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澤雪倉卒的來到外場,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看見一人撫著淤青的臉頰,大呼小叫地朝她蹣跚走來。
「你來得正好,你看看你的手下把我們打成這樣,這是什麼意思啊?你倒是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他那火爆的聲調,吼得現場的人都投以注目的眼光。
黑澤雪回頭看了小陳一眼,只見他還硬挺挺地站在她的身後,再看向那三名自找麻煩的客人,除了眼前這個塊頭較大的還可以站著同她理論外,其他兩人早就坐在椅子上抱頭撫胸、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
看來小陳是給足了他們顏色,讓他們知道這兒不是可以隨便的地方。
小玫聽見對方惡人先告狀,忍不住替小陳說話。「哼,若不是你們欺人太甚,陳哥也不會對你們動粗。」
對方惡瞪小玟一眼,口氣兇狠的道:「你這死丫頭,敢說我們欺人太甚!」
小玟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黑澤雪馬上伸出手臂護住了她。
小陳忍無可忍的又想動手,但黑澤雪制止住他。
雖然她心裡並不排斥小陳再給他們一點教訓,不過站在負責人的立場,她有必要壓下小陳的拳頭。
對方看小陳完全被黑澤雪掌控住,臉上浮現嘲諷之意。「想不到你這麼大塊頭竟然也會怕一個小小姑娘?」
「你講話給我小心點。」小陳眯起眼睛嚴重警告。
「小心?有種就踹了那女人,再過來跟我們較量較量啊!」
對方料定黑澤雪想要息事寧人,態度更加狂妄。
「你他媽的人沒人樣,鬼沒鬼相,人已經夠臭了,想不到嘴巴更臭。」旁邊的小姐捺不住性子,出聲幫小陳教訓他們。
「你娘咧,老子的事你敢插嘴。」對方注意到酒樓里的小姐已經慢慢往這兒聚集,臉上出現同仇敵愾的神情,不禁對著黑澤雪嘲笑道:「怎麼,這就是你底下的小姐對客人的態度嗎?」
黑澤雪神情冷然的與他們對峙。「先生,做人不要太沒分寸,若不是你們行為蠻橫,我們的人也不會忍無可忍地出手傷人。」
「呸!我做人就是蠻橫,你想怎樣?」
她冷冷一笑,口吻充滿警告意味。「既然這樣,就別怪我們不懂待客之道。」
對方聽見黑澤雪如此回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他就近掀了一張桌子,弄得屋裡鏗鏗鏘鏘,滿地碎玻璃。
「小雪,甭跟他們講道理了,他們擺明了欠打啦!」小陳一彈指,所有男服務生頓時一同捲起袖子準備應戰。
「喲,想干架嗎?」對方看他們一伙人摩拳擦掌,不甘示弱的從褲子後面取出一把蝴蝶刀,「既然這樣,就玩大點兒好了,最好鬧到警察來,我再看你們『翠玉樓』能得意到幾時?」
其他兩人也從背包里取出木棍與鐵棒,三人聚集在一起,臉上充滿邪笑。
黑澤雪看見他們手中的武器后,眼睛嚇了一下。既然他們早有準備而來,那她也毋需顧及什麼尊重與忍讓了。
她退了一步,打算任由火爆的場面發生,最後再來收拾殘局。
就在這火藥味濃厚的關頭,一個語調輕鬆,不屬於這時緊張氣氛的聲音從庭園的角落傳來。
「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
所有人轉過頭看向聲音來源,黑澤雪則在聽到聲音時,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她抿了抿嘴,蹙眉地問:「你來做什麼?」
高齊手插在褲袋裡,揚起慵懶的笑臉,緩緩走近現場。「我當然是來看戲的啰!想不到『翠玉樓』除了可以找樂子之外,還有暴力場面可以看,這裡的招待可真是獨特。」
「這不關你的事,你別攪局。」即使他的身分是警官,黑澤雪仍希望他不要插手管事。
高齊不以為然的笑了起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們侮辱你也就等於冒犯我,怎麼會說不關我的事呢?」
「你……」黑澤雪被他的話說得是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面對其他人投射而來的目光。
對方看著這名不識趣的男人,臉上浮現鄙夷的神色。「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高齊收起笑臉,抬手指著他們,「你們是誰派來的?」
他的話令一旁的小陳產生警覺,立刻上前一步,將黑澤雪護在身後。
他們三人心虛的互看對方,咽了口口水,昂首佯裝鎮定。「關你什麼事?」
高齊又揚起了笑臉,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本來是不關我的事,不過我說過,你們侮辱到我的女人,我就不可能坐視不理了。」
「誰是你的女人?」
高齊微笑的偏著頭,食指慢慢的移動,最後停在人群中最耀眼的黑澤雪身上。「她,就是我的女人。」
黑澤雪眉心微蹙,想不到他竟然公開揚言她是他的女人,害她不知該怎麼解釋。
他們三人活像聽到一個大笑話般,仰頭捧腹的笑了起來。「這位先生,你可能不知道這裡的小姐是只要誰有錢就是誰的女人吧?」
黑澤雪眸光一凜,為這番深深羞辱到她的言詞而氣憤。
高齊淡淡瞥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在生氣。不過這就是這個行業給人的刻板印象,縱使她擁有出污泥而不染的高尚節操,仍是會被冠上標籤。
對方嘲笑過後,又接著出聲恫喝。「喂,穿西裝的,不要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干涉我們的事,小心連你一塊兒打。」
高齊將目光移回他們身上,被他們無禮的措詞挑起怒火,臉上露出陰森的微笑。「就憑你們三個?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請罪好了,不然等會兒可能會更難看喲!」
對方猙獰的五官一皺,亮著手上的刀子。「臭小子,你當我們三個混假的?小心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是你自己!」
高齊無畏的偏頭一笑。「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本事了。」
「媽的,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還真擺起架子來了。」對方粗喝一聲,率先動手將刀往他面前劃去。
高齊眼明手快的側身閃避,避開對方的攻擊,並且迅速擒拿住對方的右腕,將它往後折,對方哀號一聲,手上的刀子應聲落地。
其餘兩人見同伴被壓制,馬上舉起木棍及鐵棒沖向前,小陳一行人也立刻上前圍攻,不容高齊就這麼搶了他們的鋒頭。
黑澤雪沒想到高齊會跟他們打起架來,當場楞住。瞧見酒樓小姐還在一旁吆喝加油,令她更不知該怎麼制止這場混亂。
「夠了,你們別打了。」她試著出聲制止,根本無人理她。
「雪姊,甭理他們,讓陳哥給他們點教訓也好。」小姐們正覺得起勁,根本不想這麼快就結束。
黑澤雪皺眉睇了她們一眼,上前大聲的喊著:「你們別打了,再打我要報警了。」
她的聲音被加油打氣的歡呼聲淹沒,似乎沒有一個人聽見,男人們扭打成一團,戰況愈演愈烈。
但高齊卻聽見了她急切的聲音。
他回頭看她一眼,一記本來要揮打對方的拳頭停在半空中,沒想到對方趁著他分心之際,狠狠的朝他左臂劃下一刀。
高齊劍眉一皺,推開對方連退好幾步,忍痛按住傷口,同時咒罵自己竟然為了黑澤雪而分心。
黑澤雪瞧見對方傷到高齊時,心頭像是被刺了一下,怒氣倏地湧上。
她用盡所有力氣大吼:「統統給我住手!」
所有人這時才察覺到黑澤雪的怒焰,原本紛亂的場面瞬間停頓。
小陳本來揪著一個人的領口要送對方一記右勾拳,看見黑澤雪生氣了,索性用力推開對方,教對方跌個狗吃屎后,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一副滿足的模樣。
高齊雖然手臂負傷,不過他們三人也好不到哪去;之前的小淤傷已經夠難看,現在鼻青臉腫的模樣看起來更是狼狽到了極點。
黑澤雪喘息著,看他們所有人多少都掛了彩,實在不知該怎麼說他們。
這個時候,外頭負責泊車的服務生跑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警察來了、警察來了啊!」
黑澤雪心一凜;警察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臨檢?她該怎麼為自己人辯解剛才所發生的事呢?
她腦子裡浮現各種借口,卻在與高齊黑眸互望的同時,瞬間停止作用。
他的存在,讓她毫無撒謊的餘地。
她抿緊紅唇,眉心輕蹙,心裡因為今天發生的事而玉慘花愁。
對方三人咽口口水,緊張的互相對看,同時趕緊將手上的傢伙藏好。
黑澤雪對他們三人驚慌的模樣視若無睹,只是平淡的走向高齊,抬起他的手仔細端倪傷口。
對方這一刀劃得不輕,他的袖管已經被鮮血染紅,讓人觸目驚心。
她取出絲帕,先將受傷的地方緊緊包紮起來,避免傷口感染。包紮好后,她抬頭瞪了他一眼,眸中充滿責備。
高齊溫柔的對她微笑,一點也不在乎傷勢如何。若是一個傷口可以換到她溫柔的對待,那麼再多傷幾次也值得。
白子鉉帶著幾名警員來到現場,他推了推眼鏡,淡淡掃視在場的所有人。光是看現場凌亂的程度,就足以想像方才鬥毆的場面有多混亂了。
「這裡的負責人是誰?」他拿起記錄本子,面無表情的開始例行公事。
黑澤雪輕嘆口氣,上前一步。「是我。」
白子鉉抬眸看了她一眼,口氣平淡地說:「方才我接獲線報,說這裡有人聚集械鬥,請問是否真有此事?」
黑澤雪沉默片刻,最後以點頭方式回答。
「既然這樣,現場所有人都將身分證拿出來。」
對方三人原以為黑澤雪會稍稍辯駁,想不到她連一句話都沒說就承認此事,他們心中一慌,趕緊上前裝傻笑道:「管區仔,沒啦沒啦,是那個人謊報啦,這裡哪有在械鬥?」
白子鉉不屑的抬頭看著他們慘不忍睹的模樣。都已經是這副德行了還想抵賴?
「有沒有械鬥,還需要你教我判斷嗎?」他丟下一記不屑的眼神,然後又低頭記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管區仔,你別誤會。」他們努力的陪笑,突然聽見身後有人驚呼。
「高警官?!想不到你也在這裡!」一個警員在查身分證時,注意到高齊。
白子鉉抬頭看向傳出聲音的地方,同時瞧見高齊手臂上的血跡,不免冷嘲一聲。「想不到你這個柔道高手竟然也會挂彩,這可真是難得的奇景啊!」
高齊看著手上的傷,撇嘴而笑,不想回應他諷刺性的話語。
對方三人聽見他們的談話,當場面色如土。
「老大,慘啦,想不到他也是管區仔!」其中一個忍不住顫聲低語。
「我沒耳朵啊,還要你跟我說!」他惡瞪同伴一眼,嘴裡念念有詞。「干!實在有夠衰。」
白子鉉做完基本登記后,將現場幾名關係人全部帶回警局做筆錄,黑澤雪始終沉默的配合他們。
她安靜的跟著其他人走到警車旁,這時白子鉉走了過來。
「你就是黑澤雪?」
黑澤雪抬頭看著這個喚她名字的男人。「是的。」
白子鉉先是打量眼前女子一番,想不到高齊竟然為了她,半夜三更的要他向局長借提警力,為的就是幫這個風月場所維護秩序,看來高齊真對她著了迷。
他將身分證遞還給她,展露微笑地道:「沒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你的記錄自然有人替你消掉。」
她納悶的眨了眨眼,伸手接過身分證,才想要追問對方口中的人是誰,身後的聲音打斷了她。
「謝了,人交給我,你們可以先回去了。」高齊緩緩走到她身後,與她並肩而立。
白子鉉揮了揮手,瀟洒的走進警車,幾輛車子呼嘯駛離「翠玉樓」。
黑澤雪訝異的看著高齊,想不到警官說的人就是他。
高齊在目送警車離開后,低頭對她微笑著。「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眨眨眼,輕吐了一口氣,最後搖頭拒絕。「不用了,我有車,可以自己回去。」
「我當然知道你有車,不過你應該還是無照駕駛吧?」他壞壞的笑著。「無照駕駛再加上酒後駕車,罰款好像不少喔!」
她驚訝的抬起頭。「你怎麼知道我沒駕照?」
「你說呢?」
黑澤雪蹙眉看著他,想不到他竟如此神通廣大,看來她對高齊真要重新評估了。
最後她嘆了一口氣,因為實在太累,不想再與他爭辯。
「走吧,你車停哪裡?」
高齊揚了揚眉,露出滿意的笑容。
***
「進來吧!」黑澤雪將大門打開,讓高齊進入自己家裡。
她本來打算在巷子口就各自解散,不過注意到他的臂膀還滲著血,她實在無法漠視這道傷口的存在,所以就請他上來了。
高齊走進門之後,便開始打量屋裡的所有擺設,這是長期被訓練觀察周遭環境的習慣動作。
黑澤雪任由他在屋裡走動,自己回到房間里去將上班服換下。再走出來時,她已經是一身清麗淡雅的衣著,手上也多了一個醫藥箱。
她將醫藥箱擱在客廳的茶几上,然後把裡頭的東西全部擺上桌面,才抬頭看他。
「可以請你過來這裡坐好嗎?」
高齊的目光移回她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朝她走去。
黑澤雪沒理會他的笑容,逕自將目光放在他的傷口上。
她小心翼翼的將絲帕解開,看著凝結的血,秀眉擰緊。「真想不到你會跟他們打起來,還把自己的手弄傷。」
「為了你,即使受再重的傷也值得。」
黑澤雪垂下的眼睛眨了一下,刻意不去理會他的溫柔,更無視於內心因他的話語而泛開的漣漪,只是低頭清理他手臂上的傷。
「那些警察是你叫來的吧?」她低頭問著。
他沒有回答,只是安靜的看著她為他包紮傷口。她熟巧的動作,一點也不遜於護士,可見她對此事習以為常。
黑澤雪見他沒有回答,知道他默認了。
她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問:「你是不是也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
他還是沒有出聲,仍舊沉默的注視她清麗絕俗的側臉,感覺她冷涼的指腹在他手臂輕輕碰觸所帶來的悸動。他不願開口打破這美好的感覺。
她將最後一個結輕輕打上后,停止一切動作,垂眸片刻后才又抬頭看他。「你不打算告訴我對方的幕後指使者是誰嗎?」
他微笑的看著她乾淨俐落的包紮成果,為她的巧手打了滿分的成績。「對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從現在開始必須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以免讓今天的情形再發生一次。」
她秀眉緊皺,聽見雙關語意。「你是說,他們還會找『翠玉樓』的麻煩?」
「不,他們不會再找店裡的麻煩,而是會直接找上你。」
黑澤雪突然站起身子,低頭看著他。「為什麼你這麼肯定他們會找我的麻煩?」
他抬眼認真的迎視著她。「就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來告訴你,讓你有危機意識。」
她仍是質疑。「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況且我從不與人結怨,何來麻煩之有?」
「你不需要與人結怨,別人自然會找上你。」他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因為你與冷麵朱子的關係非比尋常。」
黑澤雪怔愣了一下,隨即抿抿唇,別開目光。「若你是在尋我開心,請你適可而止。」
高齊認真的說:「如果我告訴你,是朱子從澳門通知我,要我保護你的安全,你相信嗎?」
黑澤雪抬頭看他,臉上充滿驚愕。「朱子主動與你聯絡?」
他又問了一次。「你信嗎?」
她想了想,隨即搖頭否認他的說詞。「不,不可能,你是警察,他是強盜,你們的關係勢如水火,朱子怎麼可能與你聯繫?」
高齊因她肯定的態度而笑了起來。「看來你不知道我與朱子是同窗數年的大學同學吧!」
黑澤雪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彷彿聽到最驚人的內幕般錯愕不已。
「你和朱子……是同學?!」
高齊認真的點頭,一點也沒有玩笑的意味。
「這……這怎麼可能?你們若是同學,為什麼所走的路卻截然不同?」
他仰躺在沙發上,回想起過去和朱子共處的那段日子,娓娓道出往事。
「記得在學校時,我曾問他拿到學位后想當什麼,他那時一派洒脫的說想成為一個黑白兩道都奈何不了他的人,而我則希望能在司法界闖出一番成就。那時我還笑說如果兩人的願望都實現的話,朋友關係可是會瞬間轉成對立的姿態,沒想到當年隨口說說的話竟真的實現了。」他偏頭看著她,無奈的笑了。「我們的立場,很諷刺吧?」
其實毋需答案,她已經將表情寫在臉上。
她眨眨眼睛,怎麼也沒想到高齊與朱子竟有如此淵源,令她不得不對高齊重新打量。
黑澤雪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才說:「我從不知道朱子的往事,更沒聽他提到自己的過去。」
高齊輕輕嘆息。也難怪她會不知道朱子的事,畢竟朱子對於自己的事向來寡言,看來他即使闖蕩社會多年,孤傲的個性依然不變。
「現在你肯相信我所說的話了嗎?」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我不知道,這整件事對我而言,太震撼了。」
他了解她為何有這種反應。「朱子一個星期後便會回國,他答應我,只要人一回到台灣,便會主動與我聯絡,到時你就可以知道我說的話是真是假了。」
不需要求證,依他知道朱子的行程這一點判斷,他的話已經得到證明。
「既然朱子要我注意自己的安全,那麼我會留意的。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不想與高齊有太多牽連,態度仍保持相當距離。
他狐疑的看了她一下,隨即輕笑起來。看來凡是與朱子相處久的人,個性都隱約被朱子所影響。
看著她姣好的五官,再加上一顆聰明的腦袋,如此完美的女人埋沒於「翠玉樓」實在是種浪費。
「我覺得你一點都不適合做這行。」
「何以見得?」
他淺笑著,將卷到肘部的袖子撫平,然後扣起袖扣。「因為你的性子太真,縱使你每天都在歡笑中度過,可是你內心卻非常排斥這種頹靡的生活。」
黑澤雪不以為然的笑起來。「誰告訴你我不喜歡了?」
高齊從她漆黑如夜空的瞳眸中,隱約看見自己的倒影。「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厭倦這種生活,甚至急於擺脫。」
黑澤雪心裡凜了一下,卻笑問:「喔?那麼它們還告訴了你什麼?」
他淺淺一笑,低沉的說:「它們還告訴我,你眼中有我,心裡也有我。你的腦子裡已經磨滅不去我的影子,只是你不願正視自己的感情罷了。」
她斂去了笑,心虛地別開目光,不願被他透析自己的內心世界。
高齊輕笑,伸手將她的下巴扳轉過來,蓄意教她迎視自己。「怎麼,你不駁斥嗎?」
她搖了搖頭。嘴角微微揚起弧度。「烏有之事,根本不需要浪費口舌爭辯。」
他笑了起來,手指輕輕玩弄她小巧的下巴。「你知道嗎?你真的很迷人,尤其是你逞強的模樣,使你看起來更美麗。」
「謝謝。」她仍是一貫的高傲。
高齊欣賞的看著她。她傲慢自信而不失禮,是一種自我魅力的表現,他就是愛她這種又真又強的個性。
黑澤雪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一點也不討厭與他相處的感覺,雖然他驕傲的態度不時惹她蹙眉,不過她心裡卻也很欣賞他那傲慢的氣勢。
他與朱子一樣,有著令她著迷的感受,那是……一種溫柔。
高齊炯黑的眸子與她的盈盈雙眸相互凝視,他緩緩的靠近她,明白表示自己即將進行的動作。
黑澤雪雖然明白他的企圖,卻不知該開口拒絕還是沉默接受,只能任由空氣變得稀薄,屏住呼吸。
他嘴角揚起了微笑,抬起未受傷的手,輕輕撫摸她的粉頸。
她感覺他的大手碰觸到頸肩時,身體抗拒的細胞開始活躍起來,背脊在瞬間僵住,直覺想要退開身子逃避他的接近。
「不,不要迴避我。」高齊感覺她想要逃開時,馬上安撫她的情緒。「你該坦白面對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壓抑它。」
黑澤雪抬起清澈的眸子,對著他眨了眨眼。她的感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有感情的。
「是的,你的心中已經有了我,難道你沒發覺嗎?」他宛如有讀心術般,透視她心中錯綜複雜的思緒。
「我心中有你?」她狐疑的問他,也問自己。
「嗯,你心中有我。」他靠近她,讓彼此都聞得到對方氣息。
「高齊,我……」
「噓,先別反駁我。」他以食指輕輕壓在她的朱唇上,本來是想阻止她開口,不過當手指碰觸到那柔軟的唇瓣時,一股電流貫穿了兩人。
他先是以指腹循著她那完美的唇形,慢慢勾勒邊緣,最後忍不住低下頭去,讓自己的唇取代手指的位置。
他的唇瓣輕輕刷過她柔唇,淺淺吻著,品嘗她迷人的味道。
原本輕柔的吻在瞬間轉為狂野,他囚禁不住自己的熱情,希望能讓她的氣息融合於自己的氣息當中,所以不斷的深入,狂野的心跳聲已經分不清是誰的了。
這次的吻與上次截然不同,不過兩次都帶給他強烈的感受。他教自己的舌頭探得更深,想讓口中的溫暖慢慢融化她冰封的心。
滿足的輕嘆在彼此的唇間不停逸出,他忘情的吸吮她的甜蜜,恣意感覺她的柔順與迎合。
黑澤雪壓抑自己不去感覺他所帶來的震撼,可是他的唇實在太吸引她,令她忍不住開始回應他的吻。
高齊在感覺到她的回吻動作后,心頭漾起勝利的喜悅。他知道自己已征服她冰封的感情,而她,也終於對他不再設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