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樓琴房裡,葉殊和夜光依傍著彼此並坐在鋼琴前。他單手彈琴,琴音悅耳,帶了點輕快調皮的動感;忙碌之餘,另一手還能分神順著佳人美背輕撫游栘。
「葉辣,不要鬧了,你認真一點啦!」夜光輕聲斥責,拍掉他不安分的大手。「你答應過要教彈『夜光曲』的,不許食言。」
葉殊俊眉一挑,雙手更形放肆,乾脆由身後摟住她的織腰,一把將她抱坐到自己大腿上。「你想聽,我彈給你聽就行了,何必這麼麻煩還自己學?」
「不一樣嘛,」她紅著臉說:「我想學,因為這是你為了我而譜寫的樂曲呀。」
他漫不經心地問:「哪裡不一樣了?」嗯,她好香……將長發撩到頸後,繼續攻城掠地,在她光潔誘人的頸窩處輾轉流連。
「葉殊……」尾音拉長,頗具警告意味,一方面喝止他的大啖豆腐行徑,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認真鄭重。
「好好,我知道了。」真拿她沒辦法!葉殊心不甘情不願地暫且鳴金收兵,不過霸道的雙手還是執意懷擁著她,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老規矩,以物易物。」
啊,又要玩交換條件?他還真是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耶,而且每回都指定她只能用親吻交換,還獨斷獨行的決定采「累進法」計算……看來,不如先「議價」好了,免得他到時候獅子大開口……
夜光舉起手指比了個三,問:「這樣子?」
他皺著臉,搖了搖頭。
「那……這樣子?」往上加一枚總行了吧?
他攢緊眉心,撇了撇唇。
還不夠?真是個貪心的傢伙。好吧,再追加一枚,這可是她的底限了。
他支著頤,很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終於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先說好,上頭要加很多很多的櫻桃和奇異果,不準加鳳梨。」
「喔。」咦?不對,什麼櫻桃奇異果和鳳梨的?他在說什麼?夜光一下子被搞迷糊了。「你……不是要我親你五下嗎?」這和水果百匯有什麼關係?
「我是說,你上回做的那種水果派很好吃,這次我要吃五片,這跟親不親應該扯不上太大關係吧?不過……」他咧大了嘴,笑容好不得意。「如果你這麼主動積極的想獻吻,我也不反對。」
喔,原來是水果派……腦袋轉了半天,見他一臉狡詐的笑,夜光終於恍然大悟自己被要了。
她不動聲色地起身,收拾好樂譜抱在胸前,轉身翩翩下樓去。
「夜光?」不會吧、,只是開個小玩笑而已,這樣子就生氣了?「夜光?小夜夜?小光光?」葉殊惴惴不安地尾隨在後,一下子從左邊探頭瞧她、一下子又從右邊拉拉她衣袖,卻見她一臉面無表情,對他肉麻兮兮的昵稱一概聽若未聞相應不理。
完蛋,她真的生氣了。
葉殊煩惱地搔搔頭,以前只有他對女人發脾氣的份,沒想到現在卻老是淪落到得低聲下氣討她開心,唉,果真是十年風水輪流轉。
哀嘆完畢,他認命地追上前,一使巧勁,將她兜進懷裡,臉貼著她的髮鬢,好溫柔的哄問:「不要生氣了,我發誓,我待會兒一定以非常嚴肅認真的態度致力於鋼琴教學,不會毛手毛腳,也絕不亂開玩笑。原諒我這一次了,好不好,嗯?」
感覺到懷中人兒的雙肩顫動起伏得異常劇烈,他扳過她的臉一看——
好哇,原來她也懂得用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一招!「寧、夜、光!」微眯起眼,伸長兩手,露出瞄準獵物的危險氣息。「你死定了!」
「那可不一定喔。」被相中的獵物猶是一臉老神在在,側身躲掉他的鷹爪襲擊,笑得好不開心,和他玩起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兩人在屋內你追我跑、你抱我閃,抓人的人下怎麼認真抓,被抓的對象也不怎麼認真躲,純粹是情人之間增添生活情趣的嬉戲。
葉殊好不容易截住她的去路,望著她燦爛如花盛開的嬌笑,一時間有些痴了,正想落吻宣示所有權——
門鈴大作。
「一定是范大哥來了,我去開門!」她笑咪咪地由他眼前溜走。
哼,這傢伙還真是算準了時間!葉殊摸摸下巴,一臉心有未甘。看來……是該丟點工作讓你忙了,省得你每天閑閑沒事就往我這跑,破壞我和夜光的獨處時光!
拉開大門,見到眼前並非預期中的訪客,夜光的笑臉頓時凝滯。「晨星……」
寧晨星一臉精緻妝容,艷光逼人,身著一款低胸合身的洋裝,盡顯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優點。她脫下墨鏡,語氣尚稱和悅地問:「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伯我打擾你們?」
「不……請進。」基於禮貌,夜光開了門。
紼聞事件至今已經又過了兩個禮拜,由於葉殊沒再出面做任何回應,再加上時間拉長,無後續新聞炒熱話題的效應,媒體熱潮和輿論果然漸漸平息了下來。
駐守門口的記者一天比一天少,那些針對葉殊捨棄舊愛鍾情新歡而大加韃伐的報導文章也慢慢消失了;當初急著要跟他解約的唱片公司,馬上又大動作地透過范大哥談續約的事:消息一傳開來,葉殊的身價立刻又往上翻了幾翻……
經歷這些事,讓她多少也見識到所謂瞬息萬變的娛樂圈生態……不,或許應該說是整個大環境和媒體生態的關係吧。人們追逐熱中著同一個對象和話題,等到下一次有更勁爆更火辣的新聞登上版面,大家又爭先恐後地一窩蜂談論、傳閱、批評,先前的舊事件舊報紙,早被大家扔進垃圾桶里等待資源回收了。
唉,對於這些爭逐熱潮的心態,她可以理解,卻始終無法苟同呀。
至於晨星,在大量曝光炒熱知名度後,儼然已經成為目前市場上最搶手的華裔女演員,戲約、廣告約一部接一部。喜歡她的人將她視為新一代的性感女神代表;不喜歡她的,則批評她只是個虛偽做作的花瓶……無論褒貶毀譽,至少她都已經善加把握住這次機會,在世人面前盡展自己的美貌和才能,達到她揚名立萬的目的了那麼,她今天又是為了什麼而來呢?夜光下由得納悶。
兩人工則一後上了樓,寧晨星面帶微笑地迎向葉殊,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打招呼:「嗨,葉殊,好久不見了。」
見到她突然出現,他的笑容一斂,迅速由沙發上起身,視若無睹地和她錯身而過,停在夜光身旁,只手環住她肩膀,動作中帶有明顯的保護意味。
「你又來做什麼?」這個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我……」她強力按捺住不悅,力持微笑。「我有話想跟你說,我們單獨談談好嗎?」
「該談的早就都談完了,我跟你之間無話可說。」拒絕之意非常明確。
夜光顧念姊妹情份,不要他揭露那些她玩弄媒體、炒作新聞的內幕真相,他原先不太樂意,但實在拗不過夜光的軟語哀求,也就很乾脆地撒手不理了。所以現在嘛……他可是一點也不想和這個為達目的下擇手段的女人再扯上任何關係。
「不!我不甘心!」見他如此冷淡,她再也掩飾不了壓抑以久的情緒。「我不甘心就這麼結束了!葉殊,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我承認我利用了你,但是經過這段身邊沒有你的日子我才明白,原來我早就愛上你了!從前是我沒有想通、是我不懂得把握,但是以後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葉殊,你相信我,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不要放棄我,讓我們重新開始!」
聽見她令人錯愕的激烈告白,夜光雙肩一僵,下意識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太遲了。我現在愛的人……」察覺到她的不安,葉殊勾唇一笑,俯下身,在她紅潤的雙唇落下一記深吻,補償剛剛被不速之客打斷的遺憾。「是她。」說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頰邊那兩朵紅雲。
在他碧藍雙眼的凝視下,夜光的心怦怦怦地胡亂跳動,不安轉瞬消散,手俏俏滑進他的大掌里,十指緊緊交纏。
「不!」寧晨星捂著嘴失聲驚叫,彷彿受到無比嚴重的打擊。「為什麼?!明明從小我就比她漂亮、比她健康、比她會討人歡心,我樣樣都贏過她,但是爸爸媽媽只看她不看我,所有人都是!大家都愛她,沒有人真心愛我!為什麼現在連你也「我曾經愛過你,你忘了嗎?」葉殊不耐煩地打斷她,「我愛過你,但那並不是真正的你,那只是你處心積慮創造出來的一個角色,如果你一直戴著假面具在扮演別人,你怎麼還能苛求有人會愛上真正的你?更何況,打從一開始你就已經做出了選擇,你選擇了名氣、金錢,而不是我,是你自己毀掉了被愛的機會,怪不了任何人。」
「可是……我這麼選擇錯了嗎?我只是想擺脫過去、擺脫貧窮,我那麼努力的力爭上遊,只是想要出人頭地、想要過好一點的日子,這樣子也有錯嗎?不,我沒有錯!」
她都已經不顧自尊拉下臉來求他了,為什麼他還不肯原諒她?為什麼還要如此殘忍的對待她?難道在他心中,她真的一點也比不上夜光嗎?
「你當然沒有錯。錯的是你選錯了對象,低估了你的對手。」他酷冷而不帶一絲同情地說,「你不該選中我的。你以為我沒有揭發你那醜陋的真面目,是因為我對你還有留戀嗎?你錯了!那全是因為你有個念舊情的好妹妹替你求情,而很不巧的,我不但愛上了她,遼很樂意對她言聽計從。不過,我警告你在先,人的忍耐力是有底限的,尤其我一向就沒啥耐性,如果你敢再來騷擾我們,或是對媒體亂放什麼第一手消息,到時候連她也救不了你。」
「不……」她整個人被他一席無情的話擊潰了,無力地倒坐在沙發上,不意瞥見攤放桌上的樂譜,一把抄起,赫然瞧見上頭大寫著三個看來很刺眼的宇。「這……這是什麼?」語音微微地顫抖。
「把你的手拿遠一點,那是我專為夜光一個人寫的,你下配碰它!」哼,要不是他無法忍受靠近那個女人一步,早就自己把樂譜搶回來了!
「夜光曲?!」想起從前兩人相戀的時候,他連琴房也不願讓她踏足,而現在……現在他居然為夜光譜寫了一首以她名字為名的樂曲!
「請你還給我。」夜光朝她伸手,淡淡道。
「你的?哈!寧夜光,想必你一定很得意吧?」她問得咬牙切齒,原本美麗的五官因嫉妒而扭曲,眼底寫滿不甘心的恨意。「結果到了最後,我還是贏不了你,我一輩子註定是你的手下敗將!你現在一定在心裡偷偷笑我?!:」
「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分輸贏,或是和你爭些什麼。」唉,在這樣敏感的時刻,對她解釋再多,恐怕她也聽不進去吧?
「你騙人!你不要以為表現出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就可以讓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你,其實你骨子裡和我一樣,只想利用葉殊,讓自己出唱片、成名、賺大錢!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失去理智的她,舉高桌上的水果刀就想破壞琴譜。
「不要!」
「夜光,危險!」
夜光奮不顧身地衝上前想保護樂譜:距她身後稍遠的葉殊則是跨大步上前想阻止她。
事情來得太快,過程卻像慢動作放映般地在他眼前清楚呈現。
只見寧晨星瘋狂地揮動刀子,銳利尖端一直線劃過了夜光的手臂,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她低喘一聲,頻頻往後倒退,手臂上的傷口血流如注。
葉殊衝上前,剛好抱住她往後倒的嬌軀,他想也沒想便脫下襯衫,用力壓按住傷口,希望能暫時緩下出血。
「我沒事……」夜光緊蹙秀眉,臉色慘白,卻仍抬頭對他擠出一抹笑,試圖讓他安心,「只是皮肉傷,把血止住就沒事了。」
「我們現在就去醫院!」葉殊把她抱得好緊,雙手卻忍不住下停地顫抖……天哪!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流血了,好多好多的血……啊、啊!」見到自己失手傷了人,寧晨星儼然陷入崩潰狀態,手上的水果刀匡啷一聲跌落在地,她蹲下身環抱住自己,目光渙散,不斷地喃喃自語。
葉殊厭憎地朝她射去兩道陰騖目光,也不管她究竟聽懂了沒,一字一句發出狠戾的警告:「你最好在我們回來以前滾出這棟房子,從今以後下要出現在我們面前,要不然,我保證會讓你從受歡迎的大明星變成人人唾棄的過街老鼠,一輩子都別想再在演藝圈出頭!」
接到通知匆匆趕到醫院的白桔和范克衍,沿著走廊尋找病房號碼,正巧一位巡房護士掩上了房門,朝他們笑了笑,食指依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們進去要小聲一點喔,他們都睡了。」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同時跟兩位大明星做近距離接觸耶!看葉殊對寧夜光那種捧在手心上呵護備至、連被水果刀割傷也堅持要住進病房做全身檢查的樣子,根本一點也不像雜誌報導上寫的那種「對女人冷酷無情的壞男人典型」嘛!
更何況,他們兩位男的俊、女的美,感情又那麼好,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才不像先前報紙上說這段戀情是為了唱片宣傳而搞出的花招哩。嘻嘻!她得趕快去告訴其它樓層的值班護士這件大獨家才行!
他們依言放輕腳步推門而入,果真見到這一對多難鴛鴦正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之中——只不過,是兩個人同擠在一張單人床上。
「不簡單,這種姿勢還可以睡得這麼熟。」白桔歪著頭研究了半天,做出結論。
她口中的「這種姿勢」,就是人高馬大的葉殊側身弓背、腳掌懸在床沿外、雙手緊緊擁住夜光,彷彿連睡夢中也下願鬆手,深怕就此失去她的模樣。
「呃……我比較擔心夜光會因為缺氧而窒息。」瞧他抱得那麼緊,纖弱的夜光幾乎埋沒在他胸前,實在很難呼吸到什麼新鮮空氣吧?不過……照眼前這樣子看來,葉殊失眠的老毛病似乎完全下藥而愈了,這倒不失為一樁好事。
白桔心疼地細細端詳夜光手臂上層層纏繞包裹的紗布,愈看愈氣,忍不住雙手握拳,激動地憤憤咒罵:「可惡!寧晨星這臭女人,居然敢對小夜下這種毒手,下回要是讓我碰上她,我非在她那張臉劃上幾十朵鮮花,給她點顏色瞧瞧不可!」
范克衍斜睨她一眼,似乎對她處理事情的方法不怎麼苟同。「喂,你不要動不動就訴諸暴力行不行?你長這麼大,好歹也聽過『法律』兩個字吧?需不需要我傳授你一些基本的法律常識啊?」
是,這位大哥您是法律系出身的高材生,您了不起,我給您鼓鼓掌!她發出不屑的鼻音。「你以為小夜會讓你告她姊姊嗎?我告訴你,以小夜那種好脾氣,她才不忍心讓事情鬧上法庭、對寧晨星的星途造成傷害咧!像這種事,一定得『私下辦理』才行!」她明天就去中國城落人馬,給寧晨星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阿桔,我不許你亂來。」
「小夜!你醒了?」白桔一臉驚喜。
「嗯。」夜光費力地想移開葉殊的手坐起身,沒想到輕輕一動就驚醒了他,他在還沒完全清醒的狀態下瞪大了眼,兩手更加固執地緊抱著她下放,力氣之大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只好輕聲哄問:「葉殊,我沒事了,你先放手,好不好?」
她沒事……夜光沒事……聽見她的溫言軟語,葉殊這才緩緩回到現實,卻還是不願放手,反而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摟得好用力好用力,反覆追問:「傷口真的沒事了嗎?你不會走吧?你不會丟下我吧?你哪裡也不會去吧?」口吻十足像個沒安全戚的小孩。
「我沒事,我不走,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陪你。」她輕拍他的背心,好耐心地承諾。
彷彿聽進了她的保證,他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慢慢鬆懈下來。
哇塞……這個平常又踐又自大到下行的葉殊,居然也有這麼耍賴孩子氣的一面?!一旁的白桔和范克衍簡直傻眼了。
「欵欵,姓范的,我們沒走錯病房吧?」
「這……病房是沒錯,不過人嘛,我就不太敢確定了。」
「說不定他是被寧晨星的暴行嚇傻了,心智年齡一併退化到幼稚園大班生的程度。」
「哇,有這麼嚴重嗎?我待會兒就去請腦科醫生來替他做個詳細檢查。」
「你們兩個說夠了吧?」葉殊橫了兩個愛要嘴皮子唱雙簧的無聊傢伙一眼,恢復了平常一貫的態度,冷冷問:「你們是想自己滾出去,還是要我下床親自轟你們出去?二選一。」
「喂喂!別這麼不近人情行不行?我們可是一接到電話就飛車連闖了好幾個紅燈趕過來的。」更別提還有後續的應付大批媒體、對寧晨星採取法律行動這些瑣事要他出面處理了……唉,一想到這頭就痛,他乾脆也裝病人院算了,說下定還能趁機多認識幾位美麗有愛心又很會照顧人的護士美眉!
「對呀,而且為了瞞住老爹,我還得偷爬窗口溜出來才行耶!」雖然她是體操代表隊的主力選手之一,區區三樓高度根本難不倒她,不過,爬窗口這種事還是太丟臉也太大材小用了點啦!
「阿桔、范大哥,謝謝你們。真對下起,讓你們擔心了。」夜光笑說。
「哎,這沒什麼,最重要的是你沒事。」范克衍斂起笑,一臉沉凝地問:「夜光,你不會真像丫頭剛剛說的,不打算對寧晨星採取任何法律行動吧?」
「嗯。」她淡淡地應,「我只受了一點皮肉傷,沒什麼大礙,實在沒必要鬧上法庭。」
白桔對他攤了攤手,露出「我就說吧」的無可奈何表情。
「我不答應!」葉殊一臉不豫,沉聲道:「她既然有膽子敢傷你,就應該知道自己應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我舉雙手雙腳贊成四票!」白桔立即歡聲附和,「葉殊,打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這句話最深得本姑娘芳心!」
「我也覺得應該讓寧晨星受點教訓。:泛克衍同樣投下贊成票。「先前的事我們放她一馬,算是對她不錯了,沒想到她不但上門找麻煩,還敢出手傷人!如果這回再原諒她,就太說不過去了。」
夜光心意下改地搖了搖頭。「她是個公眾人物,而且才剛剛在演藝圈打下一點基礎,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候鬧出任何負面新聞,對她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她仰頭凝睇著他,柔聲詢問:「我很幸福,因為無論如何我都還有你。可是,她除了她的工作,什麼也沒有。答應我,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好不好?」葉殊被她這麼一瞧一問,什麼男性的堅持、報仇的狠勁全都忘了,嘆口氣,順著她的意點了點頭。
白桔誇張地哀嘆一聲。唉,沒救了沒救了,小夜那一千零一招的「以柔克剛」絕招,不但輕輕鬆鬆就收服她家老爹,甚至連這位叱吒搖滾歌壇、向來我行我素慣了的傢伙也難逃她的手掌心呀!罷了罷了,看來還是靠她這位中國城大姐頭——
「阿桔,不許你動歪腦筋。」彷彿透視了她的想法,夜光一句話就點破她意圖。
「好、好,我會很安分的。不過……」一雙大眼骨碌碌地轉,不忘來段PS.附註:「我只答應你不主動去找她,如果她敢再來找你麻煩,可別怪我不客氣!」
「寧晨星有你這個妹妹,算她走運!」范克衍這位唯一「倖存」的贊成票,也只好服從多數決定了。「對了,葉殊,你交代我順路帶過來的東西,喏。」說著,由口袋掏出一隻約莫掌心大小的精緻方盒遞給他。
「什麼東西?」白桔好奇地湊上前打量,只見設計簡潔卻十足搶眼的銀色盒身,盒面邊緣有一行鏤空的英文書寫體小字,寫著——Youarethelightofmylife。
她瞠大了眼目不轉睛。葉殊這傢伙真不愧是要浪漫的一等二高手耶,連「你是我的生命之光」這種嗯心巴拉的台詞也說得出口!不但如此,居然還發狠把它刻在盒子上,他該不會是想……
「夜光,你願意嫁給我嗎?」不知何時,葉殊已單膝跪在病床邊,執起她的手,單手獻上銀盒,一臉溫柔地問。
求婚!他果然是要求婚!哇哇!這種大場面還是她生平第一次親眼目睹耶,原來所謂正統的求婚法就是這麼玩的!改天她——
「喂喂!姓范的,你又要拉我去哪裡?人家要看求婚大作戰的全程實況啦,姓范的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我這輩子跟你沒完沒了喔!喂!你是聽見了沒……」
范克衍順利將白桔拖離現場,好讓小倆口在無千擾、無噪音污染的環境下,自行解決終身大事。
「你願意嫁給我嗎?」目送攪局者離開,他鼓起勇氣,照本宣科再問一次。
夜光怔怔地望著他和眼前那閃耀光芒、造型秀美的鑽石戒指,心中盈滿了感動,卻一句話也說下出口。他……他怎麼可以這麼突然!她、她現在又丑又邁遢,而且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呀!
「夜光?」他輕喚,表情中不免摻雜了一絲緊張。她在考慮什麼?是不是打算要拒絕他?天哪,就算是第一次上台表演,他也下曾這麼緊張過!
而且……他是一名擁有千萬歌迷的搖滾歌手,不是普通人,如果突然宣布婚訊,會不會害得他聲勢一落千丈呢?
「我——」
「我——」
兩人異口同聲,目光交接,忍不住都笑了。
「我希望你能嫁給我。」他失去了一顆星星,卻重新擁有了一整片的夜空星光,因為愛上她,讓他跨越過童年的傷痛,願意敞開心扉去付出,也不再害怕去享受快樂,他下想放她走,這一輩子都不想。
牽起她的手,他緩緩訴說:「我希望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晚上入睡以前,身邊都有你的陪伴:我希望能每天吃你煮的飯、吃你專門為我一個人做的甜點;我希望除了『夜光曲』之外,還能繼續為你寫更多更多的歌:我也想再帶你去一趟阿拉斯加,看看北極光、聖誕老公公的小鎮,還有那些我們不曾一起見識過的風景。我不在乎唱片銷售量下滑或是歌迷減少,因為我對自己的音樂有信心,我……」
「我願意。」聽他叨叨細訴,她想說的都被搶先了,看來也只剩下這三個字了。
「……我也想陪著你——」咦?她剛剛說了什麼?她說——她願意?!那三個關鍵宇終於竄進他的聽覺系統,在他腦袋裡發揮作用,阻止他繼續史上最長篇大論的求婚詞了。「你願意!你願意!你真的願意;:」他一臉欣喜若狂,不放心地追問確認。
這個傻瓜。夜光噙著一抹嬌笑,輕輕點了點頭,小聲卻堅定地重覆答案:「我願意。」
兩人額抵住額,濃情蜜意盡在眼波流轉間,葉殊吻她的眼睫、吻她的鼻尖、吻她的紅唇,緩慢地吸吮品嘗彼此深深交纏的氣息。
那一隻鑽石戒指,在兩人交疊的手心裡,散發出熠熠輝澤,見證著足以永恆的真愛。
兩天後,由經紀人范克衍出面公開向媒體證實,搖滾歌手葉殊和唱片界新人寧夜光已於日前訂婚,婚期訂在秋涼的九月,婚禮將在男方位於長島的私人別墅舉行,只邀請親近的親朋好友,謝絕任何形式的採訪或參觀。
不過,根據獨家消息披露,婚禮當天,這對新人將捐贈一萬張鋼琴演奏CD給慈善機構義賣,CD中收錄一首全長十二分鐘的演奏曲,據說是男方親自譜寫彈奏送給女方的定情之作,曲名就叫做——
夜光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