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朱櫻？」

東方書泉溫柔的輕喚聲宛如一道曙光，指引朱櫻一條清楚明朗的道路，讓她在昏睡足足兩天之後，終於在眾人的期盼當中逐漸蘇醒。

朱櫻眨動密長的纖睫，在模糊的視線緩緩的對了焦之後，她看見書泉那張欣喜的笑臉，還有一旁丫環焦急的表情。

「發生什麼事了？」朱櫻聲音喑啞的問著，並且試著以肘撐起上身，卻發現自己身體好虛，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東方書泉趕緊助她一臂之力，溫柔的扶起她。「你睡了足足兩天兩夜，今天終於醒了。」

朱櫻一張素凈的容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睡了兩天兩夜？」她按著隱隱作疼的太陽穴，遲鈍的反應宛如尚未完全清醒過來。

東方書泉本來不想提起傷心事，不過為了將她中斷的記憶迅速銜接起來，他還是提了，「兩天前你在替朱楷辦完後事后，就說要回房休息，怎料這一睡就睡掉了足足兩天，本來我還想請大夫替你把脈，不過看你睡得這麼香甜，也就不便吵醒你，好不容易我終於把你從周公手上搶了回來。」

朱櫻在書泉的解釋之下，立刻想起了那段慘痛的記憶。

她低垂著眼瞼，心頭湧現無限的感慨。原以為只要好好的睡一大覺，醒來之後所有夢魘就會煙消雲散，她又可以看見爹娘，還有朱楷稚氣的笑容。

看來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殘酷的事實是她一輩子無法遁逃的。

東方書泉見她默然不語，眼眸不見昔日的光彩而擔憂起來，「你現在覺得如何？想不想吃點東西？」

朱櫻緩緩地抬起羽睫，望見書泉溫柔的笑容，整個人驀然清醒過來。

其實她一點都不孤獨也不寂寞，因為在未來的生命旅途中，她還有書泉伴隨在側，她實在不該自私地只想到自己，完全沒想到身邊這麼一位關心自己的良人。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必須重新站起來，接受新的生活，就像三年前失去爹娘一樣，要有重新找到生活立足點的能力，不能只以逃避來面對生活。

朱櫻在朱楷死亡之後，第一次展露笑容，怯怯地說：「我想喝粥。」

東方書泉一聽到她想吃東西，整個人立刻跳離床榻，回頭對著丫環下令，「快，去把廚房裡的粥端過來。」

「是。」丫環們也不敢怠慢，趕緊跑步離開房間，為夫人盛粥去。

東方書泉見朱櫻氣色逐漸好轉，心中懸著的一顆石頭也落了下來。「能夠見到你對朱楷的死調適過來，真讓我鬆了口氣。」

朱櫻愧疚的低下臉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擔心。」』

東方書泉輕笑的伸出手抬起她的素顏，「傻瓜，別對我說什麼『對不起』，我會擔心只因為我在乎你，若是換作別人，我早就置之不理了，哪會有這麼大的心情起伏？」

朱櫻在他的百般寵愛中，嬌羞一笑，眉眼之間流露出嫵媚的神韻，惹得書泉一顆平穩的心再度狂跳起來。

「謝謝你對我的寬宏與體諒，因為有你的支持，我才能撐到現在。」她放開了以往的矜持，主動獻出自己的熱情，往他的胸膛偎靠過去。

「朱櫻，你……」她這單純的舉動更是讓他體溫急驟升高。

「嗯？怎麼了？」朱櫻抬起小臉，看著他不太一樣的神情，感覺他好像哪裡不對勁，全身呈現異常的緊繃狀態。「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不是。」

「那你怎麼了？」朱櫻擔心的以雙手觸摸他結實的身體。

東方書泉拚命呼吸以求保持理智，天曉得她的靠近已經讓他幾乎瘋狂，她的雙手再這麼撫摸下去，根本就是在考驗他的耐力，「別……別這樣，我會無法控制自己。」

朱櫻的手冶著他的胸膛來到他的鼠蹊部時，驀然觸碰到他那硬挺的部分，立刻漲紅了臉，同時也了解他為何會感到痛苦不已。

「原來……你……」

東方書泉努力的把持意志力，苦笑的低頭看著自己凸起的地方，「我知道自己不該像只野獸一樣欲求不滿，但是你對我真的很有吸引力，只要一靠近你，就會無法控制想要你的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朱櫻聽他這麼說，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怎料一低頭又剛好看見他那特別凸出的部位，讓她連忙又抬起頭來，與他那別有內容的笑眸相對。

這抬頭低頭不知該如何抉擇之際，她美眸一轉，索性往他的懷裡撲了過去，小手也主動環住他的脖頸，將他拉過來貼住自己的唇瓣。

「噢，朱櫻……」書泉在朱櫻主動出擊之下，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慾望，捧著她的小臉，在眾目睽睽之下，火熱的吻了起來。

一旁待命的丫環立刻漲紅了臉，彼此互看對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直到丫環們有共識的決定悄悄離開，方才去廚房端粥的丫環剛好踩著小碎步趕回來。

「少爺，夫人，粥來--」

「噓……」才從房裡退開的丫環趕緊捂住她的小嘴，要她噤聲。

端粥的丫環瞪大雙眸一頭霧水的被人拉到院子里，雙手還因為擔心粥湯溢出而努力保持平衡。

『你們是怎麼了？夫人不是要喝粥嗎？」端粥的丫環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其他丫環。

只見丫環們先是互看一眼，然後露出曖昧的笑臉，掩著小嘴識趣的離開了。

端粥的丫環偏著頭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索性撇了撇嘴，再度端著托盤往房門口走去。

當她準備推開房門時，屋內的燭光突然被人吹熄，讓她馬上停下動作，整個人呆立在門外。

看著房裡的三個燭台一個個熄滅后，她立刻了解了狀況，臉上也不由得露出竊喜的笑容。

丫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輕輕將托盤給擱在地上，然後再悄悄地把門給掩上，躡手躡腳的離開院子。

屋外的溫度因為嚴冬即將到來而緩緩下降，一層層如霧似霜的水氣逐漸覆蓋外頭的景物，形成一個透明世界。

相對於屋外的溫度，屋內則是因為書泉火熱的情感將所有寒冷全部逼出，宛如初春到來一般溫暖舒服，讓朱櫻冰封許久的世界在不知不覺中化成了一潭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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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初夏。

每年的這個季節，是東方書泉獨自回到浙江祭拜祖先的時候，今年與以往不同，他多帶了一名東方家的媳婦，準備回去給祖先們「認識認識」。

由於朱櫻剛從喪弟的悲傷中走出，所以他特地改變了行走路線，計劃帶著朱櫻走遍所有好玩的景點，一路玩到老家。同時也算是給自己放個大假，畢竟他剛剛忙完曹大人進貢的事情，也想好好的舒緩一下這幾個月來的辛勞。

此刻兩人就在書房裡頭，開心的計劃這幾個月的假期該怎麼充分運用，才能玩得盡興。

突然，管家的聲音從院子口傳進主院裡頭，打斷了東方書泉和朱櫻的對話，也讓兩人同時抬起頭望向房門外。

「莊主，夫人，外頭有兩位女客人來訪，說要見夫人一面。」管家恭敬的站在門外報告道。

「喔？」東方書泉先是不解的看向朱櫻，隨即又問向管家：「對方有道出身份嗎？」

管家微微抬起身子，看了夫人一眼，「呃……對方說是夫人的朋友。」

朱櫻臉上更是露出了疑問的表情，不知道這個時候有誰會登門拜訪，而且還是她的朋友？

不過東方書泉腦子裡很快就浮現了兩個名字，他轉頭對著管家命令道：「你去將她們請入大廳候著，我和夫人馬上出去。」

「是。」管家接到命令后，小跑步的出了院子，消失在蜿蜒的廊道上頭。

東方書泉看著仍是百思不解的朱櫻，忍不住輕笑起來，「還是想不出是誰嗎？」

「嗯。」她含羞的點點頭。

東方書泉只是淺笑不語，走過去牽起她的縴手。

「走吧，別讓她們等太久了。」

朱櫻沒有發問，只是溫婉的任憑他牽起自己的手，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兩人緩緩的走近大廳，她雙足還未跨入門檻，一雙目光就被大廳之上兩名素衣女子的背影給吸引住，直到她們兩人一起回頭，錯愕的情緒更是油然而生。

東方書泉靜靜的踱入大廳，在一旁的椅了上坐了下來，他並不想打擾她們姐妹相見的場面，也不想破壞朱櫻興奮的心情，只是啜飲著茶，體貼的看著妻子難得綻開的笑顏。

「你們怎麼會……」朱櫻高興地來到她們面前，眼眸中流露出無比的詫異。

「柳絮姐--」映雪甜笑的上前一步，馬上又像咬到舌頭似地，自打嘴巴地糾正道：「真該打，我都忘了該稱呼柳絮姐姐為莊主夫人了。」

朱櫻看著映雪調皮的模樣，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別這樣，我還是你的柳絮姐姐，永遠不會改變的。」

「真的嗎？」映雪晶亮著雙眸，開心地問。

朱櫻以手疼愛的摸了摸映雪如脂似雪的粉頰，「傻妹妹，柳絮姐姐何時騙過你了？」

「呵，柳絮姐姐。」映雪撒嬌地直往朱櫻的懷裡撲去，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香味，嘴畔溢開滿足的笑。

朱櫻對這小她四歲的妹妹又愛又憐，輕輕的撥弄著映雪額際烏黑的髮絲，並且抬眸與沉默寡言的凝露對望。

她與凝露很久以前就習慣以眼神互道關心，唯有在對方發生危險的時候，才能看見她們真情流露的一面，這一直是她們溝通的方式，也是無可取代的默契情誼。

凝露在看見朱櫻幸福的神情后，心中一顆石子自然是放了下來。「前不久東方莊主向我表示，他打算帶你離開這裡前往浙江，我原以為你從此不再回來了，直到他向我解釋只是離開個把月，我才鬆了口氣。不過既然打算遠行，我想總該過來看看你，畢竟能像現在這樣聚在一起，大概又要半年之後了。」

「謝謝，你們來看我，我真的好訝異，也好高興。」

朱櫻微笑的對著凝露說道，「對了，不如這樣，你們也跟我一塊去旅遊，如何？」朱櫻在脫口說出這句話時就後悔了，畢竟她還沒有得到書泉的同意就擅自做主；要是書泉不願意，那大夥不是很尷尬？

東方書泉在一旁看穿朱櫻的芥蒂，不禁搖頭嘆息；想不到這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還是無法習慣自己莊主夫人的身份，索性出聲接下她未出口的話，「如果兩位姑娘不嫌棄，在下倒是願意當三位姑娘的護花使者，當然也竭誠歡迎你們陪伴朱櫻一塊遊山玩水。」

朱櫻對書泉突然開口說的話感到訝然，與他對望一會兒才漾開一抹笑容，眸中更是透著無限感激。

凝露看著朱櫻與東方書泉宛如交頸鴛鴦似的恩愛甜蜜，不禁也為朱櫻感到高興。她微笑的拒絕了東方書泉的盛情，「謝謝東方莊主的好意，我與映雪心領了。」

朱櫻回頭，忍不住蹙起眉來，「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到外頭去看看嗎？」

凝露搖了搖頭，仍是婉謝朱櫻的好意，「朱櫻，我知道你心地善良、重情重義，但是你我終究是要分道揚鑣的，這點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

「凝露……」朱櫻一顆心沉了下來，難過的情緒取代了原先的高興。

「你放心，我與映雪在醉花樓過得很好，況且秦嬤嬤在經過劉太原那件事情之後，對姑娘們更是保護有加，不會強迫我們做不願意配合的事，所以你就安心的去玩吧，我與映雪自然會在醉花樓里找到生活之道的。」

朱櫻心想自己就要與曾經同甘共苦的妹妹們分離，心中不免萌生一股愁悵的酸意，「凝露……」

映雪甜笑的回到凝露身邊，「朱櫻姐姐，你就盡情的去玩吧，我與凝露姐姐會互相照應，不會有問題的，你就別擔心了。」

朱櫻眼眶泛著淚光，忍不住伸手擁抱這兩位曾經共患難的好姐妹，雖然「離別」

是遲早要面對的事，但是她總希望這天不要這麼早到來，畢竟這世間再也沒有人比她們更能了解她在那段艱澀的歲月所面對的磨難。

「既然你們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朱櫻拭去了眼眶的淚水，振作起精神，強顏微笑道：「往後若是你們有任何需要，一定要來找我，我會盡全力幫你們的。」

凝露點了點頭緊緊握著朱櫻的手，掬起一抹微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她抬眸看了看外頭，答應秦嬤嬤的時間也快到了。「我們該回去了。」

「這麼快？」朱櫻緊握住凝露的手，不肯松放。

凝露只是微微一笑，輕輕的撥開朱櫻的手。「保重了，朱櫻。」

映雪與凝露兩人向氣色紅潤的朱櫻揮手道別後，很快的消失在門口，回到屬於她們的地方--醉花樓。

朱櫻望著她們的背影，不禁淚水盈眸，直到好友遠離了她的視線，淚水仍是無法止住地滾落。

東方書泉心疼的以指拭去她晶瑩的淚，「別哭了。」

她吸了吸鼻水，感到相當心酸，「她們是那麼的單純、善良，而我卻無法為她們做些什麼。」

東方書泉輕撫著她的頭，將她抱在懷裡，動作極度溫柔，「你放心，我已經暗中幫她們安排妥當，她們不會有事的。」

朱櫻聞言，抬起掛著淚珠的眼眸，不解地問：「安排？你做了什麼安排？」

他揚起一抹頑皮的笑容，「你猜猜看？」

朱櫻眨動著羽睫，一頭霧水的望著他。

只見東方書泉唇畔的笑容更是放大，輕攬著他的愛妻，與她一塊遙望凝露離開的方向。現在他還不能說，只能靜待將來好消息的傳來，才能告訴愛妻他到底做了什麼安排。

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是一個完美的安排。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