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天,一進辦公室,總機的妹妹就一臉同情的哀怨表情對她說:「芝縵姊,今天的頭版你看了沒?」
「還沒!」她才剛送小傑去上課,哪來的時間看報呢。
攝影組的十三郎見了她,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問題。「芝縵,今天的頭版看了沒?」
她搖搖頭,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十三郎垂著八字眉。「等一下要是想哭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你。」
哭?自從決定未婚生下小傑那一刻起,她已經把所有的淚哭幹了。「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嗎?」
接著是銀珊走過來,丟給她一份報紙,把她的頭壓向頭版上的一張照片。
「咦!這傢伙怎麼上了頭版?」一定是昨天被她趕出去,沒地方可住又沒錢,所以鋌而走險犯法了。
「他不上頭版誰有資格上!嘖嘖,沒想到Mr.mento長得那麼帥,又有錢,最重要的是他還未婚呢——」
「等等,你在說誰啊?」報紙上明明刊登的是被她掃地出門的管星野,怎麼銀珊會一臉崇拜偶像的無知少女模樣,在一旁兀自陶醉看,嘴裡還喃喃地念著Mr.mento的名字。
「他呀!」歐銀珊也指著相片上的人。
唉,有交集了,她們說的是同一個人。「他的名字叫「饅頭」呀,大姊!」
「是啊,是Mento啊,那個美國科技業的當紅炸子雞Mento嘛!現在全台灣的未婚女人都認識他了,我可慘嘍!情敵那麼多,怎麼勾引他呀——」
歐銀珊還在盤算她情敵的正確人數,黎芝縵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手機響了都沒聽見。
「芝縵,你的手機在響呀。」歐銀珊看她發獃得像個傻子。
她兩眼空洞地接聽手機。「喂……」聲音抖抖的,像恐怖片里夜半三更出現在墳場的——鬼魅之音。
「「妹妹」,是媽媽啦,那個電腦博士有沒有愛上你?」母親沒頭沒腦問道。
「媽,你在說誰呀?哪來的電腦博士?」為什麼每次她正煩的時候,母親一定要來插一腳呢?
「就是你的大姨媽的大伯家的小兒子呀,他就是你要採訪的那個「密斯特饅頭」啊。」
母親的破爛英文再破再爛,她都聽得懂,只是為何全台灣的人都知道,連她母親從來不看報紙的鄉下人都知道了,她卻還被蒙在鼓裡。
「媽,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她氣得想砸了那支大哥大泄憤。「啪!」沒說再見便用力地掛掉電話,總算手機還留了全屍。
「你還好吧?」歐銀冊已經習慣她每回和她母親講話的方式,只是這回比較不孝,吼出聲來,以前都是悶在心裡,電話掛了之後才發作。
她氣到最高點,連舌頭都不聽使喚,結巴地像頭一次說話。「那傢伙……真……的……是……密……斯……特……饅……頭……」天啊,她居然被母親傳染了那口破爛英文。
「哇,你的英文好難聽啊!」歐銀珊撇撇嘴嫌棄著。
她直想一頭撞牆,看能不能變得聰明伶俐一點。
邊城走了過來,一掌拍在桌上,驚醒了她們兩人。
啪!「芝縵,全國的報紙都拿Mr.mento的訪台新聞做頭版,為何只有我們不知道——」他的聲音是發自丹田,所以綿延而夠勁。
「他來台灣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她想解釋,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邊城推開歐銀珊,站到她面前來。「那你為何沒向我報告——」
她從來沒看過溫和的邊城發這麼大火,其他的同事不是趕緊回位坐好假裝寫稿,就是快步走出辦公室,避風頭去了。
突然整個辦公室里,只剩下她和邊城。
「我一直「暗杠」這條新聞,無非是想留給你做獨家,你卻——」邊城霎時猛嘆口氣。「太讓我失望了!」
她是愧對邊城,壓低了頭,無顏面對他的厚愛照顧;忽然又抬起頭來,精神振奮地說:「我現在馬上去找他做獨家的「人物專訪」。」
「別再讓我失望了!」邊城的聲宣送走她,聽進黎芝縵耳里,有如燕王送走荊軻時的風蕭蕭之意。「芝縵,加油!」
所謂士為知已死,她會成功的,因為她比荊軻聰明。
「把版面空出來留給我。」她很有自信地回頭告訴邊城,心裡卻不斷地咒罵那個死「饅頭」,因為她真的被說中了。
她的確後悔了,不該趕走獨家新聞啊。
***
五星級的飯店lobby里,擠滿了想要採訪Mr.Mento的媒體記者,個個卻不得其門而入,只好在樓下苦苦等候著。
只有她一人在保全人員的帶領之下,順利走進總統套房裡,再次見到那個被她趕走的獨家新聞。
「Mr.Mento,黎小姐來了。」保全人員關起大門,自動消失在兩人的視線里。
她站在門旁,好奇地打量站在一大扇防彈落地窗旁的男人,身穿剪裁精緻的小領西裝,襯出他高挑挺拔的身材。
內心暗自驚呼,卻不敢聲張。哇,夢中的白馬王子現身了!
「你真的是Mr.Mento?」至今她仍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跟那個來探親的「聳芭仔」是同一人。
他手裡捻著一根雪茄,是巴西出產的,味道濃烈得嗆人。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他斜側過半邊臉來,眼角透出一股冷漠,眼睫一掃,瞄到那一雙熟悉的Nike球鞋,眉頭皺了一下。「在你跟我去紐約之前,得先幫你換掉那一身女扮男裝的衣服。」他記得流蘇從來不穿球鞋的。
「喂,你別太過分了!不告訴我真實身份也就罷了,幹麼還損我女扮男裝。」她只不過是頭戴棒球帽,身穿T恤牛仔褲,再配上那雙輕便舒適的球鞋而已,哪裡有女扮男裝,一點也不懂得欣賞健康型的美女。
他揚起手來輕拍兩聲,突然冒出兩位穿著時髦的女人,忙著在她身上量胸量腰的,東摸西摸的。
「喂,你們在幹什麼?救命啊,我怕癢呀!嘻……哈……」她最怕人家亂摸她的身體了。
他從拿皮夾里拿出一張相片來,吩咐服裝設計師和造型設計師。「把她變成這樣,三個小時之後我要帶她飛回美國。」
黎芝縵抗議了,指著管星野罵道:「你神經病啊!誰要跟你去美國。」她的粗話一出,旁邊兩位過度包裝的精裝美女馬上咋舌,不敢相信這個穿著毫無品味的粗魯女人,居然出口罵她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神經病」,而他只不過要把她打扮成美麗的白雪公主,然後帶她去美國,那是多少女人的夢想,而她居然還不要。
「你一定是瘋了!」兩位設計師不約而同地譴責她。
「你們才瘋了!」她用力掙脫掉兩位設計師,轉身怒責管星野。「我不會任你擺布的。」她非常有氣魄地走向大門。
他慢慢地轉過來一張冷酷如嚴冬的神情。「我勸你,最好別跟你的「獨家新聞」作對。」
黎芝縵那隻踩出總統套房大門的腳步停在空中,僵了幾秒鐘。
「你到底想怎樣?」她覺得此刻的他,和前兩天的他截然不同,冷冷的,像故意要惹怒她,和她保持距離。
「我想借你的臉!」
「借臉?我只聽過變臉!」她以為他在開玩笑呢!
「事成之後,我會補你一條獨家新聞的。」事情發展成這樣,只能當做交易了,不能摻雜私人感情,否則一付出恐怕就難再收回了。
她有點猶豫、但是一想到出門前邊城的打氣及盼望,她不能再讓邊城失望,也不能讓報社鬧「獨漏新聞」的糗,為了扳回面子、為了獨家新聞地決定豁出去了。
「先講好,我只賣臉不賣身喔!」這是她的敬業精神,也是讓步的最底線了。
他突然瞪大眼,瞅著她,大聲喝道:「我也不准你賣身!」極力掩藏的感情,還是不小心泄漏了幾許。
黎芝縵被他突如其來的怒喝聲嚇得一驚,雖然話里是好意的保護,但卻也霸道得令人無法消受。
知道自己嚇到了她,管星野的眼神收斂起銳利,逐漸迷濛恍如他不定的心情。此次帶她回美國,無非是為了大哥的病,怎會強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呢,這個笨女人真是遲鈍,還是讀不到他的心意,咳,該怪他隱藏得太成功吧。只是心裡難免懷著隱憂,萬一老哥真的把她當作流蘇了,該怎麼辦?歷史再重演嗎?屆時他還能再壓抑自己的感情嗎?
「我要打個電話。」她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
管里野不置可否。「三個小時后,我會來接你。」走進另一間房。
她先打電話回報社,向邊城報告一切事情,再打回鄉下老家。
「媽,我要去美國一趟,小傑恐怕得麻煩你上來照顧幾天。」她實在不想勞累母親那把老骨頭南北奔波。
媽在電話那頭卻興奮地一口答應。「是跟那個「密斯特饅頭」一起去吧?」
「除了那個痞子還有誰?」她突然想到相片里的女孩。「媽,有一女孩叫白流蘇,長得跟我一模一樣,我跟她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媽先前高亢的語氣忽然降到冰點,沉思了片刻。
「媽,你怎麼了?」
一聲長嘆。「「妹妹」,你去美國應該會見到一位白先生,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嗯。」她沒再多說。自她懂事以來,母親總是樂觀開朗,很少嘆氣,母親一定有難言之隱。
「還有,幫我向那位白先生轉達一句話,「有空回來台灣看故人」。」母親似乎醞釀很久才說出口。
故人是誰?母親嗎?她怎麼不知道在鄉下窩了二十幾年的母親,居然有老朋友在美國?
「黎小姐,時間不多了。」設計師等得不耐煩開始催她。
也許去一趟美國,所有的謎底都會解開吧。
***
一走出美國甘乃迪機場,一輛加長型的黑色凱迪拉克早已等在那兒接他們,管星野吩咐駕駛。「直接去醫院。」
途中,管星野不斷地叮嚀她關於流蘇和老哥之間的感情細節,有幾回乘著她低頭在看流蘇照片的時候,偷偷地流露真情,注視著她,幾乎忘了下面要說的話。
「那個流蘇真的是我的雙胞胎姊姊?」她手裡拿著流蘇的相片,心裡仍無法置信,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有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存在。
他忘了回答,眼眸鎖住她線條靈秀的側面,看得出神。直到她抬起頭來,天真地追問,兩人的視線對撞出火花,他才緊急收回餘光,心慌地拋向車窗外。
「嗯,你現在這樣子好像復活的流蘇。」他的目光再度轉回來,少了情意,多了故做冷漠的旁觀者。「還記得我在重慶第一次見到你時的表情嗎?」
她當然記得,他的鞋子挨了她的痰,本來氣得鬼叫的,一見到她的臉整個人都僵住。
「對啊,你那時候好像見了鬼似的。」她嘲弄他當時的反應。「可惜,沒機會見她一面。」心裡油然而升的一股哀涼,從來不曾想過她會有個姊姊,不料才知道,卻為時已晚了,還來不及高興就又被奪走的失落感。
「你如果認識她,一定也會很喜歡她的,她是個很好的女孩。」他的表情很錯綜複雜。
她、她、她,滿嘴的她,聽到管星野稱讚別的女孩,即使是自己從未謀面的姊姊,黎芝縵還是有點吃味。
「我看,喜歡流蘇的不只你哥哥一個人而已吧?」她狡黠的問話裡帶著濃濃的醋意。
「我警告你,這種話可別在我老哥面前瞎說。」他哥哥是個老實人,經不起這種玩笑的。
瞧他緊張兮兮的,她就越是不放過。「那流蘇知道嗎?」
「流蘇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啥也不知道。」
「這麼說就是玩暗戀嘍!」她口氣怏怏地,搞不清楚是在氣他還是在氣自己。心裡其實對那個未曾見過面的姊姊,能同時擁有兩個男人的愛,是妒嫉得要命。
管星野瞟她一眼,聞出了她的心意,暗自竊喜,差點被她斗下來。這個笨女人什麼時候變聰明了?
「對,還有一個男人比我老哥更愛她哪,而且無怨無悔的疼愛著她。」他故意語態暖昧地添油加醋,助燃升高她的妒火,因為她越嫉妒、越表示對他有情,這樣小小的試探滿足他的情愛虛榮。
「是啊,不就是你這個花花大少嘛。」一肚子高漲的妒火燒得她滿臉脹紅,熾成了怒火。
他不直接把白伯伯講出來,反正他們遲早會見面。反而再加高火候,沸騰她的嫉妒,教她無從躲藏。「流蘇是那麼溫柔可愛楚楚動人的女孩,誰見了都會喜愛的。」
幹麼一直在她面前讚美別的女人,存心要她氣炸她不成。「我要回台灣了!」鼓脹著紅紅的臉頰,是咽不下的氣,在嘴巴里兜轉。
管星野嘴角微揚,露出勝利者的笑臉,還不忘嘲笑她。「你這麼生氣,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她像一隻被擊中要害的利謂,立刻作出反擊。「你得了吧,我心裡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你會開心?」她剛剛明明被嫉妒之火燒得哇哇亂叫,找不到台階下,還吵著要回家,像個孩子似的。
「哼,還好我姊姊有眼光有品味,愛上你哥哥,沒喜歡上你這個花花公子。」她的好強不認輸的性子,在他沒主動對她表示好感以前,會繼續劍拔弩張著。
管星野突然不跟她鬥了,無聲地轉向窗外,幽幽地說著。「是啊,我哥哥真幸福。」
他突然像斗敗的公雞,黎芝縵也出不了手,甚至有點同情起他來。
「幸福什麼?現在躺在醫院神智不清的,能叫幸福嗎?他有你這麼個好弟弟才叫幸福呢!」才說完話,竟發現是在稱讚他。
他苦笑著。「是嗎?好弟弟不好做,常要孔融讓梨的。」
黎芝縵偏著頭,聽不懂他的意思。此時車子已抵達醫院了。
「我姊姊流蘇都怎麼稱呼你哥,是叫他Honye,還是Sweatheat?」外國電影里的情人都是叫得甜滋滋的,膩死人不償命。長這麼大以來,從沒那麼噁心地叫過人,念大學時和小傑他那個浪子老爸談情說愛,還沒機會膩他就流浪去了,再也沒有音訊。所以此刻的她,還真有點緊張,兩隻手不住地摩拳擦掌,都快磨出汗汁來了。
他伸出厚實的大手,用力握住黎芝縵微顫的手,眼神傳達出有力的信心。「我老哥叫管星宇,但是流蘇喜歡喚他的小名「包子」。」
她的小手被他握得更緊張,忙著甩開,放做輕鬆狀地說:「哇,你們家小孩的名字挺有創意的,不是叫「饅頭」就是「包子」,那有沒有妹妹叫「燒餅」和「油條」,呵呵,你們家一定是賣早點的。」嘻嘻,自以為好笑地自我圓場。
管星野知道她緊張,收回了手,置於背後,不想再給她製造緊張。「看你的了!」
推開病房門,咿呀一聲,她看到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先生,老先生也剛好抬起眼瞼。
「流蘇?」老先生從座位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臉上充滿驚異。
她回頭問管星野。「你哥哥這麼老啊?」
「白伯伯是流蘇的父親。」
你去美國應該會見到一位白先生……他是母親口中那位白先生嗎?
轉頭向管星野救助,尋找答案,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度里,管星野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他的眼神透著一股篤定和值得信賴,輕輕地對她說:「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應該叫他「爸爸」。」他的手扶住她的腰,以防她承受不了而昏倒。
爸爸?她睜大眼,視線鎖住那個叫「爸爸」的男人,直覺地捂住自己的嘴,怕尖叫聲太大,護士會進來抗議。是呀!他是流蘇的父親,不是嗎?
白伯伯會意過來,問管星野。「你找到「她」了?」
「嗯!」他充滿自信地點頭,扶住黎芝縵的細肩,將她推向那位從未謀面的父親,讓她這個遲來的女兒安慰才遭喪女之痛的白伯伯。
黎芝縵回頭用眼神向他確認,可不能在醫院裡亂認父親,在台灣出糗慣了,怕一不小心丟臉丟到國外來。
管星野點點頭,同樣回以堅定的眼神。「相信我。」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相信管星野的話,但是她就是很想張開雙臂奔進那位看來慈祥和藹的老先生懷裡。
「爸爸!」雖然她已經長大了,但仍是很渴望擁有父親的愛,一個從小隻出現在夢裡的形象,此刻竟真實地抱她入懷,賜給她積欠許多的濃濃父愛。
白伯伯緊緊摟住另一個愛女,再度老淚縱橫。
這是管星野第二次見他老人家落淚,是喜極而泣的淚,連他都被震撼了。
兩父女相擁片刻,經過又哭又笑的真情流露相認之後,她才想起母親的交代。
「你還記得台灣的故人嗎?」她不清楚母親為何要以「故人」自稱,更不清楚兩人為何長久分離兩地。
爸爸悲戚懺悔的神情頻頻點頭。
「她很思念你。」她以同為女人的心理推想母親的心情。
爸爸又哭了,很真情至性的男人,莫怪母親願意為他受如此的委屈。
突然躺在病床上的管星宇動了幾下,是被他們的聲音吵醒的吧。
爸爸鬆開她,拭去淚水。「快過去,星宇的病就靠你了。」
她看著睡容略顯蒼白的管星宇,不敢貿然上前。心裡臆測著,這般斯文白凈、長相溫良的該是戀家型的男人吧,莫怪姊姊會愛上他。再斜過頭去瞄一眼站在門邊的管星野。那個男人其實是熱情如火,卻習慣性地壓抑隱藏自己的感情,時而裝瘋賣傻地玩世不恭像個花花公子,時而冷酷得不可接近,是四海為家的男人,兩兄弟感情很好,個性卻天壤之別。
管星野頻頻示意要她主動開口叫喚管星宇,急著將她推給另一個男人,著實讓她有點火了。坐在病床旁,正要開口時,管星宇驀地睜開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住她,幾乎忘了眨眼。
管星野蹭到她背後,推了她一下,暗示她該講對白了。
她才剛跟父親相認,又被管星宇那麼一瞪,剛才管星野提醒她的話全忘了,連管星宇的綽號都忘了,被一催,心裡更急,於是一出口。「「燒餅」!你好」管星野在背後踢她一腳。
糟了,喊錯啦。她咧嘴一笑,馬上糾正。
「嘿嘿,我是故意鬧著你玩的啦,「油條」!」管星野又敲了一記她的後腦勺。「哎呀!」挺痛的,這傢伙乘機報仇呀。
管星宇除了皺一下眉毛之外,沒有太大的反應。
這時候她那個剛相認的爸爸,見情況不對,馬上拿起早上買來給星宇吃的包子塞進嘴巴,動作很誇張地提醒著她。
弩鈍的腦子才開了竅,為了不讓他們看扁她化解危機的能力,她故意惺惺作態地癱軟在管星宇虛弱的胸膛上,連聲音都軟趴趴的,撒起嬌來還有點生硬。「「包子」……人家剛才那麼逗你,你為何都不笑嗎?」
管星宇聽話地微微一笑。
「哇,你們看,他笑了耶!」她自鳴得意地炫耀著。
倒是站在她身後的管星野吁了口氣,還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被這個笨女人嚇死了。他是請她來喚醒老哥的記憶,可不是叫她來耍寶裝小丑,她有沒有腦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