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這家典雅而又隱密的日本料理店內,雷鳴和倪仕元兩人面對面,正一邊用餐一邊
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表面上的氣氛似乎十分輕鬆、愉快。
「其實在林奕剛走後的這兩年,你也是把擒龍搞得有聲有色的,成績十分不錯嘛!
」
雷鳴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但我們青雲幫可就不同了。」倪仕元別有用意的看了雷鳴一眼,接著又繼續的說
道:「你也知道自從黃老莫名其妙的失蹤后,這群龍無首的總也不是個辦法,你說是不
是?」
總算說到重點了,雷鳴在心裡冷哼著。但表面上他則是關心的、不明白的追問著:
「怎麼,還是一直找不到黃老嗎?」
倪仕元搖了搖頭,那神情似乎是感慨萬千的樣子。「唉!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大
的人了,居然說不見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碰上了什麼事?」
雷鳴知道自己是該說點什麼的,但每次只要他一想起黃老,他腦子裡的那些個謊話
就全起不了任何作用了。人都去了,他真的不想再生那些個是是非非,於是他最後選擇
了沉默。
見他沒有回話,倪仕元便又開口說道:「其實這些年來我跟在黃老身邊,黃老的處
世為人是沒話說的,唯一最遺憾的一點就是,他的膝下沒個一男半女的,否則我們也好
拉拔拉拔他,你說是不是?」
「是啊,倪老說得對。」雷鳴簡直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著。
「不過也不知怎麼的,我最近聽到了一則消息,說黃老早在二十幾年前就結過婚了
,而且他老婆還幫他生了個兒子。」倪仕元一邊說著一邊很仔細的審視著雷鳴的表情。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說是不是啊?雷鳴。」
「是嗎?」雷鳴先是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接著才又放棄的搖了搖頭道:「我不知
道,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聽說過有這件事。」
倪仕元點點頭笑道:「是嗎?可是我知道黃老似乎很欣賞你,怎麼,你不知道嗎?
」
雷鳴一聽,便立刻哈哈的大笑起來,好不容易的收住笑容,他才又好笑又莫名其妙
的問道:「黃老他欣賞我?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呢?倪老你是不是在開我的玩笑啊?」
倪仕元只是不說話的直盯著雷鳴看,那眼神彷彿是在衡量他話里的可信度有多少。
面對他審視的眼光,雷鳴倒是一點也不含糊的回瞪著他,並且一針見血的說道:「
其實我想倪老你來找我的目的,無非也是想知道我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不是嗎?」
倪仕元仍是直望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他並不想說謊,而他也知道欺騙青雲幫的老大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然而他只要一想
起黃老臨終時交代他的話,還有這更關係到那小鬼的安危……於是雷鳴鄭重的、否定的
搖了搖頭,他怎能允許他們去傷害一個像她這麼樣可愛的小女孩呢?「倪老,這件事我
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倪仕元又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才又緩緩的開口道:「哦?真的嗎?雷鳴,你該知道
我們江湖人可是有仇必報的,所以說要是讓我知道你……」
「倪老,你放心好了,我雷鳴雖不是江湖中人,但江湖上的規矩也還知道一點。」
「那就好,不過這話說了回來,我們可也是有恩報恩的,所以,這要是幫助過我的
人,我倪仕元當然也絕對不會虧待他的,你明白嗎?」
雷鳴立刻會意的點了點頭。「我明白,這件事我會特別交代雷馳的。」
倪仕元的變眉立即不滿的皺了起來。「交代雷馳?什麼意思?」
「倪老,是這樣的,」雷鳴尷尬的笑了笑,接著又似乎是十分難以啟齒的開口說道
:「因為我從明天起就休假了,所以這裡的事我都交代給雷馳了。」
「休假?你雷大組長也會休假?」
「唉!沒辦法啊!」雷鳴十分無奈的聳了聳肩道:「倪老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女人啊
!
如果讓她知道你明明有假可休,可是你又不陪她出去走走,你說她會放過你嗎?」
要談身分、談角色,他們是對立的沒錯,但要是談女人的話,他們的立場卻一致的
都是兩個字——男人。於是只見倪老緩緩的笑了笑,接著立刻以一副過來人、老大哥的
模樣說道:「怎麼?堂堂的雷大組長居然會擺不平這事兒啊?」
「算了吧!倪老,我要買擺得平的話,我現在也不會還是光棍一個。」
「唉呀!其實女人嘛!你多順著她、哄著她一點,她對你可就死心塌地了。」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所以就打算帶她四處去走走,省得她一天到晚煩我。不過
倪老你放心好了,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的事我絕對會交代雷馳儘力去辦的。」
於是今天以來的第一次,倪仕元露出了個開心得意的笑容。「好,那就這樣說定啰
!」
「沒問題,倪老你儘管放心吧!」
「陳小姐,麻煩你仔細的想想,最近這幾天有沒有接過一些較不尋常的電話?還有
,在我剛剛出去的這段時間裡,有沒有人問過我最近已安排好的假期、行程……對,你
再確定一下,嗯!確定沒有。好,我知道了。另外你請雷馳現在就到我辦公室里來,好
,謝謝!」
雷鳴交代完事情一放下電話,便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才又
將他的意識給拉了回來。「請進。」
走進來的人正是雷馳,只見他反手將門給鎖上,才問道:「什麼事找我,這麼急?
是不是後悔了?沒關係啊!反正錢還在我這裡。」
雷鳴示意的看了雷馳一眼,他現在可沒那個心情開玩笑了。「我剛剛和倪老碰過面
了。」
雷馳聞言,也立刻收起了笑臉,沉著聲問道:「你是說倪仕元?」
「嗯。」雷鳴十分沉重的點了點頭道:「他找我是想知道黃老的事。」
「問題是他怎麼會找上你呢?他應該知道黃老和你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的人,
不是嗎?」
「所以這才教我擔心,」雷鳴望著雷馳,然後語重而心長的說著:「我怕他可能已
經打探出些什麼來了。」
「你是指黃芷芹?」
「我不知道他是打哪兒得到的消息,不過他懷疑黃老還有個不為人知的兒子,所以
他才特地來探我的口風。」
「兒子?」雷馳抬了抬眉,接著十分意外的問道:「你是說那小鬼是變性的?」
「去你的!」雷鳴一聽,便忍不住的往雷馳的頭上重重的一敲。「我現在可沒那個
心情跟你開玩笑,我找你來是要你立刻幫我辦幾件事。」
「說吧!老弟我負責幫你搞定就是了。」雷馳拍了拍胸脯,大言不慚的說著。
「好。第一,既然他得到的消息是黃老可能有個兒子,那你就多安排幾個目標讓他
們忙一下,還有你也得盡全力的幫他的忙,陪他們多轉幾圈,知道嗎?第二,我明天就
先帶那小鬼離開這裡,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組裡的事就全靠你了。」
「老哥,我不明白,倪老他都說他得到的消息是個兒子了,那你幹嘛還得帶那個小
鬼離開呢?」
「以防萬一啊,你以為倪老是靠什麼混到現在這個地位的?總之在三月十號前,你
必須好好的引開他們的注意力,而我須將那小鬼給保護好,等三月十號一過,我想應該
就沒什麼問題了。」
「三月十號?」雷馳皺著眉想了一下,接著恍然大悟的說道:「三月十號不就是青
雲幫宣布下任幫主的日子?」
「所以說只要一過了三月十號,那麼黃芷芹這個人對他們而言,也就根本沒什麼意
義了。」
「三月十號!那也就是說我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啰!」雷馳望了桌上的日曆一眼,
接著便沉思的點了點頭道:「嗯,我明白了,那待會兒我立刻就去找人,我絕對會讓他
們有得忙的,你放心好了。」
有了雷馳的保證后,雷鳴這才安下心來笑道:「這樣一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雷馳點了點頭,但不一會兒,他立刻又搖著頭道:「喂!老哥,你交代給我的事是
沒問題啦,可是你要怎麼說服那小鬼跟你走呢?那小鬼似乎挺難纏的,不是嗎?」
不是挺難纏的,而是非常的難纏。雷鳴默默的在自己的心裡反駁著。「這你就不用
擔心了,我自然會有辦法的。」
「老哥,那我問你一件事,你可得老老實實的回答我。」雷馳見雷鳴點了點頭后,
他立刻提出這個盤在自己心頭上已久的問題。「你跟那小鬼是不是來真的啊?」
雷鳴很安慰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笑出聲來。於是他很鄭重的、嚴肅的、認真的連連
搖著頭道:「我告訴你好了,我跟那小鬼真的什麼也沒有,你別自己亂瞎猜。」
「是嗎?」雷馳不信的提出反駁:「可是依照你們上一次表演的那一幕看來,我看
這關係可就……」
雷馳會這麼想,自己倒是一點也不意外,不過這能怪誰呢?誰叫那丫頭玩得太過分
了。「讓我告訴你吧!原則上她是個喝過洋墨水、然後思想又十分新潮的女孩。這整件
事情如果依她的說法,她是一心一意的只想救我,沒別的意思。如果是依我的說法呢,
她只不過是個天真而又十分愛玩的小丫頭罷了,她哪會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呢?」
「可是可能嗎?」雷馳沉思的分析道:「哪有人會天真到這種地步呢?」
「別懷疑,那個人就是她。」
「可是我覺得……」
「好了,好了,我可沒時間陪你在這兒研究那小鬼,我得先去找她了。」
「好吧,那你又打算去哪裡呢?」
「還不知道,不過等決定后,我會再跟你聯絡的。」
「也好,」雷馳見雷鳴已開始收拾著桌面,便忍不住的說道:「老哥,你自己得小
心點。」
雷鳴的動作停了下來,回頭望著雷馳,只見他突然狠狠的往雷馳的胸口上一捶,然
后才一臉不懷好意的笑道:「在我還沒將你老婆給橫刀奪愛之前,我當然知道要小心點
。怎麼?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想搶我未來的老婆?」雷馳也跟著的往雷鳴的肩頭上猛敲道:「你等著吧你!」
雷鳴笑著撫了撫自己的肩膀,按著便緩緩的收起笑臉,然後對著雷馳攤開手掌道:
「保重!」
雷馳立刻緊握住雷鳴的手。「你也是,保重了!」
「喂,雷鳴,你做什麼?你放開我!」芷芹一邊尖叫著,一邊猛打著那隻扣住她的
大手。「你要再不放手,我可就要大喊非禮、救命了!你聽見沒?快放開我!」
雷鳴發誓自己一向最痛恨那些大街上拉拉扯扯的男女,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碰上
這個小鬼,他就非得這麼做不可。「你只要答應我,乖乖的聽我把話說完,我就馬上放
開你。」
「我要是不答應呢?」
雷鳴可沒那個時間跟她這麼耗下去,於是他把心一橫,果斷而堅決的回答道:「你
不答應也行,那看你是想我幫你喊救命,還是要我扛你回去?」
看來這個男人的心意似乎很堅決,碰巧她又不怎麼喜歡踢鐵板的感覺,沒辦法的,
芷芹只好放軟了聲音道:「我聽就是了,火氣沒必要這麼大嘛!」
「哪!你給我仔細的聽好,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或理由,總之我要你現在就進去跟
你老闆請半個月的假,聽清楚了沒?」
「很清楚,」芷芹先是十分慎重的點著頭說道,接著又瞪大了眼睛大聲的嚷著:「
但是我辦不到。喂!先生,你有沒有搞錯?要我無緣無故的請半個月的假,如果你是我
老闆,你會同意嗎?」
雷鳴知道自己的要求是過分了點,但他也是迫於無奈啊。「小鬼,我剛剛已經說了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或理曲,總之我要你立刻挪出半個月的時間來。」
「先生,我剛剛也說了,我不能無緣無故的就請半個月的假。除非你能給我一個理
由,否則免談。」
理由?理由還不就是為了你這小鬼的安全。雷鳴咬著才在心裡想著,他現在總算知
道什麼叫做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
見他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芷芹更是得意的揚了揚眉道:「說不出來了吧?那就算
了!還有,如果沒事的話,我可要進去工作了,拜拜!」
這天殺的女人!
是的,雷鳴現在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馬上衝上前去把這個女人給宰了,然後回家
馬上將她的東西給丟出屋外,從此徹底的將黃芷芹這三個字由他的生命中除去……但是
,只要他一想及黃老臨死前的交代,還有這天真的小鬼可能被非奸即殺的下場……雷鳴
嘆了口氣,看來他真是命里註定敗給這小鬼了,於是他又匆匆忙忙的跑向前去,拉住了
黃芷芹道:「你等等,我話都還沒說完。」
芷芹不耐的故意看著表道:「那你就快一點好嗎?你要知道我……」
雷鳴一把抽掉她戴錶的手,接著比她更是不耐的開始說:「從明天起我休假半個月
,而我打算好好的去度個假,但是只有我一個人去度假好像又太……」
「所以你打算要我陪你一塊兒去?」芷芹立刻瞪大了眼睛問道。
「是的。」雷鳴抬起頭對著藍藍的天空回答著。也不知怎麼搞的,他居然有種被逼
良為娼的感覺。「如果你願意的話,那我……」
「願意!我當然願意啊!」芷芹連連的直點著頭,前後的態度簡直相差了一萬人千
里,只見她現在親熱的緊挽著雷鳴的手臂道:「你說半個月是嗎?好!沒問題,其實如
果我們玩得盡興的話,那就再多請個幾天也沒關係啊!」
雷鳴今天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善變的女人了。「可是你剛剛不是才說,你不能無緣無
故請半個月的假嗎?」
「這怎麼能說是無緣無故的請假呢?」芹芹倒是振振有詞的辯解:「怎麼你沒聽過
,所謂休息是為走更長遠的路嗎?所以找想我老闆應該會體諒我才對。」
「是嗎?」雷鳴皺著眉,接著以較現實的觀點說道:「那他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那還不簡單,我不做了不就什麼問題也沒了?」
「你不做?這未免也太……」
「喂!先生,」芷芹十分不耐的瞪視著雷鳴。「你剛剛不是說,不管我用什麼理由
方法,總之只要將這半個月的時間挪出來給你不就得了嗎?」
算了,管他的!再說跟她的生命安危比起來,那麼她目前的這份工作似乎也顯得微
不足道了。「也好,那就這麼決定了。那現在你就進去請假,我在這裡等你。」
「嗯。」芷芹十分開心的點了點頭,接著只見她像只羚羊般邊走邊跳的往老五的店
里直奔了過去。
望著她雀躍不已的背影,雷鳴這才開始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半個月?和這小鬼
單獨的在一起半個月?天啊!他真不知道,他這半個月的日子究竟該怎麼過呢?
當雷鳴和芷芹到達位於海邊的房子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當車子才剛停下來,芷芹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車來,往路旁那間兩層樓的小別墅飛奔
而去,然後嘴裡更是興奮的直嚷著:「哇!雷鳴,這房子好特別、好漂亮喔!」
雷鳴先將車子停好后,才提著行李走向木屋來。
的確,在這一帶民風十分淳樸的沿海地方,放眼所見的,全都是一般民宅的水泥屋
,而他朋友這幢淺黃色系的小別墅,的確是蓋得別出心裁、相當出色。
芷芹是三步並二步的跳上了別墅的走廊,然後是東摸摸西碰碰的,嘴裡還不時的好
奇發問著:「你說這房子是你哪個朋友的啊?他為什麼要把房子蓋在這襄呢?萬一碰上
颱風會不會被吹走啊?還有,這麼漂亮的房子,他怎麼捨得空放著不住呢?他為什麼…
…」
「小鬼,」雷鳴一邊忙著找鑰匙,一邊忙著打斷這丫頭的話道:「我是覺得你既然
那麼閑的話,倒不如過來幫我搬行李。而你剛剛問的那些問題,下次有機會的話,我會
請我朋友詳細的解釋給你聽,oK?」
「好,一言為定哦!」
雷鳴敷衍的點了點頭,在他找到鑰匙打開大門時,他才又回過頭來對著芷芹道:「
好了,進來吧!」
芷芹立刻提著行李往屋內沖,一進到屋子裡后,她又開始忙著打量客廳里的東西。
「哇!雷鳴,其實這兒什麼都有嘛!你看,有電視、音響、沙發,好像什麼也不缺
嘛!」
「是啊,來,你先過來,我跟你大概的解說一下。其實這房子不會很大,不過它的
一些格局和布置倒都還滿不錯的。哪!你看,廚房跟浴室就在那邊,而我們的房間則是
在二樓,你待會兒有空可以上去看看。」
「我們的房間?」芷芹立刻敏感的、意外的追問:「你是說我們兩個要睡在同一個
房間里嗎?」
雷鳴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她可真是個心術不正的小鬼。「我是說我們兩個人
的兩間房間都是在二樓,只是同一層樓而已,明白了嗎?」
「哦!明白了。」
雷鳴獃獃的瞪視著芷芹,因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在這丫頭的眼睛里看到的居然
是失望的神情。失望?這也就是說這丫頭她……不…不…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自己看
錯了。對!一定是看錯了。
「喂!你想什麼?怎麼獃獃的都不說話?」
「沒…沒什麼,我是在想,反正我們現在有空嘛!不如就稍微將房子打掃一下,你
說怎麼樣?」
「當然是沒問題!」
「好,那就開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