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野是不是跟你胡說些什麼了?」她的悵然若失被管星宇看出來了。
幽然地嘆口氣,唉,還真希望管星野能跟她說些什麼?偏偏就是什麼都不說,害得她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無法安定,也許管星野還愛著姊姊流蘇吧?
其實自己心裡清楚得很,一路跟他來到陌生的國度,美其名是來拿獨家專訪作交換,唉,這種小小謊言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的。
管星宇見她半天沒反應,拉起她的小手,輕輕再喚著。「流蘇,在想什麼?」
她笑著搖頭。看著管星宇的溫柔敦厚,體貼入微,她真是要嫉妒姊姊,能擁有這麼好的男人愛著她。即使已不在人世了,仍能鎖住管星宇的心,反觀她的愛情卻處處碰壁,真是教人捶心捶肝啊!
「你是不是在想要去哪裡度蜜月的事?」管星宇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呵護寵溺般地疼愛,溢於言表,令她心虛地閃開。
他又如影隨形地從背後安撫著她的細肩。「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會盡全力去實現你想過的生活。」說著,還在她的耳垂落下輕吻。
她害怕地推開,有點罪惡感,覺得搶走了原本屬於姊姊的東西。「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配!」
管星宇強將她拉進懷裡,慌慌張張地急著想表達他的愛。「流蘇,以前我忙著公司的研究,沒空陪你,但是現在公司已經上軌道了,我可以全心全意——」
「你別說了,我都知道,可是我——」她的話到了喉頭,卻被管星宇的兩隻手臂緊緊地將她圈住,吐也吐不出。
他感覺到自己的愛意被拒絕。「我不要聽你說。」管星宇幾乎失去理智。
黎芝縵看著他欲泫的淚眼。「管大哥。」她第一次這樣稱呼他,事實上她一直視他為兄長,因為他是姊姊流蘇的愛人,等同於她的姊夫。
「流蘇,你叫我什麼?」管星宇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不能再傷害你。」面對這麼柔情的男人,她怎忍心讓他越陷越深呢。
管星宇白著一張臉,抓著黎芝縵的手逼問:「流蘇,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怎麼會傷害我呢?我們是那麼的相愛,你忘了嗎?」難道是那場車禍的後遺症?他明顯地著慌了起來。
「不——我一點也不愛你。」她頻頻搖頭,明白真相已經壓不住,是該讓它爆發了。
管星宇如遭電極,暗啞了聲。「流蘇你說什麼——」他像在那一刻里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她很冷靜地一字一句地說著,話也許很無情,會傷他,但不得不。「管大哥你愛的人是白流蘇,但我不是白流蘇,我是白流蘇的雙胞胎妹妹——黎芝縵。」
「哼……哈……哈……」管星宇一陣瘋笑,笑得額上的青筋突爆。「流蘇,你為什麼要騙我?你明明好好地活在我的眼前。」他發狂地將她扯住,欲以強吻來證明他的愛。
情緒混亂的黎芝縵猛力一推,拒人於千里之外,不讓他的唇吻下來,脹紅的臉頰又急又亂地指著自己的臉說:「管大哥,你們兄弟倆愛的人是白流蘇,而我只是有一張和白流蘇一模一樣的臉,我叫黎芝縵,不是白流蘇!」
管星宇如墜五里霧,吃驚地追問:「流蘇你說什麼?」兩手抓住黎芝縵的肩搖晃個不停,因為他剛剛聽到一件從來想都沒想到的事。「星野也愛上你了。」
他若真的愛上她就好了,也不枉她千里迢迢像獃子一樣跑到紐約來,但是她沒辦法取代姊姊,也不想當姊姊的替身,她真是又妒又氣,嫉妒姊姊為何有那麼大的魅力讓兩個兄弟如此為她著迷,氣憤的是管大哥無論她怎麼說都不相信她不是白流蘇呢?
「管大哥你清醒一點。」她幾乎是用吶喊的。「星野他愛的人也不是我。」這是她這輩子最心痛的一件事。「他跟你一樣愛上我姊姊白流蘇,但是姊姊愛的人卻是管大哥啊!」
她歇口氣,神色有點哀傷。「就像管大哥你現在一直把我當姊姊般喜愛著,可我一點也不愛你,我愛的人是你弟弟——管星野呀!」她緊閉起雙眼,沒有勇氣面對四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管星宇的手像被電到似地自她的肩上反射性地彈開來,全身像被震住了。
門口處站了個人,神情又冷又僵,像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雪凍住了。
空氣像凝結了,時間似乎也暫停了。
直到房門咿呀一響,她才如夢初醒地慢慢一點一滴地睜開眼瞼,首先映入管星宇結凍如冰的臉孔,然而他的目光並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微微斜向房門口的方向,她循著視線看去,暗驚一聲,啊——管星野不知在門口處站了多久。
她慌極了,找不到地方可以躲起來。
管星野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直直地瞅住了她,像要懾走她的魂魄。
啊——糟了!她的內心深處發出一聲哀鳴,全部毀了!
她覺得全身血液像逆流似地衝擊著筋脈,頭昏腦脹得難受,管星野那對灼熱的眼眸,近乎責備地快將她蒸發了。
三個人就那麼對視了幾秒鐘,誰也無意開口打破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聽到管星宇有氣無力,眼神失望而空洞地垂著頭說著。「星野你怎麼從來不跟我說——」
管星野沒讓他說完。「老哥,以前的事別提了。」他永遠都不會說的,因為老哥是他唯一的親人。
黎芝縵安安靜靜不敢稍有妄動地聆聽他們兩兄弟的對話,沒有能力做出什麼反應,她覺得自己像只鴕鳥,不敢面對現實,真是又笨又沒用。
「你真傻啊!」管星宇責備自己的弟弟。
管星野沒說話。
黎芝縵覺得管星宇好像在罵她,真正的傻瓜其實是她吧。
「流蘇她知道嗎?」管星宇還不能釋懷地追問著。
管星野走過去安撫管星宇。「老哥,流蘇她生前只愛你一人。」
「你是說……」管星宇仍無法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實,即使剛才黎芝縵說過了,但是他就是不能相信。
「是的,流蘇她……已經在那場車禍中不幸喪生了……」他的話擊碎了老哥殘存的寄託。
「那麼她到底是誰?」管星宇終於又想到她了。
這是管星野最擔憂的一幕,因為他一直還沒準備好如何解圍。
「她叫黎芝縵,是流蘇的雙胞胎妹妹,找把她從台灣找來。」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欺騙老哥?」管星宇瘋了似地責備已經滿臉歉疚的弟弟。
芝縵不知打哪兒生出來的神力,驅動自己的嘴巴。「你怎麼能責罵他,他是愛你這個老哥才這麼做的。」她的語氣停頓了一下,才幽幽地說出心聲。「就像我也是因為愛他才答應這麼做的。」說完后,深情款款地望了管星野一眼,那一眼應該已經說明了一切。
三個人忽然又沉靜下來,心思洶湧,迷離又難解。
黎芝縵覺得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管星野也許怪她大嘴巴,把不該說的全說出來,讓原本可以好好處理的場面搞成這樣,都怪她太笨了。她跑了出去,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一臉慘白的管星宇才落寞地說:「我知道你也愛著她的,快去追她吧!」
他想說什麼,卻哽在咽喉,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傷害,更不敢有所行動,因為他也知道,老哥也喜歡上芝縵了。
管星宇頭低垂,揮揮手,掩不住傷感。
「她說的話你也都聽見了,她愛的人是你,快去把她追回來。」
「老哥,我——」自己一方面高興黎芝縵對他愛的告白,另一方面卻又不忍見老哥的美夢破碎。
管星宇深深地嘆口氣,把鬱悶在心頭的疑問全數傾吐而出。「我早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只是——」雖力圖振作,但哀傷仍是在所難免。「她真的太像流蘇了。」
「如果不是白伯伯提起,我也不知道流蘇有個雙胞胎妹妹。」他希望老哥別把她們兩人混為一談。
管星宇收起失戀的悲憤,半鼓勵半刺激地催促說:「不管是姊姊或妹妹,你再不去追人,老哥我可就不客氣了。」作勢要下床,管里野一掃愁眉,馬上直奔走廊,欲追回所愛。
***
在醫院裡轉了幾圈,仍找不到黎芝縵的芳蹤,他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站在大馬路上左右張望,見不到人影。唉,這個笨女人,自尊心也太強了,他只是不小心聽到她愛的告白而已,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幹麼又要躲起來呢?紐約她也不熟,萬一碰上壞人還得了。
他焦急得連平時基本的應變能力都喪失了,原來這個笨女人有這麼大的本事,居然連他的心志也擾亂得一塌糊塗,若不把她娶回家當老婆,豈不危險。
站在街口,靜下心思考。對了,她在紐約舉目無親,只有一個人可以投靠。
她一定是去找白伯伯避難了。
***
「爸爸,我要回台灣了!」
黎芝縵在機場打電話向才相認不久的父親道別,誰叫她做了丟臉的事,沒顏面再待在紐約了,這是她目前唯一能走的路。
「芝縵,你現在人在哪兒?」父親的語氣充滿著急。
她的眼淚差點被父親的關愛逼了出來,強忍住哽咽的聲音。「我在機場。」
白伯伯一邊問她。「乖女兒,快告訴爸爸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一邊捂住話筒對著旁邊焦急得來回踱步的管星野說:「快去機場!」
久候不到消息的管星野,聞言立即飛奔而去。
「爸爸,我好羨慕姊姊哦。」她覺得自己好像變回童年時期,沒有父親庇護下的小女娃。
為了拖延芝縵,白伯伯必須一直和她保持通話。「都是爸爸不好,沒有把你留在身邊,讓你受了許多委屈。」
她再也忍不住地流下隱忍多年的熱淚傷痕。「爸爸,姊姊好幸福,有兩個好男人愛護,而我……」她卻是個心事沒人知、有苦不敢吐的未婚媽媽。
「你是個善良的好女孩,星宇和星野兩兄弟也很喜歡你的,你喜歡哪一個?告訴爸爸。」白伯伯邊和她說著話,邊擔心著,不知星野趕到了沒?
她用手背擦去直流而下的鼻涕。「沒有用的,我是配不上他們。哇——」她越哭越帶勁兒,排在後面等公用電話的人都自動閃開,怕被她的鼻涕甩到。
「傻孩子,怎麼會呢?他們若是敢欺負你,爸爸會替你作主。」
有爸爸真好,可惜她已經被欺負了。
「難道你結婚了?」
她靜默地任淚水和鼻涕四管齊下,良久不敢出聲,只是抽噎。
「我還沒結婚——」
「那我就放心了!」白伯伯重重地吁了口氣。
「可是——我卻有一個兒子——」她只好把自己當年那段少女情懷總是詩的「蠢蠢的愛」,在機場大廳里向父親告解。
大學畢業典禮那天,陽光燦爛得教人以為此去都是充滿光明的坦途,直到她那位相交兩年的同班男友,陰冷絕然地站在她面前,像塊大烏雲似地遮住她頭頂上的陽光,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冷漠對她說:「芝縵,再見了!」他以出國深造為由提出分手,而和可以幫助年輕人少奮鬥二十年的企業家千金雙宿雙飛遠赴異國留學。那一陣子,她足不出戶,不吃不喝,躲在棉被裡哭了睡,睡醒了又哭,直到淚乾了,她才把愛清埋葬在荒蕪的心田。
當他揮一揮衣袖毫不留戀地離去后,卻留給她一個意外的禮物,兩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那個王八蛋是誰?爸爸要去找他算帳。」父親義憤填膺,氣得跳腳,恨不得一掌將那個混小子給劈成兩截,卻忘了自己也曾讓芝縵的母親遭受同樣的傷害。
「媽說,我跟她一樣都是傻女人。」就因為感同深受的痛楚,所以她從來不去過問母親當年為何也會未婚生下她,但是母親的堅強一直是她學習的榜樣。
父親沉默以對,糾結的心痛,是不能原諒自己的罪孽。
「孩子,苦了你。」當年他若不是年輕氣盛,脾氣倔強,就不會造成今天的惡果。
她在電話里聽到父親的嗚咽。「爸,我沒事的,家庭事業兩得意,開心得不得了,你別擔心。」擦乾眼角的淚水,偽裝堅強。
「那愛情呢?」他的乖女兒絕對值得擁有一個好男人來疼惜她的。
她乾笑著。「愛情只存在童話故事裡,不是嗎?」
「星宇和星野都是好男人,他們——」
「他們愛的是姊姊啊——」雖然兩姊妹擁有同一張美麗的容貌,命運卻是迥然不同的。
父親無言以對了,長嘆一聲,女兒的慧黠堅強教他心疼。
「爸,有空回去看著另外那個傻女人吧,我走了。」也許父親和她們母女是緣淺情深吧。
「芝縵——」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也不知星野能否趕得及阻止她回去?
***
靠在公用電話旁,她的眼淚一直不爭氣的流出來,真是丟臉,還好這是美國,沒有熟人看到,低下頭去,偷偷用衣袖拂去四管齊下的鼻水、淚水。
面前突然站了一個黑影,遞給她一條細格子的手帕,是男用型的。
是哪個老外這麼善良?她也不客氣地接過手帕,一邊大力地擤一堆鼻涕,一邊答謝老外的好心腸。「Thankyouverymuch!」
「不客氣!」低沉的男聲,一口流利中文,聽來還有幾分熟悉。
她緩緩地抬起一張淚漣漣的臉蛋,突然臉部有些抽搐,顯然是嚇了一大跳,連口齒都不清了。「你……你……怎麼會在這兒?」竟是那個戴著學士帽和她說再見的男人。
出藉手帕的東方男子,也怔忡地凝視那張曾經為他編織以愛為天、以情為地的容顏。
「縵縵?」那是他昔日對她的呢稱。
她整個人震住了,啞口無言,鼻涕擦了一半,手腳都僵了。
意外的相遇,兩個人都顯得有些失措慌張,甚至還帶點尷尬吧。
「好久不見。」他終於打破沉默,開口問候,表情略微不自在,是歉疚當年的無情吧。
她也獃獃地重複著。「好久不見。」頭低得下巴快碰到胸口了。
自從分手后,雖然她從沒想過兩人會再見面,也從未思考過該以怎樣的態度來面對曾經令她肝腸寸斷的男人,但絕不是在此刻她最脆弱無助涕淚四溢的時候啊。
「你好嗎?」他的問題,教她不知如何回答。
抬起臉來瞅著他,冷冷地勾起唇角,笑得既心寒又辛酸,心裡發出一陣雷鳴擊鼓般的呼喊聲。不對啊,他應該要問:「「你們」好嗎?」還有一個小傑呀!
對了,他根本不知道小傑的存在,那個一路陪伴她走過坎坷的未婚單身母親生活的苦命孩子,而他,多年之後再重逢時,只會輕鬆乎常地應酬一句:「你好嗎?」呵呵,這真是太可笑了!
「爸爸,你電話打完沒?媽咪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個約莫兩歲的小男孩半跑半跳地阻在兩人中間。
在她還來不及武裝起堅強無敵的女超人形象時,他已將那小男孩摟起來向她炫耀。「這是我兒子,叫Jimmy。」
她的腳步站不穩地往背後的牆上一癱,眼睛盯著那個小男孩,腦子卻浮起小傑的可愛模樣。「什麼時候結婚的?怎沒通知我?」怕她去鬧場嗎?
他心虛了,不敢回答。
又走過來一位裝扮美艷,卻少了天生麗質的女人,一上來就將頭倚在他的肩膀上,兩隻手摟著男人壯碩的腰圍。「這位是——」抹了銀灰色眼影的眸子,不斷地打量她。
男人更不自在了,她看得出來。
「黎芝縵,我的大學同學。Joyce,我的老婆。」語氣平平地掩飾情緒。
以正常人的反應,她應該要和那個Joyce握手、微笑,表示友善,但是她卻僵在那兒,看著眼前一家三口狀似親密地擁抱著,而她必須使盡全身的真力阻止眼淚在這個時候泛流出來。
精明的Joyce卻不放過她。「黎小姐,一個人搭飛機啊?你的老公呢?耶?難道你還沒結婚?」
「我……」就在她的眼淚快要決堤而出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搭在她的左肩上。
一股熟悉的男性氣味撲鼻而來,甜蜜地在她粉頰上輕吻一下,還故意當眾帶著寵愛的語氣資備她。「你突然跑到機場來,知不知道老公有多著急?」他的左臂更使勁兒地摟緊她的身子。
老公?黎芝縵瞪大眼睛望著管星野,淚珠滲出了眼眶。她是不是聽錯了?
「縵縵,這位是你的老公?」醋意四溢,男人就是這樣,見不得自己的前任女友幸福嗎?
她的嘴巴張了老半天,答不出一句話來,斜過臉去看管星野,他卻賊賊地噘過嘴來,四唇相碰,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想不承認都不成了。
「是啊,他叫管星野。」她答得有點心虛,剛才管星野那一吻,雖然是陪她演出恩愛夫妻的戲,還是教她臉紅心跳。
Joyce羨慕地對她說:「哇,你老公好疼愛你哦。」
她轉而看著男人,男人的臉色慘綠,分不清是嫉妒還是生氣。
管星野看進眼望,一切心知肚明。
他們一家三口走進候機室時,Joyce還一副不平地對她老公饒舌著。「你知道嗎?那個管星野好像就是最近科技界的單身新貴Mr.Mento耶,哇,看來你同學釣了個多金又英俊的金龜婿呢,真羨慕!」
男人心中五味雜陳地又回過頭去張望昔日被他拋棄的愛人,管星野故意將黎芝縵抱得更緊密,微笑地揮手向他致意。
待他們的身影隨手扶梯而下,消失在兩人面前時,黎芝縵才吐了口氣,推開管星野的手臂。「謝謝你。」
管星野見她一臉要死不活的,很不悅地將她手上那條沾滿涕淚的手帕奪過去,並丟進旁邊的垃圾筒。「那個男人是誰?」
「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對她或對小傑而言都是如此。只是沒想到事隔多年,今日的偶遇,往事歷歷如在眼前,仍舊傷她的心,眼淚偏偏不爭氣地流淌下來。
管星野不太溫柔地將她的臉理進自己的胸膛里。「哭得稀哩嘩啦的,還說不重要。」他就是不會哄她,說些「想哭就到我的懷裡哭吧」的話。
她掙扎抬起臉來。「誰說我哭來著?」
「還要逞強,瞧你的下巴還有一小陀鼻涕沒有擦掉呢。」但無礙於她的清麗可人。
她連忙用手背揩去。「那是你的西裝質料不好!」她還要拗。
其實,不管那個男人是誰?他今天一定要問清楚一件事。
管星野突然伸直兩隻手臂,將她圍靠在牆上,一反弔兒郎當的表情,嚴肅正色地說:「你在醫院跟老哥說的話,是真的嗎?」
她的臉乍然紅透半邊,眼看著腳,腳踢著牆,就是不敢正視管星野的眼光。
那時候她是被管星宇逼急了,又不知他也在場,才會那麼大膽地喳呼著。
不!星野,不要走、不要走——她的內心不斷嘶喊著。
即使在向他坦白之時,心裡已有最壞的準備,但她真的不希望見到這樣的結果呀!
緊咬的牙關、緊抿的雙唇,仍抑制不住淚水的重量。
是她太傻了,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推開。
回去吧!死心吧!一臉的垂淚陪她走進登機室。
再見了,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