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所以,他每次甩門離開她的床,不是沒有原因,她總是在惹怒他因為,她從來不曾留下他。
即使如此,他還是每個禮拜花了時間來找她,是因為他愛她
「讓我陪你好嗎?」她緩緩抱住他,趴在他的背上,她不能離開他,也不想離開他,一個人回去房裡面對冰冷的大床。
那個房間,那張床,有他為她布置的心思,他一直渴望把她留下來,她一再讓他失落。
他沒有推開她,但也沒有回頭接受她,只是任她抱著他,靠在他的背上哭泣。
她等了許久,等不到他的溫暖,而她的眼淚已經流到心裡去,這時才曉得抱著一個不肯看自己的人,內心有多冷這幾年來,她以為任他予取予求在他眼裡,她交出的也只有身體
「我我愛你在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已經愛上你但,再見到你時,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你是我的初戀,也是我的初次失戀,喬民毅我愛你十多年了!你怎麼可以不看我?」
他的頸項被她緊緊勒住,瞪著螢幕的眼神從冰冷到冰融逐漸有了溫度。
「你初次見到我,不是在宿舍?」
他聲音略顯冷硬,她緩緩抬起頭,看著他兩手擺在桌面上,他依然沒有轉過身來看她,她頓了一下,提起勇氣拉開他的手,坐在他大腿上,主動落到他的視線里,對上他的眼睛
「以前,我常去喬奶奶的冰輔,那時你念國中,暑假或假日偶爾回來我看你總是很專註顧著小喬,喂她吃飯,喂她吃零食,陪她玩,我看著你很溫柔的眼神,那時好想你也看著我轉過來看我一眼但你從來沒有。」
「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因為已經被你管很嚴了,不想讓你更得意。」她看著他深暖的眼裡映著她的身影,兩手勾住他的脖子,緩緩微笑,有更深的喘息落在心裡,深深鬆了一口氣。
「你早說的話,也許我能給你更寬廣的世界」他看她瞬間發亮的眼神,好像已經找到自由要飛了,莫名心頭一緊,隱隱扯眉道:「只是也許。」
她望著他,想起這十多年來她不停增進的欲/望。
曾經,以為他回頭來看她一眼就足夠了。
直到他回頭來看他,她的願望改變了,她希望他看著她,同時能愛她。
只要,能夠得到他的愛,無論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現在擁有他的愛了,她還想要更多,她怎能夠如此不知足?
「有件事」她張口,突然想到他好不容易才消火,萬一說出來又把他惹火,他會把她趕出書房甚至趕出門去吧?
「什麼事?」他眯起了眼,看見她眼底藏著小心翼翼,立刻沉臉警告她:「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趁現在說出來還能商量。」
聽見他仔細挑著字眼「說服」她,她只感覺「更不能說」,她還是繼續等「良辰吉日」再說好了
「我想問你你是不是故意不避孕?你想讓我懷孕?」這個行事嚴謹卻老是不戴套的男人,她早該懷疑他了。
「是問這件事?」他一臉狐疑。
「嗯。」她避開了他的眼神。
「嗯。」他也跟著吭了一聲。
她坐在他懷裡許久,才低著頭罵他:「奸詐。」
「我要奸詐,連你的葯都換掉了。」他冷冷哼,雙手在她身後銷緊。
她唇畔彎彎,一顆心暖,仰起頭看他,感覺臉頰燙熱地說:「我若有了孩子,你會負責吧?」
「你有了?」
她凝望他的表情好半晌他眼底瞬間閃過「得逞」的光芒,神情隱隱透著喜色,很不容易才忍下嘴角的一撇上揚。
「我只是說「如果」。」他這種表情,實在讓她很不忍心提醒他。
「那再說吧!」沉冷的聲音,又把他的高傲給帶回來了。
她被他瞪了一眼,好像她把他耍了一樣,明明是他自己故意要漏聽。
她兩手圈著他的頸項,緩緩把臉貼近他,貼靠著他頸窩,偎進他懷裡說:「我以後不吃避孕藥了可以嗎?」
「真的?」他的嗓音變得嘶啞,好像終於等到一直以來的期待,連眼眶都熱了。
「嗯我愛你。」其實這陣子她常常忘了吃。她感覺到兩顆心臟迅速的跳動敲打在一塊兒,緩緩轉臉吻上他的唇。
「要是有了,我會負責。」他的執息吐在她唇上,下一刻已經伸手解她的衣扣。
當她察覺他沒打算要回房問去時,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衣服一下子就被他剝光了,落在書房的地板上
「不要,喬民毅--」
「小月,看著我」
他深深吸吮她的唇,她隱隱聽到他自喉嚨里輕輕顫出的嗓音吐出
我愛你。
她緊緊抱著他,遺忘刺人的光線,遺忘身在何處,聽著他的聲音,只能夠看著他意亂情迷,完全交出她的身體,她的心
「喬民毅你真的好可惡」許久之後,她才忍不住抱怨他很迫不及待想要讓她「有了」,連回房間的一點時間都不給她。
「要先見你的家人,還是我的家人?」當他擁著她,和她一起躺在床上時,他吻著她的臉說。
她慶幸,這時她是閉著眼睛的,她慢慢把呼吸調整,直接睡了。
感覺到摟著她的腰的手收緊,她真的就睡著了。
溫柔小鎮悠然咖啡館
「嗯的確很有趣。」她喝了一口服務生端上來的果汁,點點頭笑著附和。
坐在她對面的康主任話匣子打開了,滔滔不絕已經說到他以前在醫院急診室實習時的趣聞。
秋曰的涼風徐徐,吹得她昏昏欲睡,努力撐起眼皮,睜大眼睛,看著對面的男人。
她把手伸向後頸摸了下,心想,要不是後頭那股森寒的陰氣不停飄出來,她大概已經打起盹來。
阿縱的店開一年了,他算是個麵包天才,常有新點子、新技術和新口味出爐,他的店門外每天都大排長龍,生意很好。
他這個人不藏私,喜歡和大家做技術交流,共同研發,所以一直都有一群年輕的麵包師傅在追隨他。
前陣子,他不安定的靈魂又跑出來,兩個禮拜前又出國去流浪了,他竟然異想天開想把店交給她,她當然沒答應他,後來他把店交給其他的麵包師傅暫時管理。
比起經營一家店,她最喜歡的還是待在烘焙廚房裡享受做麵包的樂趣,光是家裡的麵包店就夠她忙了
要先見你的家人,還是我的家人?
嗯這可能要慢慢想想
隔日早餐上,他又問過一次,她睜眼望著他,只好這麼說。
結婚,不是他和她兩個人的事情。
以前她母親一直希望她能嫁住鎮上,如果是麵包師傅更好,將來一起經營「陽光麵包坊」。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和他走入禮堂,明明已經到「不得不」的時候了是啊,「不得不」,這是她目前的心情,所以才惹他不高興
他無法理解她,嘴裡說深愛他,卻不肯和他結婚。
她總在這個時候會想起那件被她深藏在衣櫥里的洋裝,和那把大剪刀也許是現在兩個人的感情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吧,她希望能夠再維持一陣子再說。
她摸摸涼到發酸的後頸,望著康主任講到「解剖學」,努力凝聚精神去聽,只聽幾句,思緒又飄開
唉當然還有其他因素
她伸手摸向頭髮上的髮夾,實在受不住這股森寒!
「你敢!」
後頭,傳來冷颼颼的聲音,喝住她的手。
「陽小月,趁你男人不在出來相親?」
低冷的聲音伴隨一股陰森森的冷空氣吹拂她的後頸,她的手停在頭髮上僵硬著。
「有說有笑,很開心?」
她這時才發現難怪她從坐下來就覺得後頸一股陰風森寒,原來是他坐在裡面他怎麼會在這裡,什麼時候回來的?
「怎麼,脖子僵了,轉不過來嗎?還是夜路走多見鬼了,不敢跟你的男人打聲招呼?」
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是從別的女人床上撿來的,身邊還有一個把他伺候得服服帖帖的「私人」秘書。
這個男人老是在吹他的風流史,卻不許她身邊有風吹草動。
沒想到,最後的下場是被他逮個正著,如果她說這純粹是一場尷尬的誤會,她是到現場才知道是來相親她回想剛才和康主任有說有笑的態度,他坐在裡頭都看到了,現在跳入幾條黃河也洗不清吧?
何況,別說他不相信,這種謊話她也說不出口。
但是,唯獨這場「相親」,她是真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