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欣怡坐在那一動也不動,她沒聽到方母離開的聲音,也沒察覺到周圍的寧靜,她只是坐著,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滿心只有蕭瑟,感覺不到暖意,只有襲人的寒冷。時光一滴一滴地逝去,轉眼間日已將西沉,黑夜就要來臨。
欣怡整理好行李,心痛地捂住心口,這裡的回憶太幸福卻也太痛苦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永遠離開不再回到這裡,她想要遺忘,遺忘這裡的一切。
蹲下身來,拍拍歪著頭正奇怪地瞧著她的吉兒,「吉兒,抱歉不能帶你走。希望志傑以後能好心地收養你。」說完,又禁不住落淚。
站起身來,從桌屜抽出一張白紙,洋洋洒洒地寫了幾行字,再把那張支票放在上面。辦完了,拿起行李,打開大門,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如無根的浮萍,
隨風而行。
何處不是我的家,
又何處是我家,
我來得突然,去得無蹤。
☆☆☆
馬來西亞,一個熱帶國家,而對欣怡來說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只因疼愛她的醫院院長和伯母,前些日子離開原來的城市定居在這,所以她也來到這裡。
下了飛機,走出機場。剛剛她還在海島,沒想到幾個小時后她就在另一個國家,科技的發達真使世界小了很多。
希望秀玲和逸民接到她的信后,能諒解她的不辭而別。也希望她的匆匆辭職對醫院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
她甩甩頭,撇清思緒,揮揮手招了一部計程車。她將住址拿給司機后,隨即沉默地坐在後座,靜靜地欣賞黑夜中的吉隆坡。
計程車在吉隆坡市郊區賓士著,穿越重重的熱帶植物區。突然,叉路上衝出一輛卡車,刺眼的燈光照得欣怡睜不開眼。她只記得,轟的一聲,好大一聲。她被撞了,被卡車撞了。這是她最後的認知。
☆☆☆
「叩!叩!」持續不斷的敲門聲,將沉睡中的拉里馬喚醒。他不悅地皺起眉頭,這麼晚是誰這麼煩人?
「來了!來了!」整好裝后,他慢吞吞地往門口移動。
「宣如小姐,是你!」拉里馬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佳人。
「拉里馬,我找你找得好苦。」宣如微微喘著走進房間,「我到處找不到你,打電話給海島的分公司,他們也都說不知道。我只好打電話回去問伯父,伯父這才告訴我。」
震驚過後的拉里馬維持鎮定,平靜地聽宣如「告白」。
「宣如小姐,你找我找得那麼急,有事嗎?」
宣如一聽,隨即記起……
「有事,不小的大事!」宣如嚷道。
「是什麼?」他問。
「伯母今天搭飛機到這裡來了。」
今天?這麼快,他以為大概還要一星期呢?他愣愣地想。糟糕,志傑少爺不知怎麼樣了?
「今天的什麼時候?」他急欲知道。
「早晨離開吉隆坡的。」
那大概中午到這邊。他望了望手錶,十二點,已經那麼晚。少爺那邊怎麼都沒消息?
「那你怎麼現在才到?」語氣中竟帶著責怪。
「我總不能跟她搭同一班飛機吧!再說,我又不知道你在哪兒?這裡路又那麼多,搞得我頭都昏了。」宣如很委屈地講著。
或許一切都是註定的,拉里馬嘆了一口氣。
「拉里馬,你要出去嗎?」宣如問著匆忙著裝的拉里馬。
「是的。」他答。
「去哪兒?」她接著問。
「去找少爺。」
「那我也要去。」
☆☆☆
「拉里馬,不用按了。這門沒上鎖。」宣如說著,順手把門一推,門順勢而開。
一進屋裡,兩人都愣了。這房間……好亂呀!好像被颱風掃過一般。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兩人面面相覷,都急欲知道答案。
「志傑,志傑你在哪裡。」
「少爺,少爺你在哪兒?」
兩人在屋裡一邊找,一邊叫著。
「少爺不在這裡。」找遍了屋子每個地方,拉里馬只能如此結論。
「拉里馬,你看,這裡有張字條。」宣如撿起落在地板上的紙條。
此恨綿綿無絕期。
絕筆
「夫人來過了。」拉里馬的心沉到了谷底,知道最壞的結果已經發生了。
宣如雖然不明白事情的始末,但她也了解到發生的絕不是喜劇。.
兩人都沉默了,都在打算下一步該如何走。
「鈴!鈴!」電話聲徒然響起。
「喂!」拉里馬拿起話筒。
「喂,請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方誌傑的。」
「認識,請問有什麼事嗎?」拉里馬握緊話筒,緊張地問。
「太好了。這個方誌傑呀,七點多就到我們的店裡喝酒,點的都不便宜喲,像喝開水似的,現在醉得發酒瘋呢!你快來接他吧!」
「好,好,請問你的住址是……「
宜如看著拉里馬抄下住址,掛上電話后,她急問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什麼事?」
「一間PUB打來的,志傑少爺正在那兒酒醉鬧事呢!」說完隨即拉著她急匆匆地離開。
☆☆☆
他就是志傑?眼前這個醉漢,這個被五花大綁的男子就是她多年不見的志傑哥?她原本的未婚夫?宣如不敢置信地搖著頭瞪著他。
「他剛剛瘋得很厲害呢,看到人就打,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是他的仇人似的。」
「還打壞了店裡不少東西,看你們怎麼賠?」
「沒有酒量,還喝。不知天高地厚。」
「他力氣可真大,三個大男人才制住他……」
周圍的人嘈雜地議論著,眼前這位酒氣衝天的醉客卻是他的少爺。天呀!拉里馬閉緊雙眼,祈禱這只是一場噩夢。
☆☆☆
那是什麼?志傑睜開雙眼,首先感到的是有如大榔頭在敲他的腦子。他捧著頭,禁不住袁哀呻吟著。怎麼回事,頭怎麼痛成這樣?志傑往腦中尋找著……
突然,他想到了——「欣怡。」他大吼,吼得他的頭又一痛,痛得他瑟縮了。
拉里馬聞聲跑了進來,看著抱頭呻吟的少爺,他輕輕喚道:「少爺。」
志傑抬起頭瞪著他,震驚於他的突然出現。
烈火般燒灼的喉嚨,艱澀地吐露出他的疑惑:「你怎麼會在這裡?欣怡呢?」他努力地左張右望。
「少爺,」他實在不忍心,「欣怡小姐已經走了。」
「不,你說謊。」他低吼,「你騙我!」
「他沒有騙你,林小姐確實走了。」宣如突然出現在房間。
瞪著她,一時不知道她是誰?但,她確實有點面熟。
「怎麼?忘了我嗎?」經過昨晚在PUB的那一幕,她實在有點鄙視眼前這位逃避現實的「前任未婚夫」。
「宣如?」他記起來了。
「沒錯,我是宣如。」
「是你們趕走欣怡的?」志傑口氣危險地問道。
兩人愕然,沒想到沉默半晌的他一開口,就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不是我們。」宣如答道。
「不用狡辯,除了你們還會有誰?」志傑不信地叫道。
「還有你媽呀!」宣如直率地叫出來,令拉里馬阻止不及。
「我媽?」志傑轉過頭瞪著拉里馬,厲聲問道:「你不是說還有一個星期嗎?怎麼還沒兩天就來了?」如果不是酒精作祟,志傑可能就會撲過去,打起架來。
「不,其實夫人並沒來,是我請欣怡小姐離開你的。」他寧願少爺恨他,也不願少爺恨夫人。
「你……你……」志傑恨極。不管頭疼欲裂,逼近身去捉著他的衣領,欲揍之而後快。
宣如震驚地聽到拉里馬「認罪」。為什麼?她不解,也不想了解。心直口快的她連忙叫起來:「拉里馬,你幹嗎說謊?明明就是伯母,你為什麼要替她頂罪?志傑,你聽我說,伯母昨天早上就離開吉隆坡到海島了。拉里馬是昨晚才聽說的。」
「你……你這個混蛋。」志傑聽完宣如的解釋后,隨即明白拉里馬的「苦心」,但他才不領情。
「砰」地一聲,拉里馬被志傑一拳擊落倒地,悶聲揉著被揍痛的臉頰。
「你……你該死的爛好心,該死的笨蛋。你這個該死的奴才。」志傑大吼,再也不管腦中轟隆轟隆的疼痛。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宣如拿著手帕擦著拉里馬嘴角的血漬,「你怎麼可以罵他是奴才,他只不過是頂罪而已。」說著,說著,竟泫然欲泣。
拉里馬獃獃地看著她,眼前的佳人在為他落淚、為他難過呢!英名的感動深深震撼著他。
志傑旁觀這一幕——兩情繾綣。天呀!欣怡。你到底在哪兒。在姓楊的那裡嗎?還是秀玲那兒?
昨晚他都找過了,可是他們兩人都不在,後來他又到醫院去找,結果也是沒有。他不知道海島這麼大,哪裡是欣怡可能去的。千頭萬緒,只有借酒澆愁。豈料,愁未解卻換來頭疼欲裂。
「少爺,你要到哪兒?」拉里馬察覺到志傑欲離開,連忙問道。
「找欣怡。」志傑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
「我也去。」拉里馬跟著起身。
就這樣,三個人一起沉默地同找一個女子。
☆☆☆
一日下來,倦意已布滿他們的臉龐。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不該找的地方也去了,可惜一切的努力只是徒勞而已。
「少爺,你已經一整天滴水未進了。該休息一下吃點東西了吧?」拉里馬心痛地看著眼前這位滿臉憔悴、眼布血絲的少爺。
「我不餓。」他無神地說。
「少爺,你這樣對身體不好的。」他試著勸他。
「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欣怡不在了……」又嘆了一口氣。
「話不是這麼說。我相信欣怡小姐要是知道這種情形,絕對會不高興的。」
「是嗎?我懷疑。」志傑發出苦澀的笑聲,「她恨我,你曉得嗎?她走了,只留下七個字給我,『此恨綿綿無絕期』七個字!她不會回心轉意了。」
「只要你向她解釋清楚……」
「說得簡單,」他知道欣怡最恨說謊的人了,而他說的,不只是個小小的謊。「連她在哪裡我都不知道。」他很沮喪。
「那容易,以方氏集團的名義展開大規模的搜索,登報、雇偵探、發傳單,甚至可用重賞來找尋欣怡小姐的消息。」拉里馬胸有成竹地說。
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方法,志傑想。
「好,拉里馬,我要在海島各大報登啟事,還要偵探全面搜索……」說著說著,消失已久的光彩又漸漸燃起。
「是的,少爺。」拉里馬欣慰地看著志傑轉變。
「但,你如何向伯父及伯母交代?」宣如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背後了。
「交代什麼?」志傑有點轉不過來。
「交代林欣怡是何許人物,值得讓方氏企業傾力搜尋?」宣如有意為難他。
「這……」這倒是個問題,但事實總是事實,他不想再撒謊了。
「跟他們說詳情、說事實。」志傑斬釘截鐵。
「說林欣怡是你未來的老婆,你今生惟一的妻子,方家的媳婦?」宣如逼問道。
志傑肯定地點點頭。
「那我怎麼辦?」宣如想道,這也是拉里馬所急欲知道的。宣如雖然不愛志傑,也不想和志傑結婚,但由方家來解除婚約,這未免太有失許家的體面了。至少她不能讓別人知道——是她被拋棄的。
「宣如,我知道這對你實在太不公平了,但我……」志傑希望宣如能了解並且諒解他。
「我明白,」宣如打斷志傑,「你是真心地愛林欣怡的。這對我一點也不為難,因為我一直把你當哥哥般看待。我本來是想解除婚約的,但你家太有趣了,使我延誤發難的時間。而現在,我只有一個要求。」宣如直直看著志傑。
「什麼要求?」志傑窒息地問,他實在太意外於事情的轉變。
「婚約要由女方解除,而且要對外公開。」
「我答應。」他毫不考慮地道,事情要比志傑原先想得容易多了。
拉里馬在旁一直緊張地屏息靜觀事情的發展,沒想到會如此快速解決。他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她不再是少爺未來的妻子,那他以後就不必因與她共處一室而對跟她的「獨處」感到痛苦;憂的是這種結果對方、許兩家不知會有何不良影響?尤其是兩家的主人……
「但如果老爺、夫人、許老爺他們不同意呢?」拉里馬希望他們不要太快做決定,應再思考思考。
宣如笑著回答他:「爸爸最疼我了,不會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而志傑則冷冷地回答:「大不了不做方家的繼承人。」
看來已成定局了。是福是禍,只有老天曉得嘍!
☆☆☆
十—點多了,精疲力盡的三人早巳累壞。最後,拉里馬只有帶著早巳頻頻打著呵欠的宣如回飯店,而志傑只好回「家」了。
大門底下竟滲出些微燈光,他記得早上出門時燈都關了,門也關了呀!難道是欣怡回來了?!想到此,志傑的心都狂喜了。她終於還是回來了!他急著打開大門。
沙發上坐著的不是他渴盼的欣怡,而是他睽違已久的母親。挫折感、失望如波浪般洶湧地將他淹沒,他叫了聲:「媽……」腳步遲緩地走進客廳。
看著兒子如此憔悴、無神,她心中不禁罵著那個林欣怡。
「志傑,好久不見。」方母看著志傑倒進沙發。
「好久不見,媽。」他虛應著。
希望她不要再講話了。志傑強抑著心中的怒濤,獃獃地看著天花板。
面對他的母親,他又不能對她忤逆,所以只能強抑著怒氣。
「你看起來過得很糟。」
「本來不是,但從我昨天回來就變了。」語氣中帶著不滿。
「我這麼做,是為你好呀!」
「不必了!」志傑著實難以壓抑,惱怒了。
「你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已,過一段時間就好了。」方母不察,仍細聲地勸導。
「我不是,這一生我只要欣怡!」他低吼,眼中露出堅決。
方母震驚極了。她的乖兒子怎麼變了?他以前不會跟她這樣頂嘴的,也不會對她的話表現得那麼不在意?一定是那個臭女人教壞了他。
「那個林欣怡,只不過是看在方家有錢的分兒上才對你好的,可不是真心的,你可要搞清楚。」讓她知道那女人的真面目才是挽回他的心的好方法。
「直到昨天之前,她都還不知道我是名門方家的兒子。」他冷冷地澄清。
沒想到她說得還有一點真,但黑社會老大的兒子?太誇張了,志傑不會胡扯的。
「那麼,她以為你是誰?」她冷靜地問。
「南部黑社會老大的兒子。」志傑因回憶往事而顯得有些黯淡。
震驚於兒子扯的謊,或許她誤會她了,但那個女人的身份「難登大雅之堂」總是事實,不會因此而改變她的命運。
「為什麼說謊?」
「因為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誰。」他咬著牙。
「為什麼?」
「因為方氏的繼承人方誌傑是個令人厭煩的傀儡,是個不懂人事的笨蛋。而那個重新做人的方誌傑是個有才氣、有骨氣、肯負責任的男人,在這裡他有真正的朋友,有真正愛他的人,在這裡他很快樂、很幸福。而毀了他的人是你——我的母親。」他怨憤地叫道。
「那宣如怎麼辦?」方母試著挽回他的理智。
「她已經說要跟我解除婚約了。」
「什麼時候?你們見面了?」方母再次訝異情況的變化。
「昨天。」
「一見面就決定解除婚約?」她不敢相信地問。
「是的,她不打算嫁給我,而我剛好也不想娶她。」志傑不想再多做解釋。
怎麼變成這樣呢?這兩個小的隨隨便便就這樣決定了,也不問問雙方家長。
「那個林小姐昨天拿了我五百萬。」方母試圖做最後努力。
「我知道,在這裡。」志傑從椅子下面抽出那張支票,「她沒帶走它,她不要它。」他冒火的雙眼瞪著她。
「她走了?」方母輕輕地問。
「對,她走了。」志傑突然跳起來叫道,一日來的苦悶終於還是爆發了,「這都要拜你所賜,她走了,沒有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就這樣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沒有一點消息。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他殘酷地對母親吼著。
面對志傑無情的指責,方母啞口無言。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這樣破口大罵,而那個人竟是自己的兒子。她做錯了嗎?她不知道。她只是替他著想,只不過沒料到結果會是……
「志傑,你太失態了。今天晚上,你最好想想,想想你的行為對嗎?明天,我們再談。」方母急著想逃開他,她也需要好好地想,想如何應付這全新的情況。
看著自己的母親慌張而去,志傑訝於自己並不感到驚慌或恐懼。他是真正的變了,但對這種改變,他並不快樂,因為它的代價是他這一生惟一的幸福。
☆☆☆
「情況如何?拉里馬。」在電話中,文遠詢問著海島的情況。
「夫人昨天來海島了,也見了欣怡小姐。」
「真的?!」文遠頗為意外於妻子的迅速,「那,志傑怎麼樣了?」
「很糟,我從沒看過少爺如此沮喪過,他簡直變了一個人。」變成一個大人了。
「她走了?」文遠試探地問,其實心裡已有個底了。
「走了,而且不留一點蹤跡,少爺象瘋子似的找她。」
陷得不淺嘛!文遠想道。「她的離開可是因夫人的緣故?」
「一大半是,但我認為最主要還是因為少爺撒了謊騙欣怡小姐。」
「志傑撒謊?」文遠有點不敢置信。
「是的。」拉里馬肯定地答覆。
這次的情況,無法掌握的變數實在太多了,事情最後變得棘手了。原本以為是一個好主意,但現在它似乎太傷人,而且傷了不少人,文遠想道。
「拉里馬,我搭明天一大早的飛機過去,你來接機,順便向我說明整個事情的詳情。」文遠吩咐著。
掛上電話,文遠支著頭靠在書桌上。這一次他玩得似乎是太過火了,很有可能已經傷害某個人的一生。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志傑會不會因此而……希望不會。
至於那個林欣怡,他並不排斥讓她當方家的媳婦,只要她愛志傑,能讓志傑快樂,他才不管她是什麼身份,有什麼地位。只是對他多年的好友,有點不好交代,但他相信那不會是問題。