外頭的錢晶晶大喊一聲，撞跌在地。

展翔飛想都沒多想地立刻衝上前去扶起她。

「你沒事吧？怎麼那麼笨，你沒瞧見朱師父一拳打過來了嗎？還不知閃躲，真是笨死了。」他劈頭就是一頓好罵。

「我是不小心的嘛，你罵什麼罵？」錢晶晶不領情地甩開他的手。「多事，誰要你管啊。」

「你——」

「晶晶，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少爺說話？太沒禮貌了。」阿忠出言教訓。「還不快向少爺道歉。」

「我……」對喔，怎麼總是忘了他是大少爺啊！錢晶晶睜著一雙大圓眼睛，有些懊惱。「我……」可惜道歉的話語，就是說不出口。

本來嘛！是他自己雞婆上來扶她的，她可沒求他。

「晶晶，快道歉啊！」阿孝跟著緊張說。

看少爺鐵青的臉色，似乎真給氣壞了，幾個奴僕都給嚇壞了。

「我……對不起，大少爺，我錯了，這樣行了吧。」錢晶晶努力用很卑微的聲音說，臉上卻是賭氣的成份居多。

「那麼不情願，何必呢？」展翔飛直接地說。

「喂！人家都道歉了，你還想怎……」錢晶晶的話才說到一半，立刻被旁邊幾道眼神給制止了。「朱師父，我們繼續練習。」

「好！晶晶，你沒事吧？」朱師父關心地問。

「我沒事啦！」錢晶晶看了展翔飛一眼，「少爺，請你讓讓，免得待會兒不小心打到你，我們可賠不起。」她的聲音中有些揶揄。

展翔飛不但不以為意，反而還揚起了笑容，這樣的真性子，才是他認識的錢晶晶。

「還練習什麼？都過午膳的時問了，先去吃飯吧！」展翔飛說著，便拉起她的手往屋裡走。

「喂！太少爺，要吃飯你去啊，拉著我做什麼？人家朱師父他……」

「朱師父，你可以先去休息了，改天再練吧。」展翔飛霸氣地吩咐。

「改天？可是我什麼都不會，怎麼保護你啊！」錢晶晶可沒忘了老夫人的交代，為了薪餉，她一定要努力學武。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錢晶晶突然很嚴肅地甩開他的手：

「這怎麼可以？我一定要保護你的，老夫人說我若保護你，才能加薪餉啊！」

他就說嘛，這小丫頭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努力了，原來是為了薪餉問題，他早該想到的。

「你不跟在我身邊，一天到晚只跟著朱師父學武術，我若發生危險，你來得及保護我嗎？」他找了個藉口。

耶！他說的也有道理喔！

其實錢晶晶壓根兒不喜歡練武，苦死人了，現在有機會偷懶，就稍稍休息一下吧！

「少爺，你的意思是我得一直跟著你？」

「沒錯，從現在開始，我走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聽到沒有？」展翔飛命令。

「是，大少爺。」

跟著他總比練武好吧，呵呵！

忠孝仁義在後頭看的都傻了，這個大少爺到底在搞什麼鬼，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丫頭，要如何保護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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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晶晶就這樣搖身一變，成為了展大少爺除了忠孝仁義外的唯一貼身丫環。

說起她這個貼身丫環的責任，美其名是在保護展翔飛，但事實上還滿好混的，除了每天跟著大少爺團團轉外，沒有別的事好做了。

多令人感動啊！

一早起床，不必擔心受怕，只需要將展大少爺服侍妥當，就算任務達成。如此簡單的任務，可說是這輩子以來過得最舒坦的日子了。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

鳥兒在枝頭嗽嗽亂叫，空氣新鮮得令人忍不住多吸了兩口。

她勞碌慣了，雖然在展翔飛身邊做事可以偷懶地多睡一會兒，但錢晶晶還是習慣性地七早八早就起床，東整理西打掃的，還跑去廚房幫風嬸和楊伯等人的忙。

「嗯！我餓了。」展翔飛點點頭。

春花、秋月端來的早膳早已不能食用了，四大忠僕立刻吩咐廚子另外準備東西，恭恭敬敬地端上前來。

展翔飛愉快地慢慢開始用餐。

「你們吃飽了嗎？」用到一半，他太少爺總算還有一點良心。「晶晶，你吃飽了嗎？」

「吃的夠飽了。」事實上錢晶晶是快被急死了，「吃快點，夫子已經等了一上午啦！」看他慢條斯理的樣子，連忙催促。

「讓他多等一會兒有什麼關係？」

「那是什麼話？上課不上課，睡到太陽曬屁股就算了，吃個飯還像烏龜一樣慢，你當今天放大假呀！」錢晶晶低聲咕噥。

想不到展大少的耳朵如此銳利，頑劣的黑眸一轉。

「放大假——」展翔飛捏了錢晶晶的臉蛋一把。「說的好，今兒個我就放個大假吧。」

「你幹嘛捏我？找死……呃呃！」怎麼老是忘記人家是少爺？錢晶晶猙獰的臉孔在眾人注目的眼神下，瞬間化為阿諛。「我是說，少爺，既定的課程安排，還望少爺別為難奴婢一干人了。」

這位展大少可是展家的希望哪！不趁年少多讀點書、學點本事，將來怎麼領導整個展家？

「奴婢？哈哈哈——」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展翔飛覺得有趣極了。他又動手扯了扯她的辮子：「那我說晶晶奴婢，陪本少爺出去玩吧！」

「少爺，請你莊重些。」錢晶晶眼睛噴火，抓回了自己的辮子。

「我哪裡不莊重了？我是少爺耶，難道我沒抓你辮子玩玩的權利？」

可惡耶！這個死痞子，錢晶晶真是懊悔，看來在這個「魔子」的手掌心，日子並沒有想像中好過。

沒辦法啦，以往受人點滴，自然得泉涌相報，更何況太舒服的日子過來總是不甚踏實，還是勤勞些好，否則哪天被打回了「原形」——回去竹院當小丫環，到時候無法適應，那可慘嘍。

現下，時間差不多了，該是展太少爺起床的時辰。

錢晶晶慢條斯理地走進展翔飛的房裡，背後跟著春花、秋月兩個丫頭——她們是負責給大少爺送早飯和整理周遭環境的。

「少爺呢？」一進門，錢晶晶放眼望去只看到幾張愁眉苦臉，就知道展大少一定又給苦頭吃了。

「還在房裡呢。」阿忠回答。

「什麼？不是說夫子來許久了嗎？他是大姑娘啊，在房裡磨蹭那麼久做什麼？」錢晶晶實在不解。

「少爺還在睡，說是讓我們別去吵他。」

「這怎麼行？」錢晶晶往房裡沖。「我去叫醒他。」

「不要吧，晶姑娘，少爺起床氣很大，你還是別去比較好。」阿仁很有義氣地勸告。

「這樣啊！」她遲疑了。

錢晶晶退了幾步想，沒錯！現在可不比以往，展翔飛不是隨便的小廝，而是個大少爺，她所有的福利全靠他了。如果萬一一個不小心惹火了他，那她豈不是得吃不完兜著走？

不不不，她才不是笨蛋哩！

要她回翟彩雲身邊去，她寧可在這裡為展大少爺做牛做馬，至少展翔飛表面上老是威脅她，事實上卻從不曾為難過她。嘻！想來這位傳聞中暴怒無常的太少爺，也不難相處嘛！

結果幾人等了又等，直到日上三竿才等到一個睡眼惺松的人。

「終於睡夠了呀，我的大少爺——」錢晶晶揶揄的聲音還會牽絲，拖得老長。

嗚！她是個全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了。

「不！奴婢只是想提醒少爺，該去上課了。」

「你這個丫頭耳朵真重，我剛剛不是說了今天放假？」「放……假？」四大忠僕倒吸了口氣。

「你們有意見？」

展翔飛斜睨了他們一眼，各個立刻噤聲。

錢晶晶本來想一腳把他踢到書房去的，但是為了自己美好的前途，只好忍耐下來。

「少爺高興就好。」

其實她想說，反正展家家大業大，要敗光也需要費好些時日。

「那今天陪我玩吧！」展翔飛說道。

錢晶晶瞪了他一眼。「……是。」有趣有趣！看她拿他沒轍的樣子，展翔飛真是好快樂呀！

哦喔，真是太不應該了，大男人怎麼可以欺負個小女子呢？不過……欺負她真是太有趣了，他喜歡！

非常的喜歡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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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在家裡轉來轉去，其實也挺無趣的，今兒個展翔飛決定到外頭去逛逛。

「走走走，晶晶，今天我們一起去逛街。」

「這萬萬不可呀，少爺。」四大忠僕齊聲道。

「不可以？」展翔飛瞪了過去。

忠孝仁義立刻噤聲。「晶晶，你說。」

「不行，我怎麼可以跟你出去玩呢？老夫人又沒允許。」錢晶晶反對，雖然她也很想溜出去，但做事要有道德良心。

「我允許就行了，我是少爺嘛！」「但是……」

「別但是了，我說行就行，走了。」展翔飛立刻丟下手中的碗筷，拉著錢晶晶往外跑。「等等，為什麼要我陪？要出去玩，你找忠孝仁義嘛！」

她才不笨呢，少爺每天到處玩，他們身為奴婢的沒有盡勸說義務已經夠罪大惡極了，現在還陪他去逛大街？

嗟嗟！萬一老夫人怪罪下來，那她不就倒楣死了。

抵死不肯！「我是少爺，你敢違背我的命令？」展翔飛拿出了他唯一的絕招。

錢晶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可惡呀！誰來整治一下這個惡蛋吧！

「我……」

「別多說了，走！帶你去找好吃好玩的。」

「可……可不可以不要啊？」錢晶晶還在做垂死掙扎。「少爺，我的眼皮今天跳災，不適合出門。」

若讓老夫人知道了，回來鐵定玩蛋，說不定還會被踢回竹院去。就說嘛！今天根本該裝病，躺在屋裡不動的。

「爛藉口，有何災禍本少爺替你扛了。」

「你說的？」「我說的啊！」

「那老夫人怪罪下來呢？」

「我扛！」展翔飛一肩挑了。「就說是我硬挾持你去逛大街的，可以嗎？」

錢大姑娘總算露出笑容，罷了罷了！他是少爺嘛，什麼事都他說了算，她小小一個丫環又能怎樣呢？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其實她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何謂逛街，只知這下可有得玩了，她開心極了。

「好吧。」表面上錢晶晶還是得裝出很勉強的樣子。

「少爺、晶姑娘，你們不能去啊——」四大忠僕趕忙在後頭追。

可惜幾個奴僕沒膽阻止，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