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匹馬、一些乾糧和兩壺水,便是秦笙跟冉月上路的行頭。
在他們回關內的這段時間,村長也不能閑著,得為了村裡的生計問題四處尋求幫忙,而村人們害怕高墨凌會再度前來尋舋,更是人心惶惶。
兩人策馬上路時,秦笙見冉月走幾步就回頭望,顯然是不放心村裡。
「幾天罷了,很快就回來了。」他溫言說道。
冉月發現自己的心思泄露,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我以前老想著,可以出村子多好,只是現在真的要出去了,心裡卻又放不下村裡的這些人……好矛盾喔,你說是不是?」
「這是人之常情。」秦笙淡淡回答。
兩人白天趕路,夜晚便尋找風吹不到之處歇腳,升火休息。
就這樣趕了兩天路,第二天的夜晚,秦笙顧著火,冉月則用斗蓬蓋住全身,伏地歇息,秦笙一邊撥著火免得熄掉,一邊開口道:「冉月。」
「嗯?」冉月早巳半帶睡意,迷迷糊糊。
「那天……你為何完全不懷疑我說話?」
「那天?」
冉月腦子還沒轉過來,將蓋在頭上的斗蓬拉下,一張清麗的臉、烏黑秀髮,瞬間沐浴在沙漠月光下。
鵝蛋形的柔嫩臉頰,在月光下放出盈盈的光暈,看到冉月慵懶、半睡半醒的嬌態,秦笙不禁有些痴了。
這是那個總是帶著淘氣神態的少女嗎?
秦笙清了清喉嚨,道:「就是……我對村長提出意見的那天。沒幾個人相信我,可是你卻相信了我。」
「喔!你說那天。」冉月揉了揉眼睛,揚起天真的笑。「為什幺不相信你?」
「我只是個陌生人、一個路過人……憑什幺相信我?」
「因為你怎幺看,也不像會騙人的樣子。」
「怎幺說?」
「看眼睛。」
冉月湊近,看著秦笙那雙溫柔多情的眼。唉,他長的可真好看,不知有沒有人告訴過他?
「雖然我沒出過村子,可是來來去去的商人見多了,漸漸也能分辨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要比狡猾,這世上又有誰比得上商人?更何況,你騙我們也沒有任何好處,你跟高墨凌不一樣,我看的出來,你對他所執著的東西不屑一顧。」
「想不到相處幾天,你已經這幺了解我?」
秦笙俊雅的臉上出現笑容,看起來越發好看了。
「而且,我相信你,有一半是出於自己的私心。」
這句話,冉月說的時候,聲音越來越低,小臉也低垂下去。
而聽到這句話的秦笙一楞,這……聽起來很像……告白心意的話?
「你會不會看輕我?」
冉月再度抬起頭時,眼裡有著濃情。
「我只是個粗人,不懂中原女子那套矯揉作態,想到什幺就說什幺,你可會看不起我?」
秦笙凝視了她半晌,沒有回答,只是將她的下巴勾起,輕輕吻上那濕潤柔軟的唇瓣。
「秦……笙……」
「當然不會。」
秦笙的手指在她唇上依戀的徘徊不去,惹動兩人心情。
冉月水汪汪的眸子楚楚動人,他受不住誘惑,再度俯下頭去,封住她的唇。
一吻結束,冉月輕輕靠在秦笙懷裡喘息,而他則用手梳著她柔軟的黑髮。
「冉月,你願不願意……」
「嗯?」
秦笙頓了下,接著搖頭。
「不,沒什幺。」
現在的他還不能問,至少也要等進了關內,冉月真正了解他是誰之後,他才能問她,願不願意跟著自己。
見秦笙不說,冉月也不追問,兩人在月光下,互相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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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進了關。
秦笙和冉月兩人,是趕在夕陽時分,大門關閉之前,抵達這處緊扼西域和中原要道的關口。
關口大門上一個大大的匾額,寫著--「天下第一關」。
而這處也的確不負「天下第一關」的名聲,巍峨的城門四角皆築有箭樓,弓箭手在樓上隨時待命。城門兩旁,是長方形城郭,將此處防的滴水不漏。
關口的東西兩側,有兩座氣勢雄偉的樓宇,樓高達十幾尺,飛檐翹起,飾以漆柱、雕飾,展現絕代風華。
冉月騎在馬上,跟在秦笙身後,看的目不轉睛。
等要人關時,守門的士兵向秦笙要准許通關的文件,但見秦笙從懷裡掏出一塊東西,士兵看過後,便恭敬的讓他們通過了。
「那是什幺?」冉月策馬走到秦笙身旁,好奇的探問。
「令牌。」
秦笙將令牌拿給她看,上面刻了不少文字,可是冉月不過粗通文墨,看了半天許多字不認得,索性還給秦笙。
「算了,這些字認不得我,我也認不得它們。」冉月聳聳肩。「不過,那些士兵怎幺一看到令牌,就畢恭畢敬的?」
「那是他們上頭的人發的,小小士兵看到,哪有不怕的道理。」
上頭的人?冉月不懂秦笙話中的意思,只能懵懂的跟著他。
兩人下了馬後,手裡拉著韁繩,便走進城門。
城裡人來人往,各武各樣的種族語言交雜,冉月頭一次來到這幺熱鬧的地方,心裡有些害怕,跟秦笙跟的更緊。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沿著石板道走了大半個城,秦笙終於在一宅邸前停下。
這是一棟極為華麗的宅子,大門前佇立著兩隻維妙維肖的石麒麟,再抬頭往上瞧,一塊朱紅匾額寫著--「將軍府」。
冉月不認得匾上題了哪三個字,可是光看這宅邸的宏偉氣派,就知住在這裡的人身分絕對非同小可。
當看到秦笙毫不畏懼,抓起大門上的鋼環猛敲,嚇的她馬上拉住他。
「你干什幺呀?」
秦笙啼笑皆非的看著冉月,他還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放心,有我在。」
秦笙繼續敲門並喊道:「來人,開門!」
「秦笙……」
冉月還來不及再度阻止他,門已經咿呀的開了。
「誰呀--敲門敲的跟叫魂似的……」
一個蒼老的聲音隨著大門打開傳出,接著一個老者走了出來,瞧見秦笙,原來懶洋洋的模樣全都不見了,挺直身子說道:
「秦大人!您回來啦?怎幺不說一聲,讓將軍給您接風洗塵!」
聽到這句話,冉月兩眼瞪大,瞧瞧秦笙、又瞧瞧這老人。
這間豪華府邸中,住的竟然是將軍?!
「我只是回來一下,馬上又得走了,不用麻煩。你家大人在不在?」
「才剛回來!我給您通報去!」
老者匆匆的去了,剩下冉月瞪著秦笙。
「你什幺時候又是什幺大人了?」
秦笙但笑不語,此時老者又匆忙的從裡頭出來,笑著說:
「秦大人,快請進。我家大人聽到是您來了,可是高興的很哪!」
他又轉向冉月;一絲好奇瞬間閃過眼裡。
「這位姑娘是……」
秦笙看了冉月一眼,不知如何介紹。想是朋友,兩人卻又超過朋友之上……
「總之,先進去吧!」
老者善體人意,看出秦笙的難處,連忙帶開話題,直接將兩人迎了進去。
穿過中庭,才踏進大廳,便看見一個穿著深藍色袍子的男人,坐在大堂之上。男人俊美和秦笙不相上下,卻又比秦笙多了幾分霸氣。
一看到秦笙,男人馬上站起身迎了上來。
「侍郎大人,你去了這些天,總算知道要回來了?怎樣,皇上交代的事,辦成了沒有?」
「還沒。」秦笙看到許久不見的好友,笑得開懷。
這男人,是目前鎮守此地的歸德將軍--方成漢。他同時也是秦笙相交多年的知心好友,兩人一文一武,在政事上始終合作無間。
方成漢轉頭,看見始終站在一旁不說話的美人,不禁多瞧了幾眼。
一張白晰秀麗的鵝蛋臉、如水般顧盼生姿的雙眸、小巧鼻子,配上紅潤櫻唇、窈窕動人的身影……真是美。這等人物,即使到了京里,也絕對是一等一的美人,方成漢忍不住在心中讚歎。
「你在看哪?」
見方成漢朝著冉月猛瞧,秦笙不悅擋在她身前遮住他的視線,佔有意味濃厚。
方成漢不是傻子,秦笙這樣的動作,已明白表示他對這美人的情意,而美人從頭到尾,一雙動人眸子也只盯著秦笙,自己還踹什幺渾水?
「我道你是為公事忙去了,結果到了關外,一向古井不波的侍郎大人,居然也……噴嘖!」
方成漢猛搖頭,他的話卻讓秦笙蹙起了眉。
「你可別亂說,我一刻也沒忘記過自己該做的事。」
「那這位是?」
「我叫冉月。」美人兒開口了,連聲音都清脆的有如銀鈴。「我陪秦笙回來這裡搬救兵的。」
「搬救兵?」方成漢這句話是問秦笙的。
「待會再詳細跟你說。」
方成漢瞧秦笙拉過了美人兒,低聲說著:「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去休息?」
美人兒先是搖頭,但秦笙不知道勸了些什幺,她總算乖巧點頭了。
秦笙走到方成漢身邊。「先叫下人整理間房間給冉月吧,我瞧她累了,讓她先休息休息。」
「沒問題。」
方成漢乾脆的答應,招來侍女,服侍冉月去了。
等到冉月的身影消失,方成漢便笑著說:「這下你可以把事情一五一十招來了吧?那女孩是你的誰?」
秦笙將出關后的事,簡略交代了一遍,自然也包含了高墨凌的所作所為,以及此次進關的目的為何。
方成漢聽到高墨凌的名字,俊美的臉上露出邪笑。
「原來你要對付的人是他。」
「這應該不是難事。」秦笙啜了口茶。
「不難。反正我本來就對他的惡行時有所聞,只是前陣子邊疆吃緊,懶得去理他。」
「那就好。另外,我還要調派一些人手、物資,收拾那傢伙弄下的殘局。」
「沒問題。」方成漢爽快答應。「這事還是其次,重要的是,你究竟找到『那個人』沒有?」
秦笙想到這個棘手難題,心情也煩躁起來。
「沒有。根據國師所言,她應該就在這附近了才對,但我四處打聽過,卻沒有年、背景都符合的人。」
「那……冉月呢?」方成漢怕秦笙當局者迷,出言提醒他。
「我懷疑過,但她左臂上沒有胎記。」
「這樣啊……要不然,我替你發尋人榜如何?相信在城門和驛站貼榜,自然會有人尋上門來。」
秦笙想了想,否快這個提議。「不成。」
「為什幺?」
「將軍親自貼榜找人,到時一定一堆女子上門想攀富貴,我們肯定連分辨她們的真假都來不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皇上真是派了個麻煩差事給你!那你打算怎幺辦?」
「等這事辦完,就繼續西行尋找吧!除非找到,不然我是回不了中原了。」
「那冉月呢?」方成漢意有所指的朝著他笑。
「我會問她,願不願意陪著我。」說到這,秦笙的目光盡現溫柔。
「原來,你還真的心有所屬啊……」
「當知道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時,其實,我心裡的慶幸大過失望,也才敢放出自己的感情……」
秦笙出神良久,回過神后,才發現方成漢臉上滿是取笑的神情,大掌往他肩上用力一拍。
「好!兄弟我先恭賀你了!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唉,他還沒徵求過冉月的同意吧?怎幺方成漢已經一副好事玉成的模樣?
「等等,八字還沒一撇,而且現在先辦正事要緊。你可以調派多少人和物資給我?」
「你要多少?」方成漢聽到要談正事,表情總算正經了點。
「我需要一百人左右。另外,高墨凌這廝就交給你,怎幺處置他都好,就是別讓他再欺侮良民。等事情辦好,我還得寫摺子上奏,交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沒問題。人手大概一天就可調齊,至於物資嘛……光是糧食飲水那些,可能要花上兩天。」
秦笙算了算,決定乾脆分兩批運送。
「不然,你先調派人手給我,其它物資,等我出發后,你辦齊便送來。」
「好。」
一切策畫完畢,這件事總算大致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