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
光景，千留不住。
「家曄的孩子幾歲了？」蔣家竣的母親坐在庭院，聲音穿過一排矮叢傳到隔壁高家。
「都四歲了。」提起她的外孫女，朱嫚就滿臉笑容。
「怎麼不叫家曄回國來住，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國外工作，多不方便。」蔣媽媽搖搖扇子，七月晚風，挺熱的。
「也還好，我看她已經習慣了。」朱嫚是不會去勉強女兒的。
「其實都是借口，就是好久沒看到那小娃兒了，真是想念的。不知道寶寶長得多大了？一定又更漂亮了吧，都快一年沒見了。」蔣媽媽探了下頭過去看看鄰居。
「是啊……」提起來，朱嫚也不無遺憾了，那個小女孩，長得像極了家曄，只是那一雙深藍的眼睛……每每看著那雙酷似那青年的眼睛，朱嫚的眼中總是忍不住濕濡，家曄從來不掉淚，這讓她這做母親的更為鼻酸，有哪一個做母親的，忍心看自己的女兒做個未婚媽媽。
「家曄也好久沒回來了，有沒有跟你說她什麼時候回來啊？」
「她倒沒說，不過我想應該快了吧。」
「告訴她回來時打個電話，我好叫大竣去接她。」
「說到大竣，他還不準備給你討房媳婦啊？」
「唉，咱們倆，一樣命苦啊。」
「算了，我才不為他們操心。」朱嫚擺擺手。子女呢，由命非由她。
※※※
今天是農曆七月初七，中國的情人節。
午後雨點多，剛下周一陣雨，難得的天氣放晴了，同時有兩班飛機先後抵達桃園中正國際機場，提領行李的旅客因此更加擁擠。
「哎唷！」
一聲清稚的慘叫聲，從一個趴倒的小女孩口中逸出。
聞人胤低首俯挸，綁著馬尾辮的小頭顱剛好抵在他的鞋前。
「摔疼了嗎？」他蹲下來，一把扶起趴在地上的小娃兒。
小女孩本來一身白亮的小洋裝，這會兒已經髒了，小頭顱正低垂著在看自己的新洋裝，然後，她伸手自己拍灰塵。
「一點點痛，不要緊。」小小而討喜的稚音卻有一絲大人氣慨。
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她頸上戴的……
聞人胤訝然的發現，小女孩頸上戴著用銀鏈子穿起來的……正是那時高家曄拿走的戒指！
「還好，拍乾淨了。」小孩欣喜地抬起頭來，展開笑靨。
聞人胤已經屏住氣息，發現小女孩有一雙和他一模一樣的藍眼睛！
這張小臉蛋，像極了高家曄……他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濕濡了。
他可以肯定，這個小女孩是他的……
小女孩望著他，天真的笑顏轉為迷惘，「叔叔，你怎麼了？」
叔叔……聞人胤的眼光沉了下來，低下的目光正好接觸到那枚藍寶石戒指。「這戒指……你的？」
小女孩也低頭去看，發現她的重要寶貝跑出衣服來了。
「嗯，媽咪說不可以弄掉它。」她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收進衣領里。
他驚異地看著小女孩的動作如此小心，心底有莫名的悸動和疑問。
「你叫什麼名字？」聞人胤緊緊凝視這張小臉兒，聲音已經不穩。
小女孩揚起笑容，「我叫——」
「寶寶！寶寶！」
「是媽咪。」小女孩回頭，穿過人群，然後奔入一位長發飄逸、艷光四射的美女懷裡。
小女孩被一雙溫柔的手寵愛地抱了起來，同時被輕斥，「寶寶，媽咪說過不可以亂跑的吧？」
「媽咪……」小女孩隨即摟著母親的頸項撒嬌，還猛往她的臉頰送口水，「媽咪，我跌倒了，一個好心的叔叔扶我起來哦。」
「那寶寶有沒有道謝？」她親了女兒一下，人潮擁擠，她還沒看到自己的行李，身邊的女兒先給她跑個無影無蹤，她差點嚇壞了。
「啊！對哦……」小女孩突然想起來似的，她轉頭去看，還好那個高大好看的叔叔還在那兒，她很快揮手，「叔叔，謝謝你！」
高家曄笑著抬起一雙明亮的眼睛，當她的視線接觸到一雙熟悉的深監眼眸時，她的笑容僵住了。
聞人胤凝望著她，從剛才她抱起孩子起，那一幕……親子間的溫馨場面，他沒有絲毫遺漏。
內心一股莫大的感動同時向他翻卷而來。
「好久不見。」他走過來，嗓音嗄啞而乾澀，焦距始終捨不得離開她。
高家曄怔著，直望著他愈來愈接近……真的是他！她的心陡地狂跳。
「媽咪，你認識叔叔啊？」寶寶好奇地來回看向兩個大人。
高家曄聽見女兒的聲音，她僵了一下，轉眼看著女兒，那一聲「叔叔」，居然莫名地酸進她的心底。
「他是媽咪以前的朋友。」女兒不知道，她一直吵著要的父親就站在她的面前。
朋友……藍眸添入一抹複雜難辦的神色，一張英偉的臉龐終於很難自製的掠過一抹神傷。幾年以來，一張明亮美艷的容顏始終存在他心底深處，他從來不曾忘過她。
「這孩子是……你的女兒？」他怎麼能問，怎麼敢向她確認，這可愛的小女孩是否就是當年他要她拿掉的胎兒？雖然答案很明確，但他很想聽她親口承認，他卻沒有勇氣開口。
這幾年，他似乎膽怯了許多。聞人胤不禁自嘲暗想。
高家曄抱著她的寶貝，一隻小手正環抱著她的頸項，她其實已經從他的眼神中知道他想問什麼。
「是的，她是。」是他的孩子，是他沒有勇氣要的孩子，而現在，是她一個人的孩子。
聞人胤看著她，她依然明亮美艷，眼光依然炯亮，多的是一抹升為母親的光輝，她……似乎溫柔了許多。相對的，他自慚形穢……一抹痛楚和激動自他的眼底隱沒，她承認了……是他的孩子！他幾乎無法承受席捲上來的巨大的情緒波動。
「叔叔，我是媽咪的寶貝哦。」寶寶笑吟吟地說著天真而得意的童話。
聞人胤瞅凝著她，勉強的牽起嘴角響應，「我相信。」
他喑啞的嗓音充滿真誠和感情。
高家曄內心一悸，緩緩轉眼正視他。
他變了，變得不是外表，是神態，她居然在那雙深藍的眼睛里看見溫暖？還有他的神情……不再那麼冷冰冰的了。
多年來已經平靜的心湖，不知不覺又起了波紋，她匆匆垂下眼瞼，不敢再研究他的改變。
「我……該去拿行李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瞬間，光是注視他匆匆一眼，她居然也莫名的臉紅起來。
「我幫你。」既然天願作巧，讓他碰上了，他無法就這麼和她……還有他們的孩子分開，即使是一點點短暫的時間，他都珍惜。「你帶著孩子拿行李不方便——你……一個人回來？」他突然想到，眼光不由自主的四下搜尋……並沒有那個人的影子。
高家曄怔了一下，思緒還得掠過這幾年兩人的空白，接回最後一次見面，她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來，他以為她嫁給JASON了……那他呢？他這幾年在哪裡過的？如何了？是否有一個人讓他相信愛情的存在了？
對於內心不停浮出的問號，高家曄對自己產生氣惱。
「媽咪，叔叔要幫我們拿行李。」寶寶看母親投有反應，小手便開始搖她。
高家曄抬起眼瞼，「不用了。」她冷淡的拒絕以後，才突然想起這會給小孩不良的影響，只好把語氣弄得婉轉一些，「我是說……不用麻煩你了，反正人也少了。寶寶，謝謝叔叔的好意，跟叔叔說再見。」
「哦……謝謝叔叔，叔叔再見。」小女孩看起來不太情願，一雙藍瞳緊盯著聞人胤，不捨得移開視線。小小的年紀，喜歡與不喜歡全表現在臉上。
聞人胤明顯感覺得到高家曄刻意隔開的距離，濃濃的失望圍繞他心頭，深深的自責也只有自嘗。是他放手的，即使如今面對的是濃烈的親情血緣，他也已經毫無資格要求她，讓他多看一眼。
他甚至伸不出手，摸她一下。
「再見。」我的女兒！
高家曄抱著孩子轉身去拿行李了，她幾乎沒有再看他一眼。
小女孩突然想到什麼，她回頭揮揮手說：「叔叔，我叫高絲瀅，再見。」
高絲瀅……多好聽的名字……他們的女兒——
聞人胤突然僵住，他的孩子姓……高？她跟著高家曄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
「天啊……胤？」蘇真一副像撞見鬼了的表情，直瞪著打開玻璃門走進來的冷峻男子。「我有事問你。」聞人胤不理會她還處在驚訝之中，一把拉著她的手臂拖進裡面的辨公室。
門一關，蘇真馬上喋喋不休地先質問起來，「你這幾年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都不跟我聯絡？你還當不當我是朋友——」
「蘇真，你住口！」聞人胤攢起眉頭，「我要問你家曄的事。」
蘇真本來還沒打算歇口，她還有好多話要問呢，但是一聽到他提起高家曄，她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他。
「你怎麼會突然問起家曄？你是為了家曄才來找我？」她瞅著他。
「你告訴我，她現在過得怎麼樣？」聞人胤緊盯住她。
蘇真瞪大了眼睛，張口咋舌，「這一輩子還沒看過你這麼緊張誰呢！幾年不見，你快把我嚇死了。」她還故意拍拍胸口。
聞人胤兇惡地瞪她一眼，「還不快說！」
「那麼凶。」蘇真皺起俏鼻，又是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家曄她好不好，你為什麼不直接問她，要美國的電話我也可以給你啊。」
「我見過她了。」
蘇真詫異地看著他，「你去美國找她？」
「剛才在機場遇到。」聞人胤狐疑地睇視她，「你不知道她回來？」
蘇真搖搖頭，「她沒說啊——啊！那你有沒有見到寶寶？她是你的女兒耶！」
「見到了。」他沉重地說道。
「她很可愛對不對？家瞱把她教得好好哦，真了不起，一個女人要把孩子帶大還是很辛苦的。」蘇真顧著想，她要趕快去看她可愛的寶寶，已經沒心思想其它。
「你說她一個人帶孩子？」聞人胤緊緊抓住蘇真的手臂。
「好痛！」蘇真馬上呻吟，「胤，你幹什麼啦？你都弄疼人家了還不快放手！」
聞人胤鬆手，又緊追著問道：「她為什麼是一個人？那傢伙呢？那個傢伙不是很愛她！」
他是為什麼，為什麼退讓的……這麼多年一直忍著不去找她……
「哪個傢伙？」蘇真偏著頭，一臉狐疑。
聞人胤怔住了，看蘇真壓根兒想不起的模樣，他危險地眯起眼，「她……難道她沒有結婚？」所以孩子跟著她姓？
「你指家曄？」蘇真更加狐疑地啾他，「誰跟你說家曄結婚了？……哦，我想起來了，你說的那傢伙是指家曄的老闆，那個JASON啊？」
「他們……沒有結婚？」聞人胤幾乎屏息。
「當然沒有啊，那是JASON一相情願，他是很熱烈在追求家曄沒有錯啦，可是家曄，你也知道的，她從以前就只愛你一個人啊，她那麼死心眼的人，怎麼可能和一個她不愛的人結婚。」蘇真實在搞不懂這胤在想什麼，怎麼會認為家曄會嫁給JASON呢？
大家都知道高家曄就只愛聞人胤的嘛。
「她為什麼要騙我……」張張照片……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她把照片還給他，不是她對他已經完全死心，而是期待，期待他能了解她那麼多年來的一片真心。
原來她一直在等他，等他自己明白，等他把照片親自交到她的手上，親手還給她！
他終於明白了！
驀地，聞人胤轉身跑出辨公室，跑出婚紗店。
「胤？喂！你還別走呀——」蘇真追著出去時，已不見聞人胤身影，她皺起眉頭，「他這一走，不會又是四、五年吧？」
※※※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是誰門鈴按得這麼急啊？催魂似的！
「媽，有人按門鈴！」高家曄在樓上喊道，心想母親在家應該不會聽不到門鈴聲……那一定是帶寶寶到隔壁去了。
她於是匆匆套上衣服，穿了一件短褲跑下樓，一頭剛洗好的秀髮還濕亂著，來不及梳理。
她拉開剛換過的大鐵門，「誰——」看清楚站在夜幕中的人後，她的動作就遲緩了，隨之而來的是狂猛的心跳。「是你。」
把她家的門鈴按得跟催魂般的人居然是聞人胤！
「我可以進去嗎？」看著她剛沐浴后的清爽模樣，他不禁眯細了眼。
高家曄愣了一下，用手率性而隨意地爬梳濕亂的頭髮。她必須有某個動作讓她的腦袋有時間思考。
他突然來到她家，著實令她想不透原因……是為了寶寶？
「有事？」她狐疑地審視他。
「對。」他瞅著她，毫不遲疑的回答。
高家曄反倒被他這俐落簡潔的答案給搞得更加迷惑，但他看不出來有接續下文的意思……他是要進屋裡去談？
事實上，聞人胤還想不到要怎麼開口，他還在想。
高家曄考慮了一下，還是退一步讓他進入庭院。聞人胤踏進來，她又想了一下，還是把門先關上。
等她轉身，他人已經先進了客廳。
「這傢伙這麼主動？」高家瞱皺起眉頭。他或許只是來看看寶寶吧？
她走進客廳，聞人胤正四下在看。
「找寶寶？我媽帶她到隔壁去了。」高家曄始終帶著疑惑的眼神瞅他，她也不熱心讓他們父女倆見面，所以還站著，沒打算去把孩子帶回來。
「那正好。」
「正好？」她又不懂他的話了，怎麼聽他的口氣，他似乎不是來看寶寶的？
「我們可以單獨談一談。」他轉身，視線剛好落在她臉上。
「談什麼？」他來找她的，不是寶寶？
他走近她，在她的面前站定，「你明明沒有嫁給那傢伙，為什麼騙我？」
高家曄楞住，心裡開始一陣莫名的狂跳。
「我有說我一定會嫁給他嗎？就算有，我沒有嫁那也是我的事……我騙你又怎樣？」那麼多年的事，他翻出來做什麼？
反正他都說過不在乎。
他凝視她，「這麼說，你是故意氣我的？」
高家曄馬上臉紅，「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對我來說才沒那麼重要！」
故意氣他，那豈不是得承認她在乎他了！在她被他傷了那麼深以後，打死她她也不會再承認了！
「你說過你愛我。」他輕淡的點出事實。
高家曄已經老羞成怒，「我是說過！那又怎樣？過去式！」
「真的過去了嗎？」從她的神色中，他給自己找到希望……聞人胤幾乎是鬆了一口氣。
高家曄氣惱地別開漲紅的臉，「你到底來做什麼？」
他緩緩揚起嘴角，「我來找回失落的東西和還一樣東西。」
她不甘願地抬起眼瞼，迷惑地睇視他，「什麼東西？」不，她不期待了。
「一顆心。"他溫柔低啞的嗓音突然變得感性而深情，他深藍的眼眸緊盯著她。
高家曄沉默了好久好久，而這段時間裡，她的視線漸漸迷濛……眼睛開始灼熱起來。
「你……不會跑那麼遠，就為了來開我一個玩笑吧？」她平常的自信哪兒去了？它的喉嚨緊縮，聲音居然顫抖了。
聞人胤拉起她的手，貼近他的胸口，他低語，「感覺到了嗎？這是為你而跳。」
她凝視他，炯亮的眼眸開始掉下成串熱淚，眼前一張俊偉的臉模糊了，但她更確切感受到了他的心的跳動。
是嗎……他終於響應了她的等待……
「你最好知道……如果你只是在戲弄我……我會殺了你。」她絕對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心傷，他必須知道。
他輕輕地擁她進懷裡，在她的耳邊，他粗嗄地吐出，「我愛你。」
「你沒喝酒吧？」高家曄的語氣充滿狐疑。
聞人胤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在她的期待里，也僅是讓他明白她不變的愛，她就很感動了。
「沒有。」他收緊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緊。
高家曄依偎在他的懷裡，卻似乎還不太安心。「你剛才說的話，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他捧起她的臉，一雙深邃的藍眼凝望她，「我愛你。你還想聽幾次？」
她擦掉眼淚，清楚的注視他，「你夠清醒嗎？你完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等了他那麼久，萬一他一覺醒來不認帳，她怎受得了！
聞人胤不禁皺起眉頭，"你當了母親以後，變得這麼啰唆了？」
「我當然得問清楚，誰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耍我？」她狐疑而幽怨地瞅睇他。
他看著她，緩緩地對她說：「這幾年，我在國外四處遊盪，也好幾次回台灣，每一次都待不久。」
她睇他，「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這幾年，他可知道她一直在等他？本以為是懲罰他，算不到的是，她似乎也罰了自己。
「我只要一回台灣，就會想起你，所以我總是馬上又出國……除了美國，我哪裡都去了。」他的大掌穿過她濕亂的髮絲，他抬起她的臉，親吻他渴望已久的唇瓣。
高家曄開了下眼，又張開，「為什麼要過居無定所的日子？」
環遊世界，沒什麼不好，但一想到他四、五年來一人飄遊各國，那種感覺就有說不上來的孤獨和凄涼，而她非常不忍也不舍。
他凝望她，嘴角揚起一抹活該的自嘲，「因為，我沒想到那麼久還忘不了你。」
「你是說……」她望著他，燦亮的眸子漾著作夢般的光芒。
「在你離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愛上你了。」他撫摸她的臉頰，在那裡印上無數細吻。
「那……那你為什麼……」
「因為我不相信愛情能永恆，我也不認為在我傷了你以後，你應該原諒我。」他粗嗄地抵著她的唇瓣低語。
「那現在呢？」她凝視他，望進一雙深邃的藍眸。
他揚起嘴角，「這幾年，我漸漸明白了，雖然不在一起，心裡還是有你。現在，我有自信，可以給你幸褔，愛你永遠。」
「你剛才說……有東西要還我？」
聞人胤啾著她，眸光溫柔而閃亮，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照片，「我帶著它來找你了。」
她拿過那張照片看著，他總算……總算明白她的心了！
高家曄的手攀住了他的頸項，她主動的吻上他的唇。
她的人生，有半生歲月都用來愛他、等他。
現在，這一片冰心以對，終於有了美好的結果。
她會用更多、更長的時間來愛他。
門外有兩雙眼睛直盯著客廳內的兩人。
一雙眼睛含著淚，但總算是心滿意足的笑了。
一雙眼睛則是天真而好奇地眨著。
「是叔叔！」高絲瀅搖著外婆的手，欣喜地說道。
朱嫚低頭看了外孫女一眼，微笑著糾正她，「不是叔叔，你應該要叫爸爸。」
「爸爸？」高絲瀅聞言似懂非懂的，一雙藍色圓瞳卻也閉起了光輝，「叔叔是爸爸？」
「是啊……」朱嫚終於可以放心了。
不知道叔叔為什麼可以變爸爸，但是她顯然也有爸爸了！這是高絲瀅最高興的事。
她很快的開門跑進客廳，她也要親親！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