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閑適的生活是最容易令人……發胖的。

不知不覺我在麵糰家就待了一個月，第二個月的薪水麵糰也幫我匯到林海山的戶頭去了，其實想想看我也就在他身邊做了一個月。可已經拿了兩個月的薪水……

真是不好意思。

可是我也有做事的，在家裡做。去公司也做，在家裡的話我幫園丁修剪花枝，澆水，每天早晨起來還幫助小小女傭摘花。然後拿回來插好。

最重要的。我開始學習紅燒肉的做法了！

蘿蔔絲酥餅是一開始就學會的，試吃人當然是麵糰……可憐的麵糰，那一個禮拜里他硬是一點肉星子沒碰，而且還瘦了，抱著我的時候我都可以感覺到他的骨頭……

不過麵糰的犧牲沒有白白浪費，我的蘿蔔絲酥餅終於連管家和廚師吃了都豎大拇指！

真開心。

麵糰終於可以吃肉了。

所以後來學習紅燒肉時沒有再讓麵糰做試吃者，我和妮妮還有羅沙串通起來抓了向日葵做犧牲品。他每次都氣恨恨地說如果不是沙沙的話我絕對不會吃這個！

於是羅沙就坐一旁用手支著下頷笑眯眯地看他，而向日葵就一臉痛苦用筷子夾著一塊紅燒肉左看右看，最後再一臉堅定地開口，「沙沙，為了你，就算這個是毒藥我都義無反顧！」

啊嗚一口，肉沒了。

妮妮泄著我的胳膊，「澄澄，你說哥哥像不像豬八戒吃人蔘果，這樣能嘗出味道來嗎？」

不過很顯然重點不在這裡，重點是一到這時候羅沙和向日葵就開始旁若無人起來，深情對望當然不用說，偶然還有十八禁的鏡頭……

沒辦法，我和妮妮自動清場，悄悄從飯廳出來還是告訴管家和女傭說裡邊有危險物體，不宜靠近。

這樣的日子沒持續一星期就被麵糰打斷了。

「周鴻滔！我說多少遍了要發情你回家去發不要在我這裡發！」

呈現暴走狀態的麵糰因為提前下班，而我和妮妮跑到花園去幫園丁做嫁接。管家和女傭趁機去休息，所以他見到了，呃，不該見到的畫面。

在花園裡就聽到麵糰的大吼聲，我和妮妮偷偷摸摸地跑了回來。

羅沙躺在向日葵懷裡。媚眼如絲，向日葵滿臉微笑地看著變青的麵糰。

「當然，只要你們家那隻寶貝烏鴉不再讓我試吃這個……」他看一眼桌上的紅燒肉然後挑一下眉，「我會非常非常感激你，或者他。」

妮妮低下頭悶悶地笑。

我也笑，然後兩個人分別被麵糰和向日葵揪了回去。只有羅沙閑閑地在一旁吃著麵糰家廚師的拿手好菜，獼猴桃蟹絲沙拉。

至於妮妮……

妮妮終於接受我被麵糰吃了的事實，她這幾天很瘋狂迷戀一部叫做魔戒的電影，當然，目標並不是裡面那枚不起眼的魔戒，而是那位連我都很喜歡的精靈王子——拉弓時姿勢帥極了的勒苟拉斯。

向日葵，還有麵糰，就連羅沙都對已經收集了一大堆周邊的妮妮說卸了妝的精靈王子其實沒那麼帥，不過妮妮就是聽不進去，她一隻手抓著我一隻手指著精靈王子的海報。

「澄澄，我決定了，我以後要嫁一個這樣的男人！」

我小心翼翼看看那個金色頭髮的精靈，再看看滿臉放光的妮妮。

「可是。你上哪兒去找個精靈呢？更何況他還是個王子。」

「……這個以後再說，澄澄你不覺得他真是很帥嗎，我最喜歡他的眼睛，還有鼻子，還有頭髮，還有……」

我終於明白羅沙為什麼說妮妮為什麼是個小女孩了……

去公司做事是比較少的，不過我也堅持著，上午不去的話下午會過去，有時不讓麵糰知道。

如果他知道肯定會把我關到他的辦公室里，而最後的結果就是我躺在一旁呼呼大睡，而他看文件，美女秘書們進來時總要梧著嘴偷偷地笑。

念大學時我也是女孩子們暗戀的對象，怎麼可以讓美女看扁呢？所以去麵糰的公司時都不讓他知道，不過他的秘書們知道，也盡量找我能做的事讓我做，雖然很多都是體力活。

「宇澄做事很快也很認真呢。」

她們這樣誇獎我。

我喜歡聽到這樣的評價，不過真是發現自己以前幾乎沒學到什麼東西——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會再回去念書吧，至少也把英語學好……

「陳少爺要去公司了嗎？」

我點點頭。穿一件T恤，然後是七分褲，反正都是去做體力勞動，不用穿得太正式，再說天真是很熱啊……

「這個，請少爺帶給先生。」

管家遞給我一份文件。

「是什麼？」

「先生今天早晨忘記在書房的，中午他打來電話說讓人幫忙送過去，下午他們開會時用得到。」

「我知道了。咦，他中午打過電話來我怎麼不知道。」

管家微微地笑，「那時少爺在花園裡午睡。」

真是丟臉……

「嗯，我會記得拿給他的。那麼我走了。」

「少爺走好。記得晚上早些回來，大家都等著你做紅燒肉。」

有些不好意思，昨天一直逼著廚師答應讓一半廚房給我……我抓抓頭髮，「知道了。」

從車庫裡抓出變速腳踏車，剛一出門就見到妮妮。

「澄澄要去哪裡？」

「麵糰的公司，做事。」

「我也要去！」

妮妮今天也穿了T恤和七分褲，還像是要做事的樣子。她看我在看她，於是也看看我，然後很賊地笑。

「情侶裝喔……」

這丫頭。

「走吧，我載你。我們從巷子里穿過去。」

「萬歲！」

她歡呼。

騎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麵糰的公司，我和妮妮兩個人都是滿頭大汗。我是累出來的，她是嚇出來的。

沒辦法，好長時間沒有載過人了呢！

「今天做什麼事？」

「先把這個送上去，麵糰開會要用。」

偷偷給秘書小姐就行了吧，最好不要和麵糰打照面，回頭他又把我關進辦公室。

坐直達電梯上了最高一層，妮妮打個呵欠，抓著我的胳膊，頭靠在我的肩上。

「怎麼了？」

「昨天很晚睡……」

「做什麼去了？」

「又看了一遍魔戒！啊，我真是很很很喜歡他啊……」

……

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叮」，到了。出了電梯，沒意外地，見到麵糰的美女秘書們。

「宇澄今天也來幫忙？咦，還帶了個小美女……周小姐！」

美女秘書們大驚失色……妮妮從前來這裡肯定是一副大小姐的模樣，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形來了，不知道如果沒有那個巴掌，妮妮是不是還那樣。

忽然有些沾沾自喜，妮妮的改變我的功勞很大呢！

「面……你們總裁在嗎？」

「在辦公室。宇澄今天要和總裁打聲招呼嗎？」

「不要不要。」我連連擺手，「這個，你們拿給他。」

美女秘書接過文件，「正好，再過半小時就開會了。」

「面……振澤現在在做什麼？」

「見客人。」秘書笑謎謎眨眨眼，「不過是個老男人，所以宇澄沒必要吃醋。」

我臉紅了。

說起來我和麵糰的關係曝光就因為有次我看到麵糰就著一位美女秘書的手喝咖啡，結果我差點把手裡的複印稿全丟到碎紙機里……

秘書小姐們都很大度，或者說是沒有一點兒遲疑就接受了麵糰的說辭，他說宇澄是我的唯一。

……肉麻……

「宇澄，幸虧是你啊，如果是哪位明星或者哪位大小姐我們就不會那麼高興了。」

「為什麼呢？」

麵糰和一個美女在一起不是更賞心悅目嗎？

「我們喜歡的，怎麼可以讓一個女人拿走！」

秘書小姐們做義憤填膺狀。

我不是很懂……男人拿走就沒關係嗎？不過沒有多想，畢竟這已經是個好結果了，不是嗎？

「澄澄，不如我們偷偷去看看客人長什麼模樣好不好？」

偷窺嗎？好象不太好。

「妮妮，老男人有什麼好看？」

「不管，我要看。」

我翻個白眼。怕了她了。

於是很抱歉朝秘書小姐們笑了笑，她們做個心領神會的表情，自顧自做事去了。

我和妮妮輕輕摸到麵糰辦公室的門邊，還好，麵糰沒鎖門，於是朝門縫偷偷看進去——麵糰，還有一個背對著我的男人，胖胖的，頭頂的頭髮很稀疏。

……為什麼我會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終於還是找來了。」

第一個說話的是麵糰，他在笑，但笑容里有幾分無奈。

「嗯，我現在真是後悔……」那個背對我的男人嘆了一口氣，「一開始我就應該好好問問宇澄，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楞在原地，和妮妮握著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緊，再捏緊。

她輕輕掙扎了一下，很小聲叫我，「澄澄……」

「林叔叔，真是對不起，可是如果再讓我選，我還是……」

麵糰微微低一低頭。

「頭一個月去銀行時我就奇怪，宇澄難道是撿到金元寶了，讓人查了才知道是你在幫他……所以就放了心，第二個月也是這樣，我想這樣對那個目的沒有好處，所以才過來找你。」

「我知道，那時律師打來電話，說林叔叔你在查我。」

「嗯……其實不是查你，是查那個匯錢到我戶頭的人。」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一起沉默。

我楞楞看著門裡，喉嚨很乾，眼睛發澀，我認識那個人，我知道我認識他。

林海山，林大頭，我曾經的老闆。

「振澤，這一次你實在做得太過分。你……」林海山嘆著氣，「宇澄他在這方面根本還是個孩子。」

「就因為他現在還是孩子，再過幾年，我沒有把握……說句實話，林叔叔，是你太心急了。你不該想出那樣一個主意來試探他。」

「是，我是心急。可是你也不能這樣趁人之危吧！」

「林叔叔，話不能這麼說。」

麵糰微微地笑．我楞楞地看著他神采飛揚的面孔。

「你知道我見到宇澄時他在哪裡嗎？他竟然想去應徵做公關，你知道，那是羅家的產業。」

「公關！？羅家的！？那孩子……」

林海山的聲音哭笑不得。

「是。所以我一氣之下就把他綁回家了。」

「……好吧，你把他綁回家，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宇澄那裡，還有你叔叔阿姨那裡，你要怎麼交代？」

麵糰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他略帶幾分苦惱抓了抓頭髮。

「我現在都不敢想這個問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宇澄現在在哪裡？」

林海山忽然間。

「他？」麵糰又開始笑，「肯定在家裡，中午打電話過去時管家說他在花園裡午睡。」

我不知道如果他看到現在我就在門外看著他，麵糰會是什麼表情。林海山咳嗽了幾聲。

「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是管不了什麼。不過振澤你要明白一點，如果宇澄他說不願意的話，咳……你該知道我要說什麼。」

麵糰低下頭去，他深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

我轉過身去，有些搖晃地從門邊離開。

妮妮好象還有些捨不得．可她看我這副模樣也立刻轉身扶住我，輕輕從門前走開。

「怎麼，不看了？有沒有聽到什麼商業機密？」

美女秘書見我們沒有繼績偷窺便開始開玩笑。

「是啊。天大的秘密。」

我很努力地笑一笑。

「澄澄……」妮妮很擔心地看著我，「你……」

「我沒事，我們先下去好嗎？」

她點點頭，抱住我的胳膊。

「今天也要請姐姐們保密，不可以把我過來的消息告訴振澤。」

我和往常一樣向她們鄭重提出請求。

「知道啦，總裁那麼寶貝你，知道我們派事給你做還不把我們全吃了。」

我嘿嘿地笑，然後和妮妮坐上電梯。

額頭抵著冰涼的電梯壁，看著自己墨藍色的影子，我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澄澄，你不要嚇我，你到底怎麼了？」

妮妮緊緊地抱著我的胳膊，一刻也不敢放開。

我轉過頭看她，我忽然想起第一次我過來這裡時，麵糰從身後抱著我，他對我說我已經有家了…

「澄澄你不要嚇我，你再這樣我就要哭了。」

妮妮果然一副要哭的模樣。

我笑起來，這丫頭。

「我都沒哭你哭什麼。」我抱住她，女孩子柔軟的身體貼在我的胸前，我閉上眼睛，「乖，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真的，我一點事都沒有。

只是心有些疼。

我和妮妮出了麵糰的公司，太陽很大，我站住，然後晃了晃。

「澄澄！」妮妮很用力地拖我去了樹蔭下，「很熱嗎？我打電話讓司機來接我們，不，讓沙沙姐來接我們。」

「不要。」

我按住她忙著找手機的手。

「可是你這個樣子……」妮妮好象下了很大的決心，「澄澄，你明白振澤還有那個老男人在說什麼嗎？你明白的是不是？」

我很努力地笑一笑。

「我想，我也許明白。」

「那……」

「妮妮，告訴我，你相信麵糰是那種會做壞事的人嗎？」

她有些遲疑。

「我，我不信。可是……可是哥哥說過，如果是在商場上，六親不認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看著她，然後伸手去揉她的頭髮。

「可是我信他……」

我真的相信。所以，才會對他欺騙我的事實感覺這樣痛心。

「澄澄……」妮妮忽然抱住我，「那個壞蛋，早知道這樣我還是把你搶過來好了……」她的聲音開始硬咽，「如果是我，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騙你……」

我嘿嘿地笑。

「那你的精靈王子呢？」

她仰面看我，「他是夢中情人，你是真的情人。」

我楞了楞，然後伸手抱住她。

「傻瓜。妮妮你是個大傻瓜。」和我一樣，我也是個大傻瓜。

看著撒滿燦爛陽光的街道，看著很多很多面帶微笑的人，看著來往的車輛，看著這個對我來說很熟悉有時又變得陌生的城市，我輕輕地笑。

然後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妮妮，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她立刻很大力點頭。

「嗯！」

「可是你要保密。」

「我知道！澄澄……你想做什麼？」

「這樣……」

我對她說了剛才那個慢慢成型的想法。

妮妮瞪圓了眼睛，「澄澄你……真要這麼做？」

我點點頭。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堅持下去，可是……」我握緊拳頭，「也算對麵糰的懲罰！當然，除非他是真的……」

「好！澄澄我支持你！」妮妮滿臉放光，「不管怎麼說，至少這個權利我還有。澄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跟任何人說，沙沙姐都不說！」

「妮妮謝謝你。」

她臉紅了。

「討厭，這有什麼好謝的。」

我和妮妮分了手，乖乖回到麵糰的家。他們還等著我回去做紅燒肉呢！

「少爺回來得好早。」

管家笑眯眯地看我在廚房打下手。

「嗯。今天沒做什麼。對了，今天也不可以跟振澤說我有去公司。」

管家點點頭。

「先生剛才打電話過來。說今天會早些回來。」

麵糰要早回來呢！我仰起頭，是好事啊，可以再看他多些時間。

把各種香料用乾淨的紗布很小心包了放到鍋里，各種佐料也都準備齊全，肉切得不大不小正合適，瘦的稍微多一些，因為麵糰不喜歡吃肥肉。

然後…

就期待著紅燒肉出爐了。

麵糰回來時我正在花園裡幫助園丁下種。有些累……可是很好玩兒，我喜歡做這種事，和美麗的植物打交道，不必擔心它們會欺騙你。

「宇澄。」

麵糰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吻上他的唇，然後在他的臉上蹈了增，很滿意看著他的臉也染上泥巴。

「你這無法無天的小烏鴉。」

他伸手一摸，然後苦笑。

我也笑，然後看他很小心地幫我摘下手套。

「該吃飯了嗎？」

他點點頭。

「今天我帶回來你最喜歡的……」

「藍莓蛋糕！」我歡呼，「萬歲！」

「你怎麼跟妮妮一個德行。」他虎著臉，「鴻滔說妮妮今天又跑來找你。」

「嗯，今天她沒課。」

「那丫頭，我可真要防著她。」

「啊，麵糰，今天我做了紅燒肉，連管家都說好吃呢，你一定要吃！」

他很寵溺地看我。

「我知道，放心，就算是毒藥我都會吃。不過…鴻滔現在一聽說紅燒肉就跑洗手間。」

我有些不好意思，「誰都不可能一開始就做好的嘛！」

除非他是神仙或者天才，可我不是，我只是個很大的傻瓜。

「宇澄，我們進去吧。」麵糰伸手樓住我．我笑謎謎靠著他，沒有掙扎。

晚飯時麵糰吃了很多紅燒肉，他直誇我手藝不錯。

我很得意，心想也許我可以去開家飯館。這樣的話，自己又能吃又能做還能賺錢，真不錯。

「宇澄，你怎麼不吃？」

麵糰剝一隻蝦放到我碗里。

「留一半肚子等會兒吃蛋糕。」

他哈哈笑。

「小烏鴉，沒人和你搶。」

我看著他，歪著頭。

「麵糰，我真的很黑嗎？」

麵糰微微一楞，然後微笑，「幹嘛忽然問這個。」

「嗯，我想知道，如果我真是黑得像塊碳團，你還會不會……會不會要我做你的專屬助理。或者，或者我其實長得很醜，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

他放下手裡的碗和筷子。

「那麼我說的話，你是不是都相信。」

我點點頭。

是的，我都相信，只要是你說的話。就怕，你不說。

「我喜歡陳宇澄，他是小烏鴉時我喜歡，他變成碳團我也喜歡。他變成一塊很醜的碳團……只要我知道是他，我還是一樣喜歡。」

我忽然低下頭，因為怕流淚時會讓麵糰看到。

「怎麼了？宇澄，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麵糰的聲音很溫柔。

我搖搖頭沒說話。

他站起身，走到我的身後，「我的小烏鴉為什麼今天變得這樣深沉呢？」

我還是不說話，只是忽然轉過身，把臉埋到他的腰間，不讓他看到。麵糰輕輕摸著我的頭髮，輕輕地說，「宇澄沒事了，沒事了……」

如果時間長了腳，如果時間聽得到我的聲音，真想請你停下來，就算只停短短一瞬間也可以。

吃過晚飯，吃了蛋糕，看了一會兒妮妮帶過來的魔戒，我開始迷糊起來。

麵糰輕輕叫我，我靠著他，閉緊了眼睛。

「小烏鴉啊小烏鴉，你真是我的剋星。」

他抱起我，回了卧室。

換過衣服，麵糰又抱我進了浴室，躺在大大的浴缸里，聞著淡淡的檸檬清香，我靠著麵糰的胸膛，真想就這樣睡著，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知道。

「宇澄，真的不打算睜開眼睛了？」

麵糰的聲音里有濃濃的笑意。

「……嗯，我想一直這樣，你會感覺厭煩嗎？」

「不會。只要是和你一起做這些事，我永遠都不會厭煩。」

「麵糰，以後你只可以對我一個人說這樣的甜言蜜語，好不好？」

他沒有回答。

等了很長時間，他都沒有回答我。

我有些著急的睜開眼睛，視線卻在瞬間落進他的黑沉沉的眸子中。

「面……」

後面的話，又被熱烈的親吻吞下去了，我閉起眼睛，心想就這樣吻到天荒地老我也願意。

然後……

然後從浴缸里出來。麵糰還是抱著我，我們依然在親吻，就好象一對接吻魚。

「小烏鴉……」

他終於放開我，鼻尖抵住我的鼻尖。

「我喜歡你。」

我笑起來。

「我也喜歡你。」

因為喜歡你，所以不想原諒你。

做愛是件快樂的事，雖然剛開始會很疼，可慢慢地身體就適應了……無窮無盡的折磨與甜蜜，所有的喜悅和悲傷就在高潮到來的時候全部加在身上和心上，還是疼，不過除了疼，剩下的全是快樂。

帶一點點悲傷的快樂。

麵糰抱著我，他閉著眼睛靜靜沉睡，長長的、黑色的睫毛覆蓋在眼撿之上，有一點點孩子氣。

我睜大眼睛在柔柔的微光里看他——麵糰真是一個很帥很帥的麵糰呢！

可是啊……

因為那樣相信你，因為一直以為所有一切我看到的都是真相，因為不知不覺就讓視線跟著你，把心交給你……所以，就算謊主言是善意的，我也不能接受，不能諒解。

麵糰，你說你喜歡我，所以，所以我才會給你這樣的懲罰。

我在賭，如果你真是在乎我，你就會因此而傷心。

和我一樣。

麵糰和往常一樣去上班，我和往常一樣躺在床上繼續大睡。

「宇澄我走了。」

他吻我的額頭，然後出去，很小心關上卧室的門。

我睜開眼睛，赤著腳跑到窗邊，把窗帘拉開一條細細的縫，看到司機拉開車門讓麵糰坐了進去。唉，好想再吻他一次。

伸個懶腰，洗澡，把我從林海山那裡帶來的衣服整理出了一部分，裝到一個不會引人懷疑的包包里，然後下樓，吃早餐。

「少爺今天沒起來做蘿蔔絲酥餅。」

小小女傭調侃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一會兒要出去爬山，所以今天睡晚些。」

「爬山？這麼熱的天？」

「嗯，沒事，那裡樹很多，曬不到，再說我反正都那麼黑了。」

「少爺白了很多。」她傻呼呼地笑。

「真的？」不過以後可能又要變黑了。

吃完早餐，和大家告別，然後精神抖擻地出門。大門在身後關上的瞬間我回頭看了看，我會想念那個被搬走的粉紅色心型浴缸……

「澄澄！」

妮妮站在街邊朝我拚命揮手。我朝她跑過去。

「妮妮，你今天好早。」

「嗯，我逃課了。」她的臉頰有些泛紅，「都安排好了，他們發誓一個字都不會說。不過……真正知道你的也就一個人，我是說除了我以外。」

「謝謝你。」

「我討厭你說這個詞。澄澄，你真考慮好了？」

「好了！我是男人，沒關係的！」

我把胸脯拍得很響。

妮妮微微地笑，「澄澄，你知道，我真的喜歡你。」

她擁抱我，聲音裡帶了硬咽。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我也擁抱她，很用力的。

「妮妮，我也喜歡你。」

真的，如果沒有遇到麵糰的話，我想我也許會選她，那麼，就真是和我那時的願望一樣，我遇上一位公主，而她，能給我一個王國。

可是，我發現我其實不想要一個王國，我只想我遇見的那位王子可以給我一座花園，和一間甜品店。

王子有了，他給我很多，我以為我見到了花園，卻忽然發現它還離我很遠。

讓我賭一下。看看如果只有自己，我是不是可以找到那座花園，還有永遠都有最新鮮藍莓蛋糕的甜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