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小佟,今天雄哥生日,大伙兒要去唱歌,去不去?」岳冬生攔住上完課正要回家的佟伶。

大伙兒原本是想喊佟伶為小伶的,因為佟伶強烈抗議這稱謂太過女性化才作罷,其實小伶比較適合佟伶纖細的外表,不過沒人敢當著佟伶的面這麼說,怕他翻臉。

因為佟伶是個直率又單純的人,情緒表達比較直接,他翻臉的時候可真是嚇人,令人意想不到,平日溫和的人,生起氣來竟那麼可怕。

事實上,只要不特意去踩他的痛處,要他翻臉也是有些困難的。

「我能不去嗎?」

岳冬生口中的雄哥是指蔣雄,是佟伶有次被小混混圍住勒索金錢時,替他解危的人。

其實那些小混混原以為佟伶是女的,才堵下他,但在發現他原來是個男的之後,仍不放他走。他們意欲為何,這可就得問那些小混混了,但單純的佟伶只直覺地以為他們是為了錢。

後來佟伶發現,原來蔣雄是他們繫上的助教,才二十七歲,可算是年輕有為,因為這份因緣際會,佟伶與他的朋友便和蔣雄愈混愈熟。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佟伶一臉倦極地看著岳冬生。

「你知道嗎?我可是奉命務必將你帶到場,否則會被格殺勿論呢!」

佟伶被岳冬生誇張勒頸的動作給逗笑。

「哪那麼誇張,看來你是覺得人生無趣,活著嫌煩,想早日看看另一個世界的

風景,我還是成全你好了。」

「哦!不!大人您就饒了我吧!」

岳冬生軍膝跪在佟伶面前,死命拉住佟伶的手。

「大人!大人!佟大人!」什麼叫作男兒膝下有黃金,年少輕狂的岳冬生全不

當一回事。

岳冬生唱作俱佳地附上眼藥水當淚水,引來不少同學行注目禮。

佟伶真是被他這位新交不久的同學給打敗了,真沒看過像他這麼誇張又不顧場

合的人。

「怎麼了?」另一位與佟伶近來私交不錯的同學——羅四維被這齣戲吸引過來。

「佟大人不想去雄哥的慶生會,嗚……」

「啊!我又沒說——」

佟伶連忙否認,卻被羅四維給打斷。

「佟大人,這怎麼成,我們會被雄哥給宰了。」羅四維連忙架起佟伶的右手,

「冬生,你還不快架住佟大人的左手。」

「是!」

兩人就這麼一左一右,架著佟伶往校外走去。

***

「喂!等等!喂!」佟伶極力掙扎,被架著走出校門實在太丟臉了。

「抗議無效。」一左一右的臣子們,異口同聲地開口。

「怎麼啦?誰敢欺負我們家的小佟?快說,我幫你報仇。」蔣雄對佟伶說。

「你們一定要叫我小佟嗎?聽起來好象小孩子。」

佟伶不甚喜歡自己的外貌,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又長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

到現在還有人認為他是高中生,甚至還有人誤認他是國中生,還好這種瞎了狗眼的人並不多,但也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尤其在被這名充滿成熟男子氣概,身材壯碩的蔣雄叫喚時,更像小他一輪以上的子侄輩似的。

「叫你小佟有什麼不好?這表示我們對你的親切,不然,你也可以叫我小雄,不過可能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佟伶也覺得小雄這個稱呼,實在與蔣雄虎背熊腰的外形不符,因而露出笑容。

蔣雄乘機問道:「怎麼了?心情好象不太好。」

「沒什麼,只是睡眠不足,很想回去補眠而已。」

「你這樣拚命打工,會累壞身子的。」

「不會啦,只是這幾天忙著趕報告,而且我已經成年,不想再向家人拿錢。」

蔣雄發現佟伶家裡好象有什麼問題,不過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也不好意思過問。

今晚他必定也是看在他的份上,向打工的地方請假,才得以出席,可是做朋友的他看他這麼辛苦,不免感到心疼。

佟伶是他們心中的寶,瞧他那細緻出色的外貌,體貼溫柔的心思,任誰都會捨不得讓他吃苦的。

他們這群沒有女友的大男孩們,把佟伶當成女孩子來疼,相信在將來有女朋友以後,這份心情也不會有多大的改變。

「那你要不要先回家?」

「可是我才剛來,這樣對雄哥你不好意思。」

「你當不當我是你朋友?」

「當啊!」佟伶理所當然地答道,覺得蔣雄的問話真是多此一舉。

「那你還跟我計較那麼多?去,去跟他們打聲招呼,你就先回去,好嗎?」

「嗯。」佟伶原本仍有顧忌,但他眼皮真的快合上了,只好接受蔣雄的好意。

蔣雄與佟伶一同走至擺滿食物和酒瓶的桌旁。

「什麼!?小佟要先走了?」

「不準!不準!」一群人直嚷著不準。

「你們就看在小佟那黑得都可以擠出墨汁的眼袋上,放他一馬吧。」蔣雄替佟伶說情。

「好吧。」岳冬生答應得甚是委屈,他拿起酒杯斟滿酒,「不過要喝完這杯才可以走入。」

自從他們發現佟伶喝醉酒的怪癖后,一有機會,總會設法灌他多喝一點。

佟伶酒量不好,二杯黃湯下肚便醉醺醺,變成一隻標準的無尾熊,專黏在別人身上。軟玉馨香在懷,誰人不愛?

而且屆時佟伶被酒氣釀得雙頰酡紅,眼帶潤濕的媚笑時,非常誘人,有時還會令同樣身為男性的友人們忍不住心動,這些人就愛看這時的佟伶。

加上佟伶酒醒后,完全不記得自己曾做過什麼蠢里,這為他那群朋友們帶來更多可以逗他的把柄。

「喝!喝!晦!」一群人不停地鼓噪著。

「壽星代他喝,夠意思吧!」

就在蔣雄拿起酒杯正要喝下時,佟伶一把搶過杯子,一口喝完。

太烈的酒,嗆得他忍不住咳個不停。

「咳……可以了吧?咳……那各位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祝你們玩得愉快,拜拜。咳……」

「小佟,你可以嗎?」蔣雄不放心地在佟伶略為不穩地走到門邊時喚住他。

「雄哥,你放心,才一杯而已,我還撐得住。」

「可是……」

「放心,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又不遠,而且你這個詩星也不好離席吧!」

蔣雄想現在才晚上十點,而且佟伶住的地方雖然偏僻了點,但離這兒步行也才約十幾二十分鐘,「好吧,自己小心。」

「嗯,拜拜。」

佟伶一關上門,才發現他已分不清方向,一陣天旋地轉,差點令他站不住腳。

唉!想不到自己酒量變得這麼差。

空腹喝酒,酒氣上得快,最容易喝醉,佟伶原是不知道的,但在發覺自己的異狀后,他相信自己下次會學乖的,但這次怎麼度過?

***

拖著長長的影子,映著昏黃的街燈,越過蜿蜒小徑,佟伶步履蹣跚,跌跌撞撞地,不知怎麼著,竟也讓他摸回自己租賃的房門前,他手拿鑰匙,摸索了老半天,終於讓他開了門。

忽地,他看到一名全身黑衣、畜著一頭烏黑長發的男子,立於斗大的房間中。

「對不起,我走錯了。」

平常佟伶應該很熟悉的房間,此時卻染上不同的色彩,不,應該說原本屬於他的顏色,現在全變成一片黑,這讓他以為自己走錯房間。

他終於有樓友了嗎?

被酒氣醺得茫茫然的佟伶關上房門,返到門外。

以僅存的一絲絲極不清明的心智,經過多次確認門上掛的號碼牌后,「咦?沒錯啊!這是我的狗窩!如果這真的是我的狗窩,那剛剛那個人又是誰?」

此時,喝醉酒的佟伶,沒多想對方會不會傷害自己,自己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便又打開門,「咦?人呢?」

怎麼不見人影?

「我果然是醉了。」佟伶有些納悶地轉過身,再度關上房門,打開燈,讓室內光亮乍現。

「啊!」轉身欲走向床鋪的佟伶被突然閃現的人影給駭住,獃獃地站在原地好久都沒啥反應。

黑衣客似乎覺得他獃滯的拙樣很有趣,忍不住輕笑出聲,而後似乎很驚訝自己竟會笑出聲。

「啊!你會笑!我還以為這是我的幻覺呢。」

黑衣客對佟伶伸出手。

看著停在半空中的手,佟伶又呆望了許久。

哦,對方可能希望他也伸出手,於是他伸手握住黑衣客的手。

「你叫什麼名字?我們認識嗎?」

佟伶任他牽著自己,往房內走去,腳步一個顛簸,在他親吻地板前跌進一個陌生卻又十分舒適的擁抱,他就這麼將黑衣客壓在床上。

好涼!他的體溫比較低耶!

此刻,因酒精面體溫升高的佟伶,非常喜歡這適時的涼意,加上如草原般清冽的味道,他好喜歡!佟伶像只小貓般,不停地在黑衣客懷裡磨蹭。

「嗯……好舒服!」佟伶似小貓般不由自主地咕噥。

過了好一陣子都不再有動靜的佟伶,讓人以為已經睡著了,卻忽然又冒出一句話:「你叫什麼名字?」

沒得到答案以前他就是不肯死心。

「闇已。」

「闇已,你的聲音好好聽喔!再多說一點話嘛!」佟伶纏著他,一定要他再說些什麼。

「你這個酒鬼,真纏人。」

「再說。」

「你要我說什麼?」

「隨便什麼都好。」

「你再巴在我身上,我就把你剝光。」

「嗯……再多說些……」

被威脅的對象沒有自覺,仿似小貓找到舒適的窩似的,還不時地發出舒服的咕噥聲,更往他懷裡偎去。

佟伶被闇已的衣角扎得有些不舒服,乾脆扯開闇巴的前襟,貼到他的胸膛上,感受那溫暖的體溫。

第一次遇到有人竟這麼黏他,還敢剝他的衣服,闇已覺得很有趣。

「你真的不怕我把你的衣服全都脫掉?」

耳邊傳來佟伶平穩的呼吸聲,敢情他把自已的說話聲當成催眠曲?

真敢啊!這傢伙。

***

闇冥界皇室四公子———闇已,是五名皇子中被公認最無情無欲者。有傳聞說其實這名皇子根本就沒有心,空有一身高強的魔力,卻不哭也不笑,甚至連話也不常說,像根木頭,沒有任何人敢與他親近,他也不主動親近任何人。

事實真是這樣嗎?當事人闇已倒是一點都不在乎外人怎麼說他,再難聽他也不在意。那些傳聞不會令他情緒起波瀾,所以又何必浪費氣力去憤怒或澄清呢?

不過,大多數人都因為懼怕他的魔力而與他疏遠。

這日,闇已忽覺日子過得無趣極了,想到另一個世界瞧瞧,便任自已隨著時空飄流,來到這稱為人間的地方。

他曾到過這裡一次,當時是為了找他久未連絡,與他只有一半血緣關係,魔力卻跟他差很多的小弟——闇曉星,為此,他在「水鏡」中尋了許久。

闇冥界的皇室成員常因自已能力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便覺得日子過得沒趣。

對他們而言,一切得來太過容易,很難懂得去珍惜,所以他們族中年輕的成員常常四處飄泊,在闇冥界里流浪,或至別的世界開開眼界。

而現在闇已就是因為覺得日子過得太無聊,才又跑到人間來,他上次停留的時間是短了點,因為他不想打擾人家恩愛的時光。

上回他來的時候已摸清人類的一些習性,這回想必會更得心應手,一回生二回熟嘛!

當他在人間遊盪時,一名女子強烈的呼喚鑽進他的腦際,擾人得很,於是他一時興起便響應了那女子的呼喚。

他知道闇冥界里有些特殊癖好者喜歡收集散發著不同色彩的光球,也就是人類的靈魂。不同的人類,有不同的光澤,閃耀著不同的光輝,眾多的光球一起發光時,的確炫目。

那些有收集光球癖好者,會與人類訂下一些不成文的契約及遊戲規則,簡單的說就是「施與受」的條件。他們若幫人類做什麼,人類就必須回報給他們些什麼;幫人類達成願望,人類就必須付出靈魂作為代價。

雖說以他們的能力,想白拿也不是難事,但自尊心高傲的闇冥界人,不恥這種不勞而獲的行徑:當然,也會有例外者出現,但那畢竟是少數。

闇已一響應那位名叫黎虹櫻的女子的呼喚,那名趾高氣揚的女子立刻要他代她懲處一名叫佟伶的無禮男子,她要他生不如死,要親眼看著他受盡折磨……等等。

闇已忍受不住黎虹櫻不停咒罵的尖銳嗓音,不待她說完,便化成一陣煙霧,從她眼前消失,隨即好奇地來到她所詎咒的對象——佟伶的家中。

他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會被一名女子恨得那麼深,許許多多的臆測掠過腦海,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倍受詛咒的男子,竟是個看來弱不禁風,對誰都無害的「小可愛」!?

看到自己時呆若木雞的可愛德性,竟教他笑出聲來。

之前他幾乎是不笑的,更遑論笑出聲,所以他確實對此倍感驚訝。

在察覺自己的行動前,他已經伸出手,僅在那兒,收回來也不是,繼續停在空中也不是。

在他破天荒的感到猶豫時,他的手被一隻柔嫩的心手握住,那是只比他的手小很多的柔美。

他下意識地握緊它,仔細感受它在手心的滋味。

因為心疼他跌跤時可能隨之而來的疼痛,他抱住了他。

心疼?想不到自已也會有這麼織細的情感。

闇已發現這個名叫佟伶的男子,引導出數個他不熟悉的自己,讓他不禁對他感到十分感興趣。

他決定了,在他搞清楚自已異常的反應前,他是不會離開這名男子的;當然也包括保護他,讓他不受其它族人的傷害。

因為難保那個女人在看他毫無動靜后,不會再找其它幫手。

「嗯……」

懷中人略不舒服地呻吟出聲,闇已正在摸他的眼睫毛,因為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那麼長的睫毛,他一直很好奇它仍是不是真的。

第一次看到的長睫毛是他難得見上一次面的二哥的,不過他可沒無聊到以自已的生命為代價,只為了確認它們的真偽。

佟伶抗議似地更往他懷裡鑽去。

唉!戲耍睡著的人實在有些沒趣,闇已想看他醒來后的樣子。

為了不讓這可愛的小東西醒來后完全忘了自已的存在,以及自已能在這兒待得更久些,闇已決定他該施點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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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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