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永寧從蘇州城回來,聽說不日之內他們就要啟程返回長安,心裡自然萬分高興。
雖然難免捨不得這裡的生活,但她牽挂著父皇,還是希望早日回京的好。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呀?」過了兩三天,她還不見裴玄真他們說要走,有些捺不住性子地衝進書房找他們。
一進書房,只見裴玄直坐在書桌后,手中拿著一封剛拆開的信函,大概又是長安寄來的;裴德棻則坐在窗下看閑書。
面對永寧的問題,裴玄真還來不及回答,裴德棻就招手要她過去。
「就快了,公主不要急。來這裡坐著,我給你講笑話好不好?」
永寧公主是個不會擺架子的人,裴德棻對待她的態度也一直像哄個小妹妹一般親切。
永寧聞言,走到他身旁坐下。
「什麼笑話?你說。」
「認前有一個在縣衙里當差的小官吏,這人生平最怕老婆。有一天,他的臉被家中太太抓傷了,帶著一條一條的爪痕,縣太爺就問他:怎麼回事啊?
那小官吏自然不好意思說是被太太抓傷的,便說是家中葡萄架倒了,所以划傷的。
縣太爺不信,『少騙我,這一定是被你家太太抓傷的對不對?真是悍婦,我派人去抓她來,打她幾棍才好。』
縣太爺只顧著說,沒想到他自己的太太在屋后聽見了,很生氣地要衝出來打老公。
縣太爺見狀,連忙把那小吏推出屋外,說道:『你先走,我衙里的葡萄架也要倒啦!』」
永寧愣了一愣,不由得咯咯地笑個不停。
「怎麼當了縣太爺,還這麼怕老婆啊。」她說著,眼角不經意地接觸到裴玄真。
見到他一臉深意的微笑,永寧彷彿突然領悟到了什麼,笑容頓時僵住。
「你們這是在譏刺我父皇嗎?」她有些黯然地說。
這些日子以來,她常聽裴玄真他們說,是因為皇上素來畏懼皇后的威嚴,才會讓皇後有機會弄權。「不敢不敢!下官是怎樣的人,怎麼敢出言譏刺萬歲爺呢,純陣說笑、說笑。」裴德棻見永寧公主臉色變了,連忙說道。
雖然他說這個笑話,確實是有嘲笑當今皇上的意味,但在永寧公主面前,他當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了。
永寧沒有說什麼,只是心裡覺得有點莫名的難過。
她父皇是很仁厚的人,和作風強勢的母后的確形成很強烈的對比。父皇在某些事情上多順著母后之意。確實也是有的,但怎麼能因此說父皇怕老婆呢?那父皇就太可憐了。而且,也不是父皇自己願意的呀,是母后個性太強了,父皇有什麼辦法?
她低垂著頭,悶悶地想著。
裴玄真見她不高興了,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他說:「方才德棻所言是開玩笑的,你別想太意。我們明天就啟程回長安,開心點吧!」
永寧聽他這麼說,心裡才又高興起來。
「真的嗎?那我們要收拾些什麼東西?」她興奮地看著裴玄真。
自從得知母后沒有死的消息之後,她和裴玄真之間已經不再存著隔閡;她本來就不想恨他,既然母后沒有死,她就更不用恨他了。
裴玄真微微一笑,「我們有什麼東西好收抬嗎?人回去就好了。」
「喔。」那倒是,他們當初來這裡避居的時候,本來也就沒有帶什麼行囊。
永寧開心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們回去之後,父皇會原諒你們嗎?」她不禁擔心。
雖然母后沒有死在裴玄真劍下,但弒后的行事畢竟是大逆不道,他這一回京恐怕會凶多吉少吧。
「這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打算……」
正說著,突然門外庭院中傳來聲響——
「請問……有人在嗎?」
聽這聲氣,來者似乎是個年輕的女子。
裴玄真和裴德棻互望一眼,不知來者是准。
永寧卻聽這聲音有些耳熟,她t正回想在哪聽過這聲音,裴德棻已過去將門打開。
「這位姑娘,你是?」
一見到站在門外那個一身粗布衣服的瘦弱女子,永寧立刻恍然大悟。
她又驚又喜地衝出去。
「你真的來找我了呀?你不是叫作……劉……劉什麼的嗎?」
眼前這名來訪的女子,正是日前永寧在蘇州城市集上所援助的那位姑娘。
「是的,小姐,我叫作劉慧兒。」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永寧高興地點點頭。「沒想到你真的來找我了。」
「慧兒為了報答小姐的大恩大德,願意侍奉小姐一輩子。」
「這——不用這樣,我當天不就說過,我不需要你報答?」聽劉慧兒這麼一說,永寧秀眉微微一皺。「你還是回去,好好地過你的生活吧。」
「可是,我娘親過世之後,這世上我再也沒有親人……自己一個人,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劉慧兒顏面含愁地據實以告。
永寧原意是不希望她真的留下來報答自己,但聽了她這麼說,就不禁猶豫了。
如果劉慧兒真的無依無靠,而自已拒絕了她,豈不是陷她於零丁而見苦不救?
正遲疑著,裴德棻問起這是怎麼一回事。
永寧便將當日在蘇州城中遇到劉慧兒一事告訴了他。
「如果這位姑娘真的無依無靠,你就答應讓她陪在你身旁,又有何妨呢?」裴德棻聽完之後,微笑著說。
「可以嗎?可是我們不日就要進京了……」
「不差她一個,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帶她一起走。」裴德棻大方地說。
「真的嗎?」永寧不確定地看了裴玄翰—眼,對方給她一個微笑,她這才放心答應劉慧兒的要求——
「好吧,如果你不介意,那就隨我們回長安吧。」
「是,謝謝小姐!」劉慧兒連忙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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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裴德棻找來兩輛馬車,出發返回京師。
裴玄真和永寧同乘,裴德棻則與劉慧兒同乘。
想到再過幾天就可以返回長安,永寧心情好得很,和當初被帶下江南的情況大不相同。一路上,只見她嘰嘰咕咕地和裴玄真閑扯,講個沒完。
「這路面顛簸.你坐到我腿上來吧。」裴玄真說道,徑自將永寧抱到自己腿上。
永寧也沒有拒絕,安穩地坐在他懷中。
「對了,你還沒有跟我說,你們回京之後打算怎麼辦?母后沒死,她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她問。
不知為什麼,父皇那邊她一點也不擔心,直覺只憂慮母後會對裴玄真他們不利。
「你不是很恨我,為什麼要為我擔心?我想,如果我被你母后殺了,你最稱心如意吧。」裴玄真半開玩笑地說。
永寧紅了臉,連忙辯解:「哪會!我也不希望你們出事啊!之前恨你,是因為……是因為,我以為你殺死我母后;知道我母后沒事之後,我就不恨你了呀。」
「是嗎?」
「如果我還恨你,現在會跟你坐同一輛車嗎?」
裴玄真笑了一笑,伸手略拂理她柔順的髮絲。「不過開玩笑的,看你急得臉都紅了。」
永寧聽他這麼說,頓時覺得不好意思,別過頭去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這樣和平共處的局面,能維持到什麼時候呢!
永寧別開臉之後,裴玄真臉上的神情倏然變色。
如果讓永寧知道他這趟回京,又是要去行刺她母后,不知她作何感想?也許;會當場和他決裂吧!他真不希望又見到這樣的情形,然而……
該發生的事,避免不了。
裴玄真眼眸一黯,悄然抱緊了懷中的永寧,暫時不願多思。
不管未來會如何、他只能把握眼前相聚的寶貴時光;以後會怎麼樣,誰也不敢說。
永寧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思,只覺得自已現在幸福已極。
她全然信賴地依在裴玄真懷中,真希望這旅程可以延續到永遠。
她甚至想,即使不回宮也無所謂;只要能跟裴玄真在一起,到哪裡去都是幸福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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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約莫一個半月的跋涉,他們終於返回長安。
裴玄真進京之後,沒有驚動任何人,趁夜悄悄地將永寧公主送回皇宮,然後自己和裴德棻前往投靠禮部侍郎楊瓊。
永寧公主在失蹤月余之後,居然安然無恙地出現在皇宮,人人都感到驚異;而永寧為了替裴玄真掩飾罪行,被劫走之後的事一字不提,連自已如何返回皇宮,也是三緘其口。
皇上見愛女不想提那些事情,也不再追問,只要愛女平安就好。
另一方面,由於當初被裴玄真擄走當人質的公主已經安全回宮,所以朝廷方面不再有所忌憚,便全面擴大捉拿刺客的行動。
裴玄真見長安城中情況吃緊,遲早有被捉拿之虞,因此決意盡建行動,速戰速決。
一天夜裡,月黑風高,他偕同裴德棻仗劍再闖皇宮,希望借兩人之力一舉成功。
沒想到劉后的寢殿自從永寧公主無端平安歸來之後,早就加強了戒備,等著他們來自投羅網。
裴玄真二人一踏進皇后寢宮,立刻被上百的禁衛軍重重包圍。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再來送死!」劉後站在侍衛群后得意地狂笑,四周火光照耀得她的臉孔有些猙獰。
「玄真,事情不妙!」裴德棻見中了埋伏,大驚失色。
「先殺出重圍再說,往東南方向撤退。」裴玄真低聲說道。
他們二人揮動手中長劍,奮力殺出一條血路,眾侍衛軍雖然極力抵抗,被殺傷者還是不計其數。
經過數刻的奮戰,裴玄真二人邊殺邊退,終於稍稍將眾侍衛軍拋在後頭,然而兩人身上卻也已經傷痕纍纍。
他眼見一棟熟悉的宮殿矗立在面前,想也不想就拉著裴德棻飛身躍了進去。
剛接獲通報、正要前去觀看情況的永寧,被他們倆的突然出現愣在原地,
「裴公子你們……」一旁的劉慧兒看到一身是血的他們,也是驚疑不定。
「先讓我們躲一躲——」
裴德棻一語未完,門外已傳來侍衛的聲音——
「公主,我們看見刺客往您的寢宮逃逸,請准許屬下們進去搜一搜,以確保公主安全!」
而對屋內屋外兩種要求,永寧公主不由得更加怔仲。
所幸她很快地作出判斷——
「慧兒,帶他們進內室,設法藏起來。」她低聲囑咐劉慧兒。
「是。」
劉慧兒將受傷的兩人帶入內室之後,永寧才高聲回答門外的侍衛:「本宮並沒有看到什麼刺客,你們退下,別打擾本宮安歇。」
「這……」侍衛們遲疑了。他們明明親眼見到刺客往這邊逃呀!
「還不退下!」
「慢著,你說退就退?」門外突然揚起一個冷冷的聲音。
母后?永寧聞聲心中一凜。怎麼母后也來了?
「永寧,還不開門,你好大的架子!」
永寧知道這下就算不開門,母后也會硬闖,只好硬著頭皮慢慢將門打開,心中祈禱慧兒已經將他們藏好。
「寧兒——參見母后。」
「嗯。」劉后高傲地一昂首,命令眾侍衛:「給我仔細搜!」
「是。」侍衛軍應聲蜂擁而入。
將近半個時辰,站在劉後身邊看著侍衛在她的寢宮內內外外地搜查,嚇得永寧冷汗直冒。
「回稟皇后,屬下仔細搜過了,沒有發現刺客的行蹤。」負責搜查的侍衛長在率眾一番喧騰之後,如此稟告。
劉后狐疑地看了永寧一眼,一言不發地甩袖轉身離去。
眾侍衛見皇后離開,也連忙離開公主寢殿。
眾人都走了之後,永寧連忙拉住劉彗兒,「你把他們藏在哪裡,怎麼這麼多人都沒發現?」
「公主放心吧,我讓兩位裴公子藏身在公主的床頂上,還好大家都沒想到搜查那裡。」
聽她這麼說,永寧才鬆了一口氣。
她走到自己的寢室,此時裴玄真二人已經自行從床項上躍下。
只見他們兩人渾身是血,顯然經過一番激烈的惡鬥;裴德棻臉上更是血色全無,傷勢沉重。
「你們怎麼會弄成這樣?」永寧驚問道。
「先別說這些,德棻受傷不輕,我得先處理他的傷口,麻煩給我一盆水。」裴玄真說著,扶著裴德棻讓他在錦床上躺下。
劉慧兒連忙出去盛了一盆水進來。
永寧站在床邊看裴玄真處理傷口;雖然她也很關心他們二人的傷勢,但此刻看著裴玄真的眼,卻仍不禁帶著几絲惱怒之意。
他又進宮來行刺母后了,完全不將她當成一回事。
難道殺了母后這件事對裴玄真來說,比她還重要嗎?為什麼他從來沒有顧慮過她的感受?
裴玄真背對著永寧,但仍感受到她心中的怨恨和不滿。
他想道歉,卻知道此刻再多道歉的話語,都是枉然。
「我們身上帶著傷,一時之間恐怕很難再殺出皇宮,希望你能暫時收留我們。」他背對著永寧說。
「在這裡養傷,好讓你們再去刺殺我母后?」她冷冷地說。
「永寧公主,我們……」躺在床上的裴德棻抬起頭來,一股歉然。
裴玄真深吸一口氣,「要不要收留我們,隨你,我們自然也不敢強求。」
「好,如果我不收留你們呢,你們又將如何?」
「我們現在就走。」裴玄真說著,準備扶起床上的裴德棻。
劉慧兒見狀,焦急地看著永寧公主。
「公主……」公主怎麼會見死不救呢?讓裴公子這樣離去,他們恐怕只有死路一條啊!
永寧雖然氣惱裴玄真的行為,但畢竟也不會真的就此袖手旁觀。
「算了,你們留下吧!」說完之後,她秀眉微皺,拂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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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真和裴德棻二人在永寧的寢官藏匿了幾天,雖然裴德棻的傷勢已不成大礙,但由於皇宮裡頭搜索的風聲依然很緊,他們也不敢隨意闖出皇宮。
這幾天永寧對裴玄真總是沒有好臉色,不過對於他們二人的生活起居,倒還是竭力張羅得很好。
裴玄真知道她對自己舊情仍在,只是一時忍不下這口氣罷了,因此對於她的惡顏相向,也不放在心上。
一日,永寧從太醫院討來一些對治療傷勢大有功效的補藥,交給裴玄真。
「謝謝你這幾天這樣照料我和德棻,感激不盡。」裴玄真接過,真摯地說。
永寧冷下臉孔,森然地說:「別感謝得太早,也許哪一天我會去向母后告發你們,也未可知。」
裴玄真楞了一愣,知道是氣話,所以也不當成一回事。
此時,劉慧兒走了進來。
「公主,殿外一位公公求見。」
「知道了。」她說著,轉身走出外室。
見到來者,姓認得是母後身邊隨侍的大監。
「皇后宣召永寧公主即刻見駕。」
母后找她?自從她說話不得母后歡心之後,母后已經很久不曾主動召見她了,這次這麼突然,會有什麼事!永寧心下犯疑,但卻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刻隨著那名公公去拜見母后。
她走了之後,大約過了一刻的時間,突然衝進大批的宮中侍衛。
一般而言,宮中侍衛無旨意不得擅入宮殿,在永寧公主殿中伺候的眾宮女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不由得都嚇呆了。
「我等奉公主殿下旨意,抓拿伏匿宮中的刺客。」帶頭的侍衛長說完之後,下令眾侍衛開始搜查。
因為事出突然,藏在公主寢室的裴玄真等二人來不及防備,立刻被眾侍衛軍團團圍住。
「公主殿下所言不差,果然在這裡藏匿有刺客,立刻拿下!」
裴玄真見情形不對,立刻拔出掛在床邊的長劍,殺出重圍;裴德棻卻措手不及,三兩下就被侍衛們逮捕了。
「玄真你快走,不用管我了!」他對著子躍出寢殿外的裴玄已真喊。
「不,我怎能丟下你!」裴玄真見裴德棻被擒,立刻想回來救他。
「你聽我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國家大事就靠你……」
「公主有令,就地正法!」那侍衛長說道。
裴德棻一語未了,瞬間七八把長劍同時刺在他身上,鮮血四濺。
殿外的裴玄真見狀,不由得愣住了。
「玄真快逃……快逃……」
「德棻!」看著裴德棻身上不斷冒出的鮮血,裴玄真一雙大睜的眼彷彿也被染紅了。
「快走!不要白白……犧牲……」
一語提醒了裴玄真。他心中此刻雖然悲痛逾恆,但卻也知道再停留原地也無濟於事,當即幾個躍身,往宮外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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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之後,永寧才回到自己寢宮。
此時寢宮裡頭已收拾得一乾二淨,完全看不出發生過什麼事情。
劉慧兒見她回來,連忙哭著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公主,您怎麼會派人來殺害裴公子他們呢?」
永寧聽完之後,不由得愣住了。「我?我沒有啊!」
「可是、可是那些侍衛明明說是……奉了公主旨意!」
「我沒有!不是我!」這下換永寧急得哭了起來。「那玄真到哪裡去了?」
「我想裴公子是逃出去了吧,可是另一位裴公子……」
「怎麼會這樣?我沒有跟任何人說起他們在我寢官的事,更不可能派人來殺害他們啊!」
「但他們說是奉了公主旨意,奴婢也親耳聽見的。」
「怎麼會這樣……」永寧眼中掛著淚,喃喃自語。
剛才母后召見她,也不過跟她略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屬;關於裴玄真他們的事,她一句也沒有漏了口風,怎麼會有人說是奉了她的旨意來抓拿他們呢?
雖然剛才裴玄真跟她道謝之時,她曾經說可能去告發他們,但那也不過是一時的賭氣之言,她怎麼可能真的這麼做?
這下德棻大哥不幸身亡,恐怕裴玄真一輩子也不會原諒她;可是事情真的不是她做的啊!她要找誰辯解去?
裴玄真下落不明,她又該怎樣找到他?
永寧望著天空,茫然地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